《唇诺+番外5篇》 BY 佚名 【待续】
01上个世纪的六、七十年代,造就了这个东方大国人口的急剧膨胀,每一个母亲都在“英雄妈妈”带领下,努力为中国打造出以後的社会主义接班人。而五千年的传呈也使“传宗接代、枝繁叶茂”深入人心。以农为主的社会结构崇尚的是劳动力,衡量一个家庭力量的强弱,将来的走势,这个家庭里有多少男性就是重要的一项指标。在那个思维失真的年代,黑诺也在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的号召中来报道了。
不过,对於已经生过6个孩子,唯一的女儿老六也夭折的父母来说,他们殷殷期盼的是一个掌上明珠的到来,对於“带把的”已经带不来骄傲与喜悦,以他们的经济环境5个带把的真的已经足够了。他们已经光荣完成任务、对得起黑家的列祖列宗了。现在他们想要一个软软嫩嫩的女儿,以後会在他们怀里起腻搂著脖子撒娇的女儿。这个念头在可爱的女儿降临人世不足三月就匆匆弃他们而去以後变得更加执著。修养生息以後,黑宝宝和黑妈妈立即锉马扬鞭,杀场再站,立誓欲与天公比高下夺回自己的女儿。
黑妈妈如愿以偿地再度怀孕,并且没有明显地妊娠呕吐现象,在数月怀胎的过程中,这个宝宝也是安静居多。黑宝宝和黑妈妈满意地相信这是女儿又回来了。他们怀有的热忱也和黑妈妈肚子上升的节奏一样在保持持续上升状态。出乎他们意料的,这个乖巧的女儿在一个飘雪的午夜突然一反常态任性地提前而来。在这个北方小县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没有交通、通讯工具,黑宝宝没有能力在这样的夜送黑妈妈去医院-----其实就是诊所。只有在敲开了左邻右舍以後,求到了一位民间接生婆。
经历数次顺利生产的黑妈妈有著充足的经验和勇气,却也不得不铩羽而败,小家夥闹腾著却又不肯出来。开始黑妈妈还带著幸福地笑,替自己的宝贝辩解:“女儿总是矜持娇贵的,这是不好意思呢。”但是伴随著夜的加深,黑暗的吞噬,黑妈妈再无力去笑,甚至无力再跟上接生婆婆的指示。黑宝宝在外屋的地上喜悦地转著圈走来走去,到坐在椅子上焦急地搓著手,最後变为蹲在地上忧虑地抱著头。
黎明来临之前,黑宝宝终於等到了新生命的一声啼哭。这个一样有数次做父亲经历的汉子,抬起不敢相信的头,侧耳听到连贯的哭声,才站起已经酸软麻痹了的腿。他舒出一口气,脸上漾起大大笑容走向门口,等待著与自己宝贝女儿的初次见面。门开他却被里面冲出来的人撞了个趔趄,那人是左邻自己同事的宝贝张宝珍。
“老黑,快,快进去,我去找人来。” 张宝珍抛下这话就已经跑出去了。
黑宝宝只觉得全身体力流失,耳边嗡嗡地接生婆婆在喊:“黑妈,别睡。黑妈,别睡!醒著啊!”看见黑宝宝,一把就把他拉过来:“快和她说话,不能让她睡著!”
黑宝宝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扑到床前的,鼻子中全是血腥之气,面前的黑妈眼睛已经失去了往日明亮光彩,涣散得找不出自己的影子。黑宝宝慌乱地去找黑妈妈的手,找到、握住:“华嫡、华嫡,别睡。和我说话、和我说话。。。。。。”
黑妈妈的眼清明起来,唇启微弱笑意:“小家夥、以後一定是个刁钻的丫头。我看看。”
黑宝宝转头,接生婆婆把包好了的婴儿抱过来弯腰给黑妈看,她手微动想举没有举起来,变成手指在黑宝宝手心的轻挠。黑宝宝牵著她手去婴儿的脸上,“漂、亮、女儿”,语音递弱地在4个字结尾消失。
张宝珍带著丈夫和其他男人找好了板车,冲回来打算推黑妈妈去医院的时候,被褥已经是一片腥红。她推开僵立的黑宝宝,招呼人进来连著被褥把黑妈妈放上板车在漆黑中奔驰起来。
黑妈妈再没有回来,悲痛的黑宝宝一夜之间被命运的雕塑家在眉宇重重刻下伤痕。更叫他发懵的是接生婆婆对他说“得尽快给这个小儿子找来奶喂。”
“儿子?”他迷惑地重复,然後在明白儿子的意义时候,突然就愤怒了:“儿子!是个男的?!”
02
要黑宝宝站起来继续生活,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他就可以做到。虽然他没有说过什麽情啊爱啊的话,但是任何人从他们的高产都可以看出来黑宝宝和黑妈妈的爱情有多好。这样的情是由一起生活中逐渐堆积起来的。这13年的共同生活,他们早就彼此交织在一起真的是喜欢那个女人,黑宝宝常常是骄傲自己女人的。在这个小县里,他的女人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即使全国都在一样的灰蓝颜色中,全民都如制服般的肥大衣杉笼罩,那灰、那蓝在他宝贝身上就是如此与众不同地透著风情。
黑宝宝的爱意表达在黑妈妈在家庭中的地位、主导。他没有如周遭家庭一样做个回家只有张嘴等饭,油瓶倒了不扶的夫权至上的男人。他喜欢和宝贝一起摘菜、做饭、甚至收拾家务,享受过程中宝贝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嘴角的一弯、眉梢的一颦都令这北方汉子心动不已,他心头就如阳光穿透般温馨雀跃。男人们一起喝酒中的玩笑,也时常的有人酒後半疯癫地说著妒忌、羡慕黑宝宝能够娶到这个杭州出产的美女,粗野的工人们哄闹著要黑宝宝讲述黑妈妈的美、娇。黑宝宝只有嘿嘿笑著,一直傻笑。笑话,自己的宝贝他才不要与别人分享,这个水一样的女人就是自己的,一丁点儿也不告诉他们。
正是这样水乳交融的绻眷深深,大家才会惊讶黑宝宝恢复得如此快。他已经可以去工作、和大家一起说谈,生活似乎完全正常。没有人看见黑宝宝午夜一个人的眼泪,没有人看见他心上已经裂了一个口子。爱恋的那个女人永远地离去了,可她留下了五位儿子牵拌著自己要站起来。请原谅黑宝宝还没有把才出生的生命数进去,因为实在没有奶喂-----这里根本就没有牛奶一说,奶粉这样奢侈品也是他们买不到和经济不可承担的,所以新生命被抱到一个也才生产的同事家,由善良的新妈妈分出一口奶。
黑家的五个儿子,最大的已经12岁了,他们每人间隔了2─3岁,分别是老大1960年的黑爱国、1962年的黑爱党、1965年的黑爱家、1967 年的黑爱文、1970年的黑爱革。不懂起名字的黑宝宝给儿子们的名字都带有浓郁的社会气息,真实地映衬了时代的导向。俩个大儿子爱国和爱党责无旁贷地接替了妈妈的大部分工作,他们明白妈妈的离开是永久的;可是下面3个小的家夥,爱家和爱文还不清楚怎麽一夜之间小妹妹没有来,还把妈妈也带走了。他们追问的结果就是加大了黑宝宝心上的口子。
五个月後,仁至义尽地新妈妈把可以断奶的小六送了回来,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谁家都不容易,怎麽可以长期的多出一张嘴来。这个时候的黑宝宝已经找到了掩盖伤口的好方法:每每下班後都与工友们混在一起,听他们胡说八道,喝点高度的白酒,带著几分薄薄醉意,回去就有一不会午夜惊醒的好睡。
可怜的是几个孩子,经常要等到宝宝给了钱、票,他们才可以去买来米面,晚上才可以有稀薄的粥吃。大的俩个开始在自己家院子里种上黄瓜、西红柿、茄子、小葱,但是它们需要生长期,不是仙女姐姐手中的种子,洒下去第二天就结出满园满藤的果实。无论怎样,孩子们都是欣喜地看著自己种下的种子发芽、开花、结果。黑宝宝从来没有注意或者发现这变化,如果不是发生了後来的事情。
这一天他被叫到文革工作组,组长是个不错的老工友了,他语重心长地拍著黑宝宝的肩:“组织上知道你有困难,可是现在大家都有困难,不要搞特殊化嘛。面对困难我们要咬牙挺住,而不是搞资本主义。。。。。。”说得黑宝宝云山雾绕的不明白。在老工友的数次暗示、提醒下,他还是一头雾水。老工友见状面孔板了起来:“小黑,无论你接不接受,组织上已经帮助你处理了,我们还是选择了温和的方式,你毕竟是我们劳动阶级苦出身的一员。回去好好想想吧。”
黑宝宝出了厂门,就遇到了张宝珍带著小五爱革在等自己呢。“快回家去看看吧,家里还哭著呢?”
路上张宝珍已经告诉了他事情经过,不知道是谁汇报了黑家私下里在园子里种了蔬菜,被文革工作组知道了,派人来把菜蔬都拔掉铲除了,连接的果也没收了,这是割掉资本主义尾巴的标志。到家孩子们站在翻得一地狼籍的土地边,有的眼泪含在眼圈,有的在抽噎地掉眼泪。一看见他,老三、老四就扑过来大哭:“宝宝、宝宝,他们、坏人来了。”
看著眼前花脸的孩子们和老黑忧伤的脸,张宝珍知道这个家需要一个女主人了。 03
俩个人的收入,在黑妈妈精打细算下抚养几个孩子勉勉强强地过了。如今突然少了一半,这个家立刻陷入拮据。在这样情况下,还要找一个女人,可想而知难度有多大。工友们、邻居们不乏热心、可怜几个孩子人士,因而没少为老黑张罗著,却都被六个孩子这数字吓跑了。几经周折,一位乡下的周姓姑娘终於同意了,说起来这也是个漂亮姑娘,就是因为生得出众些,心就难免高傲点,不愿意嫁在农村,几次相亲下来就耽误了。如今已是25岁,在乡下已经是纯粹的老姑娘了。
有了女人的家慢慢有了点生气,除了爱国、爱党俩个孩子因为年纪较大了,不怎麽和新妈妈亲近,下面的三个小家夥都愉快地接纳了周小玉这个新妈妈,至於什麽也不知道的小六,还是老大、老二在拿米汤熬烂烂、捣碎碎的饭喂他吃。比起老六,新妈妈宁愿逗弄会撒娇的老四,会学习说更多话的老五。黑宝宝的脸也逐渐有了生气。人就是这样的,现实就是他爱死去的女人,却对六个孩子有义务和责任,却必须为他们支起个家。孤寂的夜里有了人陪伴,就好象有了希望,有了走下去的勇气,而不愿意再多去想不幸。
周小玉做了家属,在厂里也有了份工作,平静的日子滑过得很快。在黑宝宝知道宝贝怀孕的时候,他们已经结婚快俩年了。黑宝宝心里是复杂的,家里这麽多张口要饭吃,几乎入不敷出的,但是要周小玉不生育,这於情於理他都要求不出来。总是要有一个是他和小玉之间的孩子的,那麽想要个女儿的愿望又蠢蠢欲动了,可2年前的阴影才刚刚开始消散。周妈妈是完全地喜悦,谁不希望有自己骨血相连的亲生骨肉啊?这里6个儿子,依照传统思想,他们将来不会有一个会是自己的依靠,所谓的养儿防老,她也要为自己打算的。她希望是个儿子,令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稳固。
这一次,黑宝宝紧张异常,所以1975年的初夏周小玉是在医院生产的。
新生儿对父母来说,一喜一忧?说黑宝宝命中无女?还是老天太厚待他?黑宝宝面对俩个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儿子彻底破灭了女儿之心;周妈妈难抑激动,有这俩个儿子她再无所惧、以後的隐患都迎刃而解。
出院後的周妈妈给自己的爱子起了响亮的名字,黑军辉、黑友辉。真不愧为夫妻,周妈妈当然是感受到军人的无上尊荣的社会地位,才要自己的儿子成为“军友”。晚上夫妻俩个拿著户口本看著上面新添的俩个家庭成员美滋滋地乐。翻来翻去看自己的大家庭,数过每一个人占居的页面。咦?夫妻面面相觑,少一张?是谁?再翻、没有老六。他们才发现老六还没有上户口呢。
次日,黑宝宝把给老六上户口的任务给了有近10岁的老三爱家。当爱家来到办理户籍的办公室,办公的叔叔问他要申报的名字,老三才想起来宝宝没有告诉他名字啊。时逢端午节,外面走进来的同事递了粽子给办理户籍的工作人员:“吃,味道不错。我刚才一气吃了几个。”
“糯米的?白米的?”(南方包粽子用糯米,香粘还带有馅,或者豆沙、或者红枣,本来还是有最好吃的咸肉粽子,可在那个时候,几家可以有肉?所以只要是糯米的就好;因为北方人不擅长包粽子,都是白米煮的,米散而不实,口感实难恭维。南北的粽子味道相差悬殊)
“当然,糯糯的沾牙呢,好吃。”
叔叔才想拆了粽叶,发现小孩子黑爱家还在,就问:“有名字了吗?”
爱家的鼻子里已经嗅到了粽子的香气,以前的妈妈在世时候,都会包给他们吃,虽然一人只有一个,但是那就好象过一个盛大节日一样,因为妈妈包的粽子实在太美味,每年这时候好多人家请妈妈帮助包粽子,然後在煮了5个小时以後会送妈妈几只,可是妈妈从来没有拿过任何人家的一只。这2年他们当然再没有吃过香喷喷的粽子。
面对叔叔的问题,爱家的脑子里都是绿绿的糯米粽,他随口:“糯米。”
“。。。。。。”俩位叔叔愕然以後,都大笑出声。
“叫糯米啊,小朋友,你弟弟是要叫糯米了吗?嗯,我看看,黑糯米,也行,以後再来个黑高粱的。”叔叔逗著黑爱家。
爱家挠挠头,真的不知道起什麽名字。边上叔叔插嘴:“不要那个米不就行了,就叫黑糯也挺好的嘛。”
“黑糯、黑糯,”爱家重复几次,也觉得叫著不拗口的,“行,叔叔、就叫黑糯吧。”
叔叔拿著本子开始填,突然又对自己同事说:“干脆把糯字也改了,叫许诺的‘诺’吧,比糯米好点?”
“嗯、别说啊,这名字好啊,字一改还真个儿不差。”
黑家老六在做了3年多的黑户之後,终於有了自己的名字,在家族的本本上也有了自己的一页,算是正式成为了黑家的一员-----黑诺。 周小玉绝对不是白雪公主的後妈,她还是喜欢著那几个前房儿子的,依然和老三、老四、老五更近亲一些。不过在心底,承认不承认她都清楚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当然是与众不同的,那是由心而发的最最真实的爱,一个母亲对孩子无私的爱。2个宝宝一断奶,周小玉就要工作去了,这个时候黑诺的小哥哥也该进小学了,不可以再带黑诺了。可是由於经济原因,无法承受送他们三个去托儿所,而双胞胎的确是不可以独立的,所以送他们去黑诺就是在家。
随著爱国毕业出去做了学徒工,爱党、爱家上初中,爱文、爱革也每天一起去上小学,俩个可爱的“小军友”已经开始有模有样模仿妈妈的讲话,黑诺也5岁多了。他是个比较乖巧的孩子,虽然父母去工作,哥哥们上学他都是一个人在家,但是从来没有出过什麽麻烦。
他喜欢看哥哥们借回来的小人书,他们去上学的时候他就可以看到。当然他不认识字,可是却在猜,猜每一幅画在表达的意思。偶然俩个哥哥们议论小人书中的故事情节、人物,他都是聚精会神地听,然後回去对照著连环画把人物再核实一遍。二哥和三哥一间屋子,他和四哥、五哥在一间。四哥、五哥从小一起玩、上学、放学很亲近的。
其实在这个家属区里面孩子多著呢,家家都有几个孩子。自然也就有和黑诺同龄的小朋友,可是他们都是在托儿所天天一起玩,非常熟悉亲近的关系;而黑诺因为没有上托儿所,和小朋友们并不熟,也没有人会主动来招呼他加入。有几次,他看见他们一些男孩女孩在做游戏,也是希望和他们一起游戏的,但是他腼腆得很,只是在旁边看,没有勇气主动上去参与。
盛夏的傍晚,大人们都在外面乘凉,家属区里的孩子们依然闲不下来的成帮结夥的嬉闹。黑诺也在外面观看著什麽官兵与强盗的游戏,看著拿著木剑木棍的对打阵营,眼中的渴望倾泄而出。他也早找到过一根较直的小树枝,自己照著小人书的样子做了木枪,现在就拿在手里呢。他想别人看见他有这样一只精美的木枪,一定会邀他一起玩的。
果然邻居家的最小的儿子就比他大一岁的韩明看见了他的枪,招呼了小夥伴们一起来看。大家都显示出对这枪的兴趣,因为和他们粗拙的“武器”比起来,这个算是“精良装备”了。孩子们都想在战斗中用这只枪,韩明对黑诺说:“你如果要我们每个人都用过这只枪,我们就带你一起玩。”
黑诺高兴地点头答应站到一边去等。他们又开始新一轮的游戏,枪在小朋友手中传递著,一个“牺牲”了枪就属於下一位,黑诺开心地看见每一个拿到枪的小朋友都兴奋地摆弄著,好象他自己也被他们接受了一样地高兴。等都轮过以後,韩明把枪还给他,小朋友们也都跑累散去。黑诺有点沮丧的,可是他不擅长主动说什麽闷闷地回家去。
走到家的院子门前推门,门没有往日那麽轻,他稍微用力推开,大哭声突然响起,眼前一个弟弟坐在了地上在哭喊,一个站在旁边大哭。他怔住了,不知道怎麽回事。周小玉本来坐在院子里的,急忙跑过来抱起小军辉,嘴里一边哄著,一边埋怨黑诺:“怎麽回家开门那麽大力气,打到弟弟们了。。。。。。”
原来早时候的门都是双面开关的,就是人既可以站院外推向院子里的方向,又可以站在院子里推向外开门。而黑诺回家开门的时候恰好就是小军辉要推门向外的时候,大了军辉3岁的黑诺力量上是占了优势,所以是门後的小军辉坐了个屁股墩儿,还撞到了友辉。听见哭声的黑宝宝出屋也过来,看孩子哭得厉害,紧张地问:“怎麽了,怎麽了?”
周小玉抱起军辉朝黑诺孥嘴:“黑诺开门也不知轻重,那麽猛地闯进来,门把军军打倒了,撞了友友。你快看友友有没有事儿。”黑宝宝抱起友友的时候,周小玉用著哄孩子的习俗:“军军乖,不哭了啊,要宝宝打他,宝宝替军军打了他了,军军不疼了嗯。”
小军军不干,继续高亢哭叫,还指著黑诺:“宝宝打、宝宝打。”友友也学著:“宝宝打、宝宝打。”黑宝宝抬脚就踹向黑诺,只见黑诺应声飞出去摔在地上。
“宝宝打了,不哭了啊,再哭就不乖了。”妈妈哄著弟弟们。黑诺气闷了一下,看著弟弟们不再尖声哭泣,他也不敢哭。从地上爬起来,看他们没有再注意他了,就回自己和俩个哥哥屋子里去了。哥哥还都没有回来,他小心地揉著被踢的地方,感觉有点火辣辣的 黑诺知道了如果自己让弟弟们疼,自己也会疼的。所以他下意识地躲著小弟弟们,怕自己再伤到他们。还好,弟弟们也是喜欢和四哥、五哥亲近的,因为本来妈妈就是喜欢这俩位哥哥,放心他们抱弟弟的。
转眼又是一年,再过了这个春节,黑诺也该上学了。这一年,政治局面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曾经带给人民的灾祸因为领导人的力挽狂澜,国家人民都走出了困境。妈妈在新年破例地买了二斤糖果。叫来每一位在家的孩子(大的出去和同事、同学玩去了)出来分糖果。从老三开始,拿了糖果的就出去找朋友了,黑诺站在了最後,等2个弟弟拿完以後他才来拿。因为哥哥们都走了,妈妈要弟弟多拿几块,2个小家夥各自抓了一把放进衣服口袋里。黑诺过来看了一遍,挑起一颗糖-----因为他觉得糖纸很漂亮。刚刚想放进兜里也走,弟弟就拉住他:“我要这个。”
黑诺把糖撰手里不松,弟弟看他不交出来,就回头看向宝宝、妈妈寻求帮助“我要这个,我要这个。。。。。。”
“你不是有了吗?你有那麽多,黑诺就一个,不要拿他的了。”妈妈刚刚说完,弟弟的哭声就传出来了。
妈妈急忙又拿了几颗糖塞给弟弟:“别哭、别哭,这还有这麽多呢,妈妈再给你啊,妈妈给你挑出来最好吃的糖。”
可惜的是妈妈递给弟弟的糖,他都推著、囔著:“不要、不要。。。。。。”
黑宝宝看著,对黑诺:“跟你弟弟换一下。”
黑诺不吱声,也不动。黑宝宝有些不高兴:“你大,是哥哥,怎麽不让著弟弟点,快拿给弟弟。”
弟弟听见宝宝的话,哭得愈加悲痛。
黑诺低头也不说话,黑宝宝急了:“你是不是想挨揍,大过年的要我雷你一顿。”
妈妈走过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黑诺听话,和弟弟换一下吧。”说著,就拉黑诺的手。黑诺闪开,走到门口打开门,用尽全力地右手臂一挥。
大家都愣了一下,待弟弟反应出来他做了什麽以後,哭声一下子尖锐起来。黑宝宝暴跳如雷地窜了过来,就是一耳光。妈妈拦著,宝宝就抓过门後的笤帚轮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麽,大过节的,不就是一块糖吗?”妈妈劝慰,“黑诺,快给宝宝认个错。”
黑诺不避不躲,就是站在那里。黑宝宝更加怒火燃烧,拉开妈妈:“你走开,这麽小就这样,不管还行?”
那边弟弟的哭在继续,妈妈也就去安慰弟弟了。黑宝宝的笤帚一边落在了黑诺的屁股和腿上,一边问:“你知不知道错?你认错不?。。。。。。”
黑诺不说话,也不抬头。虽然几次他都被打得腿一弯几乎跪下。後来妈妈都哄住了弟弟的眼泪了,看这边还没有什麽变化呢,就又过来:“算了,算了,还过年呢。”
黑宝宝的气也消了不少了,但是黑诺沈默所意味的反抗,他还是不甘,所以就罚他站这自个儿反省。他们都走开以後,黑诺才弯腰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幸好是冬天他有棉裤吸收了大部分挨打失禁的尿液,去拣起刚才宝宝扔下的笤帚,把自己站过地方的一点水渍扫开,渗进砖头里。(以前的房子,没有人家有水泥地面的,都是一种红色的现在叫砖头的东西铺的地,盖的房子)
确定家里没人了,他把棉裤脱下来放到炉子边烤著。宝宝、妈妈回来的时候他不但烤干了裤子,还把因为烘烤产生的尿骚味道已经开门都放出去了,只有自己身上还因为棉裤的原因存有淡淡的骚气。他们心情好象不错的样子,宝宝并不严厉地问他有没有知道错了?黑诺语音低低得:“我以後。。。不吃。。。糖了。” 他们都没有听得清楚,但是看他样子好象已经认识错误了,妈妈就要他出去玩吧。
出了家门,小黑诺就朝家边的一条小河走去-----自己以前经常看小朋友们玩的地方。现在冬季了,稍微远几百米有一个大的鱼池,冻得结结实实为孩子们提供了天然的冰场,所以这个小河边就没有人来了。他走到河岸边,拣了一小棍子,找到一处自己中意的地方,蹲下开始挖土。虽然冬天的土僵硬,但是他就挖一个拳头大的小小的坑,还是很快就完成工程的。左右看看、无人、得意地嘴角一抿,左手从兜里拿出一颗有漂亮包装的糖来,放在坑里:“吃糖会挨揍的,以後我不吃了,就把你放这里啦。” 上小学了,对於黑诺来说还是高兴的。他一直都希望有小夥伴可以玩的。这个企业家属区内,人人都几乎互相认识,或者不是一个部门的,也都是脸熟。所以孩子们也是这样的,他们一界一界从托儿所就是来源於同一个企业的职工子女们,再到企业开办的子弟小学、初中,他们一路都是同样的同学、甚至同桌。有利就有弊,别的孩子们早在幼儿时期,在托儿所就已经结交出了自己的朋友,或者和同龄的已经全部熟悉;而对於黑诺这样少了这一环节的人来说,他就是进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还是大部分时间一个人看同学们玩。他的同桌是个小女孩,有时候会和他说话,但是女孩子们一叫,就跑掉了。
後来男女生之间开始流行画“三八”线,就是在课桌上中间画一条线,谁也不允许过界,说话自然就更加少了。到了三年级的时候,他们已经有权利参加运动会了,这对小学生就是过节。体育老师要大家报自己喜欢的项目,同学们争先恐後,项目根本就不够分。为了公平、也为了班级有好的成绩,体育老师先给大家进行了各项比赛。令人惊讶地黑诺居然在100米和200米中都是班内跑得最快的,那麽这俩个项目就非他莫数了。
小黑诺和其他有项目的同学放学後会一起练习,实际上运动会上面的项目本来就不多,而是年级多,有小学三年级到六年级的4个级别再加上初中3个年级,大都是短、中、长跑和一些投掷的项例如标枪、铅球和低年级的垒球。(和今天的网球比较相似,就是应用於投掷上)无论运动会成功与否,这次是提供了一座桥梁,让黑诺走近同学,也使同学注意到了黑诺。他还是带著点兴奋每天在操场上跑几圈的。周围有同学看著,喊著快、加油的口号,感觉真的不错。
黑诺的100米拿了第一、200米第二,成绩还是不错的。往後他当然就和班级里的男人们打成一片,不需要孤单一个人玩耍。次年的运动会,黑诺还是不可缺少的主力,主要负责100、200米单人和接力赛。而他也不负重望,每项不是第一就第二的好成绩。到五年级的时候,4个接力手早就信心十足等拿第一的奖品了,前2年他们都是4X100,4X200米接力的第一名呢。
比赛失败了,他们不仅仅没有第一,连第二、三也没有捞到。做为最後一棒的黑诺,在接棒起跑的时候,鞋子被自己的同学踩住了,短短100米再加上最後一棒各班都是由最快之人担当,所以他们出意外惊慌失措的瞬间,对手们都跃过他而去,即使黑诺来不及去穿好鞋就这麽一拐一拐地半拖著一只鞋跑出去,也依然落後很多。回到班级坐的方队,黑诺有点眼酸。踩他鞋的同学已经哭了。
黑诺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穿过一件生来就是自己的衣物,都是拣上面哥哥的衣服。而且不只是他,三哥到五哥都拣过,不过现在最大的三个哥哥都已经工作了,所以就没有太多衣服可以拣了。鞋也是一样的,同时也是不一样的。衣服大、宽,都可以穿的,可鞋子大了他就只有走路多注意著要鞋跟住脚不脱落,可是一跑起来问题才出现。
还有一个4X200米的接力赛,大家要他去换双鞋子。黑诺没有上哪里去换,如果他还有鞋那也是比这双还不合脚的。所以他拿了纸卷成团放在鞋尖处,用带子把鞋都缠绕在脚上。同伴不是很满意,怕鞋子再掉,就要他和班级里的一位同学先换了鞋子。果然合脚的鞋令他跑得舒畅,轻易冠军就回来了。几个小家夥又在笑了。接力做为那天运动会上最後一个项目,最後一组跑完,学生们就乱了,送自己的椅子回教室就都放学玩去了,因为次日还有一天的比赛呢。
黑诺没有及时地找到同学把鞋子换回来就蹦蹦跳跳回家了。当然很高兴,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得到本子、肥皂盒做奖品呢。吃晚饭的时候,那位同学的妈妈带孩子来了他们家,找黑诺把鞋子换回去。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妈妈认为黑诺有心骗走自己儿子的白鞋,所以著急上火地来换,因为一双白鞋要3元,而一般技术员的工资才是36元,何况工人们呢。宝宝妈妈说了好些客气的话送走那对母子。
不素之客走了,宝宝的脸色立即黑了下来,生气地呵斥著“人穷志不穷”,责骂黑诺的没有出息,人穷志短,丢尽了宝宝妈妈的尊严和脸面。警告黑诺再敢借别人一样东西,就打断他的腿。最後要黑诺去墙边罚站。他即使年纪小,同学妈妈话里话外的怀疑和轻视他也听出来的,因此他承认自己给宝宝妈妈摸黑了。
如此敏锐的洞察力这要感谢他看了那麽多那麽多哥哥们的书。大的兄长们看的小说在闲置的时候,他都拿过来看的。别说四大名著他在三年级的时候就都看过,就是其他的杂书他也看了不少,军事、历史、人物连哥哥从单位图书馆借来的日本一位作家写的武则天的传记他也是四年级就读过了。缺少娱乐的他,看书就是最大的享受。
六年级他们已经有了要分离的少年懵懂的小小忧伤,这是他们4位最後一次的合作接力赛了,因为初中虽然不远,就是小学的对面,他们做为企业子弟也都会进同一所初中,可是4个人都分在一个班上的机率太小了。所以大家全都鼓劲要拿到第一,这应该说不是不可能的目标,而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可是运动会前俩天,黑诺的膝盖揩破了,上了红红的糖水看样子很严重是不可能参加运动会了。
夥伴们都遗憾他的缺阵,更加遗憾的是他们後来没有拿到第一。谁也不知道黑诺看他们落後的时候,几乎後悔自己把膝盖去摔破了。因为今年的运动会要求参加比赛的选手都要穿短裤和白鞋,这两样把黑诺挡在了旁观者之列。
07
黑诺步入中学的时候,经过了国家领导人几年的拨乱反正,百废待兴的各行各业都在复苏中,社会经济有了明显地提高,表现在各个家庭上就是住的房子水泥地面已经代替了红砖;吃的、用的供应上充足了许多,一些家庭已经有富余出来的钱可以出现奢侈品-----电视走进了许多的人家,到1983年家属区里还有人家可以使用上了洗衣机。
这是潜在的最早的贫富差距吧,黑诺的家庭因为人口众多,宝宝妈妈来自於农村,宝宝做上了工人,可是妈妈却是家属,收入微薄。一下子别人家都三、四个孩子的,和1976年以後响应国家号召计划生育只生一个孩子的家庭都脱贫致富,往小康的路上跑时,他们这个大家越显窘困。四哥在上高二,而五哥读初三,明年也是要上高中的。大哥已经24岁、二哥22岁了还都没有结婚,就是因为家里穷,谈任何对象到最後都拿不出彩礼钱。工作那些年的工资都贴补了家用,却被连累得宝贝也没有。
哥哥们不说什麽,可是同事、同龄的人都有了自己的家庭,看在眼里涩在心头的。本来就因为是大的,没有要他们多读书,初中一毕业就做了学徒工,後来恢复高中、高考都没有给他们机会,父亲就已经觉得有点对不住这俩儿子,现在更加愧疚。好强重自尊的父亲屈服了,他借了500元给了大哥女朋友家,好话再加上一箩筐。保证了大哥婚後不再贴补家里,才总算是为大哥娶上了媳妇。
那麽紧接著就应该是解决二哥的个人问题了。父亲要二哥工资不再填进家里,自己开始存娶媳妇钱。家里每月开始还债,经济紧张可想而知。黑诺是清楚自己家穷的,因为别说电视了,就是每年的新年孩子们都穿新衣服,他也是只有看的份。四哥、五哥一项讨喜於父母,所以他们都会有新衣,而弟弟们做为最小的,应该有点特权的,也是每到新年必添新装的。存在感一直比较弱的黑诺就在视线之外了。
他依然还是拣哥哥们的衣服,包括裤头。而学校的运动会都开始有了要求-----白衬衣、蓝裤子、白鞋走入场仪式,然後就是比赛者都是背心和短裤了。他还没有见过一条新裤头,何况是要穿在外面的四角的运动内裤。在小学阶段,他经常是没有穿裤头的,外裤里面就是按季节的衬裤、毛裤、棉裤。只有夏天会穿哥哥穿小了的裤头。这样,黑诺彻底的告别了运动会。新的同班同学都是过去6年的小学同学,谁不知道他短跑快,所以黑诺唯有在体育课上收敛自己,总是要自己跑步名次混在偏後。
初中-----青少年时期的开始。同学们已经开始注意自己的外在,女孩子要漂亮了,男孩子希望在女孩子面前有显示自己的机会了。朦胧中愿意为女孩子服务,愿意干净立整儿地出现在女孩子面前。男人、女生之间隔了一层轻纱,点缀著这个美好的花季。黑诺也有青少年的萌动的心,一样会有涟漪晕漾,不过很快就平静得如一面镜子,什麽纹理都消失。因为他发现了自己如果也参与其中,一定会是别人的绿叶,衣衫粗旧的自己恰好衬托出别人的光彩。而且同学们也的确是愿意和家庭环境相近的人结为朋友。
黑诺的朋友就是书啦,他喜欢看书,看得非常多、散、杂。他已经可以接触到一些杂志了,他喜欢上了《飞碟探索》、《读者文摘》和《十月》。而书也因为所谓的名著都看过太多而转为被《十月》上一篇武侠小说《骨红》而倾倒。就是它把黑诺引进了武侠世界先读得梁羽生、再认识金庸。虽然今天看来金庸先生的武侠宗主地位远不是梁羽生可及,那个时候的黑诺更偏爱梁羽生的作品。如果说到喜欢什麽人物,是厉胜男,这位出自《云海玉弓缘》里爱得彻底,鬼得精诈的女生。不是说男主角中就没有数得上的,《萍踪侠影》的张丹枫,《白发魔女传》的卓一航。。。。。。每一个栩栩如生都曾经出现在他面前,却没有一个那麽透彻淋漓的个性张扬中的精於谋略如厉胜男。
由於这些原因,黑诺的作文总是高分地成为范文。但是他一直保持比较低调,即使有一些演讲比赛,语文老师推荐了他,也都被他拒绝了。他衣裤已经鲜明地和一般家庭也拉开档次,经常成为被注意焦点的原因都归功这穿戴,他可没有兴趣再把自己推到更加引人注目的地方,由别人检阅他的破衣烂衫。所以初中阶段经常发生的事情就是他坐在下面听别人演讲他写的稿子,当然荣誉也是别人享受的。 高中不再是单一企业的子弟学校,面对几个大型国企共同的子弟招生,当然就有一定的竞争力。不过黑诺成绩一直保持中上,考进去并不难。难得是又要为父母增添压力了。因为才还完债还没有喘一口气的机会,四哥就考上大专去了巴蜀之地上大学,现在已经有五哥在高三,下面2个弟弟进入初中,黑诺挣扎了许久还是舍不得不上高中,最终报考了高中。
高中和小学、初中上学不到10分锺的路程比离家稍微远一些,但是走路25--30分锺也到了。开学的那一天,黑诺特别的早到了一会儿,没有象初中上学都是踩著点儿来的,这样就避免和别人接触太多,黑诺一直是和别人保持距离的。找到自己的名字在高一、二班的名单里,他就照指示的教室走去。结果教室里面人已经不少,正在领教材。看样子大家都是来得比较早,黑诺不算迟就不错了。
老师要领了教材的学生都先随便找位置坐下,待全部学生都拿了书,老师做了个简短的讲话,告诉大家明天是全校正式的开学典礼,直接到大礼堂去集合就可以,提醒注意不要迟到。然後就直接宣布了6个同学的名字,说明全班被分成了6组,在以後的3年中,任何集体活动都是按这6组来分配的,这6位同学呢就是各组的组长了。老师离去前交代的最後任务要6个组长自己拿本组名单认识自己的组员,以及和其他几组商量先把周一到周六的值日表排出来。排在星期五的就今天把教室打扫了,因为当天就是星期五。
这个县最大的几个企业的子女都在这里读高中,这几个企业的领导自然也是县里呼风唤雨之人。所以其实各班开学前,班主任早就调查清楚自己班里有几个领导的孩子,甚至分班校长也要考虑各个班里的领导孩子的比例,才不会引起争端。差不多各班的组长都是领导家的孩子。黑诺坐在偏後靠墙的位置上,翻著新教材看,等著自己的名字被叫到。
施言出生就算是小领导家的孩子吧,他宝宝是那个年代稀有的大学毕业生,因为娶了成分很好的宝贝,避过了政治上的冲击,在文革後他的高学历的优势一下就压倒众人,由主任一跃成为这个县最大国企的第二把手。高级知识分子讲究生活质量,所以他宝宝远在没有计划生育这一国策的时候,就在一女一子成就了“好”之後,再没有打算多出任何一个。施言有幸做了“好”中的一子,上面有一位大他5岁的姐姐。
这样一位小爷出生後就被捧在手心里。不要怪大家捧他,施言打小就聪明、会看人说话不说,长得还绝对漂亮。他上托儿所的时候,就是各班阿姨争抢的对象,这并不完全是冲著他宝宝去的。而是这小家夥身上有一股气势,要小朋友们都服他、听从他。他在哪个班里,哪个班的阿姨就解放了,完全可以放心自由地做自己的事情。施言会把小朋友聚一圈来听他讲故事;或者组织大家唱歌、跳舞、到院子里做游戏。不需要阿姨跟著、因为他自己就会在应该午休的时候带大家睡午觉。这样的孩子谁不爱?
随著宝宝社会地位的攀生,施言愈加突出。小学的老师们对他完全的是赞不绝口;初中的他已经开始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老师宠著、同学追著,他就是骄子。老师给他特别待遇,他想和谁一座就去做谁的同桌,无论男女都以和他做了同桌为荣。他是漂亮的、帅气张扬的,他喜欢和享受女生追逐的爱慕的眼光,结果就是初中三年,除了特别拿不上抬面的女生,他应该是和班级所有女生都做过了同桌。也谈了几次所谓的早恋,当然都无疾而终-----总是有新人不断向他抛绣球,包括外班的或者上、下年级的,那麽他在新鲜劲过了以後都不由自主的就受到下一个绣球的吸引。
这个刚刚过去的暑假,他才和自己的一位初中女同学打得火热,也在开学前又劳燕分飞了。因为他清楚自己就要上高中了,这里自己还有无数未知的女同学,而这一位没有考上高中的暑期恋人,并不适合再出现。
09
毫无疑问地,施言一定会是6位组长之一。他今天和自己初中的几个死党来得比较早,所谓的物以类聚-----他们几位的父母都是有些权势的。来之前其实他们已经知道了分班结果,他和另外一哥们王丰都在二班,其他的分散在另外五个班里。早点来的目的当然不在分班、也不是开学的喜悦,实话实说就是为了看看各班有什麽漂亮女生。所以他们二人坐下以後,几乎就把自己班里的花花草草审视了一圈,有长得不错的,但是施言也不觉得够上一见锺情;满意的是几个算条件不错的男人在自己出现以後,黯然了许多-----女生的视线抛弃了他们。
拿著自己组员的名单数一下,9人包括自己。他开始依次大声喊其中的名字,每来一位都大家互相介绍一下。他当然发现了被叫到的女生都一副幸福的雀跃样,可是却没有谁给他带来什麽惊豔,不过也没有什麽一看就影响胃口的尊容;而男人嘛没有威胁到自己的。下一个名字入眼:黑诺,这百家姓还有这个?第一的直觉叫诺的都是女孩子,又姓黑,一定是个黑不溜湫的土蛋,哪个不长眼睛地分个歪瓜劣枣给我。大叫“黑诺!黑诺!”。
靠墙的方向走过来一男人,仅仅余光扫到那形象施言就厌恶的把他剔除自己视线,环绕教室其他方位继续:“黑诺!哪一位是黑诺?”
一个清润的语音在身边响起:“我的名字是黑(音 HE 同“贺”)诺,对不起,这个姓比较少见,所以大家都不太熟悉。”施言一看正是刚刚余光中那位。自动跳过他,是不想强奸自己的眼睛,施言一贯崇尚美好事物,包括人。眼前的人衣衫褪色旧得厉害、居然还裤子吊腿(就是短得太明显的),就那搭配简直是说搭配二字都抬举了他,衣服在他身上发挥的就是原始人穿树叶的功能:蔽体。施言自小家里条件就不困难,这几年更是优越於一般家庭,初中时他就已经注意衣著的搭配、穿戴的品位了。所以刚才那一眼见这样形象的,本能就无视了。
面对面了,施言倒发现这是一个细瘦的男人,他不是自己张扬的漂亮,可惊讶那张脸清秀至极,五官精致。如果不是这份寒酸,真有可能分去自己一半光彩和自己别别苗头呢。现在施言则变为暗暗得意:白白糟蹋了那张脸,就这样也配与我较量?他忘记了较量之心完全是他一人杜撰,别人根本就不知道。看见旁边女生也好奇地打量他的陈旧,施言心中愈加舒服起来:有这样一个土货来陪衬,只有使自己更加地光彩华目。不错、这分组不错。
组员互相介绍认识以後,施言最先就是落实了值日表。分工到位,女生一个负责黑板门窗;3个负责扫地。教室内是8人一横排,2人一坐所以纵向是4排。施言会看人下菜碟的,4个女生对他的分配均无意见。5个男人中有2个负责打水和拖地(教室内),一个负责教室外高一、二班所占走廊范围的卫生工作,最後有二个人是人人都不喜欢的活-----分担区-----教学楼外分给各班的清理范围。上学这麽多年了,大家都是经验多多的,北方春天的大风沙,寒冬的冰雪都是学生们讨厌分担区的理由。
分配值日生就可以看出来施言收买人心的手段,施言可以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却绝对不会愚蠢地显露这一面示人。男人要分派出去,自己做为组长的带头作用不可忽视,当然拣难啃的,大家不愿意啃的分担区。不过是拉上在他眼中只适合狼狈一词的黑诺一起成为分担区未来3年的负责人。这非常适合施言的阴险之处。
“嘿,哥们,分担区就归你我了。行不?”施言貌似亲近地搭上黑诺的肩,貌似征询他意见-----在其他3人的名字已经填在相应的负责栏里之後。施言决定的事才不会给别人反驳的机会呢。
黑诺点点头,不著痕迹地微微後退一步,摆脱那只手。施言唇角染上了一丝玩味笑意。这个光鲜亮丽的同学动作亲昵看似传达著善意,黑诺看到的是和善背後隐藏地高高在上的优越,他不显山露水可也不傻,这个人的虚伪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施言意味深长地多看了黑诺几眼,好象还没有男人、女生拒绝自己递出的橄榄枝呢,即使是假的。 一进入高中,黑诺就感到时间紧张了一些。首先学科多了,课程多了,放学後的作业也远远多於初中。他不可以向初中时候洗完兄弟们的衣服还有闲暇时间(忘记说了,他从5岁开始洗小件的,到逐渐洗大件,一直洗到现在)他的中午不是用来洗衣服就是把上午课上留的作业带回来写。因为下午5:30放学,7:00就又开始晚自习。这一个半小时他几乎有一个小时要在家与学校的往返路上。学生们远一点的都是骑自行车,黑诺家也有二手的自行车,但是一辆五哥用著;另外一辆被俩位弟弟分享著。
自习到9:00,结束,回到家已经9:30了,如果洗完衣服也就11:00以後了,根本无法看书-----因为为了保证在高三的五哥不受影响,他已经搬出来和2个弟弟一个房间。弟弟都是才进初中的小家夥,一到9:00就睡觉了,他们坚决反对睡觉时的灯光。所以黑诺尽可能地利用学校的时间,争取作业都在自习课上完成。
黑诺都是踩著上课的铃声来的,放学就走没有交往攀谈,也没有和新同学们打成一团。有了个男同桌,就是客客气气地每天来就打招呼,并没有和谁走得近。但是每到星期五他都来得早一些,因为等於一个人清扫分担区。组长当然不会缺席,但是他要教室、走廊查看个人的值日情况,拎著工具来就是做做样子晃了一圈就走人。黑诺早知道他打什麽算盘,根本就没有指望过他,才不会去计较这些呢。施言就是看准了他不会拆穿自己,才钦点了他和自己负责分担区。可以说分的时候,施言就没有想过自己要拿著大笤帚去吃一嘴沙子。
一学期就快结束,施言继续小学、初中万人迷架势,人缘甚好,威望甚高。他喜欢踢足球,经常带著一帮男人操场逐鹿,引无数娇娥折腰助威。黑诺一个人在秋风中扫走落叶,在冬雪中铲除冰霜,好象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无人注意,当事人也没有任何的微词。施言还是比较满意这个土货的表现,看起来不象开学第一天那麽不懂事。
这想法随即就被颠覆,这家夥依然那麽不识趣。事情是这样的,施言的哥们们因为家境都不错,有的已经开始接触香烟。这个年龄的男人观念中,吸烟是成熟、长大的象征;还是帅的一种表现。可任你如何耍帅,男高学生守则上明文规定禁止吸烟,所以这样的“成熟”在教学楼里还是要避人耳目的。这一天是北方少见的明朗冬日,几个人大清早的就在黑诺的地盘上吞云吐雾,黑诺自顾自地做著清扫工作。
他们一人把烟蒂弹到了黑诺扫过的地面,黑诺去扫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又一根烟蒂弹落,黑诺抬头看看,见并没有人看自己这边,应该都是无意识的动作,也就再扫过来。当第三根烟蒂出现的时候,黑诺走过去:“嘿,同学,能不能别乱扔烟头。”
黑诺不知道的是这其中一位正传授哥们们如何把烟头弹得嚣张、帅气、够远。
几位都是一愣,然後打量他身上肥大的工服。这个是工作的哥哥的工作服,因为每三年发一次工作服,所以换下来的就给了黑诺,比家里棉花已经洗糟了的棉衣暖和很多,很实际、实用。不是哥哥故意要给他穿旧的了,而是每3年换一次颜色,工作要求穿工服的。3年磨损旧是不可免的,除了一些工作中蹭上的无法洗掉的污渍,黑诺都是洗干净的。
施言姗姗来迟地晃了过来。一人喊:“施言,你的地盘禁烟啊。”
施言走近,瞄了一眼黑诺,问自己哥们:“谁说的?谁禁的?我还没有说话呢,这里随你抽。”
你手下管我们呢,哥们几张嘴一说。施言就瞪黑诺:“多大点事儿,扫几下会死。你先扫干净了,一会回来把烟头拣了不就完了嘛。”
黑诺清楚与他们无话可说了,拿著笤帚转身就走去把扫在一起的垃圾撮进簸箕,倒去垃圾箱里。回来的时候施言哥们叫他:“嘿,来把这些烟头拣走。”
黑诺听耳不闻地往教学楼走。“挺厉害的吗?施言,我们叫不动,看你啦。”
“黑诺。”
施言叫他为什麽,他当然清楚,所以并不想搭理他。可是又是同班同学,他犹豫著转身。
“过来。”
黑诺看著他们,却不走近。
施言不耐烦,走过来一把抓了过去:“拣起来!”
黑诺想挣脱他的手,没有成功,但是也不去拣。施言面子上挂不住,语气就不好:“你他妈的给老子拣起来。”
其实施言觉得要黑诺把烟头拣起来,在朋友面前给自己一个面子,这没有什麽大不了的啊。他平时不都是一个人清扫也全无抱怨呀。偏偏黑诺这家夥人前就不长脸,哥们又都看著。已经骑虎难下,拣也得拣,不拣也得拣。
黑诺站著就不见动,施言有点急了,一脚踢在他後膝盖窝里:“快拣。” 黑诺从来就不打眼儿入不了施言双目的小人物,施言是不会分一丁点注意给他的;他平日里与同学们接触又不深,谁会知道他其实是有倔脾气的。所以在被措不防及的一脚踢得跪倒的黑诺,没有跳起反击施言时,就给了施言错误信号,以为这家夥服软的。於是松开了拉著他的手。黑诺却没有去拣烟头,他站起来拍拍膝盖前面灰印、後面脚印,转身去拿了笤帚、簸箕往教学楼走去。
这边几位看到他进了楼里,身影转过不见後才反应过味的笑了出来,周小东砸了一拳在施言肩上:“你们班还有这样一个不买你帐的啊,真逗,你那一脚好象蹬棉花上了。人家根本不屌你。”
施言眼睛一翻:“懒得收拾他,没人拣,你们几位谁扔的谁自己拣了!”
他们才不会自己拣,喊了一位外班值日生给烟头都扫走。
这麽一件小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黑诺也不会放心上的。可是,这放别人心上了,施言感觉自己的威信被侵犯了,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无视过,想想还不单单是无视他,黑诺的做法简直就是蔑视他,这个角落如灰暗老鼠的人,居然敢这样对待他。施言是越想越气,看见黑诺就不顺眼,总觉著他欠修理。
元旦的班级联欢会施言当然是负责人之一了。班级里依然按照那6个组分的,施言还要和别人一起安排全部节目表和准备会上的零食,用班费也就是买点糖果和瓜子、花生之类的,这哪里够学生们一下午五、六个小时的消耗啊,所以也要求每人带一瓶罐头或者一盘菜,有主动提供点水果的更好。黑诺以前这样的事情,都不参加下午就在家不去学校的。可如今上了高中了,班主任特别强调了不准请假,人人都要来。因为他不上心吧,报著应付之意也没有和同学们热烈讨论过,结果以为就是看同学们节目的他两手空空的就来了。
桌子已经被拼成6块,每组的桌子上都堆放了吃的,黑诺这时候才发现别人都有带东西。其实他没有带,也不会有什麽人多说、多留心的,因为拿来了就自己放在自己组的桌子上就好,又不会有什麽人来记录,本来就是多拿少拿都凭自愿。大家都兴高采烈向别人介绍自己带的东西,或者品尝别人的,对黑诺这样不主动的人不会有人专门跑来问他带什麽的。可是黑诺自己觉得白吃了同学的东西有点不好意思,就少少地拿点瓜子、花生在自己面前做样子。
学生的联欢会多就是谜语、唱歌、跳舞和游戏。投入者其乐融融,象黑诺这样几乎置身事外的就是单纯的观众了。已经有流行音乐在同学之间传唱,可惜的是他没有听过,无法置评;谜语倒是有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故意的要渲染气氛,他明明听著简单得够弱智的谜,却要几次才有人猜中。他不去猜却听得认真。
忙碌了一圈已经代表本班也去了同年级其他班拜年的施言回到了自己组的桌前,立即陷於同学热情包围,大家都要他尝尝自己的贡献,连带谢谢他拿来的橘子。因为北方冬季大部分家庭的水果就是苹果,差点档次的是国光,好点档次的是黄、红元帅,要几年以後才开始有红富士这样的苹果。而橘子真的不多,价格也不便宜。施言家人口少,姐姐已经在外地上大学,家里就三人,而单位分的(领导级)和送礼来的橘子却不少,所以他今天就拿来了几个。
施言得意扫过每人面前都有的橘子皮,嗯,有一个家夥前没有。施言心里不快:好啊,这家夥还不屑吃我的东西呢。这真是误会,黑诺也就是刚刚才知道橘子是组长带来的,他没有随便吃桌子上的东西是自小养成的习惯-----不拿别人一针一线,也是因为惭愧今天什麽都没有带做了个真正的白吃。
在施言的概念中就是我不痛快,也不能要惹我不痛快的人好过。他想找麻烦,总得寻出事儿啊。正好一同学告诉他某一盘菜很好吃,可惜他回来晚了,大家抢光了。他就问:“黑诺,你的菜是哪盘?”
“。。。。。。”黑诺一下子就不自然起来。
施言一看,就快速数过桌面盘子,果然算上空了的也只有8盘,笑得明朗却心藏恶意:“难道被抢光了?”
黑诺看大家也看他呢,也就坦白了:“对不起,我没有注意通知,我什麽都没有带。” 大家有没有想法不知道,或者因为他在班上一直老实安静以及非常朴素的形象吧,没有人说什麽,或者表现出什麽。
施言抓了糖塞给他:“不带就不带呗,那也别什麽也不吃啊。都一个组的,不带就吃大家的。”施言特别大度地说著,却故意说成不带而不是不知道。
黑诺听得出弦外音,却认为自己理亏就接了糖道谢,过了一会儿趁人不注意放回桌上。一只手抓住了他。是施言。
施言真的是被激怒了,本来给了他一个小难堪,就著给个巴掌以後给个甜枣的原理,施言出气了。但是抓著他把糖放回去,真真个竟然敢再次藐视自己。
施言是要在同学面前装脸面的,抓死黑诺的手到桌下,掐得黑诺手腕生疼。黑诺还不明白施言怎麽了呢,奇怪地看著他。这眼光在施言看来就是充满了挑衅。施言空著的一只手拿著一颗糖连纸都没有拨就递到黑诺嘴边,笑嘻嘻地说:“这种贼好吃,带馅的。”手下却用力,拿只有黑诺听得清楚的声音:“老子要你吃,你就得吃!”
黑诺知道惹了麻烦了,他从来不吃糖的,可是这也不是解释的理由啊。想息事宁人的他就好言好语:“谢谢你,我牙不好,所以不怎麽吃甜的。”
施言如果接受这理由就不是施言了,现在就是黑诺把自己不吃糖的真实理由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的。他所要的就是黑诺把糖吃下去,代表著对他的服从。所以他直接就把糖往黑诺嘴里塞,黑诺本能就侧头闪。施言也顾不得桌下掩藏,双手都上来了,一只手抓他头上按压在椅背上阻止他躲,身体靠上他一只手追逐他的嘴。因为施言还摆著笑脸,别人以为他们二人闹的玩笑。施言比黑诺力气大的,可是黑诺的手臂因为锻炼的不少-----长年洗衣板上搓洗衣服,也不是好让施言就治服的。
纠缠中都要黑诺闪脱了,施言更加不甘心,恶狠狠地低语:“你他妈的不识抬举,老子非要教训你这龟儿子。”桌下的脚就下绊,手肘也掩护著重重敦(dui不知道是不是这字)上他腰腹。黑诺躲避他,但是都不伤人的。他这麽一胳臂过来,击得黑诺胃都痛得抽了一下,有呕吐的感觉。动作就慢了下来,让施言抓住一颗糖带纸就往嘴里塞,或者施言生气,所以手指还把糖往嗓子里狠劲地送。黑诺头仰著椅子都後翘起来,难受得抓他手,没有办法挣脱。
一阵阵反胃逼得黑诺脚自然地就解救自己,他本意抬脚踢开他,却没有那麽好的准头,一脚踢在了人家大腿根儿。施言被这突然爆发的力量踢得撞倒了身後的桌子,罐头瓶子和盘子哗啦啦落地,施言正倒在其上。北方冬天教室里暖气都是非常足的,再加上还都糊窗户,屋子里人又多,所以室内也是不会少於20度的温度,学生在教室都是穿毛衣脱掉外衣的。而今天因为唱唱跳跳,不少都把毛衣也脱了只穿衬衣的,施言就是其中一位。少了厚衣服的保护,他著地的一侧胳膊被碎的罐头瓶子制造的玻璃茬子扎进了肉,手更倒霉地按在了一些玻璃上,也立即涌出血。
那边黑诺也因为椅子失去重心後倒,他也摔了下去。但是他飞快地跳起来想到施言身边看看他有事没,同学们早就围上去扶他了。有女生还在叫:“流血了,流血了,快去医务室啊。”有的同学赶紧拿来他毛衣和大衣,老师怕有碎玻璃进到肉里,学校的医务室没有办法处理,要他们直接去医院,把玻璃要洗出来。施言笑著说没事,没事,不严重。直接穿上大衣一边袖子,受伤的胳臂没有套进去,就和几位同学去医院了。只是临走前,目光掠过黑诺的时候,凶狠毕现。
大家继续,同学们纷纷抱怨黑诺玩笑也太过分了,怎麽可以踢人,连老师也说了他几句。黑诺没有辩解,的确懊恼自己怎麽伤人了。而且,他不安。施言那一眼就暗示了不会善罢甘休的。黑诺就算再是聋子、瞎子,也清楚施言可不是老师、同学眼中看见的昭昭之人,自己可不能招惹这种人,也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
心不在焉地回到家,还在想明天去了学校,看见施言好好给他道个歉。自己以後注意点躲著他,本来自己与他就是无交集的,应该也不会冲突到他。觉得自己诚恳点,施言也不会为难自己吧。毕竟,自己从来没有得罪他。想好了,稍微放了点心吃晚饭。
黑诺绝对想不到这件事情带给自己的後续是什麽。如果他真的有先知的能力,恐怕施言把糖向烟头一样扔地上、他也会拣起来;从鼻子给他塞进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 黑诺虽然心思比同龄人透达,毕竟是来源於他涉猎多样化的书籍,生活中他当然还稚嫩,所以考虑问题的时候就单纯地想到施言,而忽略人家背後的家。
施言在医院的时候,他的哥们就给他父母打了电话,二人都是扔下手里工作-----其实各单位大部分在12月31日的下午也是联欢会时间-----心惊胆战地冲到医院。说实话,看著有血吓人,但只有胳臂上需要缝一针,还是在施言母亲强烈要求下,她怕伤口冬天不好愈合、胳臂又是经常活动的地方。那血多是手掌上大麽指牵动的那块含血丰沛的八块肌被划伤引起的,但是伤口不足以深到要缝针,大夫就是给手掌清洗干净,确保无碎玻璃残余就给他包扎上了。
等到拿了糖,打了破伤风针,看著儿子白纱布缠绕的手,妈妈心疼得要命。开始追究怎麽弄得这样“伤痕累累”?同学们说了因为玩笑打闹,还加了一句:“黑诺怎麽玩笑还踢人啊。”
“黑诺?”闻讯感到的哥们一听这名字:“是不是上次那个啊?”
“嘿,施言,这家夥蔫蔫的,原来在这等著你呢。这不是报复呢吗?”
“倒霉,还被他踢到一脚,看我不踹了他腿儿折(she)。”
本来孩子们的话,一般家长听了不会做什麽剧烈反应。偏施言的妈妈这位只有小学二年级毕业的人因著文革捞了个好丈夫,高级知识分子找个成份好的保护自己。所以她是阶级斗争的热衷支持者,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回复到正常思维。一听见有人报复她儿子,立即追根揪底地问。施言和哥们总不成说出吸烟的事,就含糊地答:“施言是他的组长,管他他不服,也不听从施言的分配。”
这妈妈可不允许别人这样伤害自己的儿子,尤其听说还是一个单职工家庭,所以在晚饭後立即找到黑诺家。施言妈妈鄙夷地进了客厅,对於家里来了一位趾高气扬,穿得象花蝴蝶的一人,黑家夫妇等待她的来意思。施妈妈的刀子嘴把事情自己润色告诉了他们,扔出医院的糖单、针剂单子。别误会,那个时候公费医疗,她不是来要钱的,拿这些是为了证明她儿子受伤有多麽严重。
黑家夫妇一看她就是不好讲话的人,叫出正在干活的黑诺,问他今天是不是和人打架了。黑诺奇怪爸妈怎麽那麽快就知道了,想解释就看见旁边坐著一个中年妇女正冒火地盯著自己。她开口:“你是不是和施言一个组的。”
黑诺点点头。
“他是组长?”
“嗯。”
“他管你,你不听,他分派任务,你也不做,是吧!”施妈妈肯定的语气。
黑诺想著组长要带罐头和菜,自己什麽都没有带。现在也别辩解把责任推他身上去了,自己今天伤到他,本来就不对。所以黑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一见他不说话,施妈妈气焰更嚣张:“你今天还踢伤他,”转向黑家夫妇“你们知道踢我儿子那里了吗?我儿子以後有问题,你们全家都不够赔的。”
黑家夫妇和黑诺都是一惊,黑诺真的拿不准自己踢到施言哪里了,要这位妈妈一说,还真以为踢到了那处,一下子就担心自己真的踢伤了施言。黑宝宝在吃惊以後,控制不住的跳起赏黑诺一耳光:“你这混蛋的东西,要你上学你就去打架的。”
急忙问施妈妈孩子现在怎麽样,连声的抱歉。
“你儿子那麽下流,你们做父母的会不会教育啊?教不过来就别生那麽多嘛。看你们的儿子以後还不成流氓啊。”
黑宝宝脸上黑红交替,说不出话来。黑妈妈有点受不住这样尖酸的话了:“男孩子打架不知深浅,失了手也不是故意的。黑诺平常也老实不闯祸的,可能。。。。。。”
施妈妈的声音一下子高亢到八度,几乎尖叫著打断:“那你还想怎麽著,不是故意的就可以打人重伤?你们这样的父母,难怪有这样下流的儿子。就你们这样的家还要孩子上高中?想上大学,没门。你那个高三的儿子就别想上大学。”说完站起来就走。
黑诺顾不上她扔下的威胁要父母变了脸色,跟了几步叫著:“阿姨,施言他、现在有事吗?”
“关你什麽事!”
黑诺走回来,黑宝宝已经在里屋叫他:“滚进来。”
他走进去。
“脱了。”
他脱光了站那,黑宝宝把腰上皮带拽出来就开始抽打他。雨点般的皮带没有规则地伴著黑宝宝的怒骂落下来。有一下抽在头上时皮带梢扫到了眼角,他怕眼睛会再被扫到,所以就拿手护住了头脸。打累了的宝宝命令他跪到墙角,出去和妈妈商量这头疼事去。第二天宝宝依然抽了他一顿,把他关在家里不允许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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