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收录★ 《不如不爱》 BY 夏砂 【完结】
不如不爱 BY 夏砂http://news.scuec.edu.cn/newbbs/attachment/Mon_0609/19_149279.jpg
楔子
“妈妈,宝宝不爱你么?”
她看我,然后哈哈大笑,“小家伙,”她说,“你知道什么是爱?”
“当然知道!”我大声的答她,“美人鱼没有杀死王子,就是因为她爱他。”
“所以……”母亲蹲下身,直直的看我,“永远不要爱上别人,否则,你就会象美人鱼一样,变
成海面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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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是王子,我不是公主的童话里,相爱了却依然没结局。。。最终你不是我的你,我不是你的我。。
1
我叫林冰音,今年二十二岁。
我和我的未婚妻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很忙碌却很无聊的白领。
一个月后,我们就要结婚了。
她的名字叫做李茵,模样一般,收入一般,和我一样,是个在街上走过时回头率为0的普通人。
我不知道我爱不爱她,可是我知道,我会和她生活一辈子,生儿育女,直到老去,死去。
若是不出意外,我的一生,就将这么平淡而安静的过去。
而这个,就是我盼望的,最好的生活方式。
下班的时候,同事约我去喝酒。
“结婚以后就没时间这样肆无忌惮的出去花天酒地了。”他们说。
我在电梯里笑着点头,然后拨了电话给茵,告诉她今天我要晚些去陪她。
茵是个温柔而大度的女孩,她答应着,并让我不要喝太多。
收线后,同事甲大力拍我,“冰音,你就好,未婚妻都不管你。”
同事乙则笑,“冰音在外边从来都是柳下惠,李茵当然放心他。”
我也笑,却不是真心的笑。
他们不知道,我不是柳下惠,不和那些来陪酒的女孩子调笑,不和她们开房间,是别的原因,一个无法启齿的,却鲜明如昨日才发生的原因。
手机音乐忽然响了起来,我拿起它,看到显示屏上显示的“私人号码”。
“喂?”
“林冰音先生?”陌生的,但是很好听的男声。
“我是。请问您是……”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他沉默了一会儿,“还记得三年前,你在迷离夜打工的事吗?”
迷离夜?
迷离夜。
那一瞬间,眼前一片闪光,心跳似乎停止,却又猛然加快。
电梯停了下来,“冰音,走了。”
我深吸一口气,“对不起,你等会儿。”我拿下手机,“你们先去吧,我还有点儿事,一会儿就过来找你们。”
“那我们先去,你可不能放我们鸽子。”同事们笑着离开。
等他们出了电梯,三秒后,没有人上来。
电梯又再直直的往上升。
“喂……”我压低了声音,“你说的迷离夜是怎么回事,我不明白。”
对方轻声的笑,“林先生,你要我亲自把你在迷离夜的资料递到你们公司你才愿意承认?”
我咬了咬牙,“你要什么?”
“解除和李茵的婚约。”
“为什么?”他不要钱,大出我的意料。
“不要问为什么,照我的话去做就行。记住,我给你的时间是一个礼拜。”
还未等我回答,电话便挂上了。
慢慢的放下手机,我闭上眼睛。
很累,忽然觉得很累。
不想知道威胁我的人是谁,也不想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我隐瞒那么久的事,我以为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的事,竟会在这个时候,传进我的耳朵。
我是个私生子。
开始懂事的时候,母亲就告诉我,那个我叫他做“父亲”的人,其实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她说,“你那个死老爸不要你,也不要我。”
我私懂非懂的看她。
上小学的时候,老师在课堂上讲《海的女儿》给我们听。
回到家我就问母亲,“妈妈,宝宝不爱你么?”
她看我,然后哈哈大笑,“小家伙,”她说,“你知道什么是爱?”
“当然知道!”我大声的答她,“美人鱼没有杀死王子,就是因为她爱他。”
“所以……”母亲蹲下身,直直的看我,“永远不要爱上别人,否则,你就会象美人鱼一样,变成海面的泡沫。”
那一天,母亲和我的,所谓的父亲离了婚。
我听到他们争吵的声音,我听到“父亲”大声的说他受够了,而母亲则冷冷的看他,“是你要娶我,不是我要嫁你。”
我静静站在门边看他们。
然后,我笑了起来。
[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7-3-2 18:53 编辑 ] http://news.scuec.edu.cn/newbbs/attachment/Mon_0610/19_150830.jpg古今之人,笑贫不笑娼
2
母亲一直供我读到大学。
她是个出色的室内设计师,在只有我和她的日子里,我们过得很好。
直到我读大三的时候,母亲因为一次意外住进了医院。
而我,也终于明白这样一个道理——不当家,就永远不知道柴米油盐的重要性。
三个月以后,医生对我说,母亲的医糖费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预付的范围。
“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职责,可是,也请病人家属体谅我们的难处。”母亲的主治医师这样说。
于是我说,“是的,我明白。三天以后,我会把钱带过来,请您好好照顾我的母亲。”
一时的气话,注定一生的纠缠。
第二天下课后,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乱逛。
然后,遇到一个男人,奇怪的男人,他递给我一张名片,他说,“我知道,你现在非常需要钱。”
那天,我成为迷离夜的一员。
也是那天,我得到了为母亲治病的钱,付出的代价,是我的童贞,是我的自尊。
迷离夜是个俱乐部的名字。
在这个城市中秘密存在的俱乐部,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开始存在,也没有人知道,它在黑暗中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俱乐部采用会员制,会员有男有女,而能成为会员的人,都是这个城市,甚至这个国家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高昂的会员费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俱乐部对入会人近乎苛刻的要求。
良好的教育。
良好的家世。
良好的口碑。
因为迷离夜提供的是近乎完美的服务,所以,它要求的会员,也近乎完美。
在这个俱乐部里,有很多男孩和女孩,他们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也许他们不是最美丽,最动人的,却是最干净,最温顺的。
他们能够答应客人的任何要求,为客人做任何事,当然,只是在契约规定的时间内。而这,并不代表客人们可以为所欲为。
迷离夜的会员规则——禁止伤害肉体的一切行为。
若是有会员违规,立即取消其会员资格,严重的,更会让违规会员身败名裂。
就算是这样,仍有很多人想进入迷离夜,想成为它的会员。
原因很简单,第一,身份的象征;第二,在这里,欲望可以得到发泄,且能绝对的保证身心和名誉不受影响。
当带我走进那栋大楼的男人这样对我说的时候,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最简单的一句话——在这里,我是个“鸭”。
“冰音,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真的决定了?”他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我真的只用做够一年,而且,你们保证不会泄露我的真实身份?”
他点头,“自然,要不然你以为我们是因为什么才做到现在这种程度。”
“好,我签。”深吸一口气后,我拿起了笔。
“看好所有的条款。”他提醒我,“违约的后果你承受不起。”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在契约生效的时间里,服从客人的一切指挥。
绝对不可以向客人提出有关他们身份的一切问题。
如果不小心知道了客人的身份,绝对不可以泄露分毫。
……
最后,一年后,必须离开迷离夜。
那张布满了字的白纸上,终于写下了我的名字。
我没有埋怨过命运。
因为我无论用怎样可怕的话语去诅咒生活,早晨醒来时,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母亲曾经说过,“如果有些事避不开,那就迎上去……”
我避不开注定痛苦的生活,所以,我迎了上去。
中午在阶梯教室上大课的时候,有同学在后面聊天,聊的是刚发生的几桩经济大案。
他们说,在任何时代,任何情况下,钱都是最重要的。
这个世界上,谁都可能背叛你,只有手里的钱,不会背叛你。
然后,一个女生说,“古今之人,笑贫不笑娼。”
好一个笑贫不笑娼!
只有坐在阳光下,身上永远不会缺少父母汇过来的钞票,书包里还装着discman的人才能说出的话……
因为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当自尊被践踏在别人脚下的时候,那种想发疯却又不得不强装笑颜的心情……
[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6-11-6 07:15 编辑 ] http://news.scuec.edu.cn/newbbs/attachment/Mon_0610/19_150835.jpg
3
我的第一个客人,亦是我刚签下契约后的第一笔生意。
那个男人接了个电话后,转身对我说,“你去吧,他会好好待你的。”
从楼上下来,有人引我坐进一辆黑色的奔驰。
好象保镖的人对我说,“对不起。”然后,一块白色的,带着柔软纤毛的物体蒙上了我的,依然睁得大大的眼睛。
在微微的震动中,在身体的倾斜中,我知道,车子正在一条我永远也无法知道的路上行进。
就要有人夺去我的童贞了么?
可是我不是美丽纯洁的少女,这样说,会不会很好笑。
第一次……我会得到多少的报酬,够不够我为母亲缴住院费和医糖费?
若小女孩一般的自怨自怜,始终,抵不过残酷的现实……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如果睁着眼也无法看清世界,那么,我拒绝光明。
车子终于在某处停下,有人扶着我出来,走上台阶,然后上楼,然后转弯,然后停下,然后,我听到门开的声音。
“先生,他来了。”是个女孩子的声音,清脆而甜美。
她放开了我,甚至,在我的身后,轻轻的一推。
眼前一片黑暗的我,踩空台阶,跌了下去。
没有人来扶我。
虽然我知道,一个人,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因为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现实,不是童话。
我落到了地上。
出乎意料的是——不疼,一点儿都不疼。整个身体,就好象埋到了温暖而厚重的草丛中,我的脸颊,甚至可以感觉到温柔的抚慰。
慢慢的爬起来,我终于明白,身下原来是一块地毯,很厚很多毛的地毯。
我伸手,准备拿下蒙住眼睛的白色毛皮。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站着,一直看着我的人开口,“不许碰那个。”非常年轻,非常动人的声音,是个男人。
一瞬间,脑中出现的,是契约上的那条规则——服从客人的一切指挥。
我放下手,“可是这样,我看不到你。”
他笑了起来,没有丝毫温度的笑声,“我能看到你就可以。而且,看你的脸……那双眼睛,想必也不会美丽到哪儿去,何苦污了我的眼睛。”
拳头握紧后又松开,我咬住下唇,不再说话。
他走了过来,双足踏在地毯上,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只有一阵微微的风从脸旁吹过,于是我的鼻间,嗅到一股奇异的香。
“第一次?”他问。
我点头。
“那就是说,你没有任何经验,却绝对干净?”
感觉到他近在咫尺的的呼吸,我再点头。
“那好,脱衣服吧。”
这次,我愣住了,“就在这里?”
“不在这里的话……你想在什么地方?”他的声音里,明显的嘲讽。
我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在他眼中,我贱得都不值得上床。
我不想哭,因为泪水,不能让轻视我的人看到。
我想大叫,因为心很疼,当自尊一点点被人撕裂,一点点被人踩在脚下的时候,我却无能为力。
用力弯起了嘴角,轻轻的,慢慢的,解开了衣上的纽扣。
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我,不是林冰音。
男人冰凉的手抚上我的脸,然后慢慢下移。
他说,“你有一个美丽的身体。”
我知道我还年轻,所以迷离夜才会选中我,来做其他人的玩具。
可是面对我的这个男人,我知道,他也一样年轻,因为他的声音,还因为,他抚摸我时用的那双手——光滑,柔韧。
寒意渐渐入侵的时候,他抓住我的腰,把自己,埋进我的身体。
好疼!
好疼……整个身体仿若要裂开一般,疼得我想立时晕去,不再醒来。
可是他捏紧我的下颌,冷冷的命令,“好好的感觉我,那个在你身体里的我。”
服从客人的一切指挥。
我终于明白,要做到这一点,实在是很难很难。
在长达三个小时的折磨中,我始终保持着清醒,忍受疼痛的同时,也要拼命压抑自己的欲望,因为他说,“不要弄脏我的地毯。”
这个男人,只是用力抓住我的腰,用力撞击我,发出野兽一般的呼号。
就好象压抑了很久后,终于找到发泄的方式。
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来,浸湿蒙着眼睛的毛皮,刺痛我的眼睛。
身体里初初被点燃的火焰,奇迹般的熄灭,而疼痛的感觉,开始一点点的得到缓解。
我终于可以不再全心全意的忍受欲望与疼痛的双重煎熬,神思,被分出一半,飘到不知名的地方。
头发忽然被紧紧揪起,“你分心了。”
他淡淡的陈述这个事实。
“还是可以这样解释,因为你是新人,他们还没有教会你,该如何遵守你们的职业道德。”
我一愣,职业道德?
就在这时,因为剧烈摇晃而松脱的蒙眼布,落到了地毯上。
眼前一片雪白。
就好象在很小的时候,我唯一见到的那次下雪。
整个世界被雪包围,纯洁,妖娆。
竟是如此洁白的地毯!
男人恰在这时到达高潮,他伏在我的肩上,低低的喘息。
好奇心终于让我做出了不该做出的举动,我轻轻的扭头,看清黑色头发遮住的一只耳朵——同样的雪白,白到近乎透明,只透露出微微的血色。
那张我没有看到的面孔,是否也若这般洁白……
我的第一个男人。
如果只是擦肩而过。。。
[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6-11-6 07:18 编辑 ] http://news.scuec.edu.cn/newbbs/attachment/Mon_0610/19_150836.jpg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爱上任何人
4
回去的时候,我还是被蒙上了眼睛。
仍旧是那个女孩,那个有着清脆甜美声音的女孩扶着我,转弯,下楼,坐进车里。
然后我听到她的声音,“真是讨厌,又要换一块地毯……”
在她眼里,我的价值,抵不过那块白色的地毯。
一个客人,就让我得到了母亲工作半年的收入。
当我把收款证明递到医生手里时,他笑了,他说,“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医治你的的母亲。”
我不怪他,因为那是他的工作,若他收不到钱,他就拿不到工资,拿不到工资,他的女儿,或者儿子,就会和我一样。
我也不怪那个带我进入迷离夜的男人,若不是他,我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拿到那么多的钱。
我甚至不怪那个夺去我的童贞的男人,因为他,我才会得到母亲的医糖费,和自己的生活费。
我想怪的,是这个社会,在人人平等外衣下,贫富分化越来越严重的社会。
可是我有什么资格说话,至少,我还可以活下去……那些活不下去的人,他们又该说什么……
在母亲的病床前,我为她削了一个苹果。
“冰音……”她看着我,“你有事瞒我。”
我微微的笑,“没有,有的话,大概是有门功课要补考的事。”
她细细看我,然后微笑,“补考,你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的记录。”
“所以想尝试一下下。”我把苹果递给她。
“冰音……”母亲咬了一口苹果,“我想我看不到你毕业了。”
我一震,抬眼看她。
她依旧微笑着,“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知道我的病情……不过很奇怪,好象一点儿都不害怕呢。”
“妈,你会好的。”
“傻儿子,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走早些的话,还可以不用承担那么多的悲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就放心丢下我一个人?”
“我留在你的身边,能为你做什么?”母亲放下苹果,“冰音,以后所有的一切都要你自己去做了……“
“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爱上任何人。”
那天晚上,我在医院里陪着母亲,我把脸贴在她的枕头边,静静看她。
“妈妈,我也想去死。”
她无声的笑,“你死了以后,才会知道,活着是一件多么美丽的事。”
传呼忽然响起来,那是迷离夜需要我的讯号。
母亲闭上了眼睛,“冰音,去吧。记住我的话……”
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爱上任何人。
一个礼拜后,母亲去世。
同日,在迷离夜里,我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编号——C28。
和我有过关系的人都这样说我——
C28,一个有明亮眼睛的普通男孩。
我不英俊,我也不美丽,可是我聪明,我能看清每个要我的男女的真正心思。
若他们要我听话,我就做只最乖顺的小绵羊。
若他们寻找刺激,我就摆出冷冷的脸,却发出最淫荡的声音。
若他们需要安慰,我就温柔的拥抱他们,温柔的亲吻他们的头发。
若他们什么都不要,我就独自站在窗前,看着外边闪亮的星空。
那整整的一年里,我伺候过老得快要死去的老头,做过娇纵小姐的宠物,和最红的明星疯狂爱爱,与美丽寂寞的贵妇人偷情……
最痛苦的事,我经历过,最快乐的事,我也尝试过。
他们说,C系列中,从来没有谁象我这样红过。
我大声的笑,是的,红……就象古时的名妓,明明没人看得起你,却又不得不在某个特定时候,依恋你。
在我渐渐把失去的自尊不当一回事的时候,在我渐渐发现开始有钱的我已经在学校里得到不少美丽女生青睐的时候,在我发现自己慢慢开始喜欢上这份不需要付出真心的工作时,一年的时间,到了。
[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6-11-6 07:20 编辑 ] http://news.scuec.edu.cn/newbbs/attachment/Mon_0610/19_150839.jpg所剩无几的真爱,挣扎在心底深处,
5
“从现在开始,你是林冰音。”男人这么说着,递过来一张数额巨大的支票。
我接过它,轻声的笑,“真的只是一年啊……”
“真的从来没有续过约的同事吗?”我还是忍不住问。
他没有看我,却在我转身的时候回答我,“有一个人,一个和你很象的人,他在这里,做了整整三年……”
我扭头看他。
他已经背过身去,“走吧,大学毕业的你,可以找到正当的职业。”
“把在这里的经历,都当作是一场梦,永远不要忆起。”
“叮”,电梯停了下来。
有人走进来,“冰音?怎么你还没走?”
我抬起头来,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来人在我肩上一拍,然后哈哈大笑,“你不是晕电梯吧,怎么那副模样。”
我猛然清醒过来——
我是林冰音,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男人。
我不是C28,那个在曾经在迷离夜中失去一切,忘记一切的C28。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在那家常去的酒吧中找到了同事。
“冰音,竟然现在才来,罚酒罚酒。”
我笑着,不动声色的躲开来,“有事要办,所以才晚了。这样吧,今天我请客。”
“那就是说,今天我们可以尽兴而不用担心自己的钱包?”
“就是这个意思。”
他们大叫起来,“冰音,你是我们的天使!”
我在一旁坐下,微笑,却不再说话。
有人在唱卡拉OK,有人在划拳,有人在大口喝酒,有人在说笑话……只有我在冷眼旁观,我想融进去,却发现自己早已经置身事外。
手机忽然响起来。
我触电一般抓起它来,却在显示屏上看到一个熟悉的号码。
“出去接个电话。”和同事打了招呼后,我走出包间。
是茵打来的,她问我晚上还过不过她那边去。
我温柔的说不,并约好明天一起去吃饭。
放下电话,我想起那个威胁我的人来——也许我不爱茵,可是,我也不会那么简单就放弃她,还有一个礼拜,我想,我还是会做些什么。
转身的时候,在狭窄的过道里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忙向他道歉。
他微笑着答我,“没……”后面的两个字,在看清我的脸时生生的吞了下去。
“是你?”声音由原先的笑意吟吟变做鄙夷。
在变幻的灯光下,我也看清他,“是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他喃喃的说着,美丽的脸孔变得扭曲,“我但愿永不见你。”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男子在他身后出现,“君云,你怎么站在这里?”然后他越过他,看到了我。
“C28?”从他口中,我听到那个本应该遗忘的编号。
“真的是你?”男子笑起来,“天啊,我今天是不是做了什么感动上帝的事,竟然在这里遇到那个我以为再不会看到的人。”
“阿德!”与我面对面的美丽男孩尖声叫出他的名字。
他皱起眉来,“君云,你怎么了?他曾经是你的同事啊,你不是也说过,你三年都没见过他了么?”
名叫君云的男孩紧抓住名叫阿德的男人,他定定的看我,眼神恐怖。
“是,我三年没见过他……可我希望的是,我一辈子也不要见到他。”
我微笑,然后侧身,让他们过去。
阿德的手,在君云没有注意的时候,轻轻拂过我的腰,我抬头看到他的眼睛——欲望满泻而出。
走进包间,我在一旁默默坐下。
没有人看到我,或者说,看到我也没空理睬我。
就象现在的这个世界,每个人都变得无比自私,无比冷漠……所剩无几的真爱,挣扎在心底深处,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爆发的一天。
原来他叫做君云,一个和我同时进入迷离夜也同时离开的男孩,我甚至还记得他的编号,A05。
而那个叫做阿德的男人,我也见过,在迷离夜中,他是个地位不大不小的会员。只是我没有和他上过床,因为他约我的时候,都有比他更高级的会员早先一步。
他们同时在一个地方出现,他又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是否可以这么想——
他现在,是他的情人。
午夜0时,我们从酒吧中出来。
他们喝得不少,虽还保持清醒,可车是不能开了。
只好叫了计程车,再把他们一个个塞进去,然后挥手说,“明天见。”
剩下我自己,仰起头来,漫天星辰入眼——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慢慢走到停车处,却在看到车前立的一个人影后停住。
“是你?”
“是我。”他从阴影中走出,立于月光下。
美丽的脸孔,狐媚的眼睛,果然不负A系列之美名。
“君云。”我淡淡的笑,知道他肯定会因为我这样叫他而大怒。
“我宁可你仍旧叫我A05。”
“我们已经不是迷离夜的人。”
“那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你不再怀念那段日子?”
怀念?
多么讽刺的用语!
明明是把自尊碾得七零八落的地方,明明是靠卖身才可以维系生活的时日,事过境迁,竟是“怀念”那段日子……
可是,在他满面寂然前,我竟无话可说。
[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6-11-6 07:24 编辑 ] http://news.scuec.edu.cn/newbbs/attachment/Mon_0610/19_150841.jpg在一个不应该记忆的时间中相遇
5
“你在这里等我,有什么事。”无力感一起,我不再想和他多话。
“难道我说了我在这里是为了等你?”他却似乎不想立刻就结束这次的会面。
“好,好。”我绕过他,“不是等我,那我先走一步。”
“C28!”
我停住脚步,转身看他。
“你喜欢我这样叫你,并不表示我也喜欢有人这么叫我。”
他笑了起来,灿烂无比。
“知道么?那一年里,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明明都是卖身,却只有你,永远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偏偏那个人,最喜欢这样……”
我终于明白他一直看我不顺眼的原因。
“我记得,你与他一起渡过了那一年中,剩下的一个月。”顿了顿,我低声说,“只有你一个……”
深思蓦然回转,一瞬间竟将我带回到三年之前——
“冰音,我要你留下来。”
“我不叫冰音,我是C28。”
“留下来。”
“不。”
“无论我说出何种原因,你都不肯留下来?”
“是……对不起。”
“不要再碰我的男人!”尖利的声音,将回忆划到支离破碎。
我猛然抬头看清面前的人——不是他。并且,永不会是他。
“你的男人?”微微的笑,“你指的是,阿德?”
“不许你这样叫他。”他看着我,眼神几乎可以用怨毒来形容。
“你想说,你是真的爱他?”
我是真的奇怪,难道过了三年,对他来说,那个人就变得不再重要?
他沉默三秒,然后抬头看我,“是。”
只用三秒的时间。
即斩断三年的相思。
我拉开车门,“你放心。再过一个月,我便会与我的未婚妻完婚……”微一迟疑,转过身去面对他,“希望你可以幸福。”
纵然你的选择,仍然不是正确。
和茵吃过晚饭后,我陪她在街上乱逛。
不是很美丽的女子,却有张温柔的面孔,和一颗宽容的心灵。
她挽住我的手臂,轻声的讲述着婚后的生活安排——
“音,你想要几个小孩子?”
我微笑着,宠溺的答她,“你生几个,我就要几个。”
她看我,然后在我暧昧眼神的注视下脸红,“讨厌啦,你欺负我。”
我闷闷的笑,“这怎么能叫欺负?我只是说了实话啊。”
“说实话也是欺负!”她还是不依不饶。
避开那砸到身上却感觉不出一点力气的小小拳头,我感觉到一种名叫“幸福”的情绪在心中慢慢滋长。
从一家名叫“柔依”的精品店前经过。
茵不停的回头看闪亮的橱窗,当我问她是不是看中什么的时候,她却摇摇头,“没有啊,只是觉得那里亮亮的,很漂亮呢。”
我即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柔依中的东西,都是女孩子的最爱,可是每一件的价格,是我两个月的薪水……
“音,走啦。我们去吃冰淇淋好不好?”她笑吟吟的拉住我。
忽然一阵鼻酸,我竟觉自己对她不起。
“茵……”话音未落,一辆红色跑车停在了柔依门前。
车门一开,立即吸引无数人的注意。
一个美女跨下车来。
修长的腿,高耸的胸,长及腰部的黑发,连同那张美丽无比的娇颜。
她的面上带着冷冷的表情,淡淡扫视四周后,轻启唇齿,“Roy,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
“是。”车中原来还有一个人。
“就是这里,柔依。”
我听清了那个声音,在这嘈杂的街市中,那个年轻的,动人的声音。
“……看你的脸……那双眼睛,想必也不会美丽到哪儿去,何苦污了我的眼睛。”
“第一次?”
“……因为你是新人,他们还没有教会你,该如何遵守你们的职业道德?”
……
是他?会是他?
人未下车,却有一阵异香,随夜风飘进我的鼻间。
刻骨的记忆,铺天盖地卷过来。
我的第一个男人。
只一次,就撕裂我所有自尊的男人。
那个,耳朵莹白如雪的男人。
一双裹着黑色皮料的长腿伸出车外。
然后,是整个人。
在不冷的时候,这个人,穿了缀有白色毛领的黑色皮衣。
四周的人声忽然消失,我甚至听到有人在暗自吸气。
他慢慢转头过来——
茵低低惊呼一声,抓住我的衣袖。
比裹住他的颈的衣领更白的脸孔,比方才那个女子更美的脸孔,用任何形容词都无法形容出的绝丽容颜,竟长在一个明明白白的男人脸上!
“Roy,我又输给你了呢。”美女微笑着,挽上俊男的手臂。“每个人一看到你就一副见鬼的表情,你真的有那么美丽?”
名叫Roy的男子轻笑,“难道我不美丽?”
撒娇一般的话语,连同无人能及的绝美容颜,却绝对不会让人对他有非分之想。
只因为他的冷漠与淡然。
明明说着玩笑一般的话,听在耳中时,却感觉心都要被冻住。
他们终于走进柔依。
人群四散离去,因为美人踪影已逝。
“音,音,刚才那个人……”身边的女子想说什么,却在看到我的脸色后吞下肚去。
我一惊,立刻恢复常态,“那么美丽的男人,真的少见。”
“是啊。”她小心翼翼看我,然后微笑,“可仍然是个男人。”
仍然是个男人。
如同一声惊雷在耳边响起,我睁开心眼。
他是个男人,我也是个男人,我和他,只是在一个不应该记忆的时间中相遇,甚至,没有看清过对方。
那我为什么还记得他,三年来,念念不忘于他?
就因为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我记起了那时,蒙住眼睛的白色毛皮掉落在地,我看到一片如雪一般白的地毯,然后,是那黑色头发盖住的洁白耳廓……
柔情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除了那个人,他,竟是我在那一年时间中,唯一的记忆。
[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6-11-6 07:27 编辑 ] http://news.scuec.edu.cn/newbbs/attachment/Mon_0610/19_150842.jpg
6
“对了……”茵想到了什么,“我的宝宝和妈妈就快从国外回来了。”
“来看我这个准女婿?”听到她的话,我立刻忘记三年前的一切。
毕竟身边的这个人,才是我的现实。
她点点头,“他们下个礼拜到。不过音,我知道,他们一定会象喜欢我一样喜欢你。”
“为什么那么肯定?”
“因为,你是我选的啊。”
女孩微笑着,拨开我额前的一缕发丝。
我忽然间明白一件事,如果我真要忘记从前,那么,我不可以失去她。
而那个电话……
深吸一口气,“茵,无论发生怎样的事你都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她凝神看我,然后点头,“是,无论发生怎样的事我都不会离开你。你也一样,无论发生怎样的事,你都不会离开我。”
我握住她的手,举到唇边,轻吻她的指尖,“是,无论发生怎样的事,我们,都不会分开。”
所以,在我们结婚之前,在那个打来电话的人伤害到我们的未来之前,我会阻止他。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走吧,我们去吃冰淇淋。”我搂住她的肩,转身,离开柔依。
却在这时,有种奇异的感觉——身后似乎有双眼睛,正一眨不眨的凝视我。
周末。
加班结束后,我揉揉酸痛的肩,收好桌上的所有文件。
电话响了起来。
“喂?”
“林冰音先生,已经过了三天。”
我立刻知道他是谁。
“还有四天的时间。”
他的声音里有了笑意,“你和我讨价还价?”
“不敢。”我淡淡回答,“我只是提醒你这个事实。”
“你好象,一点儿都不害怕。”
怕?我为什么要害怕?若是害怕,便是我承认,三年前所做的事,见不得人。
觉出我的沉默,他又说,“好,我就等足你一个礼拜,到时候若不见你和李茵解除婚约,不要怪我不客气。”
他挂上电话。
一个小时后,我来到郊外的别墅区中。
我发誓永不踏足的地方,却因为某件事,要打破誓言。
在刻着“季青韧”名牌的铁门前,我摁下了门铃。
命运的门,慢慢的,向我敞开来。
铁门缓缓打开来,我看到门里站着的那位迟暮老者。
“福伯。”很恭敬的唤他。
他淡淡看我,“林先生。”
然后他转身,引着我,慢慢走过两旁都是清脆草地的小径,进到富丽堂皇的客厅中。
“我想见季先生。”在沙发上坐定之后,我才说明来意。
福伯把冒着热气的茶杯放到我的面前,许久之后慢慢开口,“青韧,他还在楼上卧房中。”
我一怔,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微微一低头,我便轻笑,“福伯,是急事,麻烦您老人家上去说一声,好么?”
他抬眼看我,目光如炬,而后立刻变回那个面无表情的老人。
“好。”只给我一个字的回答,然后他转身,慢慢走上楼梯。
我闭上眼睛,把自己埋到沙发中。
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明明是不应该忘记的事,我却偏偏把他,抛到了记忆之外。
茶香溢到了鼻间,淡淡的,却又悠远凝结,飘散不去,我终究抵不过诱惑,拿起茶杯,轻抿一口。
福伯泡出的茶,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好。
从前在迷离夜的时候,我就喝过几次他泡的茶,每次,都让我在迷茫气息中,想到了母亲。
母亲。
那个爱上不该爱的人的美丽女人。
终于在死去的时候都没有再见到她的负心人。
她爱一个人爱了一生,却对我说,不要爱上任何人。
我一直记着她的这句话,所以,在三年前,拒绝了此间主人留我下来的邀请。
然后,便不再思考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耳边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没有抬头,我便知道,那个人,正急急的从楼上下来。
[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6-11-6 07:30 编辑 ] http://news.scuec.edu.cn/newbbs/attachment/Mon_0610/19_150846.jpg心里一直在坚持的东西,开始慢慢动摇
7
“冰音!”
迅速整理了脸上的笑容,我抬起头来,直望进眼前那双幽深的黑眸之中——
“季先生,好久不见。”
来人站住,定定看我,然后微笑,“你也是,冰音,好久不见。”
季青韧,迷离夜现在的主人,也是三年前的主人。
面目英俊,身材迷人,拥有万贯家产和巨大权势的男人。
他正穿着睡衣,腰带松松搭在腰间,或许是走得太急,竟没来得及系紧,于是露出一片太阳色的胸膛。
性感又多金的男人,令女人尖叫的男人,不会属于任何人的男人,却曾经对我说爱我的男人……
“季先生,请原谅,没有事先知会你就匆匆赶过来。”很快挥除那些不相干的思绪,我凝神开口。
他不眨眼的看我,嘴角边忽地露出笑容,“你一早知道,我根本不会介意。”
“坐吧。”只一转眼,他便恢复成三年前的懒散模样,“是什了不起的事,劳动林先生您的大驾。”
我随他在沙发中坐下,“的确是很大的事。”
他刚要开口,一个婉转优美的女声轻轻响起,“韧,你什么时候上来?”
我和他同时抬头。
一个美女,身披白色丝袍站在二楼的廊中。
再傻再笨再痴的人都知道,眼前的情形代表什么。
而我,更是一早就知道,季青韧的身边,从不会断了美人……
他带我进到书房中。
“好了,这里就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他转身锁门。
“季先生,事情……”
还未出口的话,被炙热的唇堵了回去。
双手伸到胸前,就在想挡回他的前一刻,听到那个喃喃的声音……
“冰音,冰音,冰音,不要再离开我,不要,不要……”
心情骤然软化,连同手也无力垂下。
于是三年前的一幕,又再重演——不同的是,这个时间,不会有人破门而入,而后用怨毒的眼光看我,指责我“抢走他的男人”。
门外的人,一天,又与一天不同。
我终于在呼吸渐渐困难的时候推开他。
看进他的眼睛,我问,“这样的话,你对几个人说过?”
“若我说只对你说过,你会相信?”他笑了起来。
我却不笑,只是看他,直到他面上笑容慢慢凝固,“三年前,我信。现在,我不信。”
他放开手,“可是三年前,你还是离开我。”
“因为契约已满。”
“不离开你,就是不离开迷离夜。”
而不离开迷离夜,便是把我最后剩下的一点点自尊,终于碾到粉碎。
青韧点起一支烟,深吸一口后,重重的吐出烟圈来。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需要我的帮忙。”
我把自己接到的那个奇怪电话告诉了他,“你确定,迷离夜的一切资料,绝对不会外泄?”
“我当然确定,至少在我的记忆中,从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即是说,我可以不理会那个人的威胁?”
一如预料般,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你给我三天时间。”
我立刻摇头,“不行,三天太多。他只给我一个礼拜,现在还剩四天。”
“好!明天我会给你电话,告诉你我的调查结果。”
微笑若花一般在我脸上绽放,“谢谢你,季先生。那我先告辞了。”
转身的时候,一如预料般——他抓住了我的胳膊。
……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季先生,请您放手,我现在……已经不属于迷离夜。”
“你叫我季先生?那天晚上的事,难道是我做梦?”
“……您是在做梦……我也在做梦,一年的时间,再长的梦也会结束。”
……
“冰音?”低沉的声音唤回我神游的思绪。
“恩……”我答应着,微微抬眼。
眼中的人影朦朦胧胧,棱角分明的脸孔看不真切。
他轻叹一声,覆上我的嘴唇,我听到他喃喃的低语——
“为什么,我会这么爱你……”
很多的事,发生的时候已在预料之中。
而结果,却超出了能想到的那个范围。
我在第二天的清晨离开季家。
很小心的起身,很小心的穿衣,很小心的开门,很小心的关门,没有惊动还在书房地毯上沉睡的男人。
下楼来,见到了坐在客厅中的美丽女人。
一时之间,我竟不知该说什么。
她抬头,看到我,于是微笑,放下手中的咖啡,“福伯正在做早餐,要不要一起吃点儿?”
我摇摇头,“谢谢。家里还有事。”
福伯把公文包递到我的手里,“林先生,我送您出去。”
我随他走出别墅,出门的时候,听到女人的声音,“你就是林冰音?”
回头,答她,“是。”
然后在离开的一瞬间,见到那双褐色大眼中的奇异神色。
车子的微凉的晨风中慢慢行驶。
手放在方向盘上,止不住的颤抖。
不是因为寒冷,是心里一直在坚持的东西,开始慢慢动摇。
我不爱他,我不爱他的是不是?
身体与身体的接触,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很平常的习惯,而亲吻,更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可是为什么,原本心如止水的我,竟在季青韧的注视下,有淡淡心悸。
手机在遇到路口红灯时响起。
显示屏上的显示,这是从公司中拨打出的电话。
“喂?”
“冰音?老天保佑,我可找到你了。”
果然是老板。
“老板,今天是周末。”我立刻提醒他。
“我知道是周末!”他嘟囔着,“我看了日历……”
“那么……”
“加班费是平常三倍。”
我干脆的回答,“OK,那是什么事需要我去做?”
另一头的老板肯定翻了个白眼。
“刚接到的项目,需要你去和瑞氏的主管见个面。最好是能把协议签好!”
一个急刹车,后面立刻传来一堆诅咒。
“开车没长眼睛啊,踩什么急刹车!”
“你有神经病啊你!”
……
而我只是紧紧抓住电话,“老板,你说什么?瑞氏?哪个瑞氏?”
老板冷笑,对我的惊讶表示不满,然后大笑,“瑞氏啊!当然只有一个瑞氏!”
当然只有一个瑞氏。
国内最出名的综合性企业之一,完全的私人产业。
就如同一个帝国,高高屹立于国家经济的顶端。
我们这样的小公司,竟和瑞氏有商业上的往来?
我打了退堂鼓。
“老板,换个人去行不行?我忽然想起,今天还有事要做。”
他一口回绝,“不行!今天你要是不去……等着交辞呈吧。”
这回是我翻了白眼,“OK,我去我去。”
“这才象话。”老板的声音笑哈哈,“资料已经全在瑞氏,你只要过去签字就好。”
关上手机,我掉转方向,向城市中最高的建筑物驶去。
在大学毕业且离开迷离夜的时候,我选择了现在这家小小的公司任职。
原因无他——
在这里,我几乎看不到身处顶层的大人物,避免见面时似曾相识的尴尬场面。
而事实也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误。
工作三年,我没有见到会令自己或是令别人感觉不舒服的面孔,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慢慢来到,又慢慢过去……
然而一通电话,便打破我所有宁静。
令我再次体会,“世事无常”是何种意义。
[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6-11-6 07:33 编辑 ] http://news.scuec.edu.cn/newbbs/attachment/Mon_0610/19_150847.jpg
我的柔情,也只给了你和他而已
8
用了半个小时来到瑞氏大楼,然后花去两个小时等待高层主管与我的会面。
在休息室柔软沙发中快睡着的时候,一位微笑着的美丽小姐引我进了会客室。
“请稍候,总裁一会儿就来。”
还要稍候?!
我很想破口大骂,却又摆出笑脸,“没关系,没关系,没打扰到瑞先生就好。”
她轻轻一笑,眼睛里满是不屑。
对她来说,与瑞氏中人相比,我可能就象是街边的乞讨者吧。
又等半个小时。
临近正午,开始感觉腹中空空,饥饿难耐,却还是没有人进来见我。
我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终于忍不住走到门边,伸手,握住镀金门柄。
门忽然被推开,若非我闪得快,差点连鼻子都撞没。
“是你?”
我看清他的面孔,心里叫苦不迭。
怕什么,就来什么。
“是我。”
只一瞬间,我恢复镇定。这个男人——我知道,他要的,会是什么。
他翻看了手中资料,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原来你就叫林冰音。”
我点头,伸出手去,露出商场上惯有笑脸,“我是林冰音,周氏企业的代表。”
“我是瑞氏市场部经理,孔非德。”他没有握我的手,却趋前一步,鼻息扫过我的耳根,“你可以叫我阿德。”
阿德。
我在心里冷冷的笑,替君云不值。面上倒是诚惶诚恐,“怎么敢这样称呼孔先生。”
“喔?”他的声音越发低沉,笑容也越发暧昧,“那我很想知道,林先生在床上,会如何称呼我……”
深吸一口气,展露一个妩媚的笑容,“孔先生要我如何称呼你呢?”
他的唇就快碰到我的脸颊,他的呼吸触到我的肌肤——
我开始反胃。
“孔经理,你们站在门口做什么?”某人问话问的恰是时候。
孔非德很快闪开,满脸平静,“林先生没有听清我说的话,我重说一遍给他。”
我差一点就爆笑出声。
那人疑惑的转向我,我赶忙点头,“是的,孔先生知道我有耳背的毛病。”
这下他越发奇怪,“耳背?孔经理知道?怎么,你们早就认识?”
孔非德用眼角余光看我,我视而不见,视线越过那人,飘到他的后方——
有个人,正从电梯里走出来。
浅灰色西装。
黑色头发。
洁白如玉般面孔。
无法用言语形容之容颜。
他慢慢过来,高贵得如同童话中的王子。
我的手心,渗出汗水。
孔非德面色变得凝重,他和站在我前方的那个人齐齐鞠躬,很恭敬的开口,“总裁。”
男子在离我们一米远的地方站定,他微微皱眉,视线从我身上扫过,一阵凉气,立刻由脚底升了上来。
“你们都站在这里干什么?难道瑞氏已经没有工作让你们做了?”听不出话中有任何生气或者愤怒,完全的淡然,却能令人由心冷到身。
“总裁,我过来的时候,孔经理就与周氏代表站在门旁。”
于是孔非德低下头去,“总裁……”一副伶牙俐齿,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男子皱起眉来,“非德,把资料给我。”
孔非德立刻递上手里所有资料。
“你们都回去工作,与周氏的协议,就由我来签。”
“是。”
没有人有异议。
也不会有人有异议。
不是因为他是总裁,只是因为,这个人的周围,就是真空地带,若你说不,便会窒息着倒下。
看着孔非德匆匆离开,我忽然想笑。
人与人的不同,竟能到这种程度——
贫穷与富贵,高尚与低贱,到底是因为家世,权利,金钱,或者自己的缘故?
平凡如我,若不在迷离夜中与孔非德见面,他会用这种眼光看我?
高贵若瑞氏总裁,明明有张美到极至的面孔,却没人敢以特异眼光看他,甚至是不敢看他……
这,要做何解释?
“你笑什么?”
大概是我不懂得控制,竟把心思放到了脸上。
“没什么。”定定神,我微笑着摇头,“瑞总裁,我是林冰音,周氏企业的代表。”
“我是瑞文浩。”
我跟在他的身后,进到会客室中。
也许是那天晚上就已经惊艳过了,现在面对这张绝美容颜,我倒也没多大感觉。看他这副冷冰冰的模样,想也不记得我和他曾经有过一段往事吧。
一念至此,我又忍不住露出笑容。
完了,今天真是见鬼了,怎么会这样控制不住自己呢?
手爬上脸颊,狠劲的扯了几下,想扯平微笑时显露出的皱纹,却不知道这样的举动,在只有两个人的会客室里是怎样的突兀。
“林先生?你不舒服?”他皱起眉来。
美人就是美人,无论做何种表情都能令人目瞪口呆。
若不是那么冷冰冰的话,那就是令人心旷神怡了。
我终于伏在暗红色的会议桌上大笑起来,笑到流下泪水。
瑞文浩自始至终没有再开口,隔了一张长桌,他只是低头翻看书手中资料。
我终于累了——
昨夜折腾到凌晨才合眼,今天一早便起来,然后就到了现在,肚里没有一点东西或者一滴水,一阵痛哭,好象把身体中最后的气力抛得干干净净。
慢慢闭上眼睛,我想起了那块雪白的蒙眼布。
雪地一样美丽的地毯上,落满点点血迹和精液。
那个人,就站在我的身后。
他甚至没有吻过我的唇,除了那双抓住我的腰的手,除了那件在我身体中翻搅得我几乎死去的利器,再没有一个地方,碰过我的身体。
也该这样吧,那天见到他,才知道,原来他就是那个人。
美貌,金钱,权利,哪一样他没有?
站在瑞氏的顶端,只是一开口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这样的他,难道还有什么不满,需要在迷离夜中寻找慰藉或者发泄的借口?
若我是他……
若我是他……
终于苦苦一笑,可惜,我终究不是他!
一只手伸到我的膝下,然后,另一只手伸到我的背后,紧接着,我的身体腾空而起。
惶惶睁开眼睛,见到一张美丽至极的面孔,如玉一般晶莹剔透。
“瑞总裁?”
他抱着我,却依然一副冷冷的模样。
我暗自吞了口口水,又做梦了?这个和自己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男人难道还记得那夜?我本以为,他根本就没有看到我的脸……
“瑞总裁,请放我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声音开始微微发颤。
他终于低头看我,“我抱你,你不喜欢?”
我不喜欢?
谁说我不喜欢?
就算你不是这样美丽,就算你不是这样高傲,就算你不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我的柔情,也只给了你和他而已……
只用力一挣,我便从他怀中跳到地上。
站在瑞文浩的面前看他。
距离太近,他的美丽容颜竟是如此的不真实。
他仍是不动声色,只是脸上冷冷的模样淡了几分。可是他的眼睛……从他眼睛里,我仍然不知道他的真正心意。
“瑞……”下面两个字,被我生生吞下口去。
因为,那是“文浩”,不是“总裁”。
我终于明白,从第一次触到他,从他撕裂我所有自尊时,从我见到那黑发下的洁白耳廓时,我便希望——
他对我,就象青韧对我。
从瑞氏大楼匆匆而下,还来不及和那个一直看我的人说声“抱歉”或者“再见”。
因为,不得不逃。
所有的记忆,所有的生活,在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就已经乱了套。
我以为已经不会再为任何人柔软的心,竟在前后两天的时间里欢快跳动,象个动了春心的小妇人,羞涩,却又极力想探头出来。
不,不行。
不是告诉自己要忘记三年前的一切么?
不是还记得母亲说过的话么——
“永远不要爱上别人,否则,你就会象美人鱼一样,变成海面的泡沫。”
我不想变成泡沫,所以,我永远不要爱上别人。
可惜,出门的时候,我没有转身,没有看到那个站在原地的人,面上是怎样一副欲泣的表情,也没有听到,他轻启唇齿间透出的声音——
“C28……”
去停车场拿车。
顶着正午时分灿烂的太阳,我的眼前一片虹彩。
偏偏还有人和我过不去,越不想见他,他还越要跳到你的面前。
“嗨,又见面了。”孔非德自认为很潇洒的和我打招呼。
皱眉,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我微笑着,“是啊。怎么,孔先生下班了?”
“不不,有事需要出去一趟。”他走近我,目光越发不怀好意。
我在心里急急叫苦,脸上不露声色——对季青韧和瑞文浩,我动了真心,所以不知道如何自处,对你……
若你想玩,那我就陪你到底!
“阿德……”露出妩媚而又天真的笑容,我唤他的名字,“你在这里等我,是不是想送我回家呢?”
他一愣,面露喜色,“林先生,你让我送你回家么?”
定定的看他,我知道我的眼睛亮的醉人,“我都叫你阿德了,你还叫我林先生?真是,伤人家的心……”
“那,我叫你,冰音?”
看他一副急色的样子,偏偏还能自如的控制自己。
瑞氏的高层主管,倒是我小看你了。
他上了我的车。
“冰音是不是要回家?”他问我。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看他,眼中水波荡漾,“你说呢?”
他却不再看我,车子驶到路上才扭过头来,“冰音,你是不是认为,我和那些嫖客差不多?”
我一愣,迅速变脸,“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又转头回去,哈哈大笑,“我是说,你太小看我了,我要你,很想要你,是因为在迷离夜的时候,你那副永远置身事外的,淡淡的表情……我想知道,这样的你,在床上的时候,会放荡到什么程度。”
我的手抚上他的腿——
“你不试,怎么会知道?”
我记得,在迷离夜中,我从没有试过白天爱爱。
因为天还亮着的时候,我要做个好学生,夜晚,才是我的活动时刻。
放纵,淫荡,寂寞,痛苦,热情,快乐,绝望……
一年的时间里,我体会了本应该是一生中慢慢回味的所有爱情,而等这个身体适应了被人拥抱,不管是不是真心的时候,时间,到了说再见的那一刻。
于是,决定忘记的我,在以后的三年时间里,再没有为任何人敞开过,除了昨夜……
其实,爱爱,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只要不去看心,快乐,就会源源不断。
孔非德再次发出低低的吼声,把他的欲望之液撒满我的身体。
轻轻的抽动了一下身体,我闭上眼睛,也许是昨天的余韵还没有过去吧,我的身体,毫无排斥感的接受了这个我讨厌的人。
我不想承认,可是不得不承认——
欲望与真心,没有半点关系。
“舒服么?”那个其实很英俊的男人靠近我,轻吻我的额头。
我微笑,“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他想了想,“真话。”
“不怕受到打击?”
“我相信自己的技术!”他一脸的得意,“要不然,君云也不会这样死心塌地的跟着我。”
君云?
我忽然想起那个美丽的男孩,A05。
“他跟着你,是因为你的技术?”我笑出声来。
“难道不是?”他皱起眉,对我对他的话表示置疑而不满。还留我体内的巨大重重一抽,害得我惊呼连连。
“我又硬了。”他说。
微微一笑,我吻上了他的唇,“是不是,再来一次?”
当他第N次在我身体中驰骋,第N次的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不漂亮的你总能吸引那么多人注意”时,我在享受快乐中,看到了墙边那幅美丽的窗帘——
拉上窗帘的房间,永远,都不会有阳光照进来。
下午五点,我回到家。
很累,两条腿几乎不是自己的,下身的粘腻感更是让我做呕。
孔非德把我丢下车后很快离开了,他说若是他回去晚的话,“那只狐狸又该生气了”。
是君云么?
难得他还记得他。
我无声的笑,为那个我曾经的同事开心。
我不爱人,却为别人的爱祝福——他比我坚强,他还能相信他,还能不顾一切的付出,所以,他应该得到幸福。
刚想拿钥匙,有人已经打开门来。
“音?”
我抬起头来,温柔的脸孔,微笑的眼睛。
轻轻一笑,我藏起了所有悲伤,“茵。”然后,无声无息倒在她的脚边。
是电话的铃声唤醒了我。
睁开眼时,满室的柔和灯光涌满视线,厨房那头,有锅碗瓢盆的交响乐传来。
茵还是早我一步拿起了话筒,“喂?”
“冰音?你等等……”女孩温柔的笑着,把话筒递了给我,“快些打,”我的手触到电话时,她忽然眨着眼睛,捂住话筒轻声说,“我煮了粥,再不吃东西的话……到时候就是新娘抱着新郎进洞房了。”
我笑了起来,在她转身的时候,握紧电话。
“喂?”
“冰音。”低沉而优雅的男声。
“季先生。”
“你还叫我先生?”他的声音里,有一丝懊恼。
“不叫你先生,难道叫你小姐?”我无声的笑,依向床头。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几乎没什么改变……”青韧的声音越发低沉,似乎,渐渐沉到了某个回忆之中。
“季先生!”我阻住他的思绪,“那件事,你替我查了没有?”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在沉默之后,却问我,“那个女人,就是你的未婚妻?”
“……是的。”我也沉默,然后答他,“她就是我的未婚妻。”
“你真的很爱她?爱到,不愿意放弃她?”
“她很爱我,非常爱我。”
“我也爱你,非常非常爱你,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对不起,我要问你的,不是这件事……”我皱起了眉。
“回答我!”他的声音里,竟有一丝微微的恐惧。
我闭上了眼,然后睁开。
厨房那方,仍然响着交响乐,其中,还夹杂了茵的歌声,她在哼着张洪量的《美丽的花蝴蝶》。
“因为只有她,才能让我看到我想要的未来。”
“你想要的未来?”他的反应,一如我预料般激烈,“你想要的未来是什么,难道我不可以给你?”
“季先生,请你回答我先前的问题。若你没有找到答案,那我们也没什么可说了。”
“冰音,你越来越残忍……”青韧长长叹口气,“其实你听到我刚才问你的那些话,就该知道答案……”
我的心沉了下去,“你的意思是,什么都查不到?”
“是的。除非是我本人,或者当时带你进入迷离夜的那个人,才有你的资料。”这个我自然知道,季青韧是迷离夜的老板,而那个人,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去世。
“除了你,真的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这些?”
“冰音,你怀疑我的能力么?迷离夜能撑到现在,你以为,靠的是什么。”他顿了顿,“除非是那些和你有过关系的人……不过,我相信,在迷离夜中,还没有人愿意做会令自己身败名裂的事,而且,他们也不会有证据来证明。”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不去在意那个威胁我的电话?”
“不是。我的意思是,答应他,放弃你的未婚妻。这样,若他的威胁是真的,那你失去的,还有那个女人受到的伤害,会减到最少。”
“……谢谢你,我会考虑你说的话……”
我放下了电话,全身虚脱。
[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6-11-6 07:37 编辑 ]
http://news.scuec.edu.cn/newbbs/attachment/Mon_0610/19_150851.jpg
命运,推向另一个不可知的未来。
一碗热气腾腾的稀粥出现在眼前。
抬起头,那张熟悉的,会令我安心的面孔在朦胧中闪烁。
“音,你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是不是?”她坐在床边,“老不注意自己的身体,我可不想宝宝妈妈看到一个比我还瘦的你,然后——不同意我们的婚事。”
我笑了起来,“有你在,我一定会胖成只小猪。”
“猪?那也不行,”女孩也笑,“那我还是要猴子好了。”
我大笑起来。
她拨开我额前的头发,“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我握住那只温暖的手,“真的没有。”
于是她定定看我,然后微笑,“我相信你。音,你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的身边。”
我轻轻拥抱这个柔软的身体,“是的,我知道。你不会骗我,只有你,不会骗我……”
在温柔的缠绵中,怀里的那个人,有一瞬间的僵硬。
第二天,星期一。
我拖着身体来到公司,迟到三分钟。
坐下后,才发觉到同事们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我顺着大家的视线看过去,关紧了门的经理室。
没有看到茵,她昨天晚上就回了家,留下一堆的叮嘱和一锅香喷喷的稀粥,当然,还不到今天,叮嘱就被我忘记,而稀粥,也全吃到肚子里。
随便抓到了一个同事,“李茵,见没见到。”
他答,“她请假,说家里有事。”然后拽我,“林冰音,事情大条了!不要只顾你的未婚妻,一个不小心,我们就全喝西北风去,还结什么婚!”
我愣住。
这家公司虽然不大,可也看不到要关门的迹象啊。
“出了什么事?”事关饭碗,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立刻有N位同事发扬某种鸟类的功能,七嘴八舌告诉我原因,说的人太多,声音太杂,害我只听清一件事——
“瑞氏的人在里边和老板谈判……”
瑞氏?
首先想到的,不是那个俊美得简直不象真人的总裁……而是那份老板叫我签,我却忘个干干净净的和约!
完了,难道是瑞氏来兴师问罪?
恰在这时,经理室的门开了。
老板出现在了门外,“林冰音,来了没有?”
所有的视线,在一瞬间就集中在我的身上。
“……来了……”我站起来,使劲的瞪着老板,想从他脸上看出我将要面对的命运。
“来来来,有人要见见你,和你说说话。”老板的笑容,让我有种砧板上放了块肉的感觉。
从他身边走过时,忽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
门在身后关上。
当我看到那个在窗前的,背对我站立的男人时,猛然间就明白了一件事——
我被老板卖了。
“林先生。”瑞文浩转过身来。
我给了他一个最灿烂的笑容,“瑞先生,您竟然亲自来这种地方,真是委屈了您的尊贵之体。”
他笑了起来。
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名叫瑞文浩的男人竟然笑了起来!
我愣在原地。
如果说黑暗中忽然而至的阳光最为耀眼,那么,他的笑容,就是那一抹阳光,一瞬间,我竟然有种睁不开眼的感觉。
“如果……”他走近我,“我说,这样做是为了你,你会不会感动?”
为了我?
是我耳朵有病,还是他的脑袋有病?
“你,果然记得……”我静静凝视他,“我以为,从一开始,你就忘记了。”
“我当然记得……”他的柔柔的气息,触到了我的脸,“我一直看着你,看了你整整一年,直到你离开迷离夜。”
我微笑,“我是不是应该流泪,是不是要向你表示我的感动?”
他定定看我,然后离开,“若你那样做,你就不是林冰音。”
心念微微一动。
他,会是那个打来电话的人?
只一转念,我就知道我的想法荒唐得可笑——
高贵如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我,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我在沙发上坐下,“瑞先生这次过来,是为了昨天那份没有签的和约?”
他在我对面缓缓落座,“是,也不是。”
轻轻叹气,我的视线,定在那张绝美的面孔上。
他不是季青韧,所以,我不知道,冰冷与温柔的背后,到底是不是我所期望的,但是无法回应的爱情。
他也不是孔非德,所以,我知道,对他,最简单的方式,也会变做最复杂的决定。
“那份和约,原本昨天就要签定。”他慢慢开口,“可是,你跑出了瑞氏,所以,今天我带来的和约,改了内容。”
“什么内容?”
“我会买下你们公司。”
我长吸一口气,“为什么这么做?”
“你会变成我的下属。”
“我可以辞职,然后去别的地方找工作。”
“别的地方?什么地方?”
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只要瑞氏的一个命令,在这个国家中,就不会有哪家企业敢用我。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要你。”
你要我?
他说他要我。
只是一瞬间的呆怔,我便哈哈大笑起来。
本世纪最大的笑话,莫过于此。
又一个男人说他要我,因为他知道,他得不到我,所以,他要我。
若我羞涩着感动,若我以为从此找到某种名叫“真爱”的东西,若我在这一刻忘记母亲的话……那么,我的心,会碎得更快。
因为人类就是这样,得不到的,始终是最好,而得到的,在一句轻描淡写的“是你变了”之后,抛离。
“你不相信?”他问我。
我止住笑声,“我信。瑞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得到了我,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你要什么,就有什么。”
“就象你的情妇,满足你的欲望,再得到你的馈赠。”我微笑着,“那我宁愿回到迷离夜,那我宁愿做那个被你蒙住眼睛的C28,至少……”
话未说完,瑞文浩忽然脸色大变,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我不许你回去!你是我的,我的!我再不想在那里见到你,再不想!”
滚烫的唇瓣压了下来,灼痛了我的心。
这是他第一次吻我。
狂热的,激烈的,甚至是残暴的,就如同我们第一次爱爱,伴随着鲜血,夺去我的童贞,敲 开我的情欲之门。
头顶一阵剧痛,他扯住我的发,狠狠的瞪视我,血红色的眼睛。
“你是我的。”
瑞文浩终于离开公司。
公司全体同人浩浩荡荡送他到门外,老板使劲拽着面色青白的我加入送行队伍,“瑞先生,慢走,瑞先生,慢走。”
等他坐上黑色轿车,车子驶离视线的一瞬,大家都欢呼起来。
老板笑呵呵,猛拍我的肩膀,“冰音,这次多亏你,在瑞氏旗下,我们就不用担心市场的变化无常了。”
我扭头看他,“这些年经济不景气,公司越大,越面临裁员的危机。”
“林冰音!”
午饭时间,我打了电话给茵。
“茵!”电话接通的一瞬,我急急的喊。
那方却静静的,没有一点儿声音。
我愣了愣,“茵?”
仍然没有声音,又过一会儿,电话中传来“嘟嘟”的忙音。
茵……
难道她出事了?
再次拨出号码,这次,我听到了她的声音,“音?”
“茵!”
“是我啊。”带着笑意的声音,“吃饭了么?”
我倒在椅中。
你知道么?
就算我不是最爱你,就算与你结婚,我有其他的目的……在这世间,你依然是我,唯一的坚持。
茵说,她的家人从美国过来了,她去接他们。
“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她说,“我想让宝宝和妈妈快些见到你呢。”
“可以啊。”我笑着,“你说时间吧。”
“今天晚上七点半,银星饭店,好不好?”
“好。”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
放下电话的一瞬间,一阵心悸。
我永不会知道,今晚的见面,又把我的命运,推向另一个不可知的未来。
下班,给茵去了电话。
在路上的时候,车子在柔依门前停下。
我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走了进去。
第一次和茵的父母见面,我也许,应该买件礼物。
门开。
坠在门后的风铃发出美妙的声音,一位小姐立刻走了过来,“先生,您需要帮忙么?”
我微笑着,“谢谢,先看看吧。”
她点点头,然后退开去。
店里人很少,我,两个店员,还有一个正背对着我弯腰看饰物的女子。空气中似乎充塞着一些寂寞。
我走到了女子的身边。
她直起身来,“替我把这个包起来。”
一转身,我对上一张绝美的面孔。
竟是那天,和瑞文浩在一起的女子!
也许是见多了这样对着自己发愣的男人,她并没有对我的痴呆样感到大惊小怪。只是淡淡的一瞥,然后从我身边闪过。
我也回过神来。
果然,象瑞文浩那样的男人,也只有她这样的女人可以配得上。
我看到了一只打火机,造型很简单,却给人很高雅的感觉。
“小姐,麻烦你,我看看这个。”
可走到我身边的,不是店员,是她。
“林冰音?”略略沙哑的声音,更添妩媚。
我抬头,惊讶至极。
“你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我会认识她。
“我是Daphne,Roy的朋友。”她答我,“Roy对我提起过你,而且……”她的脸上,看不出高兴或是不高兴,“我在某个地方看到过你。”
瑞文浩竟对她提起过我?
我有些无法置信。
“先生,您要的东西。”店员把打火机从玻璃柜中拿了出来,“要送给朋友的么?”
我回过头,“不,是个长辈。”
“喔。”她笑了笑,“这个很合适啊,稳重,又不张扬。”
的确,很合适。
“多少钱?”
她报出一个我无法想象的天价。
轻轻的放那个打火机在她的手里,我笑了笑,“麻烦你先放一放,我再看看。”
没等店员做什么,Daphne忽然开口,“那个我要了,你替我包起来。”
我扭头看她,她的视线却落向别处。
“Roy很紧张你。”好半天,她开了口。
我不知该说什么。
“我很久都没看到过,他会对某个人,执著到这样的程度。”
我越发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不是他的女朋友么?难道瑞文浩对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店员把包好的打火机递给了她,“胡小姐,请您收好。”
她接了过来,然后看我,嘴角边露出美丽的笑容。
“你一定在想,我不是Roy的女朋友么,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真的很惊讶,她的美丽,竟和她的聪明成正比。
“那么你错了……”我为她开了门,她从我身边走过,飘散出一阵怡人的幽香,“我不是Roy的女朋友,我只是他的朋友。”
“我的宝贝,另有其人。”
“谁?”我脱口而出。
她转身看我,“你不知道的某人。”然后她抬头看着星空,“已经死去的某人……”
那一刻,似乎有什么哽在我的喉咙。
我好象,窥到了某件我不该知道的事……
她坐上车的时候,我抬腕看了看表,天啊,要迟到了。
“怎么,时间到了?”
我点点头,“是啊,要快些赶过去才行了。”
她把一件东西递给了我,“这个,给你。”
是那个打火机,包得很漂亮的打火机。
我看她。
她微微的笑,“我喜欢你,所以,送你件礼物。可不许说不要喔。”
美女的要求,没有人会拒绝,更何况,她的笑容,那么真诚。
Daphne,我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瑞文浩的朋友。
我看着她离开,心里,忽然有一点点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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