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收录★ 《风潮》 BY rosespy 【完结】
作者专栏 悠然杰西卡 http://ww3.myfreshnet.com/GB/lit ... 100045132/index.asp第一章(上)
“行了妈,您就别叨叨了,我明白……”我一边把老妈塞进的士,一边拽著皮箱。
“这孩子,这是你第一次出远门……”老妈一个劲儿往外钻。
“知道啦,‘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离开家,第一次上南方……’这您都说了多少遍了,耳朵快生茧了我!快跟爸到宾馆歇著,我能行!”我拉起大箱就往外走。
“小涵!”老妈又拉住我,“来,妈拿著……”她夺过我手中的托柄,我又抢了回来。老爸也跟了上来。
“哎哟,你们俩就放心吧!看那边,哪个男人还要父母陪著啊!”我急了。幸好老爸及时地上前解围。“行了,就让他自己干吧。小涵也大了,别总溺著他,要不这四年你留下陪著得了!”老妈瞪了老爸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送开手,站在原地看著我往新生报名处走去。
我回头向他们俩招招手,示意他们赶紧上车,可是老妈还是屹立不动。唉,我这个妈呀,从小就把我当温室盆栽,小心护养,要不是我死活都要离开老家,估计现在我还躺在床上等她换尿布呢。
一手拖著硕大的皮箱,一手抓著一个大型编织袋,知道的认为我来报名,不知道还当我是哪儿的难民!走到插有一面写著“信息工程系”的大旗底下,我看看坐在桌前的两个女生,她们正忙著写什麽东西,见我过来,唰地扬起了头,动作真一致,就像受过军事化训练。看到我她们脸上立刻充满阳光,我暗自得意了一把。“你是新生?”一个女生问。
“嗯,这是录取通知书。”我放下东西,递过一张纸。
“王──纾涵……”她很不确定地念著,抬头看我一眼,我鸡叨米似的点著头。嘿,有文化,不愧是师姐,很多人愣是把那个“纾”念错。她看我给予肯定的答复,甜甜地笑了一声,然後低头说著:“王纾涵……王纾涵……王纾涵……”她复读机似的念著我的名字,两眼盯著一本花名册,“啊,在这──芙十615!”
另一个女生找出一把钥匙递给我,有强调了一遍:“芙十615!那栋!”顺著她手指的方向,我转身270度,终於找到那栋“拂拭615”的大楼。我点点头,拎起东西准备往宿舍走去。那位“复读机”师姐叫住了我:“王纾涵,找个人帮你吧!”没等我开口,她就一个招手,“李涛,过来,帮他一下。芙十615!”不远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二话没说跑到我跟前,拎起我的大箱一把扛在肩上,我尾随其後。
“师兄,这轮儿好使,用滚的吧!”我觉得他有劲没处使,能拉的非要用扛的,高中物理不知道是怎麽学的。他转过头露出一口大白牙,冲我说:“没事,我有的是力气!你也是北方的吧!”
“北京。”我和他并肩走著。
“哦,首都来的。我是吉林的,吉林长春!”他又一个笑,大钢牙特别明显。
到了宿舍,他把东西放在里头,急著就往外赶。“我得去接其他新生,东西你自己整理吧。我住在楼下,412。有空来看你!对了,你自己能行吧?”不知道他最後一句话是关心还是调侃,怎麽,看我公子哥啥都不懂啊?出於礼貌,我回敬了一个点头一个微笑,他转身走了。我看了看门上的红纸,上面写著八个人的名字,我的在第一个──一号床位,正冲著门边。
我的是上铺,下面已经有人入住了,床上铺得整整齐齐,厚厚的褥子上放著一床麻将席,蚊帐撩在两边。好家夥,心灵手巧啊!环顾了四周,还有三张床是空的,看来我不是最後一个。我把大箱子扛到床上,准备塞到顶上去,一个人进来了,个挺高,头发喷著摩丝,额上的一撮往上翘。他撇了我一眼,我站在床上居高临下,给了他一个标志性微笑──说起这个微笑,那是我最自豪的地方,我基本上遗传了老妈的五官,尤其是那嘴,只要我轻轻上扬嘴角,八成女生为之倾倒。当然,比起老妈那张凯瑟琳泽塔琼斯似的嘴我的还差十万八千里,加上综合了老爸的因素,我那大不大小不小的眼睛最让我头疼,想扮个梁朝伟,又缺乏人家那种忧郁气质。
他往我床下一坐,我明白了──原来就是这位老兄把床收拾得那麽干净,跟个女孩儿似的。我一抹脸上的汗水,吭哧吭哧地收拾起东西来。动手的时候才发现,平时娇生惯养有多可悲,挂了半天也没把蚊帐挂好。想让楼下的这位老兄帮个忙,又开不了口。最後只好像搭帐篷似的把蚊帐支起来。就这麽折腾下来,我像是从水里捞出来,汗水像尼加拉瓜瀑布似的倾泄而下。为了不把床打湿,我三下两下从上铺蹦了下来,冲进水房。
回到宿舍,那位老兄依旧悠哉悠哉地躺在床上看小说,一点儿也不搭理我。我撇了一眼他手中的书,竟然是金庸小说集。赫!童年没过好,早在十年前我就把“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十四部倒背如流了。回头看看门上那张状元红纸,二号床位的名字是──李可非。啊,终於知道他的大名了。本想跟他打个招呼,可看那副拽样我心里就硌得慌,这种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事我绝对做不出来,琢磨了一下干脆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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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开了个坑,希望大家喜欢!
第一章(下)
傍晚送走泪水横流的老妈和一脸严肃的老爸,我回到宿舍。哟,难得啊,里面有七个人,加上我,满员!屋里真是热闹,有个又黑又矮的小蹦豆冲我招手:“哇,又一个男人!你好啊!”听那口音一定是南方人。我又一个招牌微笑,回敬了个你好。
那个蹦豆跳到门前盯著我的名字,念道:“王……王……予涵?”顿时笑声一片。我也乐了:“纾涵,S-H-U纾──涵。”
“不好意思,我叫郑几奔!”他指著他的名字跟我说,我一看,天──红纸上赫然写著“郑子斌”三个大字。又引来一阵狂笑,他也笑著挠了挠後脑:“我是广东来的,普通话不准!”
“嘿,奔哥,你怎麽参加的高考?”一个长得很粗壮的男人边乐边说。
“不要取笑嘛!”“奔哥”冲大夥儿说,“初来乍到,请多多关照!大家互相介绍一下好不好?我就不用说了,大家都知道。你,男人,介绍一下从哪里来嘛。”
看那样子真找乐。“我叫王纾涵,北京的!”
“哇靠,天子眼皮底下来的!”“奔哥”又一阵大呼小叫,然後指著那个彪汉,“你咧?”
“董勇,山东的,山东青岛。”他笑著看奔哥。他旁边一个脸上长满青春疙瘩豆的男人站起身,介绍自己:“我叫薛强,安徽芜湖的。”
“我叫赵刚,辽宁锦州。”这个睡在薛强上铺正忙著贴“巴乔”巨照的小子转过头说道。
我对床坐著的两人介绍道。“我叫黄少贤,福建三明的。”“我叫张辛泽,本地的。”
“哇靠,张信哲!牛B!”奔哥又叫了起来。随後大家把目光定点在那位傲慢的家夥,真不知道他是不是长期呆在聚光灯下习惯了,这麽多焦点落在他头上竟然还是一副拽德行。我看了就来气。真衰,咱跟他还是上下铺!
奔哥开口问:“男人,你叫什麽?”他放下手中的书,抬眼看了看我们,半天才说:“李可非。”一字千金!如果眼光能杀人的话,我早把他凌迟了。
“李可非?哇,是你啊!”赵刚探下头,“听说昨天有好几辆车送一个公安局公子过来,声势浩大,没想到咱竟然同屋!”不知道赵刚是损还是夸,我斜著眼看著那位“贵公子”,他一副漠然的样子,继续看书。为了缓和气氛,奔哥又叫开了。七个人围坐在一起谈天说笑,没人去理会那位少爷。
……………………………………
“对了,明天还得开什麽新生会,我们早点睡吧!”张辛泽建议,得到大多数的支持。我爬上了床。南方的夏天就是热,到晚上还是一丝风都没有,真後悔没把家里的空调扛来。刚一躺下,忽觉木床地动山摇,枕边雷霆千钧。我拉开蚊帐探下脑袋──原来是李少爷开著小吊扇享受。你是舒服了,还让不让人睡啊!顿时我火冒三丈,要不是老妈成天在耳边叨叨“到学校就像是走出社会,不能像在家里一样任性,凡事得忍著”,我早冲下去把他剁了!
“李可非,能不能把你的吊扇挂在墙上?它的声音太响,我没法睡。”我很客气地冲他微笑。
“挂不住。”他看了我一眼漠然地说。
我火了。“挂不住就关了,让不让人睡啊!”六个脑袋同时探了出来。
姓李的没料到我这一佰八突变,先是一愣,马上就恢复那副德行,哼了一声。“太热。”
我跳了起来。“妈的,太热你就安个空调!要不考到西伯利亚去,别在这受罪!”
“纾涵!别激动!”赵刚在床上喊著。第一天见面就树个敌,这个也不是我愿意的。所有人都盯著我们,李可非坐了起来,把风扇关了,随後一个後仰躺了下去。其他人都缩了脑袋。我一个鱼跃,起身去水房冲澡。刚才那把火烧得我怎麽也睡不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这麽迷糊到天亮。
开会的时候,我坐在椅子上与睡劲进行一次又一次的较量,听著台上某领导那滔滔江水似的讲话,我的睡意更浓了。想眯眼又怕睡了过去,毕竟新生得表现好点儿。当我再次想把下巴贴住脖子的时候,一只手肘碰了碰我。“你好,你叫什麽?”我睁开眼看看身旁露著两排白牙的女孩,笑笑。“王纾涵。”
“很好听的名字啊!我叫陈雪,下雪的雪。”她一直盯著我的眼。一听女孩的夸奖,我的精神就来了,坐直了身子和她侃起来,一直到全场鼓掌我们才闭嘴。一个上午就这麽过了。刚开学就是开会开会再开会,什麽新生动员会、新老生见面会……一场接一场,比中央领导还忙。每次回到宿舍都快散了架,比高考那阵子还要命。自上次和李某有过冲突之後,我们俩谁都没理过谁──其实是我不再去理他,他一开始就不理我。他买了个大点儿的风扇放在桌子上,把小吊扇扔了。
大学上课和中学不同,上了两节就得长途跋涉到另一栋楼去上另外两节。更气人的是,一大早就得起来点操──什麽叫点操?就是六点半之前到离宿舍一公里远的湖边签到。一般点操的人都一个状态,迷糊著眼过去梦游似的回来。这麽一个来回就七点了,顶多在床上再赖个二十分锺就得去上课。从来不在课上睡觉的我也入乡随俗,找个後排座儿书包一扔就开始梦周公。偶尔醒了看了老师两眼,环顾四周,好家夥,除了前两排在太岁爷眼皮底下不敢轻举妄动,其余都把头埋在手臂里作鸵鸟状。老师也有意思,眼睛冲著天花澹__咸喜痪__U媸茄鄄患__牟环场U愿崭__#__餍晕言谒奚崴__酢N业奶欤____谴笱__哪甓颊怊峁____俏一够钍谗峋ⅲ?
第二章(上)
不到半个月,我就厌倦了这日复一日梦游似的上课生活,决定出去舒活舒活筋骨。晚上大家都躺在床上,我说出我的计划:“咱们这周末去踢球吧。”
“好!支持!”真没人气,就得到赵刚一人的支持,他不说我也知道,看他满墙的“巴乔”。他一骨碌坐起来看看其他人的反应,顿时如同泄气的皮球倒在床上,“纾涵,看来我们得叫上其他寝室的哥们儿。”
“我们去蹦迪怎麽样?”我又说出另一个计划,这回群起而拥之。属奔哥的发应最激烈。“好耶!我最喜欢去迪厅了。歌王,你是地堡,你说这里哪个迪厅好?”奔哥一直把张辛泽叫作“歌王”,全因他的名字。
“去KASA?”歌王忧郁了一下。
“没问题!”其他兄弟叫起来,我看了一下,就两个人没作声──一个是我下面的那位大少,一个是薛强。
“薛强,你不去?”我问。
“嗯……我……我不会。”他支支吾吾地说。
“没事啦,看我们怎麽蹦你就怎麽跳!”奔哥叫道。大家点头表示认可。
薛强还是扭捏了半天,小心地问辛泽:“那个地方怎麽收费?”我明白了,他是特困生,这些没必要的开销他并不想花。我本想说你的钱我帮你付,但马上就打消这个念头,毕竟这样伤人自尊。
“不需要门票,只要到里头买东西就可以,你可以买饮料或者水果。”张辛泽说,还没等薛强哦一声,他又说,“不过里面矿泉水一杯二十。”
“啊?”薛强缩了回去。
“强哥,到那儿我买个果盘就行了。”我说。
“不用,你们去吧,我老乡找我……可能就这个周末。”他找了个借口,大家也不好再说什麽。
“非哥,你去不?”黄少贤问道。现在就他最喜欢招惹这位大少。
“不去。”他冷冷地哼了一声。
答话本应在我的意料之中,可是听他那口气,我又来火。“少贤,你纯粹没事找抽啊!人家是少爷,需要鞍前马後地伺候著,谁跟我们这些贫民窟的一起!”大家倒吸了口凉气,等著战争的爆发。不知道下面的家夥玩什麽花样,半天不吭声。我那悬著的心也落了下来──这招更狠,让我一个人唱丑角!估计是我的话坏了大家的兴致,很久没有出声。
“对了,纾涵,我们都能去,就你不行。”赵刚突然说道。
“什麽意思?”我的心一凉。
“就你未成年。”顿时宿舍又笑声一片。在这个屋子里,我的岁数最小,他们总拿我开涮。
第二章 (下)
隔天再次恢复梦游状态去教室静坐,心里盼著周末赶紧到来,这种感觉不是度日如年能形容的。听著台上的老兄一本正经地上著高数,我几度颔首。过了半节课,一个身影闪了进来,坐在我边上。大概是不好意思窜到前面去,我坐的最後一排是上好的宝座。我撇了他一眼,挺粗壮的一个家夥──到现在我还没把班上的40几号人认清,就跟我们宿舍的那六个混。
他低著头,作贼似的啃著手里的包子,吸著豆奶。见我看著他,他也扭过头,咽下嘴里的东西冲我乐。“呵,起晚了。”他解释。跟我解释有什麽用?要解释就找台上那位老兄说去。我心里琢磨,回敬了他一个标志性微笑。
“呵呵,你笑起来挺好看。”他又咬了口包子。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以往都是女孩夸我,要不就是那群亲戚,怎麽连个大男人都这麽说。
“你叫什麽?”他边嚼边问我。
我指了指书皮。“王纾涵。”
“哦,我叫宋军强。”他抬头看看前方,又一个低头,又一口包子。“妈的,讲什麽破课,早知道不来了。照书念也不嫌累!”他抱怨道。
刚想闭上眼睛梦周公,就被人用胳膊肘捅醒。“诶,你是615的吧?”我点点头。“我住在612。”宋军强终於把两个大包子吞了下去,又掏出两个茶叶蛋。好家夥!海量!
“听说你们宿舍周末要去蹦迪?”他歪著脑袋看我。
“听谁说的?”我老大不高兴,那个大喇叭什麽事都往外说!
“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吧?”他倒挺执著。
“怎麽了?”我不想正面回答,也看著他。
“能不能加个外援?”原来他也想去。
“别问我,不是我定的。”我低下头。
“他们说你是领队。”
“谁说的!”我的语气变得生硬。
“别生气嘛,我想去。能不能报名?”他嬉皮笑脸地盯著我的脸,好像我的意见决定他的性命。
“我没意见。”唉,虽说是同学,不过宿舍活动加个外人真有些扫兴。更要命的是不知道哪个到处宣扬,说不定以後宿舍有什麽事眼前的这位大哥比我知道的早。他一听,比了个V字,撇了一眼台上的老兄,赶紧把头埋下去。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一大早我拉上赵刚去中山路买运动服,折腾了半天,终於搞定了一套阿迪达斯的,再买了双球鞋,全副武装。下午和其他宿舍的去踢球。这一天下来,把赵刚累趴了。
“这麽大块头,两下就不行了?”我笑著拍他的肩。
“妈的,你好歹是个後腰,我踢中场当然比你累!”他很不服气。
“晚上还能挺得住?”
“行!绝对没问题!”他拍著胸脯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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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大家喜欢《风潮》,我感觉写这个比较轻松,不会存在太多BUG。
多谢好猫、老百姓……的大力支持!(作揖~)
第三章(上)
由於KASA到晚上九点才开门,我们宿舍六个加上那个外援百无聊赖地沿著街转悠,顺便熟悉一下这个城市的地形,差不多到点了我们才进去。嗯,和北京的迪厅差不多,重金属音乐震得我的牛仔裤直抖,哈,就喜欢这个感觉。很快我就进入了状态,跟著音乐扭起来。有人拉了拉我的衣袖,我一扭头,是奔哥。他张著嘴冲我嚷什麽我愣是没听清。
“你──说──什──麽?”我吼道。
“到──那──里!”他指著最里头的一个小包间,那个位置正好对著舞池,也正好拥有最好的视角观看钢管舞娘的豔姿。我点头,往里走去,边走边踩著点儿。我一屁股往沙发上一坐,一位打扮靓丽的女孩过来了,问我们要喝点什麽。
“来个果盘吧。”我说。他们又点了一些饮料,奔哥迫不及待地下了舞池跟著DJ的节奏蹦了起来。别看他个子小,一身嬉皮士的打扮,拖地水磨牛仔裤上的两个大窟窿让他多了几分狂野,自然吸引了不少眼球。宋军强坐到我身旁冲我耳朵吼:“你怎麽不下去跳?”
“等──等!”我吃了两片西瓜,起身下了舞池。宋军强跟著下来,看来他也是老手,两眼定格似的盯著钢管上的“水蛇”,凑到我耳边喊道:“看,这才是女人!”
董勇他们三个围坐在沙发上看台上的DJ的表演,个个激动万分。赵刚也在舞池里,不过完全是模仿我的脚步,动作很死板,但很带劲,也很陶醉。
估计是一整天又是逛街又是踢球的让我耗了太多体,不到半小时我就撑不住了。一头大汗地靠在沙发上,张辛泽也退了下来,坐在我身旁。“这麽累?”他笑著问。我无力地点点头,身子一个前倾把一片西瓜塞到嘴里。太热了,什麽中央空调!我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前额的头发全湿了,耷拉在脸上。
回到沙发上,辛泽还坐在那里,冲我笑笑。我坐回原位,看著舞池的兄弟们随著音乐又蹦又跳。里面属奔哥的动作最潇洒,宋军强的舞姿最吸引女性的眼球。我倒了杯可乐,刚要拿起牙签对准果盘──
“吴哥──”辛泽一声疾呼,大手一挥,连带著把我刚倒的可乐翻倒了,幸好我闪得快,一个跃身蹦了起来,避免引起尿裤子的误会。
“喂……”我刚想抗议,发现辛泽像注射兴奋剂似的咧著大嘴拼命挥舞胳膊,嘴里一直“吴哥吴哥”的叫个没完。
顺著他胳膊的方向望去,不远处有个西装革履的高个冲我们这回望,我盯了他五秒锺,可惜灯光忽闪忽闪的,我愣是没看清那人的长相,只是觉得海拔挺高,跟在他身後的两个家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那个“吴哥”一个颔首就走了进去,後面的两个土豆也没影了。
“谁啊?”我看辛泽刚才的表现简直是热脸贴人冷屁股。
“吴哥啊!”他依旧保持亢奋状态,“这里的老板。”音乐声太大,我们只好用喊的。
“哦。”我低声应了一声,没想到张辛泽竟然认识KASA的老板,怪不得他举荐这个地方。
辛泽凑到我耳边告诉我他上高一就是这里的常客,吴哥年轻有为,现在把这个夜总会做得非常大,还在其他地方开了许多游乐场所,还有酒楼……看他说得眉飞色舞的,我真搞不懂那人究竟有什麽能耐能让眼前这小子视为偶像,比赵刚遇见巴乔还兴奋。
“你和老板这麽熟,有什麽优惠?”我止住了他的话匣。他愣了几秒锺,摇摇头。
“吴哥他……”他低下头。我也不好再说什麽,阿奔他们跳累了,退了回来。“一会儿有猛男秀!”辛泽叫了起来。
“切──”所有人一个表情,很不屑地抛出这个字。猛男秀?呵!我们只对美女秀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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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能不能给《风潮》提点意见?这可是我自我感觉良好的坑啊!呜呜~~~
第三章(下)
一直疯到十二点,我们才打的回宿舍。薛强已经睡了,李某还在点灯夜读。他没抬眼,我们也没理会他。折腾了一会儿,我爬上了床。估计是那重金属音乐让大脑皮层处於过度兴奋状态,我整夜都没合眼。
刚要迷糊,尖锐的电话铃把我从梦里拉了回来。黄少贤离电话最近,就听他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应了一声“喂──”
过了几秒,就听他大吼:“王纾涵!电话!”
我一骨碌爬起来,跳下床,发现我的下铺已经走了。“喂?”
“小涵,昨天晚上到哪儿去了?怎麽没给家打电话?”啊!昨天是周六。怪不得老妈一大早就兴师问罪。
“妈──这麽早打电话来……”我刚想抱怨,电话那头又一阵机关枪。“早?九点半了还早?小涵,你到那里没人管了要自觉点听到没有!……”我实在没耐心听下去,可是打断她的话後果我是领教过的,只好边打哈欠边连声“嗯,嗯,啊,哦……”具体说了些什麽只能问她本人。
“小涵,要不要把手机给你寄过去?”老妈突然来这麽一句。
“不要!”我可不希望搞特殊。开学的时候她就硬要我带上手机和手提,我怕别人认为自己是暴发户,死都不拿著,她没辙,只好作罢。手机?只能有利於老妈千里遥控。好不容易逃出虎穴,又要栓上铁链,我没那麽傻。
“这孩子……”老妈又叨叨了十分锺挂了线。唉,我这个妈啊!等我回头,发现大家都坐了起来,用抱怨的目光看著我,尤其赵刚。我歉意地笑了笑,抓起盆逃了出去。
几天後就是中秋,临近佳节,按照当地的风俗,亲朋好友围坐在一起搏饼。啥叫搏饼?就是在一个瓷碗里扔六个骰子,看看各个组合的花色,具体分为状元、对堂、三红、四进、二举和一秀,对应著不同的奖品。虽然称之为搏“饼”,但现在这个“饼”已经不是单纯的月饼,而是被其他东西取代了,比如水果、日用品等等。张辛泽熟悉游戏规则,宿舍的搏饼计划由他来定。我们把日期定在周五晚上,不加外援。
几个晚上我们都在讨论奖品的问题,属奔哥的意见最多,也最烦。好不容易列下清单,这小子就会耍嘴皮子,光说不做。不得已购物的重担就落到我和张辛泽头上。张辛泽是“地保”,上哪儿买方便自然他最清楚;而我呢──就因为辅导员不知道怎麽想的,让我当了个九品芝麻官“舍长”,只好硬著头皮为人民服务。说实话,论官职,我们八个最大的官衔是李可非的“团支书”,可是他那副德行,没人愿意拿他开涮,他也不参与我们的讨论,不过搏饼还是参加的,毕竟人家已经缴纳一定金额的活动费。
周五下午正好没课,我跟著张辛泽到超市去购物。这家夥毛病挺多,嫌学校超市价格太高,非得坐车到两公里外的大型超市去买。没辙,只好跟著,谁让我脾气好!下了车离超市还有段距离,我也顺道看看周围的建筑。走著走著,张辛泽突然大叫:“吴哥!”声音的分贝足可以让百公里开外的人听到。顺著他的视线,我看到那个高个子男人正从某大厦走出来,身边还有个窈窕淑女。这回张辛泽不像上回那样光用嘴巴叫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吴哥”面前。我停了下来,距他们二十米远等著。这位老板的确很精神,比辛泽高出一个头,看起来有一米八五的样子,脸上的轮廓非常清晰,棱角分明,一身黑色西服套在那健壮的身子骨上,像个帝王一样威风凛凛。看起来他非常深沈,话不多,就见辛泽的嘴一张一合的说个没完,一脸的乐劲儿,对方只是几个颔首,偶尔张几次口。突然辛泽伸手指向我,把那个人的目光转移到我头上。四目对视了三秒锺,那双深邃的眼睛发出一道寒光,击得我赶紧撇过头去。我爸也是个总,怎麽他的目光就那麽随和。我双手插著口袋环顾四周,等了五分锺,辛泽还在那说个没完,不过看来那个吴哥也不耐烦了,一个挥手结束了谈话,和那位美女上了辆宝马。辛泽又追了上去,不知道说了些什麽,吴哥连车窗都没摇下来。我真替我这个兄弟窝心!干吗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尤其对这个“吴哥”!
第四章(上)
他依依不舍地看著远去的宝马,我走到他跟前,搭著他的肩膀。“干吗呢?这麽怅然若失?”他的样子很失落,眼睛好像有点潮。我看不对劲,赶紧转移话题:“超市离这里多远啊?”
他低下头,闷闷不乐地往前走。奇怪,刚刚还精神抖擞的,怎麽和他的偶像说完话就这样了?看他这样,搞的我兴致都没了。突然他回头,一脸神伤。“纾涵,对不起……我……”欲言又止。
“甭说了,快走吧,咱的任务完不成了!”我加快脚步,他跟了上来。按照所列的清单,我们很快就买好了东西,回到了学校。一路上比追悼会还肃穆,他一直是低著头,我一直盯著窗。
“啊,两位男人回来了!”奔哥一边擦脑袋一边叫唤,“辛苦了!”我把东西往桌上一放,抓起毛巾冲进浴室。
晚上的搏饼进行得非常顺利,大家的兴致很高。李可非很难得地露出那口白牙,而且还搏了个状元插金花!真他妈邪乎!我的手气特别背,仅搏得几个小奖,连本儿都没捞回来!这里的中秋很有意思,一段时间走到哪儿都能听见掷骰子的声音,非常清脆悦耳,人们的喊声也很疯狂,不过大人小孩男女老少,各个大呼小叫两眼放光紧盯瓷碗。
第二天周末,我赖床不起,宿舍就剩我一个。尖锐的电话铃闹个不停,只好爬下床。
“喂?”我慵懒地应了一声。
“纾涵,是我。”辛泽的声音,“早上有没有我的电话?”
“没有。”
“你确定?”一大早跑出去,这麽著急等电话还不回来好好呆著!
“嗯。”我懒得跟他解释。
“哦。”他轻轻应了一声,看来是失望透顶了。
“你不会是等那个吴哥的电话吧?”我不知道自己怎麽变得这麽八卦,但实在受不了他这副模样。
“……”
“你自己回来守著,我要上公教。”我挂上电话。
穿好衣服刚要出门,辛泽呼哧呼哧地跑了回来。“纾涵……我有话……跟你说!”他上气不接下气。
“什麽事?”
“不要跟别人说我的事情,拜托!”他深呼吸了几次才使自己气息平稳下来。
“你的什麽事?”我糊涂了。
他愣了一下。“我和吴哥的事,我以为你知道……”
“什麽事?”我还是那句话。
“你……你……别告诉别人……我……认识他。”他支支吾吾地说,眼睛不敢看我。
怪了,他和某人认识关我什麽事?为什麽认为我会去大肆宣扬?他把我当什麽人了!“我没那麽贫!”说完扬起书包绕开他走出宿舍,又坏了我一天的好心情!我没去教室,背著书包满校园转悠,转著转著就到了校门口。
一辆宝马挡住我的去路,车上下来个人。我抬头一看,正是那个吴哥!我刚想绕开他,他叫住我:“你是阿泽的同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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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量》先放一边,大家别介意,毕竟写商业的写烦了,来点校内外结合新鲜一下!
第四章(下)
我点点头。“他在宿舍等你。”我瞥了他两眼,刚迈出左脚,又被人叫住。
“我不是来找他的,是找你!”“吴哥”拿下墨镜,微笑著说道。
“我?”我指著自己的鼻子百思不得其解。
“上车吧,挡在这里不好!”他过来为我开门。
“我认识你吗?”这人真奇怪!
“我们不是见过两次了吗?”记性倒挺好,“上车再说吧。”他伸手抓住我的胳膊,怎麽感觉像是绑架?
我甩开他的手。“对不起,我有事!”说完扭头冲进学校,一气儿上了六楼,回头一看,那人没跟上。还好!
宿舍一个人都没有,门却没关。一定是辛泽又把门落下了!我刚平静下来,电话响了。接还是不接?不会是那个家夥吧!
“喂?”我的口气不是很好。
“纾涵,是我,陈雪。”哦,是她啊!悬著的心落了下来。
“啥指示?”
“呵呵……”她笑个不停,“你真逗。那个……我们宿舍想和你们联谊,你这个舍长同意吗?”
怎麽又是我来接这个烫手山芋!“联谊?不必吧,你们五朵金花我们都认识,有联谊的必要吗?”我们班就五个女生,除了陈雪长得还行,其他个个赛东施。
“我不和他们住一起,她们和师姐在三楼,我和外系的住──她们可都是美女哦!”
美女!我两眼一亮。“什麽系?”
“财金。”
我有点泄气。自古三“文”出美女,新闻外文和中文。怎麽不是她们中的一员呢?“哦。”
“我跟她们说我们班的男人都集中在你们宿舍,她们一致要求和你们联谊。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可是……其他人万一不同意呢?”我很难作主。
“昨天上课我问过子斌他们,他们说你是舍长,你决定。”这群王八蛋,就会把这档子事扔到我头上,你们没意见,我更没意见。
“行,他们同意了就行。”
“太好了,真是圣明!”陈雪冲旁边人喊,“他答应了!耶──”随後又对我说,“中秋一起出去玩吧,反正正好是国庆黄金周,两个节日一起过。”
“啊?可能够呛。他们有的要回家,有的要旅游。”我说的是实话,赵刚要和老乡去黄山旅游,董勇上亲戚家玩儿,其他离家近的都回了家,估计就剩我、薛强和我下铺的那位。
“那你呢?怎麽安排?”
“我?估计是老乡活动吧。”我撒了个谎,“再说了,我们是联谊宿舍,总不能我当代表吧。你们国庆都留校?”
她在电话那头犹豫了片刻。“那──好吧,等国庆过後吧。”我们又聊了几句,挂了。
漫长的国庆黄金周开始了,别人是去旅游,我成天窝在空荡荡的宿舍里看天花板,想踢球连人都叫不齐。大家刚上大学,第一次离开家,心里都急著想回去。家近还好,我这距离上千公里,不是想回就回的。想起老妈做的红烧排骨,我心里一阵难受。
第五章(上)
正黯然神伤的时候,电话铃又响了。“你好,找哪位?”
“纾涵吗?明天下午有空吗?”是辛泽。
“什麽事?”
“我想去买台电脑,这方面你懂得比较多,陪我去电子城看看吧。”我一琢磨,老妈早就把买电脑的钱打到卡里了,如果可以,顺道买了得了。
“行。”
到了电子城,辛泽已经在那儿等我了,极度亢奋的样子。“你干吗呢?拣到钱了?”我笑著问。
“走!我们先买电脑去。晚上有饭局。”他拉著我的胳膊往里走。
“哟,这麽爽快?铁公鸡拔毛?”辛泽一向抠门,今儿怎麽这麽大方?
“别人请客。先别罗索,买完再说。”我也不想多问,跟著他进去挑硬件。
我们俩的配置差不多,我的CPU比他好点儿,用的是奔腾,他选择赛扬。一个下午下来,两台崭新的电脑出现在我们面前。由於我们买的是兼容机,不给送货,我刚要打车,就被辛泽拦住。“等等,我问问吴哥现在有没有空。”说完就跑到公用电话旁。怎麽又是吴哥!
“喂!”我拉住他,“你有病啊!人家是老板,凭什麽来给我们当苦力。打辆车把电脑运回去就成,不行的话就叫两辆。”
“昨天我给他打电话,说今天要和阋黄鹑ヂ虻缒裕____德蛲晖ㄖ________镂野训缒栽嘶厝ィ__会崆胛颐橇__苑埂!?
“那──要去你自己去。我自个儿打车走。”我扭头就走,被他拉住胳膊。
“干吗?吴哥人很好的,别这麽不给面子!还可以省下一笔钱。”
“你他妈脑子被水淹了你,买台电脑叫人家老板来抬,这事你做的出来,我不行。凭什麽他要请我吃饭?如果说他想请的是你,我作陪的话,我──不──干!”我甩开他,“六七千块钱都花了,还差这打车八块?”
“喂──是他自己说的,我可没这麽要求……”我没理他,叫了辆的士,把电脑运回宿舍。
等我把电脑都装好已经八点半了,一头大汗,又累又饿。只好跑到麦当劳买份套餐胡吞海塞。“纾涵!”我一抬头,啊,陈雪,身旁还有一个女孩。
“你怎麽这麽晚才吃饭啊?”她俩坐在我身旁,我不好意思大口啃汉堡了,把一包薯条放到他们面前。“不用了,我们都吃饱了……啊对,我忘了介绍了,纾涵,这是我们宿舍的,夏羽。夏羽,这就是王纾涵。”
“常听陈雪提起你。”夏羽笑吟吟地说,两个小酒窝很漂亮。她个子不高,单眼皮,五官很精制。
“我们的夏雨是苏州美眉哦!”陈雪冲我眨了只眼。
“哦,苏杭出美女。”夏羽听我这麽一说,脸蛋泛红,低下头。我不好意思盯著人家看,赶紧啃了一口汉堡。我们三个坐在麦当劳里,一直聊到十点半。夏羽是个很有修养的女孩,尽管话不多,但句句恰到好处,话中能听出她博学多才,知识面非常广,人文地理无一不晓。我发觉有点儿喜欢上她了。
临别的时候,陈雪冲我大喊:“舍长,别忘了我们是联谊宿舍,活动得丰富点儿!”
“是是,没问题。”我情不自禁看了夏羽两眼,她露著两个小酒窝看著我,我只好转移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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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永恒》结局!多谢大家支持!
第五章(下)
回到宿舍已经十一点了,辛泽的桌上还是空荡荡的,难道他把电脑搬回家了?李可非刚从外面走进来,看我一眼。“刚才有你的电话。”
坏了,又忘了给家打了,估计是老妈又来兴师问罪。这国庆黄金周,我压根儿不知道今儿个星期几。我哦了一声,折进水房。十月的水有些凉,几个哥们儿在里头狼嚎,唱歌的唱歌,尖叫的尖叫。我心里琢磨:这要是到了十二月一月的那这里不成了屠宰场!
黄金周的最後一天,大家陆续回来。赵刚这小子动作非常神速,趁这次旅游把老乡照顾成了女朋友,回来一直炫耀自己的能耐。“老乡老乡,背後一枪。又一位女性同胞落入虎口。”我躺在床上开涮。
“胡说,能成为我女朋友算她的福气!一开始是她主动接近我的。”
“人家是让你帮她提东西啦,刚哥。”奔哥在一边儿乐,“结果表错了情。哈哈!”全宿舍炸开了锅,大家轮流涮赵刚。董勇带了不少吃的,往我床上扔了几块年糕。到了晚上辛泽才回来,两手空空。
“咦?泽哥,你的电脑呢?”薛强笑著问,“你不是和涵哥去买电脑了?这麽多天了还舍不得让我们看看啊?”
“哇靠,泽哥也买电脑了?步入小康啦?”奔哥冲他做了个鬼脸。辛泽没任何表情,看了我一眼,拿起毛巾出了门。宋军强闯了进来,大呼小叫的:“喂,体育部长刚打来电话,系‘迎新杯’足球赛下周开始,你们几个要报名?”
“当然是我和纾涵了。”赵刚一个挺身,“缺了纾涵这个贝克汉姆,球场上保准少了很多观众!缺了我这个……”
“巴乔!”我接著他的话,“世界上就少了一个悲情人物。”
“去!”赵刚撇了撇嘴。宋军强乐了:“其他人呢?”
“有篮球赛吗?”奔哥问。
“你参加?就你这海拔,站直了只够给乔丹垫脚。”董勇说道。
奔哥急了,一边臭骂,一边随手拿了本杂志投向董勇。“操,没给你露两下子你的嘴是不会闭上的!”
“可能足球赛先吧,据说还有篮球赛。”宋军强是我们班的体育委员,“你们宿舍真有意思,看我们那,死气沈沈的,快把人憋死。”
“喂,别想转会啊!以後你来得收门票。”我笑道。
“就是就是。我们给你精神愉悦,你得给我们相应的补偿。我们很有经济头脑!”赵刚说。
“行,不跟你们扯了。就你们俩报是吧。”他记下名字,“走了!”
“不送!”奔哥爬上床。
第二天痛苦的日子又开始了,又得继续梦游。陈雪有事没事总跑来和我搭讪,给宿舍那群人多了话柄,尤其奔哥,简直个话涝!我不喜欢太咋呼的女孩儿,所以对陈雪不感兴趣。
我的每场球,陈雪都来捧场,还给我们送水送巧克力,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偶尔几次她拉上夏羽,那几场球我踢得最卖力,球感最好!作为联谊宿舍,我们一起去K歌,一起去吃饭,但每次我想坐在夏羽身边,总被人分开,非得把我和陈雪安排在一起,弄得我非常尴尬。尤其我们宿舍那群人,一去K歌,就非得让我们俩情歌对唱,陈雪倒是挺乐意的,我却没什麽兴致,到後来干脆找借口不去。
11月5日是夏羽的生日,我特地去买了一只毛毛熊。在那个小包间里就坐著四个人──今天的寿星、陈雪、我还有李可非。我没想到她会邀请李某人,心里暗暗不快。我把毛毛熊递给她,并说了声“生日快乐”的时候,她那甜甜的小酒窝又露了出来,让我得到一点欣慰。李可非送给他一束百合,她高兴得满面红光。她喜欢百合?我暗生醋意,敌视著那位公子。蛋糕上插著19支蜡烛,她静静地许了个愿。她那张被烛光照亮的脸,恬静得像个天使。我们很平静地给她过完生日。整个晚上我的话很少,陈雪可能受我患者,几次想开口都闭上了。倒是李可非挺活跃,逗得夏羽咯咯直笑。她的目光总是落在他的脸上,似乎我是多余的。要不是顾及面子,我真想赶紧离开这,心里堵得慌。
第六章(上)
离开的时候我们分成了两拨,我和陈雪走在前面,寿星和李可非在後面。前面两个很安静,後面欢声笑语。“夏羽,我还有事,先走了。”我实在装不下去了。
“哦,你要不要送送陈雪?”夏羽问道。
啊?我看了陈雪一眼,她咬了咬嘴唇。“行。你回宿舍吧?”我问。她点点头。我拦了辆的士,上了车。看著夏羽和李可非肩并肩目送我们,我的心情坏到极点。这算什麽?呵!我冷笑一声。陈雪看著我,没吭声。她今天也挺怪的,平时的咋呼劲哪儿去了!不过我没心情理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这麽失落。
下了车,陈雪突然跑到我面前。“纾涵,你喜欢夏羽对不对?”
“你胡说什麽啊。”我低声回避。
她有些哽咽。“她和可非没什麽的,别因为这个闹得你和可非不愉快。”我和那小子早就不是一条道上的!
我强笑道:“开什麽玩笑!回去吧,我还有事,告辞。”说完逃似的快速走开了。回到宿舍,一声不吭地上了床,两眼放直,发觉席子透著凉冻得脊梁骨发麻。为什麽会输给他?现在夏羽还不是他女朋友,我还有机会!……宿舍其他人正嚷嚷著什麽,我一句也听不见,甚至连平时尖锐得让人心惊肉跳的电话铃响都没发觉。
“……王──纾──涵!电话!”董勇大吼,“耳聋了!今天吃了什麽糖,回来就跟闷葫芦似的,叫半天都听不见……”
我接过电话。“喂?”
“王纾涵吗?我是吴宗铭。明晚有空吗?”对方说。
“你谁?”我努力搜索熟悉的名字。
“吴宗铭,我们见过三次面。”
我猜出对方是谁,但还是不敢确认。“你是──吴哥?”
对方哼笑了一声。“是我。明晚有空吗?”
“什麽事?”我没好气。
“上次你拒绝上我的车,接著又拒绝我的晚餐。希望明天晚上你能赏脸。”对方口气很坚定。
我哪儿得罪他了,或者哪儿招惹他了──我心里直打鼓。“如果还是拒绝呢?”
“哈哈,你很有意思。能拒绝我的可能只有你了。”他带著笑意。
“行,你去找一个给你面子的共进晚餐吧。对不起,明晚没空。就这样!我挂了。”没等他反应我就挂了机。这人真是有毛病!原本糟糕透顶的心情又雪上加霜。
转眼到了期末,大家都忙於复习,赵刚成天以上公教读书为名和女朋友粘粘糊糊,把我这个昔日好友甩在一旁,一个重色轻友的家夥。李可非倒还是独来独往,难道夏羽和他真的没进展?张辛泽整日泡在网上,书也不念了,让我考试的时候罩著他。考完英语那天正好是平安夜。我捧著一大束百合花站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夏羽。再不行动一切都晚了!
夏羽按时赴约,见到百合的那一刹那眼神很复杂,并没有生日那天接过李可非的兴奋。“圣诞快乐!”我说,但心里的那份爱意正淡淡化去。
“谢谢。”她接过花。我们一起向海边走去,今天的海风透心凉。我忘了想了多日的话语,一直沈默地陪著她在海边走著。
“你英语考的怎麽样?”她打破僵局。
“还行。”这个问题似乎没意义。
过了很久,我们坐在沙滩上,迎著海风,远处微闪的灯光透著寒意。“你是双子座的吧。”她突然来这麽一句。
第六章(下)
我对星座没兴趣,但高中的时候听几个女孩提过我的生日是这个。我微微点头。
“双子座的男人适合做好朋友,他们幽默、直爽、开朗,但花心,呵呵。”她露出小酒窝。好朋友?我心里发酸。她接著说:“我相信宿命,你不会惊讶吧。我是天蝎座的,和你的不适合。”我疑惑地看著她,真没想到她用算命来决定自己的一切。
“我知道你的心思,谢谢你的花。可是我不想找一个比我小的人,我需要具有安全感的男孩。另外你太……太帅了,我……”
她就这麽拒绝我,而且说出三条理由,三条我不能自己决定的理由:星座、岁数、相貌。我无言,是不是我1米78的个头也是她的下一条借口?以前是我拒绝女孩,如今是女孩拒绝我。呵!
“其实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我知道陈雪喜欢你……”够了,她还要说几条理由。
“我喜不喜欢你是我们之间的事,和别人不相干!”我打断她。
“你别这麽小孩子气行吗?我比你大两岁啊。”她很无辜地看著我,我觉得我更无辜。
“你喜欢李可非对不对?”我够直白。
她也很坦诚。“对,可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们都是受害者,我苦笑,把头埋进双膝里。
“你喜欢百合吗?”我问。
她轻轻摇头。“百合是可非喜欢的,我更喜欢康乃馨。”
“你──认为我──‘太帅’?”我觉得可笑,“‘太帅’也是错?”
“我接触过的女孩儿都认为你很帅。我不想找一个相貌太出众的,我爸也很帅,不过他和我妈离婚了,因为另一个女人的出现……”我明白了,在她眼里,我是她爸的翻版。李可非那样平凡的相貌又有宽厚的肩膀才是她需要的,我彻底认输了。
“如果我毁容了,是否这条理由就不存在呢?”我笑问。
她笑了。“千万别!我会伤心的,世界上又少了个男人,别人会打死我的。”接著我们又聊了很久,直到周围的人慢慢散去。她跟我说了很多心事,说我是她见过的最好的听众。我说很荣幸成为她的哭墙。最後我们把那束百合送给一位乞讨的老太太,离开了海边。过了这晚,我反倒很轻松,第二天计算机等级考试发挥得挺好。
两大课程完成後,大家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下一门是两天後的事情,这圣诞节该怎麽过呢?下午我踢完球就为晚上发愁,琢磨半天只好跟电脑一起过节了!学校只能用电话线拨号上网,网速如龟速,好不容易把网页打开,就听楼道上有人大呼:“王──纾──涵!楼下有人找!”
我冲出来探出脑袋,一辆白色的宝马停在下面,吸引不少爱车族的眼球。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靠著车门抬头跟我打了个手势。这人想干吗?我冲下楼。
“你到底想干吗?”我怒气冲冲,也不知道为什麽一见他火气就这麽大。
“请你共进晚餐,相信你今晚一定有空。”他微笑著说道。
“没空!”他比我高出半个头,我离他三米远,免得有压迫感。
“上车吧。”他开了车门,“所有人都在看我们呢!”我环顾了四周,又抬头看看六楼,果然有几个人把目光聚焦到我们头上,火辣辣的。一双眼睛尤为刺眼,是张辛泽!他的朋友他为什麽不下来。
“为什麽不叫上他?”我问,手指著张辛泽。
吴宗铭抬头看了一眼。“上车吧!”说著抓住我的胳膊,劲很大,我吃痛地瞪了他一眼,很不情愿地上了宝马。
第七章(上)
“你到底想干吗?”这个重复多遍的问题总得不到答案,让我很窝火。
“请你吃饭。”他一边打方向盘一边回答。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兴师动众的非得请我吃饭,是不是哪儿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了?”我看著窗外。
他笑了。“目前没有。你总是不领情,让我很没面子。”
“要面子不要架子,真难为你!”我讥讽道。他笑而不答。
车子停在马可波罗门口。我随著他走进去,要知道到这麽高档的地方,我就换身衣服了。任何人看我们的样子就知道哪位是老板,哪位是来噌饭的。
“吴先生,您的包间在里头,请跟我走。”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服务员带著我们走进一间发著黄白色柔光的房间里。“现在上菜吗?”
“上吧。”吴宗铭示意我坐下,服务生退了出去。
“吴先生,如果说以前我不给你面子,今天算是还清了。你如果嫌钱多花不完可以去捐助‘希望工程’,再伟大一点就去非洲为人类做贡献,别在这瞎耗!”我一肚子火。
他抿嘴笑笑,一直盯著我,盯得我脊梁骨发麻。“你真的很有意思,王纾涵。我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
“是吧!多谢抬举。一会儿还有事,赶紧吃完拉倒。”以前经常跟著老妈和她那帮领导同事下属一起吃饭,有些饭桌辞令我还是懂的。
“来这里还习惯吧?”他心平气和地问。
“我更习惯学校食堂。”我当然知道他想问什麽,想和我聊天,没门!
“哈哈!”他笑了起来。这时候服务生端进来几盘菜,一看,全是海鲜──鲍鱼、鱼翅、龙虾、海蟹……尽管很美味,但我没胃口。
他夹了片儿鲍鱼肉放在我碗里。“这个好,美容!”
我想起夏羽对我的定义──“太帅”,便对“美容”两个字非常反感,皱起眉头。
“尝尝啊!”他边嚼边说。我还是没动,只喝了两口果汁。“怎麽,不喜欢?要不点一些北方口味的?”
“用不著。点什麽都一样,刚刚我已经吃过泡面了。”又一口果汁。其实我一向在剧烈运动过後除了渴什麽都不想吃。
“哦?”他放心筷子看著我。
“干吗这麽看我,你吃你的,我陪著就是。别说我这又是‘不给面子’!”他为我倒了果汁,我来个一口干。真的渴死我了!
“喝酒吗?”他问。
“不喝。”看他半天不动筷的,我也急了,“你吃饱了没有?吃完了走人。”看著满桌好菜,真是浪费。
“你不喜欢吃海鲜?”他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看著我,“要不要再喝点什麽?”我摇头。我要让他看看请我吃饭是件力不讨好的事!
“那──走吧。”他放下餐巾,站了起来。啊?这麽大款,整桌海鲜就动了两下筷子?我跟在他身後走出马可波罗。
“我自己坐车回去。”我扭头就走,被他拉住,“干吗使这麽大劲!”他一听便松开了。我揉著被他捏痛的胳膊,怨恨地看著他。
“上车!”他命令,“我送你回去。”我只好上了宝马。
第七章(下)
“到海边兜风怎麽样?”他问我,态度比起刚才有所缓和。
“随便。”
“为什麽总是用这样的态度对我,我好像和你没什麽仇吧?”他笑著说。
“当然没仇!”不过上辈子就说不定了!“我们根本就不认识,干吗三番两次来找我?辛泽才是你朋友,干吗不去找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哈哈……”他大笑了起来,“我觉得你很有意思。”
“有意思的人多了!吴……吴什麽来著,吴先生?”
“宗铭。”
“我连你的名字都不清楚,让我和陌生人共进晚餐好像太牵强了吧。今晚全当消遣,从明天开始我们谁也不认识谁。”我真的不喜欢这个自大的家夥。
“为什麽?有这个必要吗?难道现在我们还算陌生人吗?你知道了我的名字,我也知道你的,至於更深入的了解我们可以慢慢来。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的,王纾涵。”
“我的任务是学习,你的任务是做生意,我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想跟他讲道理,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把这个城市玩遍了没有?”他换了个话题。
“没有。忙著考试。”
“考完陪你逛逛怎麽样?”他看看我。
“考完军训,然後回家。没空!”我用手拨了一下头发,“你不是大老板吗?闲著没事干是不是?”
“老板也要娱乐一下嘛。”他看著後视镜打著方向盘。
“你爱怎麽娱乐怎麽娱乐去,别老扯上我。送我回去吧,在这儿兜圈没劲!”他没说话,把车开到校门口。
我刚要进门,他叫住我。“别再拒绝我!”
“那得看干吗了!”我没理他,冲向宿舍。肚子开始唱空城计,只好买了碗面线糊上去。宿舍就剩辛泽一个,他坐在床上看书。
“吴哥约你去吃饭?”他一见到我就问。
我一边吃面线糊一边回答:“看这样子像吗?”他半天没吭气。
“纾涵,如果……如果……吴哥追你,你会答应吗?”
我差点儿被滑溜的面线噎住,瞪著眼看他。“什麽意思?”
辛泽咬了咬嘴唇,好像在考虑应不应该继续说,最後他开口了:“吴哥好像挺喜欢你的……我看他是在追你!”
“What?!”我放下勺子,“他是同性爱?!”我冒了冷汗。
“我……不知道。不过他好像有那麽个意思。……”他抬眼看看我。
“妈的!早知那个变态没安好心。”我看著那半碗面线糊想吐。
“变态?”辛泽吃惊地看著我,“你认为同性爱是变态?”
“不是吗?那是违反自然,是反人性,是反道德的,是可耻的!”我倒是义愤填膺,活像一个政客。辛泽的眼睛黯淡下来。
第八章(上)
奔哥哼哼唧唧晃了进来,看看我的面线糊,吹了声流氓哨。“涵哥,不会吧,这麽惨?”
我没心情跟他耗,瞥了他一眼,端起那半碗东西扔进走廊的垃圾桶。随手拿了本《高数》扔到床上,爬了上去。Shit!这是怎麽样个圣诞!
接下来的几天是炼狱,连元旦都没概念,成天耗在图书馆或者教室里,翻开崭新的课本开始恶补。幸好高中底子厚,很多东西还记得,没费多大劲儿就把一学期该学的学了,该看的看了,该考的考了!辛泽该抄的抄了,该挂的挂了!
最後一门《数据结构》终於考完了,我长舒了一口气,这个月简直不是人过的!明天军训开始──原本9月份的军训由於兵哥哥去抗洪抢险,改为期末。接过那套装束往身上一套,呵,哪里是兵哥,简直就一汉奸,尤其是取下皮带的样子。其他人好不到哪儿去,辛泽穿军装跟陈佩斯似的,咋看咋别扭;奔哥更不用提,他那海拔想参军绝对mission impossible!班长罗志良探著脑袋看我们的风姿,皱著眉头对我说:“赶紧把头发剪了,不符合要求!太长了。”
“谑谑,可惜涵哥一头秀发!”奔哥幸灾乐祸,他刚刚把脑袋理了个板寸儿。我拉上赵刚一同去受刑,因为他的脑袋也不合格。
“唉,剪成军用脑袋就没有啥看点了。”赵刚挺不情愿的。没法,从理发店出来我们已经是另一番韵味,我的还打著摩丝,有点儿像扑街仔。他的头发很软,整个一西瓜太郎,把他难受得!
路上我们的回头率很高,两个异类游大街,效果就这样。“王纾涵!”我一回头,是“复读机”!好久不见。
“师姐。”我又一个标志性笑容,“复读机”的脸微微发红。
“你把头发剪了?”她笑。
我看看赵刚,他那西瓜脑袋瞥向一边。“是,我们都不合格。”
她一直咯咯笑。“你剪这种头比以前更帅,更酷!不过赵刚,这样好像不适合你!”我笑著看看身边那头,脸一阵红一阵紫的。“98三剑客都集中在你们宿舍,很想领教一下你们几个,可惜一直都没时间。放心,军训的时候我会常去看你们,我负责给你们送水。”
“送水?”赵刚问。
“是啊,学生会每个部长都得轮流给军训新生送水,到时候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一览三剑客的英姿。要知道,现在你们三个的知名度可是最火暴的!”我这才想起“复读机”是现任女生部长。
我疑惑:“哪三个?”
“你们俩和李可非啊!怎麽?有什麽问题?”我们俩对视了一下。“复读机”继续说:“冬天军训比我们那时好多了,不过还得多注意饮食,多喝水,这种天中暑可能性不大,但站军姿会把一些人累垮。需要我帮忙就说一声。”
“行,多谢师姐。不好意思,我们有事,先走,bye。”我拉著赵刚回到宿舍,正如预料的那样,大家开始拿我们的脑袋开涮,我一笑了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赵刚一直闷闷不乐,怪那师傅手艺太差,豪言死也不踏进那家美发店第二次!为期24天的军训开始了──
五点十五就被董勇那周扒皮闹锺闹醒,黄少贤骂骂咧咧地抓了本书一个抛物线砸到董勇床上,幸好蚊帐来个缓冲,未造成人身伤害。所有人梦游似的穿好军装下楼集合。我们的教官是个身材魁梧但个头不高的中士,辛泽管他叫“土豆”,越看越像!他姓朱,究竟朱什麽没人知道,他说他是我们的排长。好,“猪排”!自始至终他都板著个铁板脸,站军姿别人只需十五分锺,他非得来个半锺头,说什麽我们不吃苦,两下子就趴下,想当年他如何如何英勇……
我挨著李可非站著,他比我高点儿,赵刚站後排,他边上是宋军强。一天下来,整个人都快累趴下,加上和李某没什麽话好说,基本上保持沈默,结果晚饭也懒得吃,一头扎进被窝。奔哥倒好,整个班属他最活跃,总跟“猪排”嬉皮笑脸,下场比较凄惨──除了多了两个小时日光浴,还得做百个俯卧撑。够他受的!不过第一天就来狠的,“猪排”的铁血政策可见一斑。整个晚上就听奔哥在屋里嚎!赵刚特别有体,刚解散就跑去会美眉。辛泽比较忙,少贤不在,他得接电话。也不知怎的,今天我们这成了热线,一个接一个,连别的宿舍的也打到我们这来了。最後辛泽有点不耐烦。
电话又响了。“喂──”看样子他快被气爆了,突然声音由八十分贝降为二十,基本上听不到。终於可以睡著了,我翻了个身。
“……什麽?你找他?”辛泽的话音就像正弦波,突然又大了起来,“王纾涵,找你的!”妈的,找我的不早说!我的脑子快炸了,一脚踏空,自由落体後双膝齐齐地跪在李可非的桌上。
第八章(下)
“哇──”我大叫一声,冷汗冒了出来。正在床上躺著的李某一个鱼跃扶住我。其他人都被我这麽一下呆住了。辛泽转身低声对著电话说了些什麽。
“没事吧?”李某问。我一屁股坐在桌上,揉了揉膝盖,对辛泽说:“把电话拿过来!……妈的,嘶……”我皱著眉头,冲大家摇摇手,屋里又热闹了起来。
李可非递过一瓶活络油。“一会儿自己抹点儿。”我接过来,纳闷半天。辛泽碰了碰我的胳膊,把电话放到我跟前。
“喂?哪位?”我一边夹著话筒,一边打开活络油,倒在手上,眼睛瞟了瞟躺在床上专心看小说的人。
“你摔下床了?”对方口气有些著急。 “你没事吧,纾涵?”
“请带姓!什麽事?”李可非看了我一眼,我们对视了三秒锺,他把头偏开,继续看书。
“你没摔坏吧?”对方还在磨济。
“说吧,什麽事?不说我就挂了!”懒得和那姓吴的瞎耗。一道冷光射了过来,我猛一回头,辛泽立刻避开我的眼神低头出了宿舍。
“干吗总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吴宗铭也火了,“你从床上摔下来,我过问一下就跟我撒火,你他妈当我是谁!”
“我没当你是谁!要不是你这破电话,我不至於从床上摔下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没时间跟你磨济!说话啊?不会一开始你就预测到我摔下床专程打电话来慰问吧!我们有那麽熟吗,让你来教训我!”我压著声音,估计除了李可非,其他人不知道我说了些什麽。
“行了,别用那种口气。”他的态度缓和下来,“要不要上医院?”
“没其他事了?”我文不对题。
“有!本来想叫你下来的,看来计划泡汤。”
“下来?我们明天军训老兄!你当我跟你一样天天无所事事昼伏夜出?”我拧上活络油的盖子,扔回给李可非。
“好了,别闹了。”他说。是你闹还是我闹!“你真的没事?那我改天来接你。”
“干吗?又吃饭?还是兜圈?我告诉你,我没这兴致。你要是不来电话,我早睡著了!”
“下次再说,你好好休息吧。”他刚要挂,我叫住他:“别介,下次?!没下次!你这种……”本想指明其某种性倾向,後来觉得不妥,只好收尾,“我挂了。”这回我说挂就挂。看看我那可怜的膝盖,估计明天就是俩包子。咬咬牙爬上了床,想起明天的军训我就心力交瘁。
第二天,“猪排”把那双贼眼对准了我,因为我不能在他指定时间里纹丝不动像泰山一样屹立不倒。他抬头盯著我的脑袋,一声冷笑:“这是军训!要有组织纪律性!不吃苦不流汗,摩丝打得再靓到战场上还得流血……”我暗笑,这哪跟哪儿啊!就他这个,下战壕保准爬不上去。“……你们笑什麽!你!”他指著後排某兄弟,“严肃点!你──”这回是指我,“干吗,站不稳啊,才十五分锺就哆嗦了,抽筋了怎麽著!长这麽高竟是空心笋,外强中干。站好了,抖什麽!脚疼啊?脚疼就多站会儿!别动,我可盯著你呢!”我看都不看他一眼,挺了挺腰,感到膝盖发麻,脚板生疼。
“叫你别动,听见没有!”他又吼道,“其他人休息,你给我好好站著,站到稳了为止!把头抬起来,眼睛平视前方。干吗,不服气?你们这个班怎麽纪律性这麽差,不是嬉皮笑脸就是目中无人的德行!记住,你们现在是军人,不是高高在上的男大!”
“排长,他膝盖受伤了。”身後有人说道,我听那声音,一怔。 第九章(上)
“哦?”“猪排”投去不信任的目光,转过来问我,“真的?”我没回答。
“行,休息吧。别硬著,有什麽事跟我说一声!”他看了我一眼,瞥了瞥膝盖,绕到一旁去了。呼!我重重地吐了口气,回头看看李可非。他坐在地上,和我对视了一眼,面无表情。
“谢了。”我笑得很不自然,他轻扬嘴角。我在他身边坐下,揉了揉膝盖。
“还疼?”他问。我摇头:“麻木。”
“以後小心点。”他淡淡地说。我们长时间沈默。
赵刚溜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听说你挂彩了?”
“听说?你是不是兄弟?”
“怎麽了?”他还挺委屈,“昨天回来你已经睡著了,怪得了我嘛!”
“废话,大半夜的还在外头鬼混,每天都跟作贼似的溜进来,谁睁眼看你!”
他有点不好意思了:“这麽著吧,一会儿结束去‘老川’吃水煮,怎麽样?It’s on my treat。”
“呵,你丫的以为这样就能把我打发了?水煮能弥补我内心的创伤?”我乐了。
他刚要开口,就听“猪排”一声令下:“集合!”他眨了眨眼回到了後排。
这回“猪排”不整我了,倒是经常把贼眼瞄准我的膝盖,似笑非笑,幸灾乐祸。中途扯著破锣嗓“教”我们唱革命歌曲,什麽《团结就是力量》、《我是一个兵》,还赶潮流来什麽《走进新时代》,董勇边唱边乐,吼得特带劲!我身边的李某人倒是有几分歌喉,到了高音我扯不上去,他竟然挺到位!估计帕瓦罗蒂弗朗哥也钦佩不已!“猪排”好不容易当了回排长,新官上任连烧三把火,我和奔哥算是领教过了,第三把火是号称“98信工第一才子”余磊头上,这小子阴柔多於阳刚,说话嗲声嗲气的,动不动就扬起兰花指,不过文笔绝对无人媲美!“猪排”可能早就忍受不了余磊的“无限温柔”,逮著个机会就把他拉出来严加管教。余磊也挺酷,直冲“猪排”翻白眼,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惹得“猪排”嚷得嗓子都吼哑了。解散之後,余磊还颠儿到“猪排”面前,问他要不要金嗓子喉宝。真找乐!
赵刚说到做到,勾著我的脖子就往校门口赶。“怎麽,不叫上她?”我问。
“你指哪个?”他晃著脑袋,丫的挺得意!
“小样儿!还跟我装!到时候嫂夫人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废话少说,咱兄弟吃饭时间没其他人的事!”我们俩一身军绿上了川菜馆。这小子酒量够猛,一连五瓶纯生啥事没有!我们一学期都没这麽痛快聊过,天文地理,国事时事啥都侃。上大学之後我们就成为朋友,不仅因为足球是我俩的最爱,更重要的是各方面我们都有相似之处,爱好口味基本一致,按他话讲叫“臭气相投”。酒足饭饱後我上音像店买了几盘压缩版影片,回了宿舍。赵刚又忙他的“事业”去了。
我正陶醉在周星驰的《大话西游》中时,李可非回来了。“这什麽片?”这是进驻此屋後李公子首次开尊口问我话,我放下耳机,有点儿受宠若惊地看著他。“《大圣娶亲》,星爷的,看过没?”
“没有。”他好奇地看看屏幕,在我身边坐下。我告诉他最近这种rm格式的压缩版影片在各大高校很火爆,我把周星驰的全集都买下来,一共才四张盘。看到他眼中流露出的敬仰之情让我颇具成就感。就在我滔滔不绝跟他讲解《大话》里的经典对话时,辛泽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还是一身军绿,脸色很难看。
“纾涵,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话跟你说。”他看了我们一眼,总是一副怨妇样!
我站起来,对李某说:“片在那儿,爱看什麽自己放。”说著就跟著辛泽下了楼,“有什麽话在哪儿不能说!”我特看不惯他这种女人行为,搞得像小时候咬耳朵说悄悄话似的,还得跑大老远。
我们一直走到幽静的上弦场。这里白天特别热闹,因为有我们这帮小兵充人气,可到了晚上基本上就是鸳鸯们汇集的地方,周围黑压压的灌木丛让我寒意顿生。
“说吧,什麽事?”我问。
第九章(下)
他没说话,下了台阶,翻过一个高坎坐了下来。一路上我们已经沈默是金了,还要耗到什麽时候?“你到底有什麽事?没事拉我上这干吗?”我有些火了。
他低著头。“纾涵。”老兄终於开口了,不过等下一句是在三分锺之後,“我找你来是关於吴哥的……”
“到底是什麽,你能不能一气儿说完啊?婆婆妈妈的,是不是男人!”
他咬咬嘴唇,没理我。“刚刚他来找你……我告诉他你不在……”
“啊?你拉我来这就为了跟我说这个?”我一阵眩晕,莫名其妙的家夥!抬头看看一弯月牙,这是不是太搞笑了?!
“不是……”他抬头看看我,“你能坐下来吗?”无奈,为了听下文只好委屈我的新牛仔坐在冰冷发潮的台阶上。
“老兄,麻烦您有话快讲。”
他依旧欲言又止的样子。“如果吴哥……你会接受他吗?”
“你丫有病啊!干吗又跟我提这个?我没那癖好!你他妈是不是那姓吴的派来的?”
“那……”
“那什麽那!这个问题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问过了,还要我回答几遍?你回去告诉吴宗铭,我对他没兴趣,让他少打我的主意,找K啊!”
“纾涵你别生气,不是……我不是替他说话,我只想得到答案。其实我……”他哭丧著脸看著我。
我站了起来转身就走。“够了,真是无聊!”我不听他的解释,跑到八百米外就是问这个问题!他在後面一个劲儿叫我的名字,我没理他,冲回宿舍。李可非见我铁板面孔杀了进来,连忙让开电脑。“没事,你用吧!”我说著爬上了床。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
接下来十几天我们都在“猪排”的吆喝声中踢正步。幸好膝盖好得快,在定型的时候没惹恼这小子,加上李可非已经和我建立了外交关系,抬脚的时候偶尔小声聊了几句,不至於让我太郁闷。“你们这个班调皮捣蛋的太多!缺乏组织纪律性!不过悟性不错,正步踢得很到位!”这是我们连长在视察的时候给出的结论,“猪排”在一旁冷眼扫视著每个人,露出得意的神情。
最後一天是阅兵典礼,我早没心思“一二三四”,想起明天打道回府就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老妈一再劝我乘飞机回家,可是我偏要随大流买硬坐,感觉和几个哥们一起颠它两天两夜才有意思,顺便看看一路的风光。典礼上一眼望去军绿一片,细看你会发现男人个个又黑又瘦,女生倒是胖了不少圈儿,就连陈雪也把脸养圆了。结束後我们班上的五朵金花跑了过来要和我们几个吃一顿“最後的晚餐”,他们都答应了,我也没意见。
“纾涵,我们同路,火车上可以互相照应啊!”刘琳鹃乐呵呵地说道。
“哟,纾涵,看来你任重道远啊,还得当护花使者,哈!”董勇叫道。
“勇哥,你不是也和我们同一趟火车吗?”我说。
“我到山东就下了,你得全程奉陪──”突然他凑到耳边小声道,“对你深表同情!”谁知被刘琳鹃听到了,捡起个石子冲董勇身上丢去。董勇一闪,石子呼地从他身旁飞过,一条完美的抛物线!
“喂,”我叫道,“那石头可是宝物,你把它扔掉会污染环境,唉,要是砸到小朋友怎麽办?就算没有砸到小朋友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呀!”刘琳鹃又气又笑,抡脚就给我来了一下。走到楼下就听少贤在六楼上高呼:“王──纾──涵,电──话!”
“看来又是你妈查岗!”赵刚笑著说。
我一口气冲到楼上,黄少贤抓了个盆出去了。“喂……”喘著粗气。
“纾涵──”又是他!
第十章(上)
“嗯?”我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
“听说你明天走?我送送你。”
“不用,谢了。”双方沈默了许久,“没其他事?……”
“你又想挂电话是吧?”他的口气强硬起来。
“我不想耗您老的话费!有事就说没事就挂,我说你这人怎麽跟个狗皮膏似的总来骚扰别人,难道就没点儿正事!”
“怎麽,想交个朋友都不行?你小子可真他妈有意思。”他竟然动粗,我听著冒火。
“对不起,是我交不起你这样的朋友,咱们不是一道上的!你有什麽特殊癖好别扯到我身上,我没这兴致!”我吼。
“我什麽癖好?”那厮也急起来。
“鬼知道你什麽癖好,你心里比谁都清楚,用不著我明说。你这种人无事献殷勤得让人起毛,我还不得摸清底细!告诉你,别以为我是个小屁孩儿啥都不懂!吴宗铭,我最後说一句,我不想跟你耗,你丫的打什麽主意别打到我头上!”
对方一阵沈默,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正在反刍,突然狠狠地甩上一通话。“行!你也给我听好了王纾涵,我吴宗铭没他妈那麽龌龊……我不知道你究竟怎麽个调查法!……哼,也行,既然你信,我就做给你看!没把你小子搞到手,我他妈就不姓吴!”说完挂了电话。我还真被他震慑住,心扑通一沈,这小子想干吗!
薛强拍了我一肩膀,我差点儿蹦了起来。“快点,下面的人叫得欢呢!”我这才想起他们还在楼下等我,赶紧换下军装,冲了下去。吃饭的时候他们很活跃,但我去没啥兴致,都是被那姓吴的给搅的,倒不怕跟他结仇,关键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来黑招!
“王纾涵,干吗一声不吭的,耍了一学期酷,现在还这样,是不是该罚酒?”廖凌叫到,大家群起而拥之。没办法,只好三杯下肚,我不胜酒力,顿时满脸通红,赵刚想帮我挡,被廖凌一把抓开。这个女生挺泼的,连奔哥都不敢得罪她。看我酒杯见底後她才暂且饶过我:“嗯──这还差不多!”说著她就把手搭在我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明天帮我搬行李,怎麽样?”
“呵,明天我也要走,得准备东西,这麽多劳动力干吗非得拉上我?”可能酒精的缘故,平时我和她的话不超过三句。
“我不管!明天就拉上你了!明天中午十二点,在宿舍等我电话!”周围嘘声不断,奔哥冲我直眨眼。李可非倒是站在一边静静地看著我,眼睛里写满了“同情”两字。算了,同学一场,我硬著头皮答应了。
第二天我才见识到什麽是女生行李,也不知道大箱子是不是装满了花岗岩,比我的全部家当还重!大包小包的,我刚一拎箱子柄就断了。“你这装什麽东西,这哪里是皮箱,简直一集装箱!”我抱怨。
“装了书,准备回家看,估计这回我的高数挂了。”她一本正经地说著,顾著往前走。她拒绝打的,非得乘公交,纯粹跟我对著干!
使上吃奶的劲儿好不容易把集装箱连拖带拉地拽到了校门口,我的汗已经下来了。大冷天冒汗而且因为被人强迫“助人”,对我来说是头一遭!
“大姐,打的吧!这怎麽扛到火车站?”我累得直不起腰。
“打的还用得著你这个劳力?本小姐没钱!上了公交车不就轻松了?快点,赶不上火车你得负责!”廖凌瞪了我一眼。
“你整我啊!喂,我付钱──”我话没说完就听有人冲我喊道:“王纾涵!”声音短促而急躁。我抬头──
第十章(下)
张辛泽怒气冲冲地瞪著我冲到我面前,一把拽过我的胳膊。这小子一军训完就跑回了家,连东西都不整理,怎麽这会儿特地大老远折回来撒火?我哪儿惹著他了!
“我有话问你!”他瞥了廖凌一眼,“东西让别人帮你扛!”说完拽住我的胳膊。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拽出五米远。
“张辛泽,你给我放开他!神经病!”廖凌冲了上来,扯开张辛泽的手。她一撒泼,那比母夜叉还猛。张辛泽刚要开口,她就打断了:“怎麽?本小姐误了点儿你负责啊!瞪什麽眼,瞪眼你是八哥!有什麽话等他把我的东西送到火车站再说,你要当劳力我也不反对!告儿你,你要是死缠著不放的话,别怪我不客气!我没时间跟你磨济,哪儿凉快哪儿呆著去!纾涵,走!”谑,不愧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一气儿蹦出这麽多话,把张辛泽噎得满脸通红。我回看他一眼,他的脸一阵绿一阵紫,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先当苦力为妙。我继续拖著集装箱前进。
等我把那位大姐送上火车,再绕到超市提了几包方便面回来已经是傍晚了。“你快点,7点就出发了,别磨济!”赵刚一见我进来就大呼小叫的。
“好──”我迅速把被子塞进编织袋,扔到床上。李可非走了进来,看看我桌上的粮食,皱了皱眉。“怎麽都是方便面?”
“什麽?你都买方便面?你没坐过火车?”黄少贤也添油加醋。
“方便面方便面,图个方便嘛!不带这个带什麽!”我往包里塞了些衣服。
赵刚也罗嗦起来:“你小子舒服惯了,上火车你就知道什麽叫‘方便’了。赶紧!上超市买点八宝粥什麽的,否则你就等著干啃吧!碰到春运,让你享受一下中国铁路!”
哦?我还真没春运的概念,以前都是乘飞机,这次心血来潮随大流,又犯经验毛病!没办法,只好听党的指挥走群众路线,冲到楼下重新准备粮食。
登上火车我还是异常激动,刘琳鹃死活都要跟董勇换位子,非得挨著我坐。於是我的另一个绯闻应运而生,刘琳鹃倒乐得合不拢嘴,我的脑袋快炸开了!赵刚和他那口子甜蜜得不得了,恶心得在场所有人都有把他们一起扔下车的冲动。随著火车向北驶去,车上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拿著站票坐在我腿边,整个过道塞满了人,连卫生间也挤著很多民工。晚上有的人干脆把我的鞋当枕头,呼呼大睡,想抽脚都不可能。幸好赵刚上车前嘱咐我少喝水,否则事情就闹大了!
颠了四十几个小时终於到了北京,我的双脚早就麻木,脚面肿得像馒头。这决不能让我妈看到,否则又得接受轰轰烈烈的再教育。但再怎麽装也掩饰不了身体的疲倦,到家就栽床上去了。唉,总算熬过来了!
除夕晚上我家的电话快成了热线,多半是爹妈的电话,都是一些朋友同事下属的拜年电话。我呢,也就那几个高中死党,还有赵刚和宋军强等人打来的。百无聊赖地坐在电视剧旁,把遥控器扔一旁,反正再怎麽调台也都一个样──春节联欢晚会。看著倪大妈在晚会上煽情,我抓了一本《三国演义》,随手翻翻。
“小涵,电话!”老妈叫道。
唉,终於又轮到我了。“喂──”我夹著电话卧倒在老妈的床上。
“新年好,纾涵。”一听那声音我的睡意全没了,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
“你怎麽知道我的电话?”
“又是这种口气,呵。我怎麽会没有你家电话!”吴宗铭在电话那头冷笑著。
我没说话,想挂机。没想到那家夥又崩出一句:“下来,我在你家楼下!”
“啊──”我抱著电话冲到窗边,“在哪儿?”
“唉,你们楼下怎麽没人扫雪?你不下来我就上去!”
“妈的,威胁我!”我挂上电话,抓了件羽绒服冲了出去。
“小涵,去哪儿?”老妈看我风风火火急忙问道。
“出去一下。”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上了电梯。
第十一章(上)
我恨不得来个自由落体,直接冲到那家夥面前,然後给他几脚,把他踹回老家去。可惜我家住在十五层,再怎麽样也存在现实与思维的滞後。电梯门一打开,我就看到一辆本田雅阁闪著车灯停在外头。窗户摇了下来,一张令我反感的脸露了出来,似乎挂著戏谑的微笑。“上车。”
“大过年的跑北京来干吗?”
“业务。上车,我不想再说第三遍。”他有些烦躁。
我拉开副座车门,坐了上去。“丫的,威胁我!”我低声嘀咕。
“我们去放烟花吧。”他提议,踩著油门就冲了出去。“我买了一些,在车後座。”
我回头,好家夥,各式各样的什麽轰天炮都有。说实话,自从禁放炮竹之後,我已经好几年没玩过这玩意儿了。我盯著他的侧面,嘲笑道:“你这人怎麽跟个橡皮糖似的,粘到这儿来了。你的业务有这麽广泛,遍布全中国?”
他哼笑了一声,开著车向郊区驶去。冬季的北京,树木没有一点生气,光秃秃的树枝上挂著沈甸甸的白雪,在月光的照射下淡淡地泛著银光。我们找了个比较幽静的空地下了车。“你对北京挺熟悉的嘛!”我一边帮著搬下那堆烟花一边说。
“我在这里呆过五年。”他打开後备箱,取出一个旅行袋,扔在地上。
“这车你的?”我问。
“租的。”今天他没往日贫,只顾做一些准备活动,把几枚满天星放到百米外的雪地上,一字摆开。几分锺後,他跑了回来,三柱火光冲上云霄,在天空绽开了花,四散的亮光不断变化著颜色,由白变红,再变成绿、蓝、紫,最後消失得无影无踪。等到所有亮点完全消失,我才从惊叹中缓过神来。
“怎麽样?”他扬著眉毛看我。
“太漂亮了。”我说的是实话。
“来,一起放!”他没等我回答就拉著我的手往前跑,我一把把他的手甩开,他回头看我,眯著眼睛,停顿了三秒锺後突然笑了起来,把我撂下,又点燃了三柱烟花。
我不服气,挑了几个小点儿的,放在地上,点燃了引芯。顿时我们这里火光冲天。我们不断地放著,跑著,喊著,伴随著爆竹的几声巨响,十二点的锺声敲响了。我看看四周,除了一些包装袋,基本上没什麽剩余价值。他走到我身边,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吐出漂亮的烟圈,背靠著车门,转头看著我:“新年快乐。”
我的喉咙像被什麽东西卡住似的说不出话,以往见到他满脑子都是不恭不敬的词,现在却一个也说不上来。今天他是怎麽了?不,是我怎麽了?我们都怎麽了?
“嗯,新年快乐。”我也平淡地回了一句。
他笑了笑。“为什麽你见到我就像只刺蝟?我这麽招人嫌?”
“有嘛?”一阵寒风吹进我的外套,我缩了缩脖子。
“那你干吗说话总带著火糖味?”他微微皱眉。
“有嘛?”我突然想笑,但忍住了,他倒是笑出声:“你真的很有意思。”
有意思?哼,一听这三个字我就毛骨悚然。“吴总,该送我回去吧。”
“叫我宗铭,别跟我客套。”他扔掉烟头,“今晚玩的怎麽样?”他边说边开车门。
“还行。”我也上了车。
“我明天回去。”我轻声嗯了一声,那小子估计没听清,又加了一句,“你来送我不?”
“呵!没那闲工夫。”我似乎又找到以往的感觉。
他摇摇头,脸色有点晴转多云。“你的刺又张开了,纾涵。你觉得必要吗?似乎我总在防我,为什麽?”
“没……”我把头扭向窗外,远处的天空忽明忽暗,估计人们正在放著烟花,“我跟你不一号人。”
“一号人?”他提高了音调,一个急刹车,我整个人被甩了出去,脑袋磕在前窗上。“什麽一号人?你真当我是同性爱?哼!我告诉你,我是玩过男人,但那XXX只是玩玩!……”
我一边揉著额头一边怒目以对:“玩玩?玩玩也别玩到我头上!”他的眼里都快喷出火来了,我也不示弱。
“我他妈什麽时候说要玩你!别他妈自作多情!”他停顿了一下,“好,我既然说过要把你搞到手,那咱就来!”说著一把抓住我的羽绒服,一手按住我的後脑,他的上身死死地压住我,犹如泰山压顶,嘴却堵了上来……
第十一章(下)
我的大脑一阵缺氧,猛地想推开他,可惜使不上劲,不得已只好动用下肢,蜷起膝盖却怎麽也够不著他的腹部。嘴唇被人死死地咬住,紧闭的牙关也被他的舌头顶开,当我们舌战开演时,我的胃突然波涛汹涌翻江倒海。完了,撑不住了!血液开始疯狂逆流,我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他,一开车门便捂著肚子一阵猛吐,直到把胃酸都翻了出来,才渐渐止住那阵恶心的感觉。最後瘫软地蹲在地上咳了半天,眼泪都快挤了出来。一堆面巾纸塞到我手上,一只手放到我後背上,我厌恶地甩开,试著站起身,却又瘫了下来,全身不住地颤抖,脑子和手脚都不听使唤。
“对不起……”他站在我身边僵硬地吐出那三个字,“我扶你上车……”
“不用!”我极度愤怒地甩回俩字,一手扶著车门,慢慢地爬了起来,胃还在痉挛,但我已经顾不了这麽多了,迈开麻木的双腿往回走。真後悔没直接吐在他的车上!
“走哪儿去?这个地方你走一天也到不了家!上车吧,我保证不再碰你!我送你回家!”他一直跟在我身後喊著。我没理他,继续往前走,一边捂著肚子,妈的,还是想吐。
“纾涵,别这麽任性,上车!”他抓住我的胳膊。
“任性?!”我甩开他,“你丫的再碰我我就杀了你!龌龊下流卑鄙!滚你妈的蛋!”他放弃了,一声不吭地跟在我身後。就这样我在前面走,他开著车在後面跟,一直走到天朦朦亮。好不容易见到一辆的士,那丫的司机看都不看我一眼,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我又冷又困又饿,这老妈要是知道我在这受罪,不得来个孟姜女哭长城!
他又下车,走到我身边。“纾涵,对不起!上车吧,啊?”
“滚!”我就不信正月初一一个行人都没有。当然,这里是市郊,平时就人迹罕至,这过年的人们也就串串门拜个年,哪儿会上这里来!我的腿生疼,正暗骂中国电信也不在这个地方安几个电话亭,解决通信问题。正琢磨著,那家夥把手机递过来:“看你要叫谁过来接你。”没办法,我耗不起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於是我接过来,拨通我那个当交警的表哥的电话。
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一顿臭骂是少不了的,这我有心理准备,没办法,总不能叫老爸开车过来吧,那就得外加挨皮肉之苦了。吴宗铭一直陪著我,直到表哥开车过来。我全当他是空气,一头扎进表哥的捷达里。“那人是谁?”表哥看那家夥的表情很不对劲,有些担忧又有些歉意,但又西装笔挺的,一看就有来头。
“不认识。”我绕过脸去,表哥也没再问,直接把我送回了家。他比我大十岁,从小就特别护著我,路上只是说了我两句,让我以後不要独自跑到市郊,要注意安全。我心想这事决不可能再有“以後”。为了防止父母过度担心,他帮我圆了谎,说我整夜呆在他那儿,老妈那悬著的心才落下来。
整个寒假我都噩梦缠身,过得非常不爽,那帮死党还以为我失恋,一个劲拉我出去喝酒涮羊肉。好不容易熬到开学,唉,又回来了!
一进宿舍,就看到满桌子各地特产,北京也没什麽特别的,我就拎了一只烤鸭和一些茯苓饼,别的宿舍也跑来噌吃噌喝。李可非拿来很多肉制品以及一箱陕西苹果。他说西安的肉制品很出名。的确,尝了那真空包装的鸽肉和猪蹄之後,大家都叫嚣著要杀到西安猛吃一顿。赵刚带的几乎都是干果,还有朝鲜族做的熏鱼,特别香。黄少贤把闽西八大干都带来了,其中包括老鼠干,董勇觉得恶心不敢吃,我试著吃了一小块,嗯,肉挺精,味道不错,於是整包下肚还意犹未尽,把董勇的那一份也抢了过来。董勇带的是核桃和煎饼,山东的煎饼乍一看像张纸,黑的是芝麻做的,黄的是玉米做的,当然嚼起来也像嚼纸。我开玩笑说当年闹革命,一定是用这种东西传条子,看完後一口吞下,还能解决吃饭问题。奔哥拎来的只是一些年糕糖果,没什麽特色,但口感还行。只有张辛泽空著手来,见到我依旧一副臭脸,弄得我莫名其妙。虽然他家离学校只有半小时路程,可是从来没有邀请我们上他家玩儿,开始奔哥还拿这事开涮,後来大家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十二章(上)
酒足饭饱後我从包里掏出几张海报贴在墙上。“哟,齐秃?怎麽,现在对他著迷了?”赵刚一边咬著烤鸭一边乐。
“那是!”我拍了拍齐达内的脸,“关键是这墙总掉灰,有齐哥挡著,看它还掉不掉!……Ok,搞定!”
“嗯,这张挺帅的。”李可非指著一张98世界杯上齐达内穿著法国队服站在绿荫场上微笑的海报说。
“呵,非哥慧眼。”我笑笑。李可非篮球打得非常好,尤其三步上篮的动作极为潇洒,胯下传球以及转身上篮等动作经常引来女生的尖叫。有他出场的篮球赛,基本上都是阴胜阳衰,大家不是去看球,是看人!但在足球方面,他可以称为“球盲”。我和赵刚是绝对狂热的球迷,一听“足球”俩字就热血沸腾两眼放光。上次赵刚的一次传球失误灌了个乌龙,从此在女生中就拥有“乌龙王”的美名,至今他还耿耿於怀。
开学没多久,一年一度的“班级全能比赛”开始了。这项比赛主要体现各个系的综合实力,包括唱歌、舞蹈、小品、书法以及钢琴演奏五个部分,後两个部分是在场外评分,最後计算各个班级的总分,前十名进入总决赛,竞争异常激烈。我们提前一个多月就著手准备了。确定主题是关键,小品的内容是重中之重。最後我们把这个重担交给“江南第一才子”余磊,全因赵刚的一句评价:“你们看过余磊的文章吗?写得那个好啊!如今也是BBS里的斑竹了,那文笔……酷似周树人!”
三天後,文娱部长常青就收到余磊的初稿,大致是描写一个贫困生在同学的帮助以及父亲的鼓励下实现人生梦想的故事。内容很感人,足以让评委潸然泪下,能写到这个水准的也只有余磊一人了!有好的剧本必须有合适的演员来表现,那个饱经沧桑的老爹非奔哥莫属,这小子天生演技派,除了普通话次点儿,爱情把握得非常到位,合余磊的胃口。关键人物儿子的扮演者迟迟不能敲定,让宋军强演太生硬,而罗志良又太做作,可非推荐我,我一口回绝,奔哥死死咬住非得拥有我这个“儿子”不可,只得试演。跪在奔哥的面前,听他嘴里迸出“退舌”的台词,愣没听懂到底得接哪句,最後在编导的提示下才明白“老爸”说的是“退学”二字,奔哥趁机颤抖地伸出手给我脸上一巴掌,嘴上挂著不易察觉的微笑。好你丫的奔哥,以公谋私!我瞪了他一眼,背著台词“请求父亲的原谅”。
“不行,我反对!”陈雪大叫,“一个要退学的贫困生哪有这麽耍酷的,看起来像个扑街仔!”
我一听赶紧站了起来:“就是就是,我早说不适合嘛……”
“我不是这意思,到时候你不能这身打扮,不能打摩丝,不能耍酷!”陈雪补充。
“得了,让赵刚试试。”我提议,响应者寥寥,不过一贯抱著宁可错杀一万,不能放过一个态度的常青把赵刚推到台上,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颇有即将失学的样子,奔哥一声清脆的掌声让那家夥猛地从地上窜到台边,死都不演!最後我们把终审判决权交给余磊。“我觉得,还是──纾涵合适!”赵刚一阵欢呼,我像霜打的茄子,苦笑地看著奔哥,那小子正坏笑地瞅著我。就这样,我多了一个“爸”。
歌曲为了和小品配套,选择英文歌《I have a dream》,男女和声,三男两女,经过筛选陈雪、蔡骆琴、我、可非还有刘育扬写入预选名单。成天吊著嗓子唱歌让我吃不消,更气人的是舞蹈竟然选用现代舞,又落到我头上!常青安排我参加最佳全能演员的评比,我无法推却,只好硬著头皮接下来。
李可非的街舞跳得还行,赵刚和宋军强只好现学现卖,让我们俩手把手地教,幸好悟性不错,一周後98信工街舞四人组成立了。我的任务最重,几乎每顿饭都是李可非帮著打的。见我吃了两口就忙著排练小品,他把我拉到一旁:“先吃饭,小心胃。”我哦了一声三口作两口地扒完饭,又冲了进去。半个月下来,我瘦了好几圈,按陈雪的话说“更具骨感了”!不过进展还是挺顺利的,彩排得到大家的好评,算我们辛苦没白费。
最後的任务就是租用服装,最难选择的是舞蹈的服装,如果都采用黑色效果并不是很理想,如果穿牛仔又不对味儿。“要是能租到夜总会的演出服就好了!”李可非提议,常青很为难,只说去试试。但第二天空手而归。
我想到某人却没法张口,只听赵刚嚷道:“对了,辛泽好像认识KASA老板什麽哥的……”
“张辛泽是你们寝室的,你们就请他帮个忙吧。”常青说。赵刚一口答应了,我心里犯嘀咕。随即我们三个上了楼,辛泽正坐在电脑前上网,其他人都出去了。赵刚把租用服装的事告诉辛泽,他听完就给我来记眼刀子,撇撇嘴说:“吴哥跟他更好,我不熟。”顿时又有两束目光扫在我脸上。
第十二章(下)
“呵──”我尴尬地看著他们,“我怎麽认识……”
“不认识?哼!不认识吴哥会在圣诞节开车来接你去吃饭?!不认识人家一听说你膝盖受伤就给你送糖,还要带你去医院?!不认识吴哥会过年跑到北京?!……”我的脸烧得滚烫,冲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可非抓住我的双肩硬生生把我扯开,赵刚则拦住正想起身反抗的辛泽。“冷静点,纾涵!”可非死死把我挡在身後。
“操丫的孙子!”我破口大骂,“你想说什麽?!”
“我说的是事实!你……”张辛泽想站起来都被赵刚压了下去。还没说完就被赵刚的话打断。
“够了够了!都是兄弟,干吗说这些!”
“去你妈的兄弟!丫的!我跟那个姓吴的没关系!……”我隔著可非大声叫著。
“行了,你他妈冷静点!”可非也动粗。
“没关系……”辛泽也不甘示弱,一次次被赵刚的“够了”打断,但依旧坚持把话说完,“你敢说没关系?我要是说你出事,吴哥肯定第一时间出现在楼下!不信我们打电话试试看!”
别的宿舍人也跑了过来观战。“没你们的事!”可非冲他们大嚷,他们只好折回去。“走,跟我出去!”不等我把一连串骂街的话撒完就连推带搡地把我拽出门。一个月排练节目原本就火气十足,如今又被那龟孙子这麽一折腾,我就像火山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我们俩一前一後地走著,不知不觉来到上弦场,我气恼地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胸口闷痛。可非在我身边坐下,一声不吭,估计是在等我消气。
“呵……”我拨著乱发苦笑了一声。
可非歪著脖看著我,眉头紧锁。“干吗发那麽大火?”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有震慑力,“有必要吗?”
我想起除夕夜的那阵呕吐,气就不打一处来,现在还觉得反胃。“那小子太过分!”
“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和那个什麽哥怎麽了,但一个宿舍何必因为一个外人短兵相接?辛泽也是,从没见他这麽失分寸的。你们俩上学期不是很铁吗?兄弟都闹成这样,接下去三年半的时间是不是天天搞内战!”
兄弟?哼,我就是後悔当初把他当兄弟!我不说话,很不服气地努了努嘴,把头偏到一边。
“你有时候太冲,太任性!”他轻声说道,低著头,“知道吗,大学刚来你就因为风扇的事一学期不理我,我心里很不舒服,总觉得你是块顽石,一旦惹恼了你,矛盾就不可能化解。我试著接触你,你却像只刺蝟……”
刺蝟?我突然想起吴宗铭也曾经把我比成刺蝟,难道我真是这种动物的化身?我转过头看他。可非继续说:“每次和你接近,你身上的刺就扎得我哪儿都疼。呵呵。”他笑著抬眼看我,我不好意思地埋下头。
“我……我以为你是个高傲的公子哥,不想用热脸去贴你冷屁股。”我笑著说。
“呵,我倒觉得你像太子党!拽得不行了!哈哈……”我们俩都笑了起来。
“幸好後来我收刺了是不?”我笑著看他。
“那也不是你主动收的,是我穿著盔甲帮你拔刺。今天你又像只刺蝟,而且刺张得更厉害,足以把周围的人都扎伤。其实宿舍里的人都挺怕你的,他们告诉我只要有你在,他们就不敢跟我说话,生怕把你惹恼了,引发我们之间战争。”
啊?我吃惊地看著他,我以为他是国家公敌,没想到是我自己!他笑笑:“後来我觉得再怎麽样也要四年同窗,也是上下铺,只好试著求和,还好你不是那麽顽固不化。”我的脸又红了,“其实我不是你们想象的什麽局长公子,我爸的确是公安局长,但是他工作特别忙,一年也就几周呆在家里,甚至连我考上大学都不知道,快开学才打个电话给我。送我来的是我叔叔──我爸的战友,是这里区分所的……唉,也就是这样,我才不愿意报考警校。我简直是在单亲家庭里长大的。”我无言,看来我比他幸福得多。
“呃……那个……那什麽,”我磕巴了半天,“我……我不想和那个KASA老板有什麽……我不想欠他人情……所以服装……我想,能不能另想办法?”琢磨著自己打那次和吴宗铭崩盘之後已经有三个多月没见到他了,要是非要我拉下面子去找他,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明白。”可非看著我点点头。不知道他真的明白还是顾及我面子。“我们回去吧。”他说著起身,我跟在他身後。迈进宿舍的那一刹那,我好不容易恢复的心情又因为张辛泽的铁板脸降到谷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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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风潮》和《天使》不对大家胃口?给点鼓励吧,兄弟们! 第十三章(上)
後来我们的服装选用黑色紧身体恤与宽大的牛仔裤,效果还行,起码在比赛的时候吸引了不少小女生的目光。我们整场发挥得很好,尤其那小品,换来了评委的眼泪,暂且不说什麽引起共鸣之类的好话,看著他们在下边抹泪,奔哥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那一巴掌扇得我的脑袋嗡嗡响了半天,就差嘴角流血了,否则可以直接上北影中戏当明星!“好你个小子!”我暗骂,“老子一会儿怎麽主持?!”他用带著哭腔的声调数落儿子的不是,那眼神明显是幸灾乐祸坏事得逞的奸笑。
我们的总成绩是我系历年最高的,位居全校第9,进入了决赛。这下把我们那久不谋面的辅导员乐得一下子从犄角旮旯里蹦出来,慷慨激昂地在全系大会上海夸了一番。决赛是一周後的事情了,我刚想歇歇,罗志良又来催命。“纾涵,学校十大歌手赛开始了,你报个名吧!”
“不!”我领袖般地一挥手,扭头想走,一头撞上廖凌。
“干吗不参加!你想咱们系脸上无光是不是?看看其他人,哪个有你嗓子好!你得为我们争荣誉啊!……”一大堆革命传统的理论全用上来了,我想溜又被她一把抓了回来。“罗班!”她是冲志良说的,“你把他的名字记上!”然後对著我说:“你不知道,全能比赛结束,好多人找上门来查你户口,美女一个营。等你选中一个之後,可得宴请我们几个啊!”
啊?我没敢吱声,找了个不是借口的借口溜回了宿舍。没想到罗志良真的把我的名给报了,预赛也在下周!这群家夥当我成天闲著没事干撑得慌哪?
张辛泽也报了名,他说他K歌的时候大家都说他的嗓子能和刘德华媲美。我不知道他所说的“大家”指谁。如今我们俩彻底崩了,都当对方是空气。他经常大半夜才回来,而且动静特别大,睡眠一向很轻的黄少贤没少和他闹嘴,连可非也看不过去,於是一对多的局面展开了,最後他干脆夜不归宿。反正他的家离学校不远,没人当心他会不会出什麽意外。加上他常常翘课,宿舍简直成了七人的世界。直到“校园十大歌手赛”开始他才出现。
他排在我前面,唱的是刘德华的《忘情水》,唱得很投入,但反应平平。我选的是张学友的《偷心》,虽然音响效果不是很好,但还是引来很多女孩的尖叫。几个外文系的女孩冲我飞吻,那真是美女,身材高挑,举止优雅,连飞吻都像经过特训!结果我以小组预赛第一进入总决赛──在全校师生面前秀!张辛泽被淘汰了,他很不服气,回宿舍踹了我机箱一脚,被赵刚看到後两人抱打一团,要不是硬扯开,头破血流是肯定的。我不在现场,不过事後我把赵刚骂了一顿,他还是忿忿不平!当然,我心里乐都来不及,赵刚真是个两肋插刀的好哥们!
决赛前一天李可非和赵刚比我还忙──可非掏出他那件西服样式的黑色休闲装硬往我身上套,赵刚把他挚爱的夹克扔给我。的确我的箱子里不是牛仔就是体恤,如果就这麽上场还真的面子挂不住。试装了半天,到最後穿了件白色衬衫,敞著领子,外面套著可非的黑装,镜子前一站,不错,挺酷,保留我一向的风格!
“Ho!人模狗样的嘛!”赵刚没忘损我一把。
“看著哥们,今晚我给你秀一把!”我转头冲他俩比划了个V字。可非抄著手微笑著看我,感觉就像我的经纪人。“可非,明年我们仨来个组合怎麽样?”我提议。
“好!”赵刚嚷嚷。
“没问你,不用问也知道你要说什麽!”我把目光移到可非脸上,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点点头,脸上似乎泛起一阵绯红──难道是我的错觉?
“行,再说吧!”他回答,转身帮我把一大堆衣服放进皮箱。我对著镜子一甩头发,长长地舒了口气。
决赛在大礼堂举行,全场座无虚席,有很多人没门票只好站在窗外观望。进入决赛一共二十个,我第十二个出场,也就是有两个小时我只能在後台耗著。一个数学系的女孩紧张得拼命地深呼吸,不停喝水,端杯子的手抖个不停。我没她那麽怯场,主要是从幼儿园开始俺就是在众目睽睽下度过的,已经完全麻木。但看密密麻麻的人头,我的心跳频率提高了不少。“嘿,你唱哪首歌?”我想聊天可以减轻彼此的紧张感,於是破天荒地主动同陌生人讲话。
“独角戏。”她说话都发抖,“你呢?”我告诉了她,随後我们便聊了起来,渐渐地她不再那麽紧张,我也平静了下来。她在我前面出场,轮到她的时候,她很自信地朝我挤挤眼,并祝我好运。看著她走向台前,我才想起来我们忘了告诉对方自己的姓名。呵──紧张所致!
“下面出场的是信息工程系的王纾涵,他演唱的歌曲是《偷心》……”听著主持人直白的解说我走了上去。台上灯光非常耀眼,基本看不到下面的情况,节奏响了起来,我也进入了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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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极度郁闷的时候,出现这麽多暗暗支持我的好兄弟,某R感到得彻夜未眠……多谢支持!
第十三章(下)
“……
是谁偷偷偷走我的心
不能分辨黑夜或天明
是谁偷偷偷走我的心
我的眼睛看不见我自己
……”
唱到高潮的时候,我的脑袋一热,脱下黑色外套,直接甩在台上。
“哇──”台下传来惊叫声。我唱得更带劲,简直把自己当成明星,又甩脑袋又挥手的,以前我没发现自己竟然有这等潜质!两个漂亮的女孩送了两束花给我,我边唱边接边点头,颇有点“同一首歌”里的意思。抱著花没法发挥到极至,想耍酷扔下台,立刻想起这花是公共的,一会儿我还得抱下去给下一个歌手,毕竟这里不是“同一首歌”!於是只好屈身放在地上,继续“尽情”。
结束後,赵刚和可非已经在後台等我了。一见到了,赵刚就一把勾过我的肩,乐得嘴角快贴著耳朵。“没想到你小子还真像个角儿啊!你不仅把下面的年轻女性同胞的心偷了,连评委也不放过,真是老少皆宜啊!喂,可非,他这甩可把你的花花公子外套给搞脏了,不请水煮说不过去啊!哈哈……”
“走走,吃水煮去!”我放下包袱,顿时轻松了许多,回头对可非说,“快走啊,傻笑啥?”
“诶,你急什麽?一会儿还排名颁奖呢!”可非叫道。哦对,我拉开赵刚的手,坐了下来。结果下来,我第二,冠军是音乐系一唱《卡门》的女生。另外一个男人组合“DeepBlue”排行第三。五月底我们前三名将代表学校参加省男大歌手赛。
我们仨出了礼堂,直奔川菜馆,一路上互相调侃,没想到可非损人很有一套!赵刚正说得带劲,一出校门马上满脸挂满风霜,一改话题:“操他龟孙子,几天不见,坐宝马了!”两眼瞪得滚圆。
“喂喂,骂谁哪!”我笑著转过头,马上笑容也僵了。只见一辆熟悉的白色宝马车停在校门右侧,车上下来个人,接著路灯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脸。
“妈的,那司机不是KASA的那个什麽总嘛?还说自己不熟,不熟还‘生’到人家车上?!”赵刚熊著个脸骂道。可非拽了拽他的胳膊,示意他往前走。张辛泽看到我们三个,先是惊讶,随即变成似笑非笑的嘲讽,两眼直勾勾地盯著我。车窗摇了下来,我又见到那张让我反胃的脸,不过奇怪,也许是今天心情比较好,加上三个多月没见过面,看到他竟然厌倦不起来!吴宗铭微微一笑,冲我点点头。我只好撇开脸跟上他俩的脚步。
“纾涵!赵刚!”我们同时转过头,只见宋军强百米冲刺般的冲了过来。
“干吗哪?赶著投胎也不必这样。”我笑著说。
军强喘著大气:“那个……那个……下周五……呼……後天校队要和我们系踢一场……你们一定别忘了!呼……”
“就这个啊!明天不能说吗,非得这个时候。”赵刚乐了,给了军强肩膀一锤。
军强好不容易调整完气息,看了辛泽和宝马哥一眼,然後诧异地看看我们仨,最後恢复了原样。“我怕忘了嘛,刚刚接到的通知!”他转头看著我,“你小子真牛,小娟叫唤著要认识你!要是你把她的心也偷了,我跟你没完。”他笑著说。
“哈哈,偷谁的也不会偷她啊,我的眼光没那麽差!”我笑,“走,我请水煮,一起去。”
“不了!”他手掌挥得跟雨刮器似的,“小娟在等我。”原来!小娟是他现任女友,两人粘得不行,难道这年头年轻人恋爱都要这麽天昏地暗?不过看赵刚的降温程度,我对军强的前景表示担忧。
我的余光扫在宝马哥脸上,他没什麽表情,一直坐在车里听我们瞎侃,辛泽站在车旁,跟个车模似的。军强跑著找他美眉去了,我拽上那两人走进川菜馆。
第十四章(上)
我们点了一盆鱼,没吃几口赵刚就嚷嚷肚子不舒服,於是乎一头冲去解手,五分锺後出来还是捂著肚子,刚坐下又冲了进去。就这麽来回折腾了四五次,我和可非拿他开涮。我说他没口福,吃多少拉多少。可非说他刚刚动怒伤了元气。乐著乐著发现不对劲了,赵刚的脸色变得蜡黄,冷汗直冒。
“你扶著他,我去叫辆的!”我对可非说,他点头,搀著说不出话来的赵刚。我冲到门口,除了公交车连辆的士的影子也没有,只好沿路小跑,东张西望的,突然一辆白色宝马横在我面前,吴宗铭探出脑袋:“怎麽了,需要帮忙吗?”
我愣了。“你怎麽还在这?”突然想起赵刚还在里头痛苦,现在不是质问吴总的时候,“赵刚闹肚子,我在拦车。”
“在哪儿?让他上来。”他开始调转车头。我哦了一声冲回馆子,可非正在和店家争论,他们硬说鱼是活的,油是新的,绝对不会出问题。我一进去,不听他们罗嗦,直接掏钱买单,然後和可非扶著瘫软的赵刚出了门。吴宗铭已经开著车门等我们了。可非一见他,顿了顿,回头看了我一眼,我避开他的眼神上了副座,他跟了上来,赵刚直接躺在後座上不停地呻吟。吴宗铭的车技够棒,两下子就从胡同里把宽大的宝马开了出来,吸引了不少羡慕的眼球。
“赵刚这小子吃了什麽东西?应该跟那鱼没关系,他才吃两口反应不会这麽快,而且咱们俩都没事。”我回头对可非说。
“嗯。估计是一个小时前他买的包子有问题,他吃了两个,说是饿的不行了!”可非想想说道。我们三个这两天吃的差不多,这麽一交集就知道问题出现在哪儿。等我们把“鉴定结果”讨论出来的时候,吴宗铭已经把车开到急诊室门口了。我们俩把神志不是很清楚的赵刚扶了进去。
医生鉴定:食物中毒!於是一系列抢救措施开始了,我被轰了出来,可非留在里头。我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吴宗铭赶了进来,坐在我身边。我突然感到莫名的压力,我们彼此沈默很久,谁都不知道怎麽开口才好。
“那个……”
“那……”我们同时想打破僵局,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麽,他不由得笑了起来,我忍住,只是扬起嘴角,躲开他的眼神。
“纾涵,我为上次……的举动道歉,我不想伤害你,真的!请你原谅。”他很真诚。我比了个手势让他打住,这种“不堪回首”的往事最好永远不要再提。想起可非成天在我耳边叨叨“纾涵,你能不能改改自己的脾气?”算了,毕竟当时自己的性子也爆了些,今天要不是他的宝马,赵刚不得挂了?!全当大家扯平。
“我们──能交个朋友吗?”他微笑著看我。
“怎麽?我们原来不算吗?”我乐了。他圈过我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可非从里头走了出来,一下子愣在那儿。吴宗铭赶紧缩回了手。搞什麽!好像我们做了什麽勾当!我站起身走向可非,问道:“他怎麽样?”
“呃?”可非好像还没缓过神,“哦,没事,来的及时。吊个瓶就行了!”
“行,我晚上在这里守夜,你先回去,明早来接班。”我说。
可非点点头,微微皱了皱眉,看看我身後的吴宗铭,然後对我说:“那──明天早上,我送早点过来。”说完又瞥了吴宗铭一眼,走了。
我刚想走进去,发现身後跟著条尾巴,於是转身对吴宗铭说:“你也回去吧。对了,住院费你垫了是吧,改天我还给你。”
他抿嘴笑笑。“没事,我留下吧,万一需要什麽的,也多个人手。钱你就不用急著还,进去看看他怎麽样了吧!”
“你还是走吧!”我有点不耐烦了,“他没多大事!谢谢你的车!”
“谢我的车?呵,那司机呢?不用谢?”他扬著眉毛看著我,看得我脸一阵发热,唉,今天怎麽连话都不会说。“听说你今天唱得非常好,我在门口听到的都是关於一个叫‘王纾涵’的谈论。可惜我不知道你的演出,否则一定去捧场。下周五允许我去当观众吗?我可是铁杆球迷!”
呃?我这才想起刚刚军强交代的任务。“好吧,你要有空!那──你走吧,现在!”我指著他的胸口严肃地“警告”。
他无奈地摇摇头。“不过你可得告诉我比赛时间!”他真不好打发。
“好好好,我知道就通知你!走走走……”我搡著他。他从兜里掏出名片夹,递给我一张他的名片。“给我电话!”我接过来,点点头,他这才离去。
第十四章(下)
赵刚这小子特别能折腾,半夜醒来精神大振,叫嚷著肚子闹空城,要这要那。没办法,服侍病人是我这时候的职责,只好强打精神跑到医院外去采购食物。这大半夜的上哪儿买东西?幸好医院外头有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看来像赵刚这类半夜觅食的“病人”大有人在。我拎著一堆吃得放在他床头,他得意地嚼著,完全没了刚才的熊样。
“呃对了,纾涵!”他边咬面包边吸了口伊利牛奶,“我是坐宝马来的?”看来刚刚他的确昏迷,否则就冲他对宝马的锺爱程度,当时肯定赖著不下车。
“是,不过不是‘坐’,是‘躺’!”我递过一包面巾纸。
“怎麽回事?你不是和那吴总──也不熟?”他似笑非笑地问道。
“闭嘴,吃你的!小心噎死你。”我有些尴尬。他笑著白了我一眼,专心填胃去了。酒足饭饱後一个懒腰,躺了下来呼呼大睡,我连躺的地方都没有,只好趴在桌上小憩了一会儿。直到可非送餐进来。
早上赵刚基本恢复,办理了出院手续,他有点不情愿,说我把他服侍得服服帖帖,巴不得多躺几天,让我当他的保姆。我真想踹死这丫的!可非叫了辆的士,我们三个回到了学校。赵刚一点儿也没有大病初愈的疲态,反倒像度假归来,踏进宿舍就霸占著我的电脑玩星际。我却像个真病人睡了一整天,那两顿饭还是可非帮我打的,我迷迷糊糊地扒了几口又倒了下去。
周五球赛开场前,我果真在场边见到身著白色休闲装的吴宗铭,他冲我挥挥手,做了个必胜的动作。校队个个人高马大的,脚下功夫不是特别突出,但身体冲撞却是一流的,他们之所以找我们系踢这场“友谊赛”,是因为去年我们系拿到校“迎新杯”足球赛的冠军。上半场结束後双方比分还是零比零。
下半场开赛後,两边的争夺更为激烈。赵刚在开场十三分锺的时候利用对方的一次犯规,获得一记前场任意球。我清楚他不会直接挑射,於是绕了禁区外,等待他的传球。果然他开脚後球在空中滑过一道美丽的弧线,朝我这边飞来,我後退了两步,一个倒勾──BINGO!球压著死角飞了进去!1:0!
“Yeah──”大家欢呼起来,我飞奔到场边,做著拉瓦内利标志性的动作──进球後撩起球衣罩住头狂奔不已。赵刚从後头扑了上来,整个人压在我肩上欢呼。
接下去校队跟疯了似的,犯规动作越来越多。裁判一次又一次地出示黄牌,几乎都可以与1996年欧锦赛德国队同捷克共和国队的比赛中那个因亮10张黄牌而拔得黄牌头筹的英格兰裁判埃勒雷相媲美。最後有个家夥还因红牌在身被罚下了场。场上只剩9个运动员和我们对抗。临近结束时,我接过刘浩的长传,带球闯过三个校队队员直奔对方球门,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个大块头,对著我右脚脖子一个硬铲,顿时我感觉身体从半空摔了下来,硬生生地砸在地上,右脚踝的剧痛让我觉得天昏地暗,我死死地抱住伤处,在地上翻来覆去,冷汗大把大把地淌了出来……身边围了越来越多人,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麽,唯一的感觉就是我的脚算是废了!
“纾涵!”“纾涵!”“纾涵!”……许多人在我耳边交换著,我只听到他们一直叫著自己的名字,自己死死地抱住已经麻木了右脚,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落了下来,很多人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手上,有人握著我的胳膊。我闭著眼,头脑一片空白。突然感觉一股冷风吹了进来,光线重新射入我的眼皮。看来他们要把我抬下场了,我的心一沈。
一双手把我的右手放在某人的肩上,随後我的身体临空。我痛苦地睁开眼睛,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没等我的脑海里出现他的名字,就觉得天旋地转,意识模糊了起来……
第十五章(上)
我还清醒著──我这麽对自己说。脚踝已经麻木了,右腿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倒是身子落到软垫上让我睁开了眼。这不是救护车,而是宝马,那麽我的胳膊搭著的人──吴宗铭?!我一下子挣扎著坐了起来,他一把按住我的肩。“别动,送你去医院!”赵刚也挤了进来,扶住我的身子。吴宗铭直接把车开到医院。短短几天,他就把这条路跑熟了,估计医生都认得这辆宝马!
没多久我就被送进手术室,这是我懂事以来第一次光临这个地方。两眼直勾勾地盯著无影灯,想问医生自己是不是落下个终身残疾,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难道伤了脚,连其他机能也退化了?我,完,了……
我慢慢地睁开了眼,无影灯哪儿去了,怎麽变成两个铜铃大的黑珠子?“哈,可醒了!没事涵哥,你还活著!”奔哥乐著说道,眨巴著他的大眼盯著我。可非、赵刚、董勇、薛强还有少贤都围在我身边。麻糖还没退去,右腿裹得像木乃伊。他们告诉我手术很成功,足部的韧带已经重新修复,关节的裂缝不久就会愈合,只要休养半年就可以重新跑起来,但不能像以前那样想干吗就干吗了!我的心揪著疼,强忍著冲他们笑笑。
“喂,明星,你的处境就我们弟兄几个知道,如果想选妃什麽的,我就去BBS上把病房号这麽一帖,这样你就不怕孤单了,哈哈!”赵刚随时不忘跟我抬杠。
“多谢你的好意!可非,帮我把衣服和英语书拿来,再不看这四级就挂了!另外我家要是打电话过来,帮我应付一下。”我说。
可非点点头。“看英语?假正经!应该给你送《体坛周报》才是。对了,上学期的奖学金名单下来了,你二等!”
“哟,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涵哥,请客!”奔哥一听钱就两眼放光。
“没问题。”我笑笑,麻糖的作用让我看谁都像隔了层雾,脑袋依旧胀疼。我看看打著石膏的右脚,想想绿荫场,又一股酸味涌了上来。
“非哥是一等,牛B!”董勇伸出大麽指冲向可非,可非不好意思地低下眼。我扬了扬嘴角,算是笑容吧。他们怕我难受,一个劲儿地胡扯瞎侃,我没心情跟他们耗,闭著眼,很快又睡著了。
再次睁眼已经是晚上,手背上的输液针已经撤掉了,铁架上留著条细长的透明塑料管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吴宗铭站在我身边,正低头看著我。“醒了?要不要喝点粥?”他问。
我环顾四周。“他们呢?”
“呵。”他把我身子扶了起来,背上垫个靠枕。“我让他们回去,明天他们还有课。来,吃点东西。”说著端著一碗皮蛋瘦肉粥坐到床边,我刚要接过来,他微微把手一缩。“你张嘴就行!”
“我还不至於生活不能自理!”我张著手,示意他把碗放在我碗里,扬著眉毛瞪著他。他摇摇头,小心地把几根姜丝挑了出来,然後递给我。我真的饿了,大口大口地扒著粥,味道不错,咸淡适中,不像食堂里那米粒归米粒、水归水,吃到嘴里就像喝刷锅水,咽下肚就想立刻排泄的“粥”。
“味道怎麽样?”他问,轻轻把插在我身边晃动著的输液管拨到一边。我顾著点头,不到三分锺一碗粥就顺著食管到了胃。随後我一掀毛毯,艰难地把右腿挪出床沿。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要干吗?”
我抬头跟他对视。“你说我要干吗!”他嗤笑了一声,一下子就把我横抱起来。“喂,──喂喂,放我下来!你这人做事怎麽不经别人同意?……”我还没说完他已经把我抱到卫生间,小心翼翼地把我放下来,直到我左脚站稳了,他才松手。我砰地把门重重地扣上。就这样他一直站在外边,直到我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他刚想再次动手,我作了个“打住”的手势。“不用,我的平衡能力挺强,自己能行!”说著贴墙单脚跳著,没跳出一米,就前仰後倾,他赶紧冲上来扶稳了我。唉,真失败!我的脸烧得厉害,他盯著我笑著说:“你总是嘴硬!”我只好在他的搀扶下跳回床边。
他搬了张折叠靠背椅放在我床边,就这样,吴总屈尊在那张白色椅子上睡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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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喜欢此文的大人们:
对不起各位,最近考试繁多,为了生计,为了有口饭吃,我只好把文章速度放慢,但尽量保证速度,大家见谅!多谢各位的大力支持!
第十五章(下)
第二天一大早,可非就提著大包小包来看我。“气色不错嘛!”他笑著把苹果取了出来,拿了把小刀。
“老兄,大早晨的吃什麽苹果!有面包牛奶吗?”我探著脑袋看著那些塑料袋,伸手掏著。
“找什麽?想吃什麽就有要什麽,你当我是你妈?”他拉开我的手笑著说。这时候吴宗铭正好从卫生间出来,已经洗去了一脸的疲惫,精神抖擞地冲他点头示意。他愣了一下,回敬了个微笑,转而看看我,我继续翻他的袋子。“哟,哥们儿,真给我带《体坛》,嘿!早饭免了,苹果你自己留著吃!”我乐得一翻身坐了起来,吴宗铭赶紧冲到我身边把身子扶正。
“想喝粥吗?还是牛奶?”他问。我盯著报纸上的西甲和意甲联赛,嘟哝了声“随便”,半天才抬头,可非边削苹果边看著我。“就料到尤文图斯能赶超AC米兰,我看好它!看,这斑马军团,有潜力!”我指著报纸冲他乐。
“别跟我说足球,要谈就谈NBA!”他翘著一边嘴角说道。
“他人呢?”我看看周围,只有可非一人。
“可能给你买牛奶去了。”可非低下头,继续削苹果。看样子他的技术不比我好到哪儿去,本来挺小的一个苹果,被他这麽连皮带肉地削了半个,估计一口就能啃著芯儿。
果然十分锺後吴宗铭就提著面包牛奶稀饭进来了,往我桌边一放,看看表,对我们俩说:“你们先聊,我去公司,今天有个投标会,晚上过来。”
我刚想说“你就甭折腾了”,一见可非盯著我看,一会儿准又要说什麽“你什麽时候能改脾气”之类的废话,只好冲吴总挥挥手,保持嘴角成十点十分:“走好!”
吴宗铭走後,我大口咬著面包,可非把苹果递给我。“吃不?”我摇头。
“对了,今天不是那‘四大名捕’的课吗?这你都敢翘?!”我突然想起那门令人心惊胆颤的《信号与系统》,大呼小叫地冲可非嚷嚷,明白为什麽赵刚连影儿都没见著。
可非若无其事地咬著苹果。“我跟罗班说了,请假!再不行,赵刚能帮我应付过去。”
“谢了,兄弟!”我重重地拍了可非肩膀,他惨叫一声,苹果落地。“哈,现在你知道万有引力理论怎麽来的吧?”他白了我一眼。
中午,我们“尊敬”的辅导员亲自来“关心同志”,向我表示“诚挚的慰问”。官腔打了半天,最後来了一句:“这半个月的假我已经向系里批下来了,你好好休息。”赵刚在他身後有噘嘴有瞪眼的,我憋著不敢笑出来,一副神色凝重的样子“回敬”这位“体恤民心”的好领导。好不容易把他打发走了,赵刚立刻破口大骂。“去他的,搞得真像棵葱!半个月?哼,那假是可非跑系办跑院办腿都跑细了才批的,他连个屁都不放!”
“知足吧,能亲自关怀群众我已经感恩戴德了!”我笑。
到了傍晚,突然窜出好几个女生。先是陈雪,有她必然有夏羽,再来就是一些平时连招呼都不打的异性同胞,她们一来不是先问我脚怎麽样了,而是问我什麽时候再高歌一曲,再“偷”回她们的“心”;说什麽我是信工的贝克汉姆……人越来越多,团团围住,叽叽喳喳地吵得我心烦意乱。四下里找可非和赵刚,他俩早被挤在人墙之外了。这群人真把我当成类人猿再生化石,又是摸石膏又是拉胳膊,真後悔没学个忍术什麽的,想发火又想绅士,敢怒而不敢言,憋著红脸低著头。
“好了各位,纾涵要休息了!”一个声音传来,人墙齐唰唰地把脑袋往後一甩,然後带著疑惑带著怜悯又带著几分遗憾地回头跟我告别。看著厚实的人墙慢慢地散开,我重重地呼了口气,总算呼吸了新鲜空气。
半小时後,这些雌鸟们才完全消失在我的病房里。我瞪著可非和赵刚:“怎麽回事!”
他们俩互相看看,耸耸肩,表示这事和他们无关。吴宗铭帮我把毛毯盖好:“没事,明天换病房!”
第十六章(上)
三个人同时把目光聚焦在吴宗铭身上。
“你当医院是你们家开的?”我抽出压在身下的英语书,翻了几页。
他顿了一下。“你喜欢刚刚那样?”
“不、喜、欢!”我正烦闷心里这把火无处撒,总算来了个出气筒。“但我也不想把自己搞得像克格勃摩萨德似的,今天换个病房,明天呢?要是她们再找著再换是吧!我折腾不起也不想折腾!走开,别碰我!”我狠狠地推开他,拽了一下毛毯,又把他的“劳动成果”打乱了。
他被我惹毛了,全然不顾身边还站著两名观众。“你发什麽火!难道那些人是我叫来的?换病房不对吗?你有什麽好折腾的,该折腾的是我!”
“我可没让你来服侍我!我没这麽大面子,敢劳驾你吴总没日没夜守候在我身旁……”
“纾涵!少说两句!”可非也吼了起来。我握拳狠狠地锤了下床板,气鼓鼓地盯著同样瞪直眼的吴宗铭。没多久,他的脸色有所缓和,刚要开口又被我粗暴地打断。我将英语书砸在他身上,大声嚷道:“滚,我不需要你!让我安静!”他铁青著脸转身箭步出了门。
“喂──”赵刚紧跟了上去。
可非走到我身边,把书捡起来放在桌上,摇摇头。“你冲他发什麽火?这是他的错吗?你只不过是找个替罪羊而已。太过分了王纾涵!”他顿了顿看看我,“不服气也是!他是你朋友,不是你家人!你那自以为是的鬼脾气什麽时候改得了?怎麽?也嫌我烦是吧?是不是我也滚让你一个人安静一下会觉得舒服些?我看──你最好主动向他道歉……看什麽?还强是吧?行,你自己看著办!”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病房里就剩下我一个。我把双手插进头发,鸵鸟似的把头勾在臂弯里,久久地呆著,心乱如麻。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手扶住了我的双肩。我抬头,吴宗铭正微笑著低头看我。“躺下休息一会儿。我让他们做些粥,呆会儿送过来。”
“我……”我的脸烧得厉害,“对不起……”我的喉咙被异物塞住似的,半天出不了声音。
他拨了拨我的乱发。“看来我还不习惯你的任性,呵呵!”他低下脸,几乎都快贴著我的耳鬓。“不过──以後会慢慢习惯的!”他轻声说。我稍稍把头偏开,他笑著直起腰,把凌乱的床头桌收拾干净。
晚上赵刚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我还当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了。“Shit!我知道谁干的了!”
“什麽谁干的?”我一头雾水,吴宗铭也放下报纸盯著他看。
他抹了把脸。“就是张辛泽那孙子,把你的病房告诉陈雪他们……”
“咳!我以为什麽大事。”我冲他摆摆手,“他不开新闻发布会我就阿弥陀佛了。这样的小事还用得著你大晚上折腾过来,你也忒小题大做!”
“不是……”他看看吴宗铭,又看看我。我明白了,他生怕我误会消息是他们几个传出去,所以特地来“解释”。“哦,这是你的钱。”他掏出几张人民币递给我。
“什麽钱?”我接过来,数了数,360!
“奖学金啊,二等400,系里扣去百分之十。”
“哇靠,真黑!”我抬头,“可非他……没事吧?”自从可非下午甩门出去就再也没见到,我心里挺难受。
第十六章(下)
“他呀,一回宿舍就被系里叫去当苦力,说什麽五一要搞活动。到现在还在学生会里忙著呢!”赵刚说著拿起个苹果塞嘴里啃了一大口。
“哦──”我舒了口气,转头看看吴宗铭,他还低著头看《商报》,丝毫没理会我们的谈话。
“那──”他咽下嘴里的苹果,问吴宗铭,“那个什麽,今晚是你留下,还是我?”
“当然是你……”我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吴宗铭打断:“晚上我来,你回去吧。”说著起身送客。赵刚边咬苹果边冲我挤眼,跟著吴宗铭出了病房。临走时转头对我说:“你记得给你家打个电话,可非撑不住了!你妈估计你被人绑架,没准今晚就飞过来!”
“知道。”唉,一周没跟老妈通电话,她老人家一定想我想疯了。
吴宗铭走进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床上了,枕著手琢磨怎麽给家报个信。他把手机递到我跟前。“打一个,免得家里担心。”
我愣半天,接了过来,拨通电话。“喂──老妈,我。”
“小涵?你这几天怎麽没给家打电话,跑哪儿去了?急死妈了!”老妈又开始唠叨起来。
“不就是上周六忘了吗……我正学英语呢,准备四级,天天泡在图书馆。”
“哦,注意休息。那个──你用谁的手机?”坏了,我想起来我们家是来显,每次老妈接电话都要看看号码分析半天後才决定接不接,生怕有人求她办事。
“哦,这……这是我同学的……嗯,我现在还在教室,怕回去太晚了打电话影响您休息……”还好,从小学会在老妈面前卖乖,她没多问,只是随便聊点我的学业情况就挂了。
吴宗铭接过电话,冲我笑笑,随後拿了一堆资料看了起来。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迷糊中发现有个头顶金毛的家夥在我视线范围内走动,顿时睡意全没。“你谁?”我警觉地半撑起身盯著他。
“哦……”那金毛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吼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那痞子样,“你醒啦男人,是吴哥叫我来的,来照看你。”
听他嬉皮笑脸地说话,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那他人呢?”
“昨天半夜KASA有人闹事,他就叫我过来,他可能还在那儿处理吧。呵呵,我不知道。”他咧著嘴说道。
我躺了下去。“那你回去吧,我同学呆会儿过来……”
“那不行!吴哥说了,他没到我不能走,否则我就惨啦!”他端著洗好的杯子放到桌上。
“没事,你走,我跟他说就行。”我坚持把他扫地出门,看他那拽样,越看越不爽。这吴宗铭也不找个漂亮女孩儿过来,真不够意思,难道他以为这根竹竿能帮我什麽忙?他这弱不禁风的矮个能支撑我的身体?还不如给我来两根拐!
看我坚决地下了逐客令,那金毛犹豫了半天,总算一步三回头地出了病房。没多久,可非就来了。
“咦?他今天走这麽早?”他一进门先是左顾右盼,然後疑惑地问我。我没回答,坐起身掏出四级词汇装模作样地背了起来。“喂,少来,你是不是郁闷坏了?考英语对你来说小菜一碟。”
“小菜归小菜,总要给自己点心理安慰。”我白了他一眼,“五一系里又要搞什麽鬼?剩几个人在校还来什麽晚会!”
“没办法,学校要求的,还好你瘸了,否则你还得《偷心》。”他笑著说,“晚会在後天晚上!唉,急了才挖茅坑,昨天忙到十二点半!你去不?”
“我怎麽去!跳著还是爬著?还是──你背我?”我冲他乐。
“行!你要是去呢,我就背你!”他把牛奶递给我。
“好!”好不容易逮著个机会让他当苦力,我暗自坏笑。 第十七章(上)
接下去的两天我都没见著吴宗铭,倒是金毛每天晚上准时来报到,但都被我打发走了。转眼到五一,下午可非折腾完系里的就急急忙忙赶来实现诺言,我反倒觉得不好意思。
“你快啊!”他背对著我叫道,“赵刚已经把的士叫好了,在楼下等著呢!”
“哦哦!”我趴到他背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他很轻松地把我背下楼去。
“没想到你这身骨架这麽轻。”他小声嘀咕。
“哈哈,便宜你了是不?”我趴在他耳边乐,“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就有劳您啦!”
“去!”他的脸一红,快步下楼。
晚会非常无聊,为了等那个劳力,我只好坐在台下看完全场,唉,这人要是失去自由,真是度日如年!一直等到十一点,可非才出现在我面前,背著我回医院。我让他打的,他不知道怎麽著跟个闷葫芦似的一个劲朝医院走去,没理会我的建议,估计是被那枯燥的晚会搞得大脑短路。途中我挺过意不去,想说点什麽又憋了回去。於是一路上两条默默的人影慢慢地移动著,谁都没吭声。
走了半个多小说才到医院,神色挺憔悴,这更增加了我的负罪感。一踏进病房,吴宗铭就冲了过来,扶住我。“你到哪儿去了?怎麽不跟我说一声?”
我一屁股坐在床上。“上哪儿找你去!向那金毛汇报我的行踪?哼!再说了,我上儿用不著让你知道吧,你什麽人哪你!”
“纾涵!”可非瞪了我一眼,转头对吴宗铭说,“晚上系里晚会,我带他去……”他们说开了,几番话之後他们俩达成了共识,两人活像我的监护人。我怎麽一瘸腿就没了地位?
“你今晚能不能留下?我还得处理一些事。”吴宗铭看看手表对可非说道。
“没问题。”可非答得很爽快。
“那我先走了!”他看看我,点个头,匆匆离开。
我还来得及对此发表评论,吴总已经头不回地走了。可非倒在那张白色睡椅上一侧身就睡,我只好自己扶著墙慢慢地挪到卫生间,回床的时候他已经睡熟了。我抓了条毯子盖在他身上,看著他的侧脸,听著他均匀的呼吸,我竟然产生莫名的错觉:躺在我面前的是──吴宗铭?
一周後我回到了宿舍,这是我主动要求出院的,吴宗铭成天忙著处理KASA那缆子纠纷,每次来医院匆匆跟我说两句就走,我抗议他派金毛来照顾我,可非赵刚也帮不上什麽忙,加上医生说我的脚恢复挺快同意我出院,拗到最後吴宗铭只好答应让我搬回宿舍。哈,久违的地盘哪,我又回来了!
我和可非调整了床位,毕竟我还是半个瘸子。石膏撤了,不过还使不上劲儿,走路什麽的只能靠吴宗铭买的那副拐帮忙。课还是照上的,只不过比别人多了一项“特权”──不用点操。这可把赵刚羡慕得巴不得瘸的是他,我说他没出息,为了这麽点小事拿自由作代价──不值!这可是我亲身体会,尤其这次,非常深刻!
就在我刚刚落脚宿舍第二天晚上,校园像炸开了锅。“喂──美国佬袭击了我国驻南联盟大使馆!全国很多地方开始游行啦,三家村那儿现在聚集了好多人!”赵刚还没跑到宿舍就大声叫唤。
“走走……我们也去看看!”董勇冲了出去,少贤紧随其後。我这个瘸子只好坐在电脑前表示愤慨了!整个晚上,宿舍就剩我一个,我只好在BBS上疯狂灌水,一共发表了39篇抗议宣言,手都麻了。他们几个到凌晨才回来,说是学校组织游行,大家散步似的“游”到火车站然後折回来,有些人纯粹是在起哄。唉!我叹了口气,继续敲字。
次日各大报纸都发表了相应的评论,对三位死难者表示深切的哀悼,对美国为首的北约的恶劣行径表示无比的愤慨。当然,媒体也“高度赞扬”中国当代男大的“理智”,有组织地举行抗议游行,“体现了男大的高素质与爱国热情”。可非正好赶上这段时期上党课,这下可有话题讨论了,他写思想小节也一气呵成,一天写了五篇,超额完成任务。其中有三篇还是copy我在BBS的大作,颇让我有成就感。为此他还请我吃了两根炸鸡腿。
接下去的几天,“美国”、“北约”、“南联盟”几个关键词经常在耳边绕,成了茶余饭後大家讨论的话题,校园里又出现了大幅的“抵制美货”的宣传海报,让炎黄子孙发扬中华民族光荣传统,共同抵制美国佬生产的各类产品。海报照贴,麦当劳照吃,戴尔电脑照买,柯达交卷照拍……我看著都觉得可笑。我跟可非说炸大使馆是美国政府干的,和美国人民没关,和美国产品也没关。他说我崇洋媚外,说什麽美国之所以这麽横就因为有我这样的人的支持。争了半天不欢而散。赵刚坐山观虎斗,说我们俩咸吃白菜淡操心,这种国事用得著伤和气。听了这话,我和可非立刻一百八十度转变,国共合作,联合起来将矛头对准赵刚,最後他寡不敌众落荒而逃。
第十七章(下)
张辛泽办理走读手续,很少见到他的人影。罗志良跑来问我:“纾涵,你知道辛泽的联系方法吗?怎麽跟人间蒸发似的,系里正找他呢,再不来上课可能会被降级。”
“我怎麽知道?”我无奈地哼笑一声,“你打个电话上他家问问不就得了!”
“你有号码不?”
我摇头。赵刚正好从水房出来,听见我们的谈话,插嘴道:“我说罗班啊,那小子本来就不是来上大学的,您就少操这份心,啊!”说著抬起手背拍了罗志良胸口一下。
“话不能这麽说……唉,主要是系里催的紧,叫我这班长难当啊!”罗志良很无奈,“不过你们毕竟同宿舍的,那个……谁有他家的号码?”
“没──有!”赵刚扬著眉毛似笑非笑地回答。
“我问问吧。”看罗班急得汗都快下来,我盖上书本说道,“晚上给你答复。”
罗志良高兴地离开了。赵刚看他走远了扯住我的衣袖:“那家夥的事你干吗插手?学雷锋啊你?!他成天跟你对著干,你倒好,想以德报怨怎麽著?你住院那段日子……”
我抬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行啦兄弟,我只不过给志良问个号码,你扯那麽远干吗?还是打你的星际去吧!”
赵刚摇摇头,在我电脑前坐下来,开始他每天的必修课──星际争霸。我拨通了吴宗铭的手机。
“纾涵?”从未接过我的电话的吴总愣了愣才吐出这两个字。
“嗯。那个──你知道……张辛泽的联系方式吗?”我看了赵刚一眼,他正盯著我。我指著电脑屏幕张著口形警告他:玩你的,小心被A!
吴宗铭告诉我辛泽的传呼号码,然後问我:“怎麽,他出事了?”
“哦,没……他再不露脸的话恐怕得到99级呆著了。”我如实说。
对方沈默了一分锺。“你的脚怎麽样了?最近我这里事情太多……”
“挺好,谢谢。”他从不跟我讲有关KASA的事,每次谈到这个话题他都避开,我不明白他为什麽这麽公私分明,心里很不舒服。接著我们又聊了几句挂了线。
赵刚正忙著造航母,聚精会神地盯著屏幕,见我走到他身边,嘟哝了一句:“我就知道你会打电话给他,怎麽,想他也不用找这麽个借口。”
“你丫的找抽啊你!”我对著他的後脑擦了一巴掌,一米七一米八地颠到床边坐下。
“嘿嘿……”他目不转睛地盯著电脑,十根手指忙个不停。
临近月底,学校团委打来电话提醒我5月29号到省里参加“第四届男大歌手大赛”,路费回来报销──意味著我必须自己颠三个多小时去省会《偷心》,然後自己再颠回来。刚想问能不能弃权,对方就掐线了。
“什麽?自己去?”可非的震惊程度不亚於当初听到南联盟大使馆被炸的反应,“你没说你现在是残疾人?”
“死人也得去!”我苦笑,“坐著轮椅上去偷心才酷,就这麽定了!”尽管我现在走路的功能已经初步恢复,但想让我来上回那些高难度动作是不可能的。
“需要我陪你去吗?”可非问。
“嘿,求之不得。你替我去更好!”我正乐,电话响了。
“你的。”可非把电话递给我。
“你好。”
“晚上有空吗?”吴宗铭问道。
“事情处理完了?”
他轻笑一声。“差不多了。下午几点下课?我去接你。”
“上哪儿?又闲著没事干了你?”我笑。
“六点吧,可以吗?你还没正儿八经地陪我吃过一顿饭!”
“呵,我不当三陪。行,六点。我生活能自理,你用不著开著宝马到六楼,就在校门口吧。”他答应了。
可非疑惑地看著我。“干吗?吴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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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非常匆忙,有点像流水帐,大家别介意!
第十八章(上)
赵刚一把拉过他勾住他的脖子,坏笑地看着我,又看看可非:“人家约会呢,你别问那么多!走,晚上咱俩也去约会,我请你吃麦当劳。”
可非甩开他,瞪了他一眼。“你小子赶时髦男女通吃,我可不奉陪。不想把你们家罗娜追回来?”
赵刚大手一挥。“做不成情人做朋友,我早想开了!”
“哇,好个当代有志青年,爽快!”我伸出大么指。
放学后我慢慢走到校门口,吴宗铭的宝马一秒不差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去哪儿?”我上了车,问道。
“你的脚恢复得不错嘛。”他打着方向盘,“不好意思,我到现在才有空来看你。”
“免了。去哪儿?不会又是马可波罗吧?还是去悦华?”
他淡笑。“上我那儿,我给你露一手。”我吃惊地看着他,他笑而不语。
车子停在台湾山庄车库里,我跟在他身后,踏进了一套豪华的楼中楼公寓。
“你先坐,或者喜欢看什么电影自己动手。”他说着走进厨房。我环视了四周,整体空间几乎可区分为深色及浅色两大色系,只有少量的淡蓝色玻璃点缀其中。线条简单,几乎都是弧线设计。传统的深色木头表现出现代居家风格,搭配上素净的白墙,强烈的对比,简约而大方。他估计也是个超级影迷,壁橱里几乎收集了世界上所有经典影碟,还分不同类别:美国、日韩、欧洲、中国,从A 到Z 样样齐全。估计央视的“世界电影博览”得请他当顾问。
我抬起头,发现柜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镜框,照片上是个阳光女孩。看着看着,吴宗铭从厨房走了出来。“纾涵,需要喝什么自己倒,咖啡在那儿……哦。”见我正端详照片,他笑笑,“这是我妹妹。”
“你还有妹妹?”我很好奇──咋看两人都不像兄妹,这个女孩称不上漂亮,但是绝对性格开朗,她那身网球装打扮,笑容那么灿烂,一眼就能得出结论。
“她现在在悉尼上学。”
“哦,你就这么个妹妹?”我问。
“我还有个哥,在多伦多。”他拿了个杯子递给我,“茶还是咖啡?”
“我自己来。哇,你们家兄妹分居三个洲?!令尊不是在法国吧?”我笑着说。
他笑笑。“我父母在香港,前两年过去的。”
“联合国!”
他进厨房忙活了,我尾随他进去观摩。“不错吗,大厨!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两下子?我还当你跟《男保姆》似的,叫了外卖唬弄我呢!”我倚在门上乐。他手忙脚乱,不过看起来确有两把刷子。
“以前当过一年学徒。”他边下锅边介绍。
“嗯,不错,从基层做起!”我回到厅里,继续研究他的碟。半小时后,六道菜就上齐了,我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口青菜放嘴里,边嚼边道:“嗯,不错,pass!人家说厨师水准高不高在于他青菜炒得怎么样,而不在于他满汉全席能不能做出来。好!跟我妈做的有的一拼!”
吃饭的时候我们聊开了。我们谈的最多的是电影,我告诉他我现在最喜欢的好莱坞影星是艾尔帕西诺,他的片我几乎能把台词倒背如流。他谈了一些对当今影坛的看法,很客观,也很有见解。
“对了,纾涵,这周六去打高尔夫吧。”他抬头问我。
“高尔夫?你少扯吧!我连杆儿都没摸过,只见过泰格伍兹打过,是在电视上!”我摇头。
“那──网球?”
“那也不行!桑普拉斯打球我见过,电视上!”尽管我家有把网球拍,不过那
他乐了。“那……”
“别那了,这周末我得去为党和人民作贡献。”我无奈。
“干吗?什么贡献?”我把学校让我自己去比赛的事告诉他,他听了皱了皱眉头。“我送你去。”他喝了口汤。
“不用!你忙你的吧。”我拒绝。
他态度很坚决。“我送你!别再说了,吃饭!”
第十八章(下)
回到宿舍,赵刚正在上网,可非躺在床上背英语单词。“哟,约会回来了?”赵刚边打边说。
“怎么,你的麦当劳请了吗?”我笑问。
“唉,那小子狮子大开口,非要我请必胜客……”赵刚摇头。可非笑笑。
我告诉可非他不用陪我去受罪了,有个冤大头愿意当车夫。他听了淡淡一笑,轻轻地哦了一声,继续翻着手中的单词书,但似乎在想些什么。我把注意力移到赵刚身上。“……什么,一对七?还拿神族?!我不信,肯定作弊!……”我不断损他,他一边大叫让我闭嘴一边把拳头扬了过来。
比赛是周六晚上,我决定当天去当天回,不在那儿耗着,于是和吴宗铭约好那天下午在校门口碰头。周五是系里的“送旧”篮球赛──为了跟大四的师兄师姐们说拜拜特地来了几场级间较量,可非是主力。好兄弟上场,我说啥也得去捧场,于是和赵刚赶到篮球场一看──人山人海,我们的个头一点儿也不占优势,因为那群外文系的女生竟然站在椅子上观摩。
“可非在哪儿?”赵刚问。
我们俩像沙丁鱼似的挤到里圈。“那儿!正坐着和美眉说话的那个。”我指着可非说道。
“走,过去!”
我们移到可非身后,他冲我俩一乐。“我说你们俩怎么还没到,刚想赛后找你们算账呢!”
“看──场上那么多美女,你哪儿还顾得上找我们?”我把手肘搭在可非的肩上,扫视了一下四周──嗯,的确有几个长得不错的。
“去,你以为我像你!”他打掉我的手肘,站了起来。
“喂,今儿个打算来几个三分球?拿下几个栏板啊?”我问。哨子响了,可非走上场,回头冲我们挤挤眼。比赛非常精彩激烈,我们系大四的几个师兄是校队的,防守进攻兼备,投篮精准,五分锺就进了两个三分球。可非可能有点急,打手犯规。
“没事,哥们儿,加油!”赵刚大喊。
渐渐地我们级找到了感觉,把比分追了上去,两对咬得非常紧,个个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可非的控球能力堪称一绝,球就像粘在他手上似的。但对方后卫的防守相当严密,可非和廖凯多次试着跳投都失败。无奈之下可非独自带球突破重围冲到篮下,一个漂亮的灌篮动作引得在场女生的阵阵尖叫。
尽管最终我们以58:67输掉了比赛,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在乎比分,更多的看重这场比赛的精彩性和技术性。“I believe I can fly,I believe I can touch the sky……”赵刚把水递给可非,我在一旁哼起歌来。
可非擦了把汗,笑着看我:“你刚刚要是大声唱出来,我们没准能赢!”
“是,歌手发威,哪个不得趴下!”赵刚也乐。
“唉──亏了!早说嘛,不说我怎么知道。”我摇摇头,“I believe I can soar……”可非拍了我一肩膀。“走,吃饭去!”我们又吃了顿水煮鱼。
第二天下午吴宗铭准时接我上路。“学校太黑了,竟然让我拿往返车票到团委报销!”我抱怨。
“这点钱你计较什么?”他边开车边说。
“我不在乎钱的多少,总觉得心里不痛快!Shit!干脆你去加几桶97号汽油我拿发票去报得了!”
他乐了。“后座有水,渴了自己拿。”
很快我们就到了赛场。后台挤满了人,有的在聊天,有的在上妆,有的在练声。“你叫什么?”有个40多岁的女人问我,手里拿著名单。
“王纾涵。”我答。她低头看看手里的名单,指着我的名字问我:“是这个?”
我点头。“过来,你第六个上场,到这里来准备一下。”我没头没脑地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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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奶,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我可没欺负你,是你B4我先的,哈哈哈……
另外,各位喜欢鄙文的朋友们,多谢你们长期的大力支持,最近可能会停文,敬请原谅。多谢!
第十九章(上)
一个娴熟的化妆师迅速地给我脸上拍粉,我让她少上点儿,我皮肤过敏。她瞪了我一眼,怪我话多。唉,又一次沦为刀俎!
折腾完之后我被撂在一边,这才发现DeepBlue和唱《卡门》的女生,总算找到组织了!我叹了口气,挥手和他们打招呼。我们聊了起来,同病相怜地发泄了一通。他们今晚留宿,问我要不要搭伴,我摇头,说能少呆一分锺是一分锺。
轮到我上场了,由于腿脚不灵便,我只能站在原地深情;外套不能随便乱丢,万一一不小心扔在台下评委的脑袋上,我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当初在学校一举成名的这个举动只好作罢。幸好这里的音响效果非常好,我的深情流露没有白费,一首歌唱下来,台下的掌声不断。深深鞠躬之后我挪着步子下来,有点英雄负伤凯旋的意思。比赛结果下来,我第三──嗯,比我想象的要好!我心满意足地拿着证书从后门溜了出来。
吴宗铭早在外头等我了。我把证书拍在他胸前,玩味地戏谑:“看,我这个残疾人没有辜负党和人民的殷切期望,总算有点人生价值。”
他笑,打开证书,点点头。“其实你唱得比第一名要好,真的!”
“老兄,别把个人崇拜的成分加进去。我知道你一向是我的粉丝!”我说着上了车。
上了高速,他的手机跟热线似的响个不停,估计看我神色紧张地瞅着他,他没敢伸手接,任凭音乐一遍又一遍地响着。他无奈地看着我:“帮我看看号码。”
我打开手机,把号码报给他,他微微皱眉,刚想伸手接又缩了回来──毕竟车速达到150,不是闹着玩的。我说:“你怎么没耳机?安全驾驶正常接听两不误,这点常识都不懂。”
“接吧,告诉他我在驾车。”他边看后视镜超车边说。
“喂,您好。”我遵照吴总的指示按下接听键。对方有些迟疑,半天嗯了一声,估计在琢磨吴总的声音怎么变样了。“您好,吴总现在忙,有什么要事需要我转告?”说着说着我越发觉得不对劲了,我怎么像吴宗铭的秘书?
对方依旧没作声。“喂?喂?请说话,没事我挂了!”我急了。吴宗铭看了我一眼:“问他是谁,回头我给他电话。”
对方听完我的问话,终于开口了:“呃……是我,辛泽……没,没什么……我……算了,没事。”他挂线。
“张辛泽。”我把手机放在一旁,“没说什么事。”吴宗铭轻轻哦了一声,随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阵沉默。
“对了,辛泽最近去上课了没?”他问。
“上了,他能不上吗!‘四大名捕’这学期就出现了三个,他要是挂了,学位就甭想拿了──18学分,刚好!”
“什么‘四大名捕’?”吴宗铭好奇地问道。
“全校出了名的抓人补考的四大高手,都很荣幸地出现在我们信工系,唉,这叫一个惨!半班不及格那已经算手下留情的,今年不知道要怎么发飙,尤其那《信号分析》,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得泡在图书馆,没辙,遇到个变态!”
“呵,你们怎么能说老师是‘变态’?他们也是为你们好。”吴宗铭笑着摇头。
“你这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把头偏向窗外,看着满天繁星,突然想起了什么。“诶,张辛泽到底忙活些啥?学校也不住了,课也翘了,想找个人连影儿都没有,难道是因为……”最后一个“我”字没敢说出来,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和他闹僵,难道是我哪儿做错了?
吴宗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辛泽可能比较偏激,我跟他谈了很多次,他都没法开通,也不知道想些什么!我告诉他大学是他好不容易考上的──他复读了两次才考上,如果到时候连校门都跨不出去,太对不起自己了!”
“那个……那个什么,你好像和他很熟,你们是……是什么关系?”最后几个字我几乎是含在嘴里呼噜出来的,为什么这么问连我自己也说变上来,但总觉得他们好像关系不一般。
**********************
呼……可算回来了!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第十九章(下)
“辛泽上高中的时候经常来KASA蹦迪,有一次跟几个混混闹了别扭,事情闹得很大,那些人好像不想放过他的意思。我出面把事情摆平了,毕竟是我的地方,我可不想在这里出现什么问题。后来辛泽就一直跟着我,本来想当我小弟,我让他好好念书,在酒吧里当服务生没多大出息,他答应了,连续考了三年才考上了大学。”吴宗铭把车拐进加油站,开窗对加油站的伙计说,“97号,加满。”然后转头看看我继续说道:“我一直把他当弟弟,但他好像对我太过依赖了──”他目视前方,眉头紧锁,微微摇头。
“先生,要开发票吗?”那个伙计问道。吴宗铭下了车,说了一声:“开吧。”说着掏钱包付钱。
回到车上,他看看我,发动了汽车。“那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为什么他看到我跟你联系,总,总是……唉,说不上来。”我调整了空调的风页。
他轻笑一声,没回答。
回到宿舍已经半夜了,没想到那群家伙竟然通宵打牌,宿舍里闹哄哄的,见我进来,六张嘴同时向我问话。我把证书扔给他们,简单收拾一通就爬上了床。看着对床空荡荡的,我的心好像也忽悠起来……
考试月快到了,课基本上停了,就剩下复习。我又回到拼命三郎的日子,天天背着一大书包晃到图书馆,早出晚归。赵刚几次都想和我同去,但每次去图书馆看书的时间比趴在桌上休息的时间还少,后来他干脆留守宿舍,用他的话讲:“看书上哪儿看不都一样!”可非喜欢去教室,他觉得图书馆太闷,热得脑子都僵了还看个什么劲儿。
从图书馆拼了一天后我回到宿舍,端着碗面当夜宵。赵刚接了个电话,说是我的,我放下筷子,懒懒地喂了一声。
“纾涵,明天晚上把时间给我可以吗?”吴宗铭在电话那头说道。
“明天?什么事?”我愣是没想起来明天是几月几号星期几。
“你念书念糊涂了是吧?”他笑,“明天是你的生日。怎么,有其它事吗?”
“哦──这年头谁惦着这个啊,又不是小孩。”我说着才明白日子已经到了6月18号了,唉,真是时间停滞!他锲而不舍金石可镂的精神很让我敬佩,最后我只好答应明天和他耗一晚上。
挂上电话,赵刚开始叽歪:“啊对,明天你就成人,可以判死刑了,怎么庆祝?”
“看书看书再看书!”我吃了口面瞪了他一眼,他一脸坏笑着,装模作样地背着英语单词。
可非背着书包进来了。“哟,挺能改善生活的!《信号》看的怎么样了?”他把手搭在我的肩上问道。
“就那样,鬼知道出什么题!”我嘟哝着。
“明天晚上问你几个题。”可非说着把书包往桌上一扔,“Shit!天气真热,教室里蚊子比人还多,亲了我好几口!”
“喂非哥,明天人家有约会,你问个屁啊!”赵刚半捂着脸对可非说道。
“约会?”可非看看我,“约什么会?”
“闭嘴!没事找抽!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我看了赵刚一眼,喝了口汤。
“明天我们家小涵终于成人啦……”赵刚冲可非挤眼,我抄起《信号》朝他脸上扔了过去,他一闪,书砸到床柱上弹了回来落在地上。
“明天18号?!”可非声音高了20分贝,随后看着我,音调降了下来:“你──你打算……和谁一起过?”
第二十章(上)
“还能和谁,非哥你这不是白问……”赵刚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
“让你闭嘴,听到没有!”见我变脸,赵刚老实了,死盯着书本装样儿。我看看可非,有点儿不好意思:“刚刚吴宗铭打电话来……那个,有什么问题我回来跟你解答吧,我未必会!”可非似有似无地点点头,没说什么,转身整理床。
第二天吴宗铭迟到了五分锺,一直向我道歉,但没解释原因,估计他明白迟到的人再解释都是多余,实际上我也是一路狂奔才赶到,心里正担心着呢。“……不过看你这样也像是刚到的!”吴宗铭笑着说。我真怀疑他上辈子是神仙,这辈子是007,凭借我善于伪装的看家本领,一般人是看不出猫腻的,可在他面前却这么失败!
“我可没五十步笑百步。今天你准备把我打发到哪儿去?”我问。
他笑而不答,车子又驶到他家车库。“你今儿个又当大厨?”我不解。
“上去就知道了!”他轻拍了我的肩,示意我跟着他上楼。一进门,我的眼珠差点儿蹦出来,餐厅和客厅摆设得像自助餐厅,什么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日本料理以及各色粤菜。
“天──”我吹了声口哨,摇摇头,“你打算请多少人?搞得像国宴似的。”
“就我们俩。你就是贵宾!”他脱下西服,打开空调。
“我终于明白皇帝那百来道菜是咋个奢侈法!”我笑,“你这不是浪费吗?知不知道非洲还有很多难民等你去救济?”
“呵,别损了,吃饭吧?”他很绅士地帮我拉开靠背椅,比划了个“请”。
我有点尴尬,自己伸手拉了拉椅子,总觉得他这样的举动像是对待女士,让我很不舒服。他想为我夹菜,我谢绝。“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尝了口生鱼片,那芥末呛得我眼泪都冒了出来,吴宗铭笑着把餐巾纸递给我。我说不出来话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想当年断腿还没这么难受过。缺乏经验──我给自己一个说法。
“下次芥末少加点儿!”吴宗铭就会马后炮。
“没下次了……啊──啊秋!”我擦了一把眼泪。
“呵呵,锻炼一下。要喝点什么?”
“随……随便……啊──啊秋!妈的!”吴宗铭给我倒上一杯法国干红。
等我恢复正常之后,吴宗铭举杯说道:“生日快乐,纾涵!”我也举杯:“谢谢!”说完两人一口干。他起身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我,“送给你的,希望你喜欢。”
“现在打开?”我问,心里正猜测盒子里装什么。他作了个“请便”的动作,看着我。我三下两下撕开包装纸,一看:诺基亚3210!“这……”我没想到他竟然砸钱送我手机。
“不喜欢?”他扬起眉毛。
“不……不是,我觉得我不应该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再说我现在也用不上。谢谢你,但我不能要。”我把手机递还给他。
他没接,微微皱眉。“收下吧,纾涵,我想不出送你什么好,你们宿舍电话常常占线,我想你应该有个手机,方便和你家联系。”也方便他!我心里这么接到。老妈早就想利用手机远程遥控我,没想到有这癖好的不只是她!
在我的一再坚持下,他只好把手机放在一旁,继续给我倒酒。正举杯,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对不起。”他放下杯子,掏出手机,“喂?”看着他的眉头慢慢紧锁,我猜对方没什么好事。
“哦?”他站起身,走进书房,掩上门,压低声音,但还是依稀能听到他们的谈话,“……他还要钱?多少?……给他,把帐记下,妈的他要是再搞我就把帐单寄到中纪委!……”过了十分锺他出来,继续对酒当歌。这晚上我不知哪儿来的兴致,竟然把整瓶干红干了下去。大脑有些不得劲,说话舌头都打结,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这──这干红后劲还挺大。喝到后来,我索性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第二十章(下)
第二天醒来,太阳穴疼得几乎把所有的筋都崩断。我睁开眼,这是那儿,舒适宽大的席梦思,设计简约的米色房间。自己在做梦?我摸了摸床单,拍了拍自己的脸,嗯,有感觉!费了半天劲儿坐了起来,揉了揉太阳穴,掀开床单,咦,这身睡衣是谁的?难道……啊,我想起来:昨晚喝多了,到最后连自己也不知道在干吗,感觉睡梦中被人搀扶着上了楼。这么说,我现在还呆在吴总家里?我开门走出房间,扶着镂空的栏杆探头往下一看,吴总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抬头看看我,笑了笑。顺着他的脑袋往上看去,目光落在那古典而又现代的向日葵金属边时锺上:9点45。9点45?!完了!我冲进了卧室,脱下睡衣,随手抓起衣服,一边套一边往外冲。
“死了死了死了……”我一边叨叨一边冲下楼,差点儿滚下去。
吴宗铭撂下电话,问我:“怎么了?出什么事?”
“完了完了,今天是名捕的最后一堂课,他要画重点!一学期的课都可以不听,唯独这堂不能漏,否则玩完!”我一边单脚跳穿鞋一边回答,随后抓起书包往外冲,被他一把抓住胳膊。
“别急,我送你!”说着拿起车钥匙大步下楼。
吴宗铭的住处离学校挺远,加上途中红灯比车还多,一眼往去普天之下一片红,我心急火燎,怪吴总没有公交司机的超前意识──这边还红灯呢,人家就踩油门,等越过斑马线正好变成绿灯!吴总让我没事就做深呼吸,别嚷嚷,说宝马也得遵守交规。我说下回我一定乘警车或者120去上课,一马平川那叫一个爽!
说着说着就到了校门口,我一开车门就飞奔出去,照我这速度奥运会准能拿牌。幸好教室离门口不远,我嗖地溜了进去,找了个座儿坐上。“名捕”刚刚开讲,见我“很不给面子地”出现在他眼皮底下,瞪了我一眼。坐在前头的赵刚转头冲我一乐,被我一脚踹了回去。幸灾乐祸,看我怎么收拾你!
“名捕”四十分锺就解决完一学期的工作,再三强调他老人家对“作弊”深恶痛绝,其实用不着他在台上义愤填膺,看到他人我们就风声鹤唳了,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在他这门课上打主意!我的肚子一直在唱空城计,他刚说“上到这儿”就抓起书包冲了出去解决民生问题,可没走两步又听他来了一句:“对了,第三章我们再讲一下!”这家伙整人真有招!
简单把两碗面倒进胃后,我就晃回宿舍仰面躺在床上,脑子快崩了,右边太阳穴死命地抽搐着。赵刚这大嘴巴一进门就嚷嚷:“喂,干吗哪?别装死了,昨天是不是蹦迪蹦了一夜,看你这熊样儿!”说着一只手很不老实地伸过来拍拍我的脸,我一把把他的狗爪甩开,翻了个身继续闭目养神。接下来轮到可非来“叫魂”:“你没事吧?我有样东西送你。”
我一听来劲儿了,一个一百八十度转身,脑瓜子差点儿和他的脑袋亲密接触──自从上次腿脚方便后,我又回到上铺的地盘──他的呼气喷在我脸上,四个黑眼珠近距离地瞅着,他赶紧向后一退,和我保持半米距离。“啥东西?”我好奇。
“哦……”他转身把一包东西递给我,“我也不知道送你啥好。”
我一看,竟然是Windows Me安装系统和一本《黑客全攻略》,乐得我一下子从床上蹦了下来,偏头痛也好了。我很夸张地给他一个法国式的拥抱,要不是他的胳膊撑着,估计两人就一同摔在地上。赵刚在一旁傻乐:“不至于吧,这就把你激动成那样!”
“闭嘴!”我站直了身子,瞪了他一眼,“那你的礼物呢?”
“嘿嘿,礼物没有,热吻要不要?”他一脸坏笑。
“抽死你丫的!”我笑,“留着给你的下一任吧,我要也得要你的初吻,可惜你早失处子之身了……”话音还没落地,我的肩膀已经挨了那小子两拳。
英语四级考完后就进入枯燥无味的考试周,大家都像炼狱似的等待十天后的解放,谁都没心思玩儿别的,赵刚也不在沈迷于他的星际了,成天窝在宿舍里看书,我照旧去图书馆,可非上公教──“信工三剑客”就这样兵分三路,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门《信号与系统》结束。
这次回家我依旧选择铁路,倒不是对中国铁路运输有什么独特的好感,主要是赵刚这小子死死地拽住我非得陪他受罪,说什么他还得转车,要是前面这段四十几个小时都没个说话的会把他活活憋死。没辙,我只好舍命陪君子。可非倒好,直接一波音就到了家。上火车前我给吴总去了个电话道别,看样子他非常忙,只是嘱咐我路上小心就挂了线。就这样,一路上我和赵刚打闹着颠了两天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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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请各位喜欢鄙文的大虾们给偶点支持鼓励,越来越难掰了,这年头……唉!~~ 第二十一章(上)
整个暑期无所事事,我那个远嫁阿美利加合众国的表姐探亲回来,成天上我们家里蛊惑我去她夫君地盘留学,老妈开始还挺犹豫,可再坚定的信念也耐不住这麽软磨硬泡,很快加入表姐的说客联盟,一同把目标对准了我,向我开展一系列的说服工作。面对她们强烈的语言攻势,我依旧信念坚定──坚决不当“海龟”。我向她们表示了我忠贞爱国的决心以及决定生於斯死於斯的豪情壮志,最终打退了“敌人”的层层进攻,老妈无奈地摇头,表姐失望地离去。
一开学我就忙著接新生,其实主要的目的是看看下一届女生的质量如何,结果三天的激情耗尽,我们宿舍几个成天仰天长叹:什麽世道啊!美女都哪儿去了!各个赛东施,比我们这届的“五朵金花”还不如。赵刚更是叫得凄惨,杀猪似的号叫,说他费半天劲连女生宿舍楼都没上过,都给师弟当苦力去了。
“你说系里到底是谁去选的学生?懂不懂审美观念?全国几千万,非得来十个这种质量的!咱们系的分数可是全校最高的,选几个女生还不是众里挑一?!难道美女的智商都不行?”我捶著床板愤愤地说道。
“先别提这个,体育选修课你选什麽?”下铺的可非改变话题。
“选什麽?”我琢磨著。
“我们选足球,这还用说吗?”赵刚叫道。
“真没骨气,会啥选啥!”我骂道,“学点别的,总不能局限於绿荫场吧。”
“选篮球怎麽样?”可非说。
“嘿,难道你选足球?”我探下脑袋看著他。
“可以啊。”可非笑笑。
“算了,选个交集吧!”我琢磨半天说道,“选国球!咱也来个小刘老瓦的怎麽样?”
“哇,我们宿舍有五个人选乒乓!”董勇叫道,“太棒了,以後615所向无敌!”
最後赵刚也选了乒乓球,我们三个又混到一起了。
转眼到了九月底,大家又在商量去哪儿度假。国庆七天,可不能委曲了自己。“去我家吧,我们去大金湖玩,可以漂流!”黄少贤叫道。大家群起而拥之,决定国庆当天就杀到三明玩个痛快。正计划得起劲儿,董勇从外头骂骂咧咧地地冲了进来。
“没天理啊──太没天理了!”他大声叫道,捶胸顿足的,活像只大猩猩。
“咋啦,勇哥?”赵刚好奇地问。
“张辛泽那小子竟然泡了个妞──”董勇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那有什麽稀奇的?”我笑。
“你们知道那个人是谁吗?唉,俗话说的好啊,恋爱中的女人是白痴!”他故意卖关子,大家都迫不及待地追著他问。“呵呵,你们都认识,新闻系系花罗芸!”
“哇靠!”赵刚立刻大叫,“那小子怎麽搞上的?!”
“人家有本事!”奔哥叹气。
“我刚刚看罗芸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还当自己走眼,故意加快脚步偷偷一瞟,那个男主角竟然是张辛泽!真是没天理……”
“行啦,没什麽大不了的,不就是辛泽把你们的梦中情人抢了嘛!”可非看著我们,无奈地摇摇头,“开学我就见过他们俩,只是没想到你们这群八卦到现在才知道消息……”
“哇,飞哥,你忒不够意思了吧,早知敌情还知情不报,枉费我们几个单相思了!”我抱怨。
“就是!你小子死心了,害得我们这时候才瞎闹腾……”赵刚附和。
“纾涵电话!”黄少贤叫道。我们顾著起哄了,连平时最恼人的电话铃都没听到。
“喂?”我捂著一只耳朵对著话筒嚷道,宿舍里照样跟农贸市场似的。
“怎麽这麽吵?”吴宗铭笑道。我们已经三个月没联系了,我差点儿忘了有这麽个人。
第二十一章(下)
“没事,大家正讨论辛泽和他情人呢!”我说。
“情人?”吴宗铭一愣。
我笑。“哈哈,看来你也属於消息闭塞的,他把我暗恋许久的人搞到手了……”
吴宗铭不知道在想什麽,突然没了声音。“喂?喂?你在说话嘛,我听不见!”我大声嚷嚷。
“哦……没事。你说……你──暗恋……”他疑惑地问道。
“我们新闻系系花……唉,说著玩儿呢!我可没想泡她的意思!”我一边乐一边说,“对了,你打电话啥事?”
“哦──我是想问问你国庆怎麽安排?”
“跟舍友去大金湖,刚刚还在商量。怎麽吴总又闲了?”我打趣道。
“别吴总吴总的!”他好像挺不高兴,“我本来想叫你去海钓……”
“海钓?钓啥?鲨鱼还是海豚?”我好奇地追问道。
“你去了就知道,就是在洋面上钓鱼,看你有本事钓出什麽来!”
“哦……”我听了心痒痒,心里暗怪他不早吭气,这“海钓”可比竹排漂流有意思多了,“我考虑一下吧,明天给你答复。”
撂下电话,我很想跟大夥儿说大金湖我不去了,可是刚刚说好的事情就因为一个电话就出尔反尔,不是我王纾涵的风格!算了,海钓有的是机会──我自我安慰道。心里嘀咕不知道得等到什麽时候吴宗铭才能再次提出邀请……
可非见我放下电话後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坐在凳子上发呆,拍拍我肩膀问道:“怎麽了?”我摇头笑笑,他的眼神滑过一丝异样,但很快就再次加入嘈杂的讨论中去。
第二天我徘徊在电话和桌子边上,正琢磨怎麽跟吴总说。董勇兴冲冲地跑了进来,见到少贤马上就变成一副怨妇状:“唉,妈的,国庆我哥和我未来嫂子上这儿玩,贤哥,那什麽金湖我是去不了了!”
“没事,勇哥。反正日子还长著呢,以後还有机会!”少贤笑著说。
“嗯──那什麽?……”我吞吞吐吐地说道。
“涵哥,不会你也去不了吧?”少贤问。
“我……应该可……可以!”我把话咽了回去,犹豫了半天拨通了吴宗铭的手机:“是我。嗯,国庆我们去那个哪儿……嗯──大概三号回来……”
“三号?那行,三号我来接你。”他说。
“干吗?”
“出海钓鲨鱼,你不喜欢嘛?”
我顿时乐开了花。“好!就这麽定了!”挂上电话,我蹦了起来,大叫:“Yeah──Perfect!”
“疯了你!”董勇笑骂道。
国庆当天,我们几个来到泰宁大金湖地质公园,游客比石头还多,密密麻麻的,各种旅游团都有,像我们这样的散客倒是不多见。我环顾四周,高山俊水,这里就是号称“天下第一湖山”的风景名胜区,果然名不虚传。第一感觉就是雄壮,水面浩浩荡荡,气象阔大,百岛千峰,争气斗豔。我们几个乘船贴近大赤壁,这赤壁丹崖令人魂悸魄动。在全国山景中,一线天并不鲜见,但像大金湖那样上山下山都是一线天的景色我却从没见过,最令我著迷的是“水上一线天”,小舟擦石崖而入,仰望只见残天一线,俯看一束天光倒映水中,道道阳光似串串金链坠入潭中,犹如五彩金龙在水晶宫里婆娑起舞,水穷处豁然见一圆形深潭,四围峭壁耸立,五道石棱凌空而起,人称“五马跃潭”,气势非凡。我们几个分成两拨,乘坐竹排陶醉在大自然的美景之中,流连忘返。
赵刚说看著这一塘湖水,他有一种往下跳的冲动,虽然他是旱鸭子。我和可非死死地拽住他,就他这个块头,下了水我们俩也没法把他捞上来。
三号早上回到宿舍,我们几个直挺挺地倒在床上,一直到天黑才醒来。“走,去吃点东西!饿死我了!”可非叫道,勾著我的脖子往外拉。
我从他的胳膊下钻了出来。“你们俩先去,我打个电话。”
“又给吴宗铭?!”可非口气很生硬,估计是饿坏了,脾气也变得暴躁。
第二十二章(上)
“哎呀,我们先走,他爱聊多久就多久!”赵刚推著可非出了宿舍,回头冲我挤挤眼,“煲粥别煲太久,别委屈你的肚子!”
我摇摇头,拨通了吴宗铭的手机,响了很久没人接,我失望地放下电话,刚走到门口,迎面撞上张辛泽,一愣。他顿了顿,低下头走了进来,估计是来收拾残局的。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走了出去。“纾涵!”他叫住我。
我退了回来。“什麽事?”
“那个……你最近能不能见到吴哥?”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说话特别客气。
“不知道,可能吧。”
他把一个信封交给我。“麻烦你把这个给他。”我接了过来,把那个厚实的信封放进抽屉,抬起头纳闷他这是怎麽了,难道他和吴宗铭断交?
“他……他没出什麽事吧?”我不知道该怎麽问。
“出事?”辛泽奇怪地看著我,“他出什麽事?怎麽了?”语气很焦急。
“哦不,我随便问问。你……你为什麽自己不交给他?”
他淡淡地笑了笑,低下眼。“我……我很久没见到他了……”他无奈地摇摇头,“有很多事情我以後告诉你,上学期我可能太……你别介意。我想了很久……现在我想通了,呵!上次吴哥给我电话,让我回学校上课……我知道是你告诉他的,其实我当时想退学……我不知道该怎麽说,纾涵──谢谢!”
“哪次?”我想了想,“哦──呵,我只是把实情告诉他而已,我们都找不到你。你要谢也得谢他!”我看著他:“你怎麽像变了个人?”
他笑。“有嘛?大概罗芸有很大功劳吧!”
“啊,你不说我倒忘了,你小子真有能耐,竟然把系花搞到手!传授一下秘诀吧。”我放松了许多。
“我?呵呵,我们是在迪厅里认识的,当时我很颓废,她一直都在开导我……就这样,呵呵,顺其自然嘛!”
“看来你该谢的是她!我得去吃饭了。”我刚要迈出宿舍,想起了什麽,“啊对,你搬回来吗?”
“嗯──可能吧,赵刚他……”他挺犹豫。
“关他什麽事,他不会计较的。走读不方便,当然,更不方便你和罗芸的爱情升华!”他笑著点点头。
我冲到饭馆,可非和赵刚正等我,劈头盖脸就骂了我一通,我根本就插不上嘴。等他们停下来,我告诉他刚刚发生的事情,他们俩都很吃惊。“他真的转性了?”赵刚半信半疑。我点头。“靠,受什麽刺激了!”
“这不挺好嘛!615又齐了。”可非说道。
回到宿舍,奔哥告诉我刚刚有我的电话,呆会儿那人还会再打过来。我点点头,抬眼正好对上可非那双犀利的眼睛。“看什麽?”我故意装得一本正经。可非把脸转了过去,正不知道这小子怎麽了,我一提起吴宗铭他就不得劲,难道他慧眼识人觉得姓吴的不是好东西?虽然我以前一直认为他不是好鸟,但现在看来怎麽对他越发有了好感?
到了十点半,电话才响起。“喂?”我应声道。
“不好意思,刚刚手机没带在身上。你们玩得怎麽样?”吴宗铭问。
“挺好。”我怪他为什麽不直捣主题。
“今晚出海挺得住吗?”
“今晚?”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但力保口气足够平静。
“不行吗?是不是太累?”
“没事!需要带些什麽?”
“我包了快艇,上面吃的用的都有。只是洋面夜里比较冷,你得多带几件衣服。你准备一下,我过来接你!”
一放电话我就迫不及待地掏出书包,随意地塞了几件衣服。“这麽晚去哪儿?”可非问道。
“出海!”我边说边把包拉上,顺便把辛泽的信揣上。
“出海?!”赵刚听了大叫,“你小子真他娘的浪漫!准备出几天?”
“不知道!嘿嘿,给你带几条鱼回来。”我穿上球鞋。
“自己别被鱼给吃了就行!”赵刚乐道。
可非一直保持沈默,等我快出门了才冲我喊道:“喂,注意安全!”我挥挥手,跑下了楼。
第二十二章(下)
一辆佳美出现在我面前,坐在後排的吴宗铭摇下窗跟我打招呼,我一头钻了进去。“怎麽样?玩了三天累不累?”他问。
“累,当然累!我又不是铁打的。”我瞥了一眼司机,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掌著方向盘,看上去凶神恶煞的,活像电视剧里的保镖。
“今晚你得在船上睡了,能习惯吗?”吴总关切地看著我。
“我有那麽娇弱吗?”我发问,他笑了。
车子停在码头边上。“下车吧。”我跟在吴宗铭身後怀著激动万分的心情登上一艘白色的快艇,海风徐徐地拂过脸庞,让我全身细胞极度活跃,三天来的疲劳立刻烟消云散。
“纾涵,累了到船舱里睡吧。”吴宗铭走到我身边说道。
“我还从没在夜间乘过快艇,一定够劲!”我期待著快艇早些在海面上驰骋。
“吴哥,起航吗?”一个五大三粗的大块头从船头走过来。
“嗯!”吴宗铭点点头。我握紧拳头往空中一挥:“Yeah!”很快,白艇的速度越来越快,船头慢慢地扬了起来,身後的水花快乐地飞溅著,扬起阵阵白沫。“风很大,要不要套件衣服?”吴宗铭大声说道。
“用不著!”我仰面靠在船舷上,看著夜空里众星闪烁,心情从未这麽好过。快艇越驶越远,渐渐地朝黑暗的海中央驶去,喧嚣的城市被我们抛在了身後,灯火逐渐离我们远去,到最後只剩黑压压的洋面了。“这是哪儿?”
“台湾海峡。再过几个小时就到了东海,就是我们钓鱼的地方。在海上度几天假你挺得住吗?”
“别小瞧人!我巴不得住他个十天半个月的……”我说著说著感觉一丝寒意,不由得抖了一下。吴宗铭脱下外套想把它披在我身上,我推却了。“我带了几件长袖。”说著到船舱打开书包掏衣服,辛泽的信也给带了出来。我穿上外套,拿著信走回船尾。“这是辛泽给你的。”他诧异地接了过去,沈闷地哼了一声,把信放进衣服的内兜里,继续陪我欣赏夜景。渐渐地,我的睡意上来了,不得已回到船舱趴下就睡,一直到天亮。
等我走出船舱,吴宗铭早就惬意地坐在白色靠背椅上喝咖啡。“日出的时候想叫你起来的,可是你睡得太死,怎麽叫都叫不醒。”
“啊?明早一定叫我!醒不了也得叫,听见没?放心,明天肯定醒得了!”我後悔漏过海上观日出的场面。
吃完早餐我就迫不及待地嚷嚷钓鱼,不过看著浩瀚的海水,这要垂钓到哪辈子才见著鱼的影子啊!“用鱼杆?”我疑惑地看著身後正在准备的吴宗铭。他笑笑,转头跟那个大块头说:“阿力,把东西拿过来。”就看著阿力抱著一堆黑色的东西走了过来,等他放下的时候我才看清那是两套潜水设备。
“会游泳吗?”吴宗铭问我。
“当然。”我明白他的安排了,“穿上他们下水?这……这里有鲨鱼吗?”我回头看看海面。
“哈哈,你的目的不就是钓──鲨鱼嘛?”吴宗铭倒开起玩笑来。是,钓鲨鱼,说得轻松,我自己不被钓了就不错了!“阿力,这里没你事了,你先下去。”
“好的,吴哥。”阿力毕恭毕敬地回到船头,消失在视线里。
“来,换上。”他把一套潜水设备递给我,这东西我只在电视上见过,橡胶似的连体湿式潜水服,足足挡住半张脸的面罩,两个鸭掌似的脚蹼,一根呼吸管,还有一个小气瓶。等我仔细地把这些东西扫了一遍,摸清其工作原理,发现他已经全副武装站在我面前,高大魁梧的身材被黑色的潜水服裹得紧紧的,每一块八块肌都暴露在阳光下,咄咄逼人。“发什麽呆,赶紧换上!”他催促道。
“哦!”我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但这连体衣我还真找不著门路,最後不得不在他的帮助下勉强把自己塞了进去,背上小气瓶,戴上面罩。万事具备後,我还是胆怯地瞅瞅海水。“这里确定没有鲨鱼?”
“哈哈,放下,有我呢!”吴宗铭一把拉住我的手,准备把我拽下水。
我抽了回来,掀开面罩。“就因为有你我才怕!”
“嗯?”吴宗铭一愣。
第二十三章(上)
“看到鲨鱼你小子肯定溜得比谁都快!先咬死的是我!”我咬咬牙说道,重新拉下面罩,咬住呼吸管,爬下铁梯,脚刚碰著海水,我就一个仰面倒了下去,冰凉的海水立刻拥住我的全身。紧接著吴宗铭也跟了下来,拉了拉我的胳膊,指了指更深的地方,示意我往深处游去,我点点头。装有脚蹼就是不一样,轻轻晃两下就游出五米开外,比抡浆似的自由泳强多了!这片海域鱼倒不少,偶尔从身边悠哉悠哉地游过,到面前还故意晃两下尾巴,随後几乎以九十度的偏角闪开了。它要是不闪该我闪了──我心里琢磨,打小我就认为海里不是鲨鱼就是食人鱼,倒是像《海的女儿》那样的故事我死活都不信是真的,至今还有这个心理障碍。
感觉身後有人圈住我的腰际,把我往海底拉去,渐渐地觉得眼前啥都看不见,胸口也越发地发闷,我抬头看看海面──一片亮堂,简直和下边是两个世界。吴宗铭碰了碰我,递给我一个巴掌大的东西,我接了过来,借著微弱的光线以及凭借多年积累的手感,我明白手中的东西是某贝类的遗骸。我想问他从哪儿搞来的,可惜这一张嘴说的不是话,而是倒灌海水。手脚胡乱地在海水里滑动著,希望能“很不凑巧”地拣著金子钻石。
不知过了多久,吴宗铭拉著我的手指了指上方,又指了指氧气瓶,示意我上去,我点点头,滑动著脚蹼,很快就露出海面。我摘下面罩和呼吸管,大口大口地喘著气,爬上扶梯登上了船,他紧跟身後,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感觉怎麽样?”
“Very good!”我比划著大麽指说道,“不过没遇上鲨鱼,有点儿扫兴。”我看看手中那个漂亮的斑点贝壳,问道:“你怎麽捞到的?”
“捞?呵呵,是拣!我发现身边的岩石上有个东西,随手拣了上来,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估计是个贝类……”
“你不知道是什麽就递给我?你真够黑的!”我乐道。
“那行,下次有什麽好东西我自己留著。”他脱下潜水服,回头赌气地看了我一眼,跟个孩子似的。
“哈哈……这麽大人了……”我也换下衣服,拿著条毛巾擦著脑袋。
阿力不知道从哪儿打了几条海鱼,非常新鲜,中午我们三个就围坐在烤炉旁吃烤鱼,味道十分鲜美。“你用鱼钩钓的?”我问。
“渔网。”阿力的回答一向很简捷,他啃了条面包就离开了船板回船舱去了。
“我们下午钓鱼?”我问吴宗铭。
“随便你,不过钓鱼可不是我的强项。阿力从小在海边长大,这方面你得请教他。”他看看我。
“那你的强项是什麽?”我突然冒出这麽个不搭边儿的问题来。
他微微一笑。“多了,你想知道哪方面的?”我没继续往下问,专心吃鱼。
下午,我在阿力的指导下利用渔网捕到三条黄鱼,这比吴宗铭拿著钓竿蹲了半天只有一条进帐强了些。到了晚上,我强打精神熬通宵准备迎接次日的第一道曙光,吴宗铭一直陪著我,我俩坐在甲板上对著星空聊了很久,从爱好聊到人生,从过去聊到现在,先前我对他的一切偏见与误会都随著话语伴著潮水消失在天际……
“看那边──”我指著北边的夜空,“流星!”在海上看流星真是惬意。
他默默地抬头看著,直到流星滑过夜空的印记消失才回头问我:“许愿了吗?”
“嗯?”我一愣,光顾著欣赏美景了,“我可不信这个,每个人都对著它许愿,那流星哪儿顾得来。怎麽,你许了?”
他点点头。“其实有时候我觉得这还是蛮准的……就看这次怎麽样了……”
“准?那是心理作用,老兄。从辩证唯物主义的角度来讲……”我还没说完就被他的笑声打断了,他把手搭在我的肩上。“你这人真的挺有意思。”
好不容易等到天边泛红,我的精神来了──
第二十三章(下)
我站起身,等待激动人心的一刻的到来。天空由墨黑逐渐变浅,海天交界处成了浅蓝色,红霞的范围逐渐扩大,光亮逐渐加强。我站在船头,目不转睛地盯著东方──太阳就要从天际升起来了。过了一会儿,海平面上出现了太阳的小半边脸,红彤彤的,一点儿也不刺眼,周围的云霞被镶上了一道金边,太阳慢慢地爬了上来,到最後完全跳出了海面,大如圆盘,红得可爱。
“Yeah──”我登上船栏,张开双臂敞著外套对著东方高呼。
“小心!”吴宗铭伸出右臂把我的腰紧紧搂住。
“太美了……”我扶住护栏跳了下来,回头对他说。他那双迷离的双眼正死死地盯著我,脸不断向我靠近,热气呼在我的左脸上,有些发痒。他加重了落在我腰上的臂力,我的後背紧紧地贴在他的前胸上,一股激流冲向我的大脑,顿时我像木偶似的失去了反应能力,抬著眼和他对视著。他把头埋入我的颈间,呼吸加重。“你……要干吗?”我低声问道。
突然我的嘴被两片带著热气的柔软的东西封住,他的身子慢慢倒了下来,我的後脑被他的手臂托著,身子紧紧地靠在他身上。他的舌头温柔地挑开我紧闭的牙关,探了进去,和我的搅绕在一起……我的大脑处於缺氧状态,僵硬的身体有了反应,燥热的感觉一阵又一阵地袭来,心脏剧烈地跳动著,我抽出被他压住的胳膊,反客为主地勾住他的脖子……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俩才结束疯狂的令人窒息的口舌交战,松开手喘著粗气看著对方。
慢慢地,我冷静了下来──我做了什麽?!他默默地看著我,似笑非笑。我的脸烫得厉害,手脚微微颤抖。他伸手拂过我的脸颊,慢慢地把手指停留在我的唇上,我把头偏开,後退了几步,转身面对大海,阳光已经非常刺眼,火辣辣地将光芒扫射在浩瀚的海面上,水面波光鳞鳞,反射的光线是那麽的耀眼。
“你还好吧?”他走到我身後,小声地问道。
“哼。”我想笑又笑不出来,“没吐。”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麽,难道我……
他轻轻叹了口气,离开了。我没回头,心乱如麻,独自在甲板上坐了一上午。这一切是否来得太突然?我竟然和一个男人接吻!难道我是个──同性爱?
“吴哥,预报有台风警报,我们得返航,否则可能会遇上。”阿力跑出船舱喊道。
“哦?来得及吗?”吴宗铭有些意外,我的心咯!了一下。
“可能明天午後在台湾南部登陆,然後向偏东方向行进。只要它不变向,回去来得及。”
“返航!”吴宗铭神色凝重,看了我一眼。
我抬头看看万里晴空,怎麽也想象不到几百公里之外风起云涌惊涛骇浪。随著快艇进入台湾海峡,云层渐渐地厚了起来,乌云飞快地向东北方向飘去,气压很低,有点让人喘不过气来。吴宗铭让我回船舱,我拒绝了,张著臂膀对著大风呼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他看著我笑,陪我在甲板上喝了一夜东南风。
回到宿舍,天气异常闷热,我迫不及待地扔下东西冲进水房。等我从里头走出来的时候,撞上从外头回来的可非和赵刚。“啊!啊!啊!”赵刚像看怪物似的冲我大叫。
“啊什麽啊,没见过啊?”我白了他一眼。
“你活著回来了?没被鲨鱼吞了?”他嬉皮笑脸地拍拍我的肩膀。
“唉,让你失望了!”我摇著头,掏出贝壳递给可非,“不错吧,唯一的纪念。”
“嗯,挺漂亮。你捞的?”可非笑著问我。
“是‘拣’!注意用词!当然,不是我干的,我没这本事,能在海底岩石上拣著这个。”我掏出衣服扔进桶里,都是鱼腥味儿。
“他这麽强?真的挺漂亮,比外面卖的好看多了。”可非翻来覆去地端详著那个贝壳,“送给我怎麽样?”
“你……”我还没开口,就被赵刚那个要命的打断了:“非哥,你咋这麽不自觉呢!那是人家的定情物,你这不是夺人所爱嘛!”
“夺你个鸟,你再给我掰两句!”我一拳打在赵刚的肩上,他举手求饶:“君子动口不动手!冷静!冷静!”
“你小子也想来‘君子’?哼!”我转向可非,“送给你,反正我也没拿什麽回来。”可非笑笑,把贝壳放进抽屉。
“我呢?”赵刚伸著脖儿嚷嚷。
“给我老实呆著!”我拿著衣服进了水房。
第二十四章(上)
我跟他们讲了海上的故事以及潜水的经历,个个听得如痴如醉,尤其赵刚,羡慕得不得了,最後拍案而起:“等我有钱了……”
我接著他的话。“等你有钱了,一定买两杯豆浆,喝一杯,扔一杯!”
“靠,小看我!对了,总说台风警报,都报了多少次了,每回不都是擦边球!白热这麽多天了,什麽鬼天气!”赵刚扇了扇风抱怨道。
“是啊,要是来个正面袭击就爽呆了!”董勇附和著。天气越来越闷,一躺下来就一身汗,难受得我几乎整夜失眠。
第二天,系里召集学生会和各年级的班干部,就台风登陆作进一步部署,明天全校停课,要求所有人晚上不得离开宿舍,关好门窗,据说台风将於8号凌晨登陆厦门。到了傍晚,风大了起来,真的有那麽个意思。大家缩在宿舍里,看著窗外的夜空,云飞得老快,树叶被吹得沙沙响。
吴宗铭打来电话交待我不要乱跑,他说这次台风的中心风力达到12级,如果真的在这里登陆,後果不堪设想。刚撂下电话,老妈的也紧跟著过来了,千交待万嘱咐要我注意安全,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儿!宿舍成了热线,几乎一个接著一个,大都是父母的电话,看样子形势不容乐观。
果然到了半夜,外头狂风大作,锅碗瓢盆叮当乱响。“不会吧,来真格的?”可非一边透过玻璃窗观看外边的壮烈场面一边感慨。
“肯定还是擦边!”黄少贤躺在床上嘟哝著。
“我倒希望来个正面袭击。”赵刚趴在床头说道。
“你这乌鸦嘴,没准这回被你猜中了。”可非回到床边躺下。
第二天清晨,我被某异物砸在门上的巨响惊醒,看著窗外,所有的东西在空中成螺旋上升状杂乱横飞,狂风夹著细雨在门外咆哮著,七个人缩在宿舍,谁都不敢开门,就算水房就在旁边也不敢冒著生命危险冲出去解手。宿舍里漆黑一团,电力设备中断,大家只好掏出应急灯窝在床上看书谈天。
“妈的,憋死我了,死也要冲出去!”我从床上翻下来,刚打开一道门缝,巨大的推力就把门猛地扫开,桌上质量较轻的东西立刻被横扫一空。走廊一片狼藉,雨点被大风吹成了雨雾,各种东西临空飞扬,包括毛巾、脸盆、塑料袋……我简单地栓上门,拐到水房,见鬼,水也停了,里头臭气熏天。等我安全返回後,其他人也跟著拐了出去。
“你说海边是咋个情景?”我问道。
“鬼知道!你小子不会想去送死吧?”董勇看著我。
“你老实在宿舍呆著!现在不是冒险的时候。”可非抬头对我说。
“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们紧张啥?”我调整了昏暗的应急灯,躺了下来。不到半个小时,应急灯彻底玩完,我的床头再度失去光明。不会就这麽躺一天不吃不喝的吧?
到了中午,狂风一点儿也没有减弱的趋势,反倒越刮越猛,对面宿舍楼的楼顶被掀了起来,瓦片在半空中飞舞,有的砸在周围的楼体上,瞬间成了碎片。“快看,真壮观!”赵刚叫道。只见那三间没了覆顶之物的宿舍暴露在狂风大雨之中,桌上、床上、地上的东西被一一卷了上来,成了空中“无主之物”的一份子。
可非拿出全宿舍唯一的粮食──三包方便面放在桌上,一下子就被我们恶狼扑食般的一抢而空,不到三分锺便弹尽粮绝。“能不能叫餐啊?”奔哥哀嚎。
“美死你!这天灾人祸的,大家保命咬紧,谁还惦著赚这麽点钱!”薛强白了奔哥一眼说道。
“你说这会不会引发海啸?”我还在琢磨百米外的海滩是否更为壮观,思绪一下子就被可非打断了。“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麽?是不是想去看看?”
“You are right!一会儿风小点儿我一定到海边看看。”我下了决心。
“不怕死的话现在就去!”董勇来个激将法。
“去就去,你当我不敢……”我的气往上涌。
“够了!你发什麽神经!”可非轻推了我一把,瞪著我,“你还没到海边早被风刮跑了,瞎逞能。”
“是啊涵哥,你前脚走,我後脚就得给你开追悼会。”赵刚一脸坏笑。
“小样儿的!”我也笑了。这时电话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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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没事干,就写了,就贴了!勤快……
第二十四章(下)
几个人同时把目光转向我,我莫名其妙:“看什麽?”
“你的。”赵刚笑著手指电话说道。
“切!”我起身拿起话筒,“喂,你好。”
“你那边怎麽样?”是吴宗铭,声音急切。
“还好。”我转身向他们几个扬扬眉毛,白了个眼。吴宗铭告诉我他一直呆在他的酒店无法出门,我说他比我幸运多了,至少有东西裹腹,这要是再耗个48小时,我就跟赞比亚难民差不离了……
我们聊了很久,我的腿站得发麻,索性坐在少贤的床上,没多久就躺著说话了。我告诉他一会儿一定到海边欣赏海啸,他一听便大叫了起来:“别去,太危险了!冒险不是这样的……”接著一大通话炮珠似的塞了过来。
“这不叫冒险,要知道,这被浪卷走说不定还能一举成名,没准明天就在金门登陆,嘿嘿。”我打趣道。吴宗铭又一连串话把我的激情打了回去。
“……你别瞎闹听见没?再闹我……”他顿了顿。
“你怎麽样?”我笑问。
“我……你别跟个孩子似的!要不要我送点吃的过去?”该他逞能了。
“就甭充英雄了你,最多我们把书全啃了。”我还真担心这家夥来真的,除非他开著林肯防弹车,否则那宝马没准一上路就被飞来的树杈砸得面目全非。
说著说著,就听奔哥从外边进来嚷道:“靠,三家村大榕树倒了!”顿时宿舍炸开了锅。我告诉吴宗铭学校最具有纪念意义的百年老树不敌狂风,被连根拔起,以後那群鸳鸯们又少了一处约会碰头的地点……就这样,我躺在床上抱著电话,煲了十八年来最长的一次电话粥──历时一个半锺头,到最後,就只剩嗯嗯啊啊答话的力气了。我真佩服那些天天抱电话不放的女生们,比总统竞选演讲还能白话!
刚放下电话,赵刚就冲了进来,带来一股冷风:“哇靠,李涛真猛!跑海边实地演习去了,结果潮没观成,眼镜被风刮跑了,哈哈!”
“有多少人去了?”奔哥好奇地问,然後瞅瞅外头的局势,“现在风小很多了,涵哥,你不是要去吗?走,一起!”说著扬了下头。
“行!……”我心中一乐,就被可非泼了盆冷水。
“李涛差点儿被浪卷走,你想干吗?真想在金门登陆?就凭你这身子骨,还没到海边早被风刮跑了!”
“你……”我气结。小看人,哼!我放下电话,抓起伞甩门出去,可非跟了上来。“你干吗?”我问。
“走,你不是想去海边吗?我陪你去!”说著拉住我的胳膊,我猛地一抬,甩开他的手,顶著狂风细雨冲下楼,他一直跟在我身後。
一路上场面非常惨烈,那棵百年老树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硕大的树冠毫无生气地搭在右边的石阶上,四周的水泥护拦被砸得粉碎。其他树木也多被拦腰折断,地上全是残枝败叶,连垃圾筒也被卷到百米之外。没走多远,我的伞全散架了,索性扔到一旁,冒雨前进。可非紧跟在後边。
“你不是怕死吗?干吗跟著我?”我赌气地甩下这句话。
“我怕你去送死!”他很不服气。
“哼,怎麽,有你陪著我就死不了了?你当你什麽人?我用不著你的监护!”
“你撒什麽气?!你想干什麽谁也拦不了你,但……起码有人能把你救上来!”他被我惹毛了,一脸通红。
“别把自己当救世主!你管得太多了!”我不喜欢别人把我当成三岁小孩。
“为什麽我关心你就被你当成驴肝肺?那个吴宗铭……”他没把话说完,气呼呼地看著我。
“吴宗铭怎麽你了?你……”见他脸色不对,我也不想多说什麽,便把话吞了回去,瞪了他一眼,继续向海边前进。
还没见到海就为那两米多高的海浪倒吸了口凉气,海潮已经涨到岸上,巨浪不断地拍打著路面,宛如一狰狞的巨兽吐著长舌吞噬著周围的一切,人站在远处,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狂风卷入这魔鬼的口中。
我刚要往下走,可非又拉住我,刚要开口,就见他瞪圆双眼,惊讶地看著上空,我顺著他的视线回头一看,没等我反应过来脑袋就被可非紧紧地拥在他的胸口,随後听到一声巨响……我的心一沈──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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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麽……恩,有人喜欢克里斯,有人喜欢王纾涵,这样吧,二者结合,我再开个坑……(话音未落,鸡蛋脱销,某R挂彩!)
第二十五章(上)
我抬头一看,一段被狂风折断的树干落在身旁,正是这东西砸在可非的身上。要不是他这一挡,我肯定脑袋开花。“你没事吧?”我抓住可非的双臂,他的脖子和胳膊被树杈刮伤了,呆著血丝。我轻轻摸著他的伤口,非常内疚。“你还好吧?走,我们回去!”他点点头,看看手臂上的伤势。“你……你干吗替我挡,砸死我好了……”我拉著他往回走,他微微一笑,摸了摸被蹭破皮的胳膊。
刚踏进宿舍大门,就听身後奔哥叫道:“你们俩跑那麽快干吗,也不等我,真不够意思!”
“你也去了?看你这落汤鸡!”我笑笑。
“没有啦,那里风大浪大的,看了就怕!我和刚哥去看竹林了,哇靠,够猛!全毁了。”他拨了拨被雨淋湿的头发,他看看可非,皱了皱眉头,“非哥,你挂了?”
“没办法啊,英雄救美!”可非叹了口气。我的脸一红,闪了进去。
“救美?救谁啊?”“八卦主任”董勇从蚊帐里探出脑袋看著我们。
可非淡淡一笑,走进水房。董勇把目标投向我,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睡你的觉,就属你事多!”他嘿嘿两声把脑袋缩了回去。几分锺後赵刚从外头拎著一大包饼干回来,重重地放在桌上。“唉,饿死我了!”说著拆开一包康师傅夹心饼嚼了起来。不一会儿,六头饿狼便扑了过来,风卷残局。
台风过後天气又闷又热,天空灰蒙蒙的,非常压抑。我们几个绕著校园遛了一圈,不由得感叹大自然的力量──所到之处体无完肤,据说校外更为惨烈。回到宿舍吴宗铭给我电话告诉我他的KASA和酒楼的所有招风的广告牌全部完蛋,窗户毁了不少,一切户外设施被风吹得支离破碎……我说那属於不可抗力,谁碰到都得认栽。
几天後,整座城市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学生会换届选举开始了──
“纾涵,你报什麽?”赵刚问我。
我慵懒地躺在床上翻著《体坛周报》,努努嘴:“没兴趣。”每次竞选都是你死我活,勾心斗角,不比四年一度的美国大选逊色,卷进这个泥潭偷腥不成,反倒惹得一身骚。
“干吗不参加?!我报了体育部长,呵呵。可非竞选学生会主席!”赵刚巴巴看著我。
“哦?那位置不是给大三的师兄们留的吗?他干吗这麽傻,不竞选自律部或者生活部?”我疑惑地看著赵刚。
他低下头,琢磨了半天:“说的是啊!让他赶紧换了。”说著就跑了出去。
没多久,他们俩走了进来,一进门可非就拍拍我的床:“喂,去竞选文娱部长吧,那个位置就像是给你设的。”
“不去不去。你报什麽了?”我侧身问。
“听你的,自律!”
“哈,爽!以後用不著早起点操了。”我乐道。
他敲了我脑袋。“原来你小子早就打好小算盘!不行,到时候先揪你起床!”
“纾涵,我给你报名去!”赵刚转身说道。
“喂喂喂!”我叫住他,“你瞎起哄干吗?我没兴趣就是没兴趣!你们俩竞选,我给你们提供智力支持,戈尔明年竞选还不得有一群智囊团在後边跟著!”
“涵哥,我这不是为的我们哥三个多一份保证嘛!我这个体育部长和他的自律部长竞选的人多了去了,就文娱部长报的人少,而且你有资本,拿过全能和十大歌手,你是稳上的,到时候也能互相照应著点儿啊!”赵刚张嘴游说。
可非接著说:“是啊,能进学生会对你以後的发展也有好处。你看呢?”四只眼镜死死地盯著我,无奈,我点头答应了。
第二十五章(下)
这次的竞选异常的激烈,大三的师兄师姐也参与了,往常基本是大二掌权。且不说其他的,我们级基本上有两把刷子的都参选了,相见都觉得别扭──有种台上握手台下踹脚的感觉。文娱部长算是好的,只有五个人报名,可非和赵刚的形势不容乐观,竞争对手差不多有八九个。以宿舍为限形成一个个竞选班子,什麽招都使出来。相对来讲,我们宿舍较为平静,我们三个雷打不动,愣是不做行贿之类的蠢事。奔哥倒是热心,天天跑到大一师弟师妹那为我们仨拉票,说这叫爱情投资。我们三个倒好,一个研究金庸,一个研究星际,一个研究人类足球史的发展进程。罗志良时不时地跑来诉苦,他竞选生活部长,和我们仨没冲突,见我们这里风平浪静,他特感意外,他说他们宿舍闹内讧,自家兄弟挤破头,连平时相处也很虚伪,问我们同不同意他加入战营,共同致力於伟大的战略目标。
赵刚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良哥,我们的情形你也是看到的,不争不抢,能上就上,不能就在百姓堆里呆著。如果想多点选票呢,劝你赶紧找其他关系去,在我们这是浪费时间。”
罗志良一听急了。“我可没这意思,只是觉得宿舍呆著郁闷才上这来逛逛的……”他琢磨了一番,断定我们这没啥油水就闷声走了。
望著他的背影我觉得挺可笑,一次选举,什麽人使什麽手段一目了然,一切人品的阴暗面全暴露在阳光下,怪叫人心寒。离月底还有两周,不知道这十四天还会出现什麽状况。
董勇对学生会竞选一向嗤之以鼻,按他的话说,“在中国想搞民主政治,还得等上万把年”。奔哥让他“从本国国情出发,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大丈夫能屈能伸,如今兄弟参选,理当助其一臂之力。“其实,你们要是当选,对我也是很有利的,尤其非哥。哈哈!”他时刻不忘强调他的“个人利益”。
张辛泽狗鼻子闻到了硝烟,跑来慰问我们仨,赵刚还是一副“与其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见到他就闪一边。“这种人,我就不信他改得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他愤愤地对我们说。可非说他小肚鸡肠,宰相肚里得撑得起船。
辛泽告诉我们七个,他打算下学期搬回来,六比一表决通过。“辛泽,住家里上课多不方便啊,我们打牌总是三缺一!”少贤笑著说道,辛泽点点头。
“泽哥,到时候非哥当了自律部长,你也不用点操,和走读一个样。”奔哥挤眉弄眼。
可非急了。“喂,别介!”
我扬扬手。“人民矛盾内部解决,这个问题我们以後再说。”
辛泽笑道:“放心吧,我肯定投自家人一票的。”
董勇勾住辛泽的脖子往里头拽。“你小子要是敢胳膊肘向外拐,我拧断你脖子。”辛泽不断求饶。
“对了,你小子怎麽总把你家芸妹妹藏起来,准备过冬啊?”董勇松开手问道。辛泽笑笑,解释说罗芸最近比较忙,下次和大家一起吃饭一定带出来。
选举之日总算到了,所有人都是有备而来,各个踌躇满志,志在必得。每个人有五分锺的自我介绍──号称“竞选宣言”。几乎所有人把看家本领都使了出来,有的还搬来了道具:为了竞选宣传委员,刘应凯还特地花了一周做了一幅宣传画,他的演讲也比较有特色:“大家好,请看我手中的白纸。……”接著由白纸引出他的画,强调宣传的重要性,也体现了他的艺术功底。赵刚比较紧张,磕巴了半天才背完讲稿,下来已经是手脚冰凉,手心冒汗。我拍拍他的肩:“别紧张,一会儿请你吃夜宵给你压惊。”他摇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非的演讲十分出色,毕竟是长期当头的人,面对百双大眼从容不迫,一点儿也不觉得是在背稿,倒像是即兴演讲,引得在场所有人的阵阵喝彩,掌声不断。
投票完毕後,计票开始。可非遥遥领先,几乎每张选票都有他的名字;我处於中游,有一阵子处於下方,後来赶了上来;赵刚一开始还行,甚至一度领先於我,但後来却一直停滞不前,眼看就要被淘汰了。他紧张地看看计票员手中剩下的票数,嘟嘟囔囔:“……不知道能不能後程发威……完了,现在肯定是大三那帮人的票……”我碰碰他:“喂,Easy!哥们儿,深呼吸!”
最终结果出来了,可非的票数第一,比第二多了二十几张票,赵刚被淘汰。我位於第五,与大三的李涛票数相同,而且我们两人竞选的职位相同,因此我们俩必须再进行一轮投票,二者选一。“怎麽这样?一共要八个,你们俩调整一下职位不就成了?”董勇有点不服气。没办法,我们俩的竞争开始了。计票员重新验票。
我回头望了一眼李涛,自从大一他帮我扛行李说过几句话後,我们再也没碰过面,我对他容貌的印象有些模糊。他对上我的视线,微微一笑,一丝寒意顺著我的脊椎凉到头顶。“我不想干了。”我小声对赵刚说道。
第二十六章(上)
“干吗?都快胜利了。”赵刚指了指黑板上的几个“正”字,“看,他落後你十几票。”
“没劲,跟师兄争这些干吗,以後还有机会。”我突然觉得这种争斗很没意义,李涛的那个笑容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嘿!赢了!”赵刚激动地抓著我的胳膊叫道。人群喧哗,八个学生会干部就这样产生了。我再次回头寻找李涛的身影,没想到他一直在注视我,东北人惯有的笑容挂在脸上,那是真诚的笑容!他伸出大麽指向我祝贺,我淡笑回应。
人群退去,很快我找不到他了。“你在找我?”李涛出现在我身後,笑著问道。
我的脸顿时烧到八十度。“我……”说著竟然产生内疚感。
他拍拍我的肩膀。“这没什麽,竞选嘛,优胜劣汰,以後到社会这种情况更多。恭喜你!走,一起去吃夜宵吧。我请客!”他搭著我的肩膀往门口走去。
“你等等!”我回头找赵刚,这小子溜得倒快,一眨眼就没影了,“走吧。嗯,吃麻辣烫吧,我请!别跟我争!”我伸出食指对著他说。
他爽朗地笑了起来。我买了一堆东西,两人坐在石凳上边吃边聊,先聊学习,再说到我们各自的老家,然後是文娱部长这个职位。“知道我为什麽要竞选这个吗?”他歪著头问我。
“为什麽?”
“别小看我,我曾经是我们长春街舞协会的主力,哈哈!我没料到你也报了,别人不是我的对手,但你一来,我只好闪人。”
“过奖了,涛哥。不过──我还真不知道你是‘舞林高手’!”我打量著他,手臂八块肌非常结实,身子成倒三角状,一看就经常健身。
“看你在全能和十大歌手的表演,我真的很佩服你,多少次想找你签名都愧於露面!”
“哈哈,早说嘛!有纸吗?”我问。
他一愣。“干吗?面巾纸吗?”他掏出一包心相印递给我。
“你不是要签名吗?”我一本正经地问道。他大笑起来。我们聊街舞、流行歌曲……一直到半夜才回去。
第二天接到李涛电话,约我周末去蹦迪,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好久没有舒活舒活筋骨,架子都快散了!
周五下午刚下课,我就在教室门口撞见李涛。“老兄,您这麽著急干吗?九点才开场。”我笑著说道。
“知道。我不是来找你的,六点半老川见,一起吃饭。”他张望著脑袋冲教室不断扫描。不是来找我的?唉,真没面子。
我拍拍他的肩膀,刚要走,突然一回头:“别吃川菜了,换个口味。东北菜也比那强。啊对,麦当劳!麦当劳怎麽样?”他点点头,窜了进去,原来是找陈雪。“喂!我在麦当劳……”我还没嚷完,肩膀就被人狠狠地剁了一掌。我回头一看,是赵刚那小子。
“听者有份!”他搭著我的肩斜著身子坏笑著,我往後一退。
“你咋啥便宜都占?还要不要face啊你?”
“Okok!当我没说!”他圈住我的肩膀,小声地问道,“涛哥是不是和雪姐那什麽?”
嗯?我回头看看教室里正和颜悦色聊得起劲的一对男女,又看看赵刚那张八卦脸,拽起他就往外走。“你XXX是不是狗仔队的?!管人家这等穷事干吗?吃醋了你?”
“吃醋?靠!”他晃著脑袋白了我一眼。
第二十六章(下)
六点半,我穿上肥大的牛仔裤到麦当劳赴约,左等右等,十五分锺後李涛才小跑著过来,一边喘气一边解释:“对……对不起,我迟……迟到了。你怎麽还没点?”
“没事。”我嘴上说著“没事”,心里就想把他剁了,平生最痛恨别人不守时,“你点什麽?来两个汉堡吧,可乐?还是雪碧?”
“随便。”他一挥手,“唉,等等,今天我买单。”说著把我拽回座位,自己跑到前台付钱买汉堡。
我们在麦当劳耗了两个锺头,聊著聊著,口渴,喝了口可乐,再聊,再渴,再喝……足足有一吨液体在我胃里澎湃。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被我花费在出恭入敬上。“差不多了,我们走吧。”李涛起身离开了麦当劳,我紧跟其後。
到了KASA正好九点,里头相对来说比较冷清,毕竟夜生活还没开始,不过震耳欲聋的音乐已经让我血液沸腾。我们找了个舞池边上的位置坐下,年轻英俊的服务生过来问我们需要什麽,李涛点了个双层果盘以及两杯柠檬水。“钢管水蛇”出场了,身材比我上次见到的要好,难度也高。李涛推了推看得发呆的我,喊道:“下去跳吧!”我比划了个OK的动作,走下舞池。
大概是人太多他的手脚施展不开,李涛索性爬上舞台,在摇滚乐低音炮的震撼伴奏下,表演起各种高难度Hip-Hop动作,引得在场热烈掌声,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KASA请来领舞的。和他比起来,我这无师自通的两下子可以在场边呆著去。他跳著跳著,把手伸向我,示意我上来和他一起蹦。我摇摇头,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用力一拽,几乎把我整个人提了上去。真没想到比我矮半头的他力气这麽大。没办法,竟然上了台,总不能啥事没干就下场吧,忒没面子了!於是我也开始发飙,把我的看家本领使了出来……半个小时下来,我没体了,李涛的劲头十足,继续蹦个不停,还带动舞池里的男男女女跳了起来,互动效果极佳──估计这小子几百年没上过台,表现欲特别强烈。台下尖叫声不断,大概都是冲向他的。音乐一停,我就走下来,长袖体恤湿了一半!真够强身健体的!
我坐在沙发上边喝柠檬水边嚼橘子,等李涛尽兴下来。左等右等,不见其踪影。突然人群骚动,我急忙赶了过去。只见李涛不知道什麽时候竟然和两个DJ扭打起来,我圈住他的下肋把他拽开,这死丫的还冲那两个不要命的踹了一脚,差点儿让我一屁股颠到地上。
“妈的!%$#@……”李涛嘴里一连串粗俗不堪的话蹦了出来,那两根黄瓜也不甘示弱,要不是被几个人围著,早冲上来拼命了。
“你他妈怎麽回事?”我急了,但丝毫不松手。
“那两个B竟然……”话没说完,对面一个人狗扑屎似的扑过来,和他扭打在一起,更衰的是,那鸟蛋的拳头竟然打在我脸上。丫的!我捂著脸滚到一边,这下好了,明天就成了国宝。
没过多久,几个保安冲过来把两个人扯开,一个五大三粗的门神立在我们面前,手里拿著手机正用方言讲著什麽。李涛的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这下玩大了!
原来李涛余意未尽,想来一首劲爆的,没想到有个DJ不干,说他在上面呆得太久,该下去了,口气有些无礼,李涛是那种火爆性子的东北人,哪里容得下别人对他的不敬,两下子就跟人顶嘴,接著就上演了好莱坞似的打斗场面。
半小时後,吴宗铭赶了过来,看了我一眼,有些吃惊,指著李涛问我:“你朋友?”
“师兄。”我觉得尴尬。他点点头,跟那个门神小声说了两句,那两个DJ被带进“闲人勿进”的房间,李涛也不用赔偿损失,就像一场课间闹剧似的,一眨眼结束了,一切恢复了平静。吴宗铭走到我身边,看看我略微发肿的脸,问道:“怎麽,你也搅进去了?”
“被那根瞎眼黄瓜打中的,我可以买彩票,娘的,中彩了!”
他笑笑,马上严肃地对我说:“告诉你那个朋友,下不为例!”我点点头,拉起李涛就往外走,一路上他一肚子火,我没吭声,毕竟是师兄,我能说什麽。
回到宿舍,心情坏到了极点。赵刚问我被哪个美女啃了一口,颧骨高了不少,我真想把他痛扁一顿泄泄火。可非见状,急忙拿出红花油,让我以後小心。“小心个屁,这衰神什麽时候骑到我头上我哪儿能料得准!”我一边擦糖一边抱怨,唉,还是自家兄弟好啊!接下去个把月风平浪静,学生会也没啥事,我埋头准备六级考试。李涛也不好意思再找我去蹦迪,不过手脚麻利地和陈雪打得火热。
第二十七章(上)
圣诞快到了,赵刚为了追求一个外文系女孩,绞尽脑汁琢磨该送什麽礼物,问我,我摇头;问可非,可非没理他;问董勇,董勇反口损了他几句;……问遍了整个宿舍,没一个答案。他一夜愁白头,祥林嫂似的躺在床上叨叨:“送什麽好呢?送什麽好呢?……”
我听著烦了,操起枕头砸了过去。“你丫给我闭嘴!抱束玫瑰站在风中嚎不就得了。”
“有点新意行不?”赵刚瞟了我一眼,靠,这小子还想来新意!
“新意?……”我话没说完,少贤就喊我的名字:“电话!”我蹦下床,抓起电话,不再理会赵刚的熊样。他依旧在那浪费“灰色小细胞”。
“喂?哦,是你。……嗯,什麽时候?……好。……呃,门口吧。……好。……就这样……嗯。拜拜!”是吴总打来的,消失了个把月又露脸了,约我圣诞节去吃饭。一撂电话,赵刚这个磨人的就扯住我,问道:“你说送围巾怎麽样?”
“你爱送什麽送什麽,婆婆妈妈的,是不是男人你!”我重新爬上床,继续被英语单词,为了六级,唉,命都豁出去了。
圣诞节这天,天阴沈沈的,偶尔飘著小雨。我一路狂奔到校门口等候吴宗铭。他很准时地把宝马车开到我面前,我一下子就钻了进去。“喂,死哪儿去了最近?”我问。
“去了趟香港。”他边开车边说,“学习紧张吗?”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从来都不过问俺的学业,今天啥兴致?”我心情特别好,玩弄著车上的香水瓶,“啊,赵刚还不如送香水给那个美眉呢,闻香识女人!”
“怎麽?他又看上哪位了?”吴宗铭绕有兴致地问我。
“一外文小师妹。他在宿舍叨叨半天,最後竟然送了本书给她。唉,没劲!还口口声声说要有,新,意!”
他笑著说:“其实啊,要我就送花,女人比较爱慕虚荣。”
“就是,我让他抱束玫瑰,他说我庸俗,奶奶的,送书就高尚了?我不信那个女生会翻开第一页。这是去哪儿啊?”
“去我的酒店。今天我在那儿开了个包间。”
车子停下了,我正要下车,他拉住我的胳膊。“等等。”说著从後座拿出一个正方体盒子递给我,“我从香港买的,送给你。圣诞快乐!”
我迫不及待地拆开,是一个玻璃水晶球,里头是立体雪景。“不会吧,老兄,把我当女人啊?买这麽个东西,吃不能吃,用不能用,拿回去还占地儿。”我嘴上这麽说,心里却乐得慌,总觉得这个玻璃球哪儿见过,想了半天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才想起三年前在《真实的谎言》里瞅过,就斯瓦辛格送他女儿的礼物。妈的,小吴同志难道也把我当他──儿子?!
“怎麽?不喜欢?”他有些失望,微微皱起眉头。我憋不住大笑了起来,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抓住我的脖子把我的後颈按到他面前,轻轻地鸡啄米似的在我嘴边亲了一口。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冲动,我张开双臂紧搂住他的脖子,对著他那两片嘴咬了上去,就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口舌之战上演了……过了半个世纪,我才松开手,擦了擦嘴角的银丝,四只大眼互相扫描。顿时车内一切都凝滞了,只有两人的呼吸,一个急促,一个迟缓。我呆呆地看著他,手里依旧抓著那个玻璃球。对视了许久,他一个干笑打破了寂静。“下车吧。”
我跟在他身後走进一个装饰温馨的包间,总体成暖色调,有种醉人的感觉。“坐吧。”我在他对面坐下,两人就隔著一张小方桌,上面摆放著一些精制的小点心,旁边推车的圆桶里放著冰块和一瓶法国红酒。他打开红酒,为我斟上。“来,为我们的相识,干杯!”他轻轻碰了我的高脚杯,两人一干而尽。这个晚上,我们边吃边喝,聊了很多,他破天荒地跟我讲他的经历,原来这个酒店和KASA夜总会都是他大哥一手创办的,出国前全部留给他,刚开始他吃了很多亏,差点儿倒闭。慢慢地他摸著了门路,才把一切打发得井井有条,如今两边都很红火,并且投资了房地产。
正当我们聊得起劲的时候,门开了,一阵冷风吹了进来,我打了个寒战。一个身著毛皮大衣的女人走了进来,眼睛冷冷地盯著我。她的身後站著服务生,正吞吞吐吐地向吴总解释:“吴哥……是是她……硬要……进来的,我……”
第二十七章(下)
“好了,你出去。”吴宗铭的脸色非常难看,扬著头看著那个年轻女人,手扶著高脚杯。服务生退了出去,把门关上。屋子里就剩下我们三个。那个女人脱下毛皮大衣,随手从旁边拉了把椅子坐下,装作若无其事地拿了个杯子,斟满红酒,举杯到我眼前。“小男人,来,张姐先敬你一杯。”
我看看吴宗铭,眼神在质问他到底怎麽回事,他却平静地盯著那个张姐举杯的手。“来啊?怎麽?不给我面子?”张姐咄咄逼人。
我只好拿起高脚杯和她的相碰。她一个仰头,一杯红酒下肚,随後再次把它倒满,犀利的眼光盯著我那丝毫未动红酒。“怎麽?你的酒量不行?跟阿铭的人好像酒量都不错的。”她回头看了一眼吴宗铭。
“你来干什麽?”吴宗铭终於开口了,语气非常平静。张姐并没理会他,细细的眉毛一挑,再次对我举起杯:“小男人,你叫什麽?是叫──纾涵吧?”
我沈默了半天,刚要开口,吴宗铭直接打断。“你问这干吗?”口气变得生硬。
张姐狠狠地把杯子敲在桌上。“我为什麽不能问?怎麽?你不会说这个是你弟弟吧,吴宗铭?你也太多弟弟妹妹了!”她的音调高了起来,双眉变得狰狞。她转而把脸朝向我:“这是你新玩的吧?不错啊,越来越有品味了吴宗铭。听说还是个男大,哈哈!”新玩的?我的酒醒了一半,直勾勾地看著吴宗铭。
“你够了!”吴宗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一使劲把手抽了出来,站起身,推开椅子。“我够了?呃?我怎麽够!你口口声声要和我结婚,婚期不断往後推。你答应我不再找其他人,那他是怎麽回事?竟然玩起男人来了!他是第几任我不管,他的身後还有多少个?你究竟想玩到什麽时候?女人、男人……包括我,你要玩弄多少人的爱情吴宗铭?要不是我持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是不是你连‘结婚’两个字都不会跟我提?是不是我只是你生活消遣的一部分?你说过爱我,你吻过我吗?一次也没有!住口!让我说完!那你吻过他吗?没有,你说没有,这我相信!因为你重来都不和人接吻……别再欺骗我了宗铭,除了他你还有多少女人!你和她们做过什麽你以为我不知道?现在换成男人了?这是第一次吗?……你还要多少次!”
吴宗铭起身搂住正在发狂的女人,试图让她安静,可是她一连串的话让我的全身颤抖起来,脑子发懵。
“……你说够了没有!”吴宗铭大声呵斥,张姐总算静了下来,呆呆地看著他,泪如泉涌。
“告诉我宗铭,你和他什麽关系?别再欺骗我。”她几乎用哀求的声音问道。
吴宗铭避开了我的眼神,过了半天才小声说:“只是……普通朋友。”後面的四个字说得含糊不清。
张姐尖叫著推开他。“你还要欺骗多久?普通朋友会故意找借口和他出来吃圣诞晚餐?普通朋友会在爱爱的时候叫著他的名字?普通朋友会把生意扔下和他出海?你是欺骗他还是欺骗我?”
“够了!”吴宗铭拿起她的皮毛大衣裹住她的身子,一边打开门。张姐用力把门关上,喘著粗气对吴宗铭一字一句地说道:“是谁够了?!吴宗铭,我不可能和你再呆下去了。”说著掏出一个首饰盒,放到吴宗铭的手上,“今天我就是来跟你说清楚,我们的婚约解除!”说著甩门出去。
“阿萱,阿萱!”吴宗铭追了两步,突然回头对我说,“你等我一下。”随後便追了出去。我看看桌边的玻璃球,苦笑一声,拿起它用力砸向对面的墙壁,顿时,玻璃四溅,里面的液体喷溅在我身上。我抓起外套冲了出去,发疯似的在雨中奔跑。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到了海边,风很大,雨点打在脸上,什麽感觉也没有。头脑嗡嗡地响,心跳得厉害,一种久违的液体在眼眶里转了半天没淌下来。自从懂事向父母发誓做“不掉泪的男子汉”後,再也没见过那种东西,而今天……今天却……
沿著环岛路漫无目的地跑著,脑子渐渐清醒──为什麽我有这样的反应?我被“玩”?什麽意思?吴宗铭从头到尾都在骗我?……突然我想起了他曾经说过的话:“……没把你小子搞到手,我他妈就不姓吴!”他为了把我“搞到手”才接近我,用那样的举动那样的言语。辛泽一次又一次欲言又止,以及他那怪异的眼神,我──全明白了!呵!哈哈哈……对著海浪我狂笑著,大吼著……
第二十八章(上)
回到宿舍已经十一点,赵刚正在作报告,吹得口沫横飞,见我浑身湿漉漉地进来,立刻用诧异的眼神盯著我。“你搞什麽鬼?”
其他四双眼睛也对著我行注目礼,董勇张大著嘴:“涵哥,这是咋啦?下那麽大雨不带伞?”听著我鼻子一酸,一抹脸,拨了拨贴在额头上的湿发,抓起床头的衣服冲向水房。
冰冷的水从头泼下,我打了个寒战,把头埋在手臂里靠在水管上,任凭流水猛冲我的後背。就在我心里难受得想吐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出什麽事了?”
我抬头看看可非,摇摇头。“没事,挺好。”
“挺好?声音都颤成这样还挺好?到底怎麽了?”他盯著我。
我急了。“颤那是水凉!什麽怎麽了?我怎麽了关你屁事!出去,没看我在洗澡!”我避开他火辣辣的眼神,仰头让喷头对准我的脸,耳边只有哗哗的水声。
第二天考六级,不到七点半可非就晃我的床,这一宿我根本没睡著,想了很多,也很杂,究竟想了什麽,起床的时候都忘了。抓起耳机挪到考场,卷子一发下来,第一题听力答案选项A竟然是:Mr. Wu!又让我浮想联翩,鼻子也有了反应,脑子再次发晕。结果很明显,二十道听力我一个字也没听懂,我最熟悉的英语竟然成了天书!第二大题是阅读,我总停在第一行扫描,一直没明白那什麽意思。翻到第二卷作文题目是给朋友的一封信。脑子里的浆糊继续翻腾,索性把笔一扔,交卷走人。监考老师像看天外来客似的目送我离去,後脑勺滚烫滚烫的,我肯定还有一束激光聚焦上面,那是可非的眼神。我没回头,逃也似的冲出了考场,满校园转悠。
转了三十六圈以後,我决定坐上公交车去查看市容地貌,於是看都没看哪路车就投了个钢!儿进去,找了座位坐下,直盯窗外的风景。
“乘客们,请主动为老、弱、病、残、孕妇和抱小孩的乘客让座。”这句话响了第三遍我才扭过头,发现身边站著一白发苍苍的阿婆,正慈祥地对著我笑,再看看周围几束逼视的目光,我明白了,那句话是司机放给我听的!我赶紧起身,阿婆用方言说了句谢谢便坐下,其他人这才摆正了脑袋,移开停留在我身上许久的目光。
到了傍晚我才颠回宿舍,刚一进门,赵刚就大喊:“你小子干吗去了,我差点儿打110报警上BBS贴文寻人。妈的,从早到晚电话响个不停,都是找你的。就那个谁打来了……”他还没说完就被可非打断:“吃了没?走,我请你吃饭!”说著搭著我的肩膀往外走,刚迈了两步,电话又响了。
我冲上去火气十足地吼了一声:“喂?你他妈想干吗?”
“小涵?怎麽这麽跟妈说话!”一盆冷水从头而至,我愣了三秒锺,立刻以一副谦逊口吻跟老妈道歉,解释说跟同学在开玩笑。紧接著老妈一连串教育方针劈头盖脸地扑过来,苦口婆心叨叨了半小时後才说了正事,我爸後天来这里签份合同。
“後天?”我一愣。
“怎麽?”
“哦,太……太好了,嘿。可是元旦我们系有通宵晚会,我可能比较忙……放心吧妈。”解释了半天,老妈才叹了口气挂上电话。
可非拽著我到一家幽静的咖啡馆,点了两份牛排和两杯卡布其诺,还给我来了份香蕉船,当我是小孩!不过我没心思跟他计较这个,蒙头吃著牛排,他的胃口好像不是很好,没吃几口就放下刀叉看著我。
“干吗不把考试考完?”他问。
我擦了擦嘴,苦笑了一声。“题太难。”
“你骗得了我?”他的眼神很复杂,“到底发生什麽事?那小子对你干了什麽?”
第二十八章(下)
我看著他,没回答。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王纾涵?”可非连名带姓地叫我,让我浑身不自在。
“其实也没什麽……我只是觉得自己被人耍了。”我说出了实话。
“耍了?”可非音调高了八度,“他耍你?!”
我摇头。忧伤的音乐《Tears》让我的心情坠入深渊,低头喝著白水似的卡布其诺,可非没作声,就这样我们相持了半个小时,最後我抬头看看他,他似乎比我还难受。
“干吗啊?”我强笑出来。
“你喜欢他?”他淡淡地问道,我的心炸开了。我喜欢他吗?喜欢他?他?我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难道这就是根节?就因为我──喜欢他,吴宗铭?!
“不……怎麽可能……”我有些心虚,躲开对方炽热的目光,脸上烧得厉害,就像被人扒光衣服暴露在聚光灯下。这回换成他沈默了,低头摆弄著刀叉,似乎在想些什麽。
“下周期末考,你不要受影响。”他声音很轻,却让我的心暖和起来,鼻子有了异样,“他是社会上的,而且是商人,想法跟我们不同。有时候我总觉得,你很单纯,是单纯得过了头,纾涵。也许十年後你就不会有现在的想法和做法,但是……你怎麽看待同性爱?”他突然把话题转到这上面,让我半天接不下话。
“呃?你认为……我……有这方面倾向?”
他笑了。“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你怎麽看的,这个话题好像比较敏感。我不是指你对吴宗铭有什麽,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一个同性朋友一直爱著你,你会怎麽办?”
“呵,”我笑得有些牵强,“你怎麽有这麽奇怪的问题。我想──不会在我身上发生吧。”再次想起吴宗铭,他不会是说吴宗铭喜欢我吧?如果有那一天,我会接受他吗?
“如果有呢?”他很执著。
“问题很棘手啊,能不能换一个?”我看看他,没得到否定的答案,“可能……可能我会拒绝吧。毕竟这种……这种关系……社会好像不认同。”
“不管他是谁?”可非追问道。
我坐立不安。“我不知道。”我的大脑里全是那个人的影子,挥之不去。他有些失望,估计是认为我没有说出实话,可是我发誓,我真不知道!
“过几天的通宵舞会,你的认为很重。吃得消吗?”他又改题。
“没问题。”我呷了一口柠檬水,“那你呢?对於刚才的问题换成你怎麽办?”
他笑笑。“看他是谁了。不过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我不会放弃,直到让他知道我的心意为止。”
“哈哈,哪个女孩这麽荣幸?”我轻松了不少。他低下头,动了动嘴角,没回答。接著我们谈了一些系里活动的事情,一直聊到咖啡馆打烊。走在校园漫长的路上,两边高大的树木被寒风吹得瑟瑟发响,但我的心情比白天好多了。
走著走著,我拉住可非的胳膊,真诚地说:“谢谢。”
他笑了。“明天去打篮球怎麽样?”
“可我不会啊。”
“我教你。”
“成!” 第二十九章(上)
第二天下午,可非抱著篮球到了球场,耐心地教我如何运球、三步上篮。说实在的,我一向对篮球不感冒,但生怕他对我再次失望,硬著头皮虚心求教,三个小时下来,他比我还累。唉,我天生朽木不可雕。
系里一大堆事也让我忙得天旋地转,跑东跑西,累得跟孙子似的,没辙,这是文娱部长的职责。虽说可非也是部长,但舞会和他的职权没多大关系,却从头到尾帮了我很多忙,让我颇为感动。不愧是好兄弟!
“喂,你电话。”少贤叫我。我正往肚子里倒面条,这两天一顿像样的正餐都没吃过,为了革命事业,我的命都豁出去了。
“喂?”我咽下面条,抓起电话。最近一听电话铃响我就神经质,生怕又是那个家夥打来的,脑子里随时酝酿了一堆话准备炮轰。
“小涵。”啊,是俺爹!“我刚下飞机,住在──你等等……哦,亿诚酒店401房间,你打个车过来。”
亿诚?我的心一紧。“爸,您您……怎麽住那……”亿诚酒店正是吴宗铭经营的那家,以为这辈子不会和他再次交集,没想到这麽快……
“你不知道地点?”我爸跟旁边讲了几句,接著对我说,“你打车到……”
“我知道,爸。马上过去。”我会不认识路?那天我可是从那跑回学校,不至於健忘到这个程度。挂上电话,我披了件外套就冲下楼,嘴里暗骂著,衰!
乘著公交慢慢晃到亿诚,对著大门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东张西望了半天,发现没有熟悉的身影才壮著胆迈了进去,一步冲到电梯。到了四楼,再度作贼似的左顾右盼,没人,还好,百米冲刺到401门口,按了门铃。
门开了,老爸的面孔出现在我面前,让我舒坦了不少。“爸!”我高兴地叫道。
“怎麽这麽久?迷路了?”老爸拍了拍我的肩膀。
“哟,王总,公子到了?”一张陌生的脸探了出来,肥头大耳的。里面好像有不少人,谈话声很吵。
“来,我介绍一下。”老爸拉著我走了进去。我微笑著看著里面七八个人,突然心一沈,笑容也僵住了,大脑嗡嗡乱响。对方也用诧异的目光看著我,一脸的震惊。
“……小涵,小涵!”老爸拉了拉我的胳膊,我这才把目光从那人身上移开,皮笑肉不笑地跟在场的每个人打招呼。
“这是小吴,年轻有为啊。你看,这酒店就是他一人打理的,小涵,多向人家学习学习。”老爸指著吴宗铭笑著向我介绍。
“哪里哪里。”吴宗铭伸出手来跟我握手,我犹豫了半天,碍於老爸的面子,只好伸手和他接应。他的力很重,握了五秒锺才松开,嘴上说著“你好”,眼睛死死地盯著我。我尴尬地笑笑把头扭开。
“王总,贵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啊!”“是啊是啊,青出於蓝胜於蓝啊。”……在场的几个不断拍我爸的马屁,我听得硌得慌。
“王总,一起去吃饭吧。”吴宗铭微笑著看著我对我爸说,其他人也站了起来,附和著说好。
“爸,学校有事,我先走了。”我找了个借口。
“纾涵啊,留下大家一起吃顿便饭嘛,顺便跟叔叔我聊几句怎麽样?”一个姓江的中年人说道,他是我爸的下属,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真让人难受。
“不用了,呵。爸,那──我先走了。”
“好。”老爸点点头,对姓江的说道,“小孩子回学校吃就行,跟大人瞎凑什麽热闹。小涵,路上小心。”
“嗯。”我刚要转身,就听吴宗铭喊道:“我有车,我送他吧。”
没等别人开口,我猛一回头,狠狠地嚷了一句:“用不著!”顿时,所有人都愣了,包括我。
第二十九章(下)
“小涵,怎麽这麽不懂礼貌!”老爸训斥我,气得满脸通红。我也慌了,他是来签合同的,这里不是我发脾气的场所。
“对不起。”我红著脸向吴宗铭道歉,他轻松地一笑:“没关系。我送送你吧,王总,很方便的。”他看看我爸。
“不用麻烦你了,这麽大人了,让他自己回去吧。”看来老爸真的被我惹火了,说话的腔调生硬,一点儿温度也没有,要是在家里,一个巴掌早扇过来了。
“没事没事。小张,你带王总他们去包间,我马上回来。”吴宗铭“主动”走到我身边,“走吧。”
我看看老爸铁青的脸,跟其他人道了别,忍著性子跟在吴宗铭後边出了门。
刚离开401,我就跑到前头,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小声说:“你听我解释。”
我猛地一甩,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妈给我滚。”他再度抓住我,我再次甩开,就这样,我们折腾了半天,电梯门开了。
“放手!你丫要玩谁也别他妈玩到我头上!”我转身冲向安全出口。他追了上来把我堵在拐角处,抓住我的手腕,力道非常大。
“听我说纾涵,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他喘著粗气看著我。
“你他妈还玩儿是不是!我不是白痴!”
“给我时间听我解释好吗?”他语气很急。
“丫的,不放手是不是!”我决定来狠的了。他松了松手,还是把我的手腕死死地扣住,突然低头封住我的嘴,舌头一下子就闯了进去,搅动著我的唇舌,也搅乱了我的头绪。妈的,要是被老爸见了,我比死还难看!我用力推开他,抽出手拿手背擦了擦嘴。“算你狠!Shit!”他拉起我的手冲下楼梯,一直跑到停车场,他的宝马面前。
“上车。”他打开车门,我想拒绝,却没有拒绝的勇气,看了看他,犹豫了半天很不情愿地坐了进去。他发动了车,直奔环岛路。
“你干吗?!这是去哪儿?你他妈往哪儿开?我要回学校!听到没!操!”我试图跳车,可是车门已经锁了。
车子驶进一人迹罕至的地方,他熄了火,直勾勾地看著我。“听我说……”
“不用说什麽屁话,那天的话很清楚了!XXX你不是只想玩玩吗?不是说过不把我搞到手你就不姓吴吗?你他妈……”我的声音有些哽咽,满肚子委屈。
“不是这样的……”他的音调很低,“是,一开始我的确有那个意思,为了一些不是理由的理由……可是……可是纾涵,後来我真的被你……相信我,我一直跟自己说我不可能是同性爱,我不可能喜欢你,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我是真心的。”
“少跟我来这套!留著骗其他人吧。”
“听著,给我时间,让我证明!”他信誓旦旦地说,我内心非常复杂,不置可否。强烈的自尊让我再次say no。
“你他妈把车门打开!信不信我踹烂你的车?”我火了。
他只好把车门打开,就在我气乎乎把腿迈出去时,胳膊再次被他扣住。“我送你回学校。”
“那你XXX把我拉到这干吗?”他没说话,但没有放手的意思。双目对视,我的心跳得厉害,“放手!最後警告你,以後别来惹我!”
他松开了,眼睛有些雾气。“我知道你也喜欢我。给我时间……纾涵,纾涵……”这家夥说话怎麽总这麽直接,呛得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顾一个劲儿地往外跑。“王纾涵,我一定把你追回来!”他在我身後大声喊。我微微一怔,加快了步伐,尽快远离他的视线。
*****
哈哈,昨晚想把整章都贴上的,结果又贴了一半……最近事忙,见谅!
第三十章(上)
我不知道是怎麽回的宿舍,刚到门口,几个声音几乎同时喊:
“纾涵,王磊让你给他回个电话!”
“纾涵,舞会的音响出问题了。”
“纾涵,那个DJ不来了,我们得另找一个。”……
我一头扎进可非的床上,把头蒙在枕头里。赵刚走到我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咋啦?”我哼了一声,继续做鸵鸟状。“後天就是舞会了,你那音响怎麽办?”怎麽办?我哪儿有心思想这个。为什麽世纪末让我碰到这麽多烦心事?!
“出什麽问题?那个DJ搞什麽鬼?”我扭身仰面躺著问道。
“我怎麽知道,这还是听非哥讲的。他现在帮你找後援去了。”
“那个家夥是嫌我们钱给得少是吧?”我愤愤地骂道。赵刚耸了耸肩看著我。我起身给现任的学生会主席王磊打电话,他非常著急,这次要是搞不好,系里肯定先拿他问罪,他能不急嘛!看我慢条斯理的,他在电话那边暴跳如雷,就差顺著电话线冲过来揍我一顿。“好,我去找那个家夥谈谈。”
“跟他有什麽好说的,只能另找!音响的麦克风也不能用了,音箱还经常接触不良!……”我没作声,没力气和他吵,只是嗯了两声就挂了电话。回头看了赵刚一眼,无奈地说道:“看,我早说我不是当官的料!”他撇了撇嘴,嘿嘿笑了笑。拖著步子到系学生会看看那堆由外联部部长拉来的破铜烂铁,可非正好冲进来,看我无精打采的样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那个DJ决定继续履约了。”哦?我送了口气,感激地看著他,一时说不出什麽,挤了半天才说:“晚上请你吃饭!”他笑笑,忙著摆弄那堆废物去了。
第二天我上舞会场地巡视了一番,一切还算是在控制之中,王磊见到我就冲了过来:“王纾涵,你跑哪儿去了!你不知道这都是你文娱部长该做的吗?你有没有责任心?明天晚上全校有那麽多人来参加,还有其他学校的,搞不好咱系的面子往哪儿搁?……”我布置了外场的工作,又跑回学生会,正撞上外联部长张严辉对可非发飙:“……我说你这人是不是一点儿责任心也没有?”
又XXX是“责任心”!我火大了,一把推开那个家夥。“你他妈会不会说人话?”
可非拉了我一把,示意我别那麽冲动,那家夥也横了起来:“我怎麽不说人话了?他负责买的东西连影儿都没见著……”
“东西买没买关你屁事!你是主席啊?”我甩开可非的手,“给你两千你就租来这麽一堆废铁,你他妈有没有责任心?你说他都在忙什麽?还不是在给你擦屁股!”
“这音响怎麽了?租来就这样,我怎麽知道会出问题。”他的音调下降了八度,脸涨得通红。“够了,够了,纾涵,做你的!”可非一个劲儿劝我。
“你怎麽知道?哼,我还不知道你丫的吃屎长的!”看著他那副师兄状我越发的来气,“这堆东西扔在大街上还没人要,你还号称花了两千,你把人当傻子啊!……”
“行了,王纾涵!”可非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後拉。
“你这话什麽意思?哦,我私吞了那钱是吧,你他妈给我说清楚。”他急了,要不是後边几个人拦住,早扑我身上来了。
“你干了些什麽自己心里清楚!”一听我这话对方更像是油锅里的蚂蚱,一蹦老高,但还是被众人压住了,动武不成只好动口,他什麽粗话都骂了出来,可非让我闭嘴。其实他的猫腻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而已,我犯了禁忌,把他的丑事抖了出来,难怪他什麽难听的话都说。
时间所剩不多,再去租新的音响还得调试半天,只好动起这堆废铁的手术。可非检查了电路,我测了电压,张严辉不好意思袖手旁观,也蹲下来帮忙,小眼一个劲儿瞟我,我没理他。“我知道了,这个电容坏了。”我说道。
可非测了一下,点点头,对我说:“还有,这里接触不良。”解决完这些问题後,音响工作正常,效果也还行。张严辉很过意不去,跟我们俩说对不起,可非将军海量,我还是没搭理他,出门帮可非把该买的东西都扛了回来。
傍晚老爸来电话让我宾馆去,我只好再次硬著头皮走进401房间。屋子里就他一个人,一进门就教育我二十分锺,看来昨天他的气还没消,我一直低著头,心里的委屈也不敢说。说到最後老爸叹了口气,站起身摸了摸我的头:“真是把你惯坏了。走,去吃饭吧。”
“嗯。您想上哪儿吃?”
“你在这两年了,总知道哪儿的小吃好吧,走,带爸去逛逛。”我乐了,帮他套上外衣,开了门。
第三十章(下)
“爸,合同怎麽样了?”我问道。他说一切顺利。原来他所属的公司要在南方搞出口贸易,把货物发往加拿大,对方正好是吴宗铭的大哥。
“哦,那个吴总只是个中介啊,我看那人就不舒服。”我小声说道。
“你啊,总是这麽傲,待人接物都跟个孩子似的。我看哪,这个年轻人很有魄力,有发展前途,你要是能有他的一半,我可以安度晚年了。”带著老爸去吃当地小吃名点,他总时不时地夸起吴宗铭,真怀疑是那个家夥使什麽迷魂术。吃完饭回到宾馆老爸不断询问我学业和生活的情况,千嘱咐万交待不要意气用事,要学会忍,不是所有人都让著我的。我点点头,要是他知道早上我差点儿跟师兄打起来,不得气得心急梗塞?
“我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你要有事就不用来了。这是你妈让我带给你的,都是你喜欢吃的,她交待,今年寒假乘飞机回去,不要赶春运。”
“知道了,爸。明天我来送您,嗯,那个中午我到这来。”
“嗯。你早点回去,路上小心。”
“好,您早点休息。”我说完提著一大袋东西回了宿舍,很快,一群恶狼风卷残云,我手脚麻利,从他们口中夺下一些口粮给可非留著,估计他又去学生会忙活了。
隔天我很早就起床去现场布置,准备得都差不多了,大概十点半的样子,一辆白色宝马停在我身边,吴宗铭下车对我说:“我是来接你的。你忙得差不多就过来,我在那边等你。”
“用不著,我自己有腿。”我冷冷地回答,把音响接好,试了试麦克风的效果,猛一抬头发现可非正盯著我这边看,目光像两把冷刀子。吴宗铭的磨劲我是领教过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古人的“锲而不舍,金石可镂”是专为他写的。最後我不得不答应他,这才把他支开。他的车就停在附近,一辆宝马,非常耀眼。学生会的其他几个人眼睛不断往这瞟,搞得我浑身不自在。
“那人谁啊?”罗志良笑著问道。
“我……”我想说“朋友”,又觉得不大对劲,“我表哥。”说著我的脸都烧起来,不过罗班没发现异样,两眼一直向宝马行注目礼。“哇,宝马,太酷了!”说著吹了声长长的口哨。没等他抒完情,就被王磊拉去干活。
看时间差不多了,我跟王磊请了个假,坐上了宝马,飞奔到老爹下榻的宾馆,他正在收拾东西,见我们进来,赶忙跟吴宗铭握手:“小吴啊,真是太麻烦你了,小涵都这麽大了,又不是孩子。”
“没事,王总,不麻烦。”吴宗铭脸上堆著灿烂的微笑,比和总统会晤都来得兴奋。我始终保持默然的表情,在车上一句话也没讲,那气氛就像开追悼会,非常肃穆。不一会儿老爸的同事都拎著大包小包到401集合,他们一行共五个人,有点公费旅游的意思,合同非常顺利,他们大多把时间花在考察当地环境市容上了。
到机场送走了老爸,吴总非要送我回学校,我没给他机会,一头钻进出租车,赶回布置会场。舞会是八点开始的,六七点就有人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异常热闹,等到八点就水泄不通了,维持秩序就成了我们的任务。临近十二点,王磊现场抽了几张副券作为当晚幸运者,分发了礼物,把舞会推向高潮。
由於这是通宵舞会,这中途两三个锺头我们几个没事干,可非让我去海边吹风,我答应了,两人冲到沙滩上,迎著阴冷的海风,迎来了二十一世纪的锺声。
欢呼声过後,可非坐了下来。“喂,站著干吗,坐下聊一会儿嘛。”
我在他身边坐下来,呼了口气,伸了伸懒腰。“你说人要是条鱼多好,在海里游啊游啊游啊……无忧无虑。”我对著海面发著感慨。
“你认为他们真的像你想的那样无忧无虑?他们也有爱情,也有痛苦。”可非面色沈重地搭话。
“你又不是鱼……”我想开个玩笑,可看他那表情,话都接不下去,“你是不是有什麽话要跟我说?”
“他为什麽又来找你,你不是……”他看著我,我明白他指得是谁,就把老爸和吴总老哥的合同之事告诉他,他点点头。
“放心──”我拖长音,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说,“如果俺真是个同志,我保证你绝对安全!”
“什麽意思?”他一本正经地问道。
第三十一章(上)
“我不会把爱情放到你身上,我保证!你绝对安全,赵刚也绝对安全!”我站起来笑著说。
“为……什麽?”他呆呆地看著我。
“什麽为什麽?”轮到我成呆鹅,“我是让你放心,咱们是兄弟,我不会滥情到把同性爱情放到你们头上。再说了,我看我也不像是同志,哈哈。”
“你……难道真的──喜欢他?”他皱起眉头。
我僵住了,低下头,不知该说什麽,盯著潮面半天才转头:“我不知道……但是!”我笑著说:“但是──我想除了他,我还是更喜欢girls的,你说这样还正常吧。”
“你……在开玩笑?”他也站了起来,脸上有些忧伤。
“我像在开玩笑吗?怎麽?干吗用这副表情看著我?”
“你不是说他是玩你嘛?”可非有些愤怒。
“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一开始他把目标锁定我,我们根本不认识,甚至春节到我家……”
“什麽?你家?!”可非大呼小叫。
“嗯。以前我对他很反感,可是後来,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再後来,也就是这两天,我发现有点喜欢他。只是有点儿!”我强调道。
“唉──”可非摇著头。
“我太傻。”“你太单纯。”我们俩同时得出结论,相视了半天我大笑起来,他笑得很不自然。
“接下来你打算怎麽办?”
“我?不知道,不过有些事情我必须问清楚,我想我还没白痴到让他随便摆布。到时候再说吧,肯定有机会的,不过不是现在。放心,兄弟,我跟他没有下文。”
可非移开停留在我脸上的视线,咬了咬嘴唇。
“你是不是在家那边有个女朋友?”我问道,“你平时不说,我也不好意思问。”
他疑惑地看著我。“没啊,哪儿听来的?”
“没事,曾经道听途说。”我笑笑。
又一阵沈默。
“对了兄弟,你看赵刚手脚麻利,已经是第二任了,你呢?难道真要熬到大龄青年、晚婚晚育?”我把矛头指向他,“你看你那个师妹老兄长得挺好,据说还成天对著你暗送秋波,你不想有所表示?”
“别乱开玩笑!”他口气强硬,瞪了我一眼。
“哦哦哦,不说不说。师姐是用来尊重的,师妹是用来爱护的!这样,说来说去,就剩下咱们班那些有待开发,自产自销的了……”话没说完,他的飞毛腿就冲我扬了过来……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跑回舞会现场收拾残局,直到迎来二十一世纪的第一道曙光。所有人都快累趴下,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踩棉花似的半眯著眼回到宿舍,一头扎进被窝,一觉睡到下午。这学期的考试我全都一团糟,能pass算是三生有幸,天天掌灯夜读,八门考试结束後,我心力交瘁,往路边一站,准能被拉进收容所。考完当天我就收拾好东西,这次赵刚有美眉相陪,自然把我撩在一边,我直接买了第二天清晨的机票。可非说要送我,我谢绝了,又不是三岁小孩。
把我当小孩的还不只是他,吴宗铭不知道哪儿打听来的消息,考试一结束电话就一个接著一个,非得让我下楼见他一面。我又吼又叫又摔电话的,人家就一副雷打不动的德行,估计上辈子是练忍术的,擅长以柔克刚、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四两拨千斤,最後我没辙了,我的脾气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知道我的软肋,一针就能见血,而且还是主动脉。无奈之下只好硬著头皮下了楼,全然不顾宿舍里几双诧异的大眼。
第三十一章(下)
为了避开周围异样的眼光,我一头钻进车里,让他把车开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有什麽话一气儿说完。他没吭气,只顾著开车,最後在他家楼下停下来。我不在乎地点,车子一停稳,我便冷冷地问道:“你想说什麽?”
他默默地看著我,过了许久才说:“没什麽……我只想见到你。”
“哼。”我把头扭向窗外。
“到我家里坐下谈谈可以吗?”他轻声问。我推开车门,跟著他上楼。
“我告诉你吴宗铭,希望这是我们之间的最後一次谈话,你有什麽话就说吧,别再假惺惺地演戏了,趁早把那些话留给别人。被人玩的滋味不好受!”我警告。
“先坐下好吗?”我这脾气遇到他就像矛遇到盾,无奈只好乖乖坐下。他坐在我身边,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说什麽你也不信……後来我是完全认真的。”
“什麽叫後来?後来是什麽时候?你他妈一开始干吗玩我?”我越说越气,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他埋下头,久久不说话,最後终於抬起脸:“其实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拿你当挡箭牌……”他无奈地笑笑。
“什麽意思?”挡箭牌?挡谁的?我的脑子里都是问号,同时气往上涌。
他又沈默了,估计是在琢磨哪些情节该省略。“一开始……我是做给辛泽看的。”他苦笑一声。
“啊?”张辛泽!
“自从他认我做大哥後,就非常地依赖我,什麽事都来找我,什麽都要我来为他做决定。到後来我发现越来越不对劲,甚至有一天他告诉我他爱我。呵!一开始我以为他在开玩笑,也没在意……最後……唉。”
“那跟我什麽关系?”
他看看我。“我是想告诉他,我爱的是别人……正好,他的新朋友我就见过你,我不能找一个他不认识的,那样效果体现不出来,只好选择你……”
“效果?干吗不找个女孩?”
“我什麽办法都试了。我身边的女人再多,他都觉得他是我唯一的男人。不管我怎麽解释,他都要死心塌地跟我,这样会毁了他……”
“你在乎毁了他?却不管会不会毁了我!”我大吼,重重地朝沙发上锤了一拳。
“对不起,对不起纾涵。我……”他欲言又止。
“你的计划算是得逞了是吧?你当了回上帝,现在是不是觉得背後带著光环?他被你拯救了是吧?课也不上了,跟我闹僵了,直接办了走读……”
“我没想到是这个後果。当初不管我怎麽解释,他都不听。我只能这样……”
“大过年跑北京也是计划之内?”
“不全是,那是为了生意,同时也是……其实我知道他也追去北京了。”
“什麽?你……你说他一直跟踪你?我他妈像个傻子陪你们演戏!”想起那天我的窘态,我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後来我是真心喜欢你……”
“後来?哼,你指二十一世纪还是二十二世纪?”我想起和他人工呼吸的情景,浑身不自在,有种被涮的挫败感。
“说实话,是从你住院後,我才开始慢慢了解你,直到最近才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你了。”
“最近?哼!喜欢我什麽?好使唤是吧?一个白痴跟著你转还能帮你挡箭,真他妈赚到了!不过我告诉你,我不是张辛泽,也不是白痴!”我的心一痛,愤然起身,却被他一把钳住胳膊。
“听我说纾涵,我喜欢你的任性、喜欢你的才能、喜欢你的一切!我不会放手的!”吴宗铭的口气强硬,手劲儿更大了。
“怎麽,威胁我?”我皱了皱眉头。
“不。我是让你给我一次机会!”他逼进我,顿时让我觉得压抑。
第三十二章(上)
“什麽好事你都占了,先给个巴掌再塞个甜枣,你真的很有能耐啊!平日我小看吴总了。告诉你,我明确说了这是我们最後一次见面,我想你应该明白字面含义。你要是再骚扰我,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看他的样子我也不想说得太绝,喉咙就像塞了什麽东西似的,说到最後竟然有些变味儿。他也愣了,呆呆地看著我,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摔门逃了出来,四肢颤抖地拦了辆的士回到宿舍。
第二天一大早,我自己打了辆车到了机场,等到上了飞机屁股坐定後,我那悬著的心才放下来──总算可以清闲个把月了。整个寒假,我一听电话铃响便飞奔过去看来显,那速度不比飞人逊色,对著号码琢磨半天才决定要不要接,遇到陌生号码先鼓足勇气,酝酿半天才抓起电话,但每次都失望之极。吴宗铭你个混蛋,再这麽下去我早晚被送进精神病院!老妈觉察出我的异样,几次旁敲侧击问我是不是找女朋友了,我很坚决地说NO!老妈立刻向我投来不信任目光。除夕夜拉上死党许建上广场看烟花,盯著天空,闻著炮竹的味道仿佛又回到一年前,周围拥挤的人群,看谁的背影都像某人……我这是怎麽了!傻傻地站在原地琢磨了半天多了个疑问:心中有个感觉甚是强烈,那叫什麽?
许建以为我脑子搭错筋,又是摸脑门又是把脉。“你不是中邪了吧?这学期受什麽刺激了?”他好奇地问道。
“刺激大了!”我盯著烟花闷声说。
“咋啦?”
“我是同性爱你信不信?”我一本正经地看著他。
他先是一愣,随後哈哈大笑,拍拍我的肩膀抽搐了半天才说出话来:“我看全天下女人都死光了,你也不可能兴这号。哈哈哈……”
“喂,说正经的!我真是个……”话没说完就被许建推了个趔趄。
“我说你别逗了,我还说我双性恋呢我!”他继续笑个不停。
我急了。“喂,我说真的!”
他收起笑容,看怪物似的看著我,歪著脖,用小丑的表情冲我啧啧了半天,一个劲摇头。“小涵啊,电视看多了咋的,上了四百天大学就疯了?”他高考落榜後就跟著他舅舅卖家具,一身痞子气,不管我说什麽他都不信。磨了半天,他终於正儿八经地说了句人话:“你说你是同性爱是吧?那你喜欢我吗?”
“嗯?”我死命摇头,“喜欢你不如去死。”
“喜欢大龙吗?”他又问。大龙也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夥伴。我还是摇头。
“喜欢少强吗?……”他把我们认识的所有男性同胞的名字念了出来,我的头晃得发晕,一个劲儿摇头。“那不就得了,瞎起哄啥?嘿!”我想泄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护栏上垂散著头。没等广场的烟花放完,我就拽起许建的胳膊:“走,喝酒去!”那愣小子就一酒鬼,嗜酒如命,一听“喝酒”俩字,两眼放光,以无比崇敬的目光看著我,就像看著救世主,顿时我也觉得背後光芒四射,比上帝还伟大。那晚我喝了四瓶啤酒,他撑大了胃一下子灌了十瓶,真怀疑他上辈子是不是个酒桶。
以往怀著求知的热情和对未来的憧憬特别期盼早日开学,今儿个不知咋的顿觉光阴如梭,快离家的那会儿心里揪得慌。坐在飞机上不断地祈祷:亲爱的耶稣耶和华圣母玛利亚,保佑我这辈子别再见到那位老兄,俺求您啦!……从“大鸟”上下来,一股熟悉的潮气扑鼻,我提醒自己──又回来了!
踏进宿舍,赵刚飞奔而来,一下子扑到我身上。“想……想死我了,哥们儿!”
“你是想我的烤鸭吧?”我推开他。
“嘿嘿,那是!”他麻利地接过我手中的塑料袋,迫不及待地扯开包装,沾起面酱狼吞虎咽。
“喂,上辈子闹饥荒怎麽著?慢著点儿,没人跟你抢。”可非在一边乐,接著把目光转向我,“你好像又瘦了?”
第三十二章(下)
“唉,有人成天打电话上我家交代我别忘了捎烤鸭回来,我压力太大了,整个寒假都惦著这事儿,吃饭睡觉都不安稳,能不瘦吗!”我冲赵刚瞥了两眼又是叹气又是摇头。
“嗯……”赵刚咽了咽,“少扯啊!我就打过两次电话,还成天?”说著又是一口鸭肉。
可非扔了一包乳鸽给我。“拿著,这个不错。”
“啥好东西?”赵刚刚把脑袋探过来,我把那包乳鸽拐到身後。
“看什麽看?吃你的鸭子。有好东西你就抢,没看我都皮包骨了?”
“可非你这不公平啊。明天我也减肥去。”赵刚擦了擦嘴抱怨。
“行啊,你到埃塞俄比亚去饿俩月,回来後我天天关注你的饮食。”可非一本正经地说道。
没多久,那只肥墩墩的烤鸭就剩四分之一了,我摸了摸赵刚的圆肚子,用瞻仰烈士遗容的表情看著他。“我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尿水,连绵不绝……”话音未落那小子的拳头就冲我挥了过来。
张辛泽搬了回来,见到谁都挺客气,但似乎多了几分世故。平时的话也少了。如果别人不主动搭腔,他就跟个闷葫芦似的躺在床上听音乐看小说,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和罗芸呆在一起。他的学位泡汤了,现在就看能不能挺到毕业那天。系里曾经考虑让他降级,他父母好说歹说才保住他继续在98级耗著。
周末下午,我踢完球回来,宿舍就他一个。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光线很暗,我拉了灯,他抬头看看我,一脸憔悴。“干吗这副表情?”我问道。
他叹了口气。“我和小芸吵架了,她现在不理我。”
“哦?你们俩会吵架?”我觉得新鲜,边问边抓起毛巾准备上水房冲个澡。
“这有什麽奇怪的?再相爱的人也会闹别扭。你和吴哥从不吵架吗?……”
一听那俩字我的气就往上涌。“我告儿你啊,以後少在我面前提他,否则我跟你急!”他涨红著脸,没说话。
等我洗完澡後见他还在那发愣,索性不去搭理他,擦了擦湿发,往书包里塞了几本书准备上图书馆呆著。冷不丁地听他来了一句:“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我停下手中的活,歪著脑袋静听下文。他看了我一眼,避开我的眼神继续说道:“我看得出吴哥很喜欢你的。他对谁都很好,我一直很喜欢他,可是他不爱我。谁都知道他不会把爱情轻易放在一个人身上,包括那些和他在一起的女人,他只会物质付出。但对你却特别……我可以感觉出来,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做给我看的,後来发现不是这样的。不知道他为什麽会对你这样──一见锺情?……”
“你到底想说什麽?”
他一直低著头,咬住嘴唇。“我不知道我想说什麽,可以说是忌妒吧,哼。”他苦笑一声。
“有什麽好嫉妒的,自始至终我都是个小丑,专门演戏给你看的。”我一肚子火。
“嗯?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你和他搞什麽鬼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我不想提这些。”
“你……你应该是误会了吧……不过,他人是挺好的。”
“那你留著自己用吧。”我抓起书包直奔图书馆,呆了一晚上,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好好的心情被张辛泽这麽一搅,满脑子都是吴宗铭的影子,丫的!仔细想想自己陷入沼泽的过程,却一点儿头绪也没有。那家夥到底哪儿蛊惑我了?……不知不觉到了九点半,我被管理员轰出了图书馆,索性跑到餐饮部买麻辣烫,正好撞上赵刚和他美眉。
“哟,来来,我请客!”赵刚笑眯眯地说道。
“呵,那亏了,早知道晚饭不吃。”我回敬。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见他的新任女友,挺有味道,但比前任多了几分野性。
还没点完,那个女孩就跳到我身边,拽住我的胳膊。“喂,你就是王纾涵啊?”
“如假包换。”
“哇!偶像!”她大叫,“听说你的歌唱得很好?我们宿舍有好多粉丝呢!”
“哦?面条有吗?”我转头指了指快餐盒对赵刚说,“便宜你了,就这麽些。” 第三十三章(上)
“还好还好!”赵刚作了个抹脸状,刚想开口就被女友打断。“王纾涵,什麽时候一起去K歌吧?不会不给面子吧?”
“刚哥,你也不介绍一下?”我还不清楚她的真名,就成天听赵刚称她“阿丽”。
“许雯丽。”
我给麻辣烫上了调料,对许雯丽说:“丽姐的面子我敢不给吗?得看刚哥允不允许我去了,万一我喧宾夺主,就甭想回宿舍。”
“他敢!下周好不?”她倒是个急性子。
“再说吧。”我赶忙回头跟赵刚道个别,溜得比兔子还快。
到了宿舍,见可非正趴在我电脑前聊QQ聊得火热,我把麻辣烫递到他面前。“赵刚请客。”
他看了我一眼,扎了个豆腐放嘴里,嘶遛了半天。“烫死我了!妈的……”
“急啥,没人跟你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哈!跟谁聊呢?嗯?男的?男的你也聊!靠!”我刚把脑袋探了过去就被他推开。
“朋友!个人隐私。”一只企鹅继续在状态栏上闪烁著,我坐一旁啃鸡腿,顺手翻了翻《读者》。
可非边打字边问我:“你见著赵刚他们小两口了?”
“嗯。”我含糊地应了一声,“那个小女生看样子挺猛,咱们赵刚算是被圈住了,嘿!”
“那挺好。对了,刚刚有你电话。”
“嗯?谁?”我突来精神。
“王磊。让你准备一下全能的事。”可非十指在键盘上飞舞,眼睛死死地盯著屏幕,聊得正起劲。
“哦。”我再度失望,把书一扔,爬上床睡觉。唉,还是周公是我的最爱啊!
去年的现在我是演员,今年我成了导演。大一这帮孩子总体能力比我们这级弱,放手让他们准备两套节目,结果令我们大为失望。喜剧小品没什麽内涵,舞蹈动作参差不齐,四合唱配合得一团糟。无奈,为了系里的荣誉,我们几个没白天带黑夜为他们重新编排节目,可惜几个小师弟一点儿也不领情,认为我们故意小看他们,死活都不配合。我说这新生代是怎麽了,各个趾高气昂的,一点儿都不尊重我们老同志,还说我们按部就班的老土!王磊性子急,跟他们吵到脸红脖子粗的也不见效果。这次想拿名次除非天塌下来!可非到最後都绝望了,让我别理他们,他们爱干吗干吗去。我咽不下这口气,这群小破孩竟然目中无人,我非把他们调教好了!
硬的不行来我就来软的,不让他们把节目排好我不罢休。他们练到晚上九点我就奉陪到底,吃完饭後继续耗。最後总算深入敌方内部和他们打成一片,那几个成天“哥们儿”“哥们儿”地叫个不停,吃饭喝酒还非得拉上我。跟他们在一起有时候还觉得挺有意思的,那几个小家夥非常有个性,年轻气盛,认为我们之间存在代沟。二十天下来,他们的现代舞和合唱总算可以拿出去见人。
比赛当天我比他们还紧张,巴不得替他们上场。幸好整场比赛下来他们的发挥还算正常,勉强拿到个差强人意的名次,当然,想进决赛还得再修炼半辈子,这样的成绩双方都很满意。比赛一结束,那四个家夥立刻拽著我去吃夜宵,我说有事,他们连让我解释的时间也没有,直接绑架到川菜馆。两瓶啤酒下肚,大家的话也多了,天文地理啥都侃,不亦乐乎。聊到最後回到男人之间最爱的话题──女人。
“涵哥啊,你喜欢啥类型的?”傅艺斌将胳膊靠在我肩上问道。
“啥类型?大众类型!”我敷衍道,“是美女就行。但章子怡那种虚伪的不要,李嘉欣这种抢眼的找不著。”
“听说咱系你的眼光是最高的。”他嘻皮笑脸地瞅著我。
我喝了口啤酒,推开他。“听谁造谣?怪不得美眉见我就跑。”
“是啊,我们都知道这个说法。”严序瞪著个大眼,“要知道我们班的女生把你当白马王子,可你就是一眼也不瞧人家。”
“哦?早说嘛,不说我怎麽知道呢?来,喝酒喝酒!”他们七嘴八舌数落我的不是,我成了众矢之的,最後不得不搬出“师兄”的名分把他们压住。不过,我是该找个女朋友了。
第三十三章(下)
这女朋友也不是想找就找著的,我王纾涵还没滥情到对谁都献殷勤的地步。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可惜身边的“芳草”偏偏比较欠缺,看得顺眼得早名花有主,剩下质量不咋地。宁缺勿滥是我的原则。对於漂亮的师姐,我一直都很垂涎;对於同年级的美女,我一直都很期待;对於有点姿色的师妹,我一直都很关注。老实讲,我不认为砍伐老树摧残幼苗有什麽不对。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可非的时候,他的眼睛差点儿蹦出来,嘴大得几乎可以跟芙蓉湖相媲美。
“你啥时候无聊成这样了?”他问。
“无聊?嘿!大学这片沃土要是没点恋爱史那不是白来了?赵刚那小子都梅开二度,我想自己不能落伍。唉,无敌也是寂寞啊!”
他笑得挺难看。“看上谁了你?”
“唉,我的爱情鸟还没来到。”我把书往床上一扔,仰面躺下闭目养神。过了半天起身把坐在电脑前的可非轰开。“看片!妈的,这年头。”
赵刚让我找网友,我说他站著说话不腰疼,鬼知道电话线那头坐著的是不是人。“那就到处转转嘛。”他又提议。
“靠,我满大街扫描,保准被刑拘半个月。”不过坐在宿舍也不是办法,天上不会掉馅饼,於是花在遛大街的时间比以前多了。
四月的一天,我独自跑电子城买光驱,刚出大门正好撞上吴宗铭,整个人一下子成了呆鹅。他也愣了,过了十秒锺才笑笑冲我点点头,他身边站著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很摩登,好像在哪儿见过。
“你还好吗?”他走到我面前。
“哼。”我皮笑肉不笑地应付一声扭头刚要走,被他拦住,“这是我妹妹。”
“Hi!I’m Julie。Nice to meet you!”那女孩乐呵呵地看著我,我这才想起来当年在吴总家的镜框里见过。
“Nice to meet you。”我回应。原来他陪他妹妹来这里买CD。
“吃顿饭聊聊好吗?”他问我。
“有什麽好聊的。”他能装成什麽事也没发生过,我却不能。Julie倒是挺可爱,一会儿英文一会儿中文问我能不能帮她挑个CD,她从澳大利亚带回来的那个broken了。我只好跟她说sorry,说自己有事,no time。
“我送你回学校吧。”吴宗铭追了上来。
“谢了。”我几乎飞奔离开他的视线,逮著辆公交就往上冲,不管它朝哪个方向。透过窗户正好与站在路边的他对视,他的眼神复杂而又熟悉,我那麻木的心似乎又有了反应。
刚到宿舍赵刚就扑过来问我今年还参加十大歌手不,我说没热情,唱不出来。他说我出尔反尔,去年我答应组成三人组参赛。我问他有何证据证明我曾经说过的话,可非插嘴说他是人证。
“小丫的,你就不能替我说次话吗?”我笑骂可非。
“我咋了我?实话实说都不成,这啥时代!”
我死活都不参加,赵刚骂我不厚道。我说愿意当他俩的经纪人,全场指导,好说歹说他们才放了我。那两家夥果真报了名,周末预赛,时间紧得很。好嘛,我天天都有事做!这群家夥看我闲著心里就不舒服。我暗自磨牙。
可非要唱英文,赵刚主张中文,我说干脆你们别伴奏,直接清唱。他们说没这水平,又把矛头对准我,说我放他们的鸽子、言而无信、非君子。我说我这辈子就没打算当君子,小人是我的代名词。他俩无语。选了一整天他俩打定主意──《Breaking my Heart》,我纳闷这两人谁的心被Breaking了?我唱反调,这首歌不适合两人合唱,调子比较忧郁,看他俩这嬉皮劲儿,故意玩深沈,无病呻吟,肯定一下子被cancel。我力举节奏明快的,最後达成共识──《No matter what》。
训练了五天匆忙上场,可非是主唱,赵刚配合得相当好,我说他是天生当配角的料。他们第二十四位出场,在风中静等二十三人吼嗓子不是件美差。不过说实话,他们当中有很多实力相当强,看来可非他们有得拼了。我正站在台下等到腰酸背疼的时候,有人在我身後问道:“你这次没参赛?”我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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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兄弟姐妹们,新年快乐!
俺为了准备面试,1月份将放慢速度,见谅!为了混口饭吃啊……
第三十四章(上)
吴宗铭英姿飒爽,西装笔挺,脸上带著淡淡的笑。“你怎麽也来了?”我脑子里都是问号。这时身边又冒出一个人,是Julia。
“Hi!他们唱的都很好,听说你唱的更好,能不能秀一下?”这位大小姐总算说话有个人样了──不是两个中文字外带一英文,让我神经绷得紧。
“哦。呵。”我笑得无比难看,想找个地儿趁早逃开,跟眼前的这个男人我耗不起。可是周围人山人海,想出去不是一时半会儿的,看吴总的架势──门神似的立在我眼前,没想放我走的意思。
“他们俩的节目快了吧。”他问。看来他对今晚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我有什麽好说的,只好可有可无地哼了一声。
死等活等总算盼到那俩家夥上场,赵刚东张西望的,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在找他的阿丽;可非看起来镇静多了,不过手脚有些生硬,紧张使然。前奏响起,我不由得跟著节奏拍著手,全神贯注地盯著台上那两人。“No matter what they tell us……”可非刚唱第一句,场下掌声一片,Julia也尖叫起来,跟著节奏扭动著腰身。我跟著他们俩唱了起来,高举著双手为他们助威。可非把目光转向我,淡然一笑,随後马上把头扭开。唱著唱著,他们找到感觉了,最後的和声部分发挥得很好,几乎没什麽破绽。总体下来,赵刚的音质稍有些欠缺,其他方面挺像原唱,有点Boyzone二世的意思。
“喂,喂!”Julia把我的思路从台上拉回现实,“那人穿黑色夹克的叫什麽?”
“李可非。”
“哇,他好帅!”Julia的两眼快成心型,闪著光,异常兴奋。“能介绍我们认识吗?”
“行啊。”我笑著说。
“你一见锺情了?呵呵。别忘了两周後你可是要回悉尼的。”吴宗铭笑著说道。要不是他这一打杈,我几乎忘了他的存在。
Julia撅了撅嘴,撒娇似的靠在他的胳膊上,对我说:“二哥说这的歌手赛很不错,还一直说你的歌唱得好,我就拉著他过来了。可惜这次你没上场,而且不是决赛。不过没想到预赛也这麽精彩,跟我们学校的完全不同。感觉真棒!”
我和吴宗铭对视了一眼,赶紧把目光移到别处。Julia扯了扯我的衣角,带著几分羞涩小声问我:“你能不能现在介绍我认识那个……那个‘咖啡’?”
咖啡?哈哈。我一乐。“Follow me。”
Julia兴高采烈地跟著我往後台走,吴宗铭无奈地摇摇头,把手插在西裤兜里,面带微笑目送我们。Julia时不时地扭头冲他做鬼脸。“你二哥对你挺好啊。”我随便找个话题。
“当然啦,二哥最疼我了。”Julia自豪地扬起头。
可非和赵刚正焦急地等最後成绩,许雯丽在一旁给赵刚打气。见到我,可非的脸上开了花:“怎麽样,你觉得?”
“挺好。”我指了指身边涨红脸的Julia,“给你介绍一个美女。”可非诧异地看著我,然後瞧瞧一直躲在我身後的Julia。
“喂,别躲。这就是你的偶像李──咖啡!”我闪开,露出羞涩的Julia。这小妮子见到我大大咧咧,巾帼不让须眉,怎麽一见到可非就起装淑女。
“你好。我叫吴珊,珊瑚的‘珊’。”好家夥,总算自报家门,不当“香蕉人”了。
“你好。”可非又瞅了我两眼,用眼神质问我。
“我很喜欢你唱的歌……”吴珊大胆地跟偶像“咖啡”聊了起来,但声音依旧保持温柔甜蜜。我後退了两步,闪到一旁。趁吴珊低头的工夫,可非用嘴型“警告”我:呆会儿找你算帐。我撇撇嘴,绕到赵刚那边。
“哥们,咋回事?”“八卦”刚饶有兴趣地问我。
“可非的偶像。希望‘认识’李可非同志!”我故意把“认识”二字加重。
“哇。美女啊──”赵刚刚要大发感慨,就被许雯丽揪住耳朵。“往哪儿看你!”这河东狮吼谁都拦不住。
“放……放手。不敢……”许雯丽这才松开手,赵刚又低声问我,“那美女哪儿来的?”
“吴宗铭的妹妹。”
“啊?!”
第三十四章(下)
“不是吧,没想到他妹妹这麽……漂亮。”赵刚把最後两个字说得特别含糊,许雯丽正把注意力放在别处,没听清他在说什麽。“唉,要是我又可非的福分就好了。”他暗自神伤。
“不想混了你?嫂子还在身边你就这麽猖狂?”我瞥了许雯丽一眼。
“喂!在念名次了!”许雯丽拽著赵刚的胳膊靠近赛台。
“……第九名,来自信息工程系98级的‘Boy 2 Boy’组合;第十名……”主持人激动地念著决赛名单。
“哇,进决赛了啊!”赵刚俩口子热情相拥。我回头看看可非,他们聊得正起劲,突然听到自己的名次,也高兴地欢呼起来。可非环视了一圈,终於和我四目相视,给我一个爽朗的笑容,随後又被吴珊拉了过去。这下可非可有得受了,遇到克星。
“王纾涵!”吴珊冲我大声叫道。
“干吗?”我走过去。
“走,一起去我家吧。”吴珊拉著我的胳膊,“你不去,咖啡也不去。”哇,明目张胆叫起可非的新“外号”。
“现在?大小姐,您饶了我吧,太晚了。”我看看可非,他正幸灾乐祸地看著我。好小子,把球踢给我。“李可非同志,人家邀请你,扯上我干吗?当灯泡?”
“跟他没关系,是我邀请的,邀请他,也邀请你!现在才十点,夜生活才开始,你是不是男人啊!”活到这麽大,第一次被人怀疑我的性别。关键不是灯泡的问题,而是一想起将要再次“光临”吴宗铭家我浑身不得劲。没等我开口,吴大小姐就掏出手机呼叫“司机”。
“她是吴宗铭的妹妹?”可非小声问我。我点点头,被他死瞪了一眼。“你小子给我等著!”
没一会儿吴宗铭便出现在我们眼前。“走吧,车在那。”他指了指远处的宝马。
“不去行吗?”我问。
“你这麽不给我面子啊?咖啡,你这个朋友怎麽这样!”吴珊赌气地看著我。
我看看吴宗铭,他正平静地看著我,看不出他脸上什麽表情。可非无奈地笑笑,圈住我的肩膀。“恭敬不如从命!走吧。”我硬著头皮坐上那辆久违的宝马。吴珊非得和可非一起坐後排,我只好坐在副座上。开车途中,吴宗铭时不时转头观察我,让我如坐针毡,索性把头扭向窗外。倒是可非和吴珊聊得特别起劲,吴大小姐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像水库泄洪,刹都刹不住。可非也挺能侃,聊得不亦乐乎。
到了目的地,吴珊跑在前头,可非和我紧随其後,吴宗铭落在後边。“Julia,你不是邀请我们来聊天吧?”我问。
“那你想干吗?”她指使她哥去煮咖啡,“听音乐怎麽样?看,这些装饰都是我哥设计的,很浪漫吧!我二哥可是最出色的设计师哦!”
“好了小珊,别把我捧上天了。纾涵,来帮我一下好吗?”吴宗铭看著我。总不能说不吧,可打心底不愿意,明显不让我下台。我硬著头皮嗯了声,起身跟他走向厨房。
“需要我帮忙吗?”可非主动问道。
“不用啦,煮咖啡要那麽多人干吗?”吴珊拉住可非的手,可非像触电般地甩开,尴尬地看了我一眼。我没敢笑出来,加快步伐进了厨房。
我懒懒地靠在墙上,吴宗铭把咖啡豆放进研磨机里,娴熟地操纵机器。看著他的背影,我不由得回想起第一次见他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
“想什麽呢?”吴宗铭打断我的思绪。
我低下头。“需要我帮什麽?”我冷冷地问道。
“其实没什麽,我想你也不愿意当灯泡吧。”他淡笑,走到我身边,慢慢关上门,一双大手抚过我的脸──
第三十五章(上)
我推开他。“你想干吗?”想起圣诞夜的那席话我就反胃,外面传来吴珊的笑声,我尽量放低音调。
“我们也静下心好好聊聊可以吗?”他声音非常温柔,让我无法抗拒。
“还有什麽好说的。”我撇开头。
“能不能忘记过去,让我们好好重新开始?”
“开始什麽?”
“我们的爱情。我相信你对我不是没感觉的,我也是──我现在只能承认我对你动心了,没有理由。我想任何人对你都不能免疫。”
“哼,我那麽出色嘛?免疫!到头来我只不过是你吴总的一颗棋子,只是你的一段历史,只能满足你一时的征服欲、占有欲。告诉你,我的人生目标很简单:毕了业回北京找个宝贝,结婚生子,孝敬爹妈。你的游戏我玩不起,恕不奉陪。你另找他人吧,反正你身边少不了男人女人……”我的话越说越酸。
“你真的这麽不信任我?”他略带痛苦看著我。
“是。”我咬了咬牙,盯著他的眼睛。
他微微叹了口气。“我不想逼你。这是我这麽久以来不敢打电话给你的原因,我吴宗铭还从没这麽优柔寡断过!”他苦笑一声,“你就是只刺蝟,让人无法靠近。”他转身继续煮咖啡。我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一大堆抱怨的话怎麽说不出来。
“好了,我们出去吧。”他端著咖啡壶开门出去,我的胸口却堵得慌。
“二哥,你真磨,咖啡煮了半小时,看,我们都困了。”吴珊抱怨道。能不困吗?演讲了几个小时不累那不是人!可非看著我,那眼神似乎在问我发生什麽了。我轻轻摇头,坐在他身边。吴宗铭放了盘恩雅的CD,那天籁之声让我舒服了不少。
吴珊把咖啡递给可非。“二哥煮的味道纯正香浓。你尝尝,咖啡!”一语双关,嘿嘿。我在一旁暗笑。接著吴宗铭也坐了下来,他们三个继续聊得火热,我偶尔说两句,特别扭。吴珊是那种特别活泼开朗的女孩,在澳大利亚呆了几年,观念几乎全盘西化,和可非聊得相当投机,可非也有出国留学的意思。为了不让我跟闷葫芦似的,吴宗铭好几次把话题移到我身上,加上吴珊的俏皮,我缓解了不少。他们从国外的生活说到习俗、音乐,最後便是电影。原本电影是我的最爱,尤其好莱坞影片,我几乎倒背如流。可今晚不在状态,偶尔说上几句也是无精打采的。
估计到了十二点,我提议走人,得到可非的响应。吴珊意犹未尽,非得约我们俩周末一起去爬山。我答应了,隐约看见吴宗铭嘴角的微笑。可非有点犹豫,但在吴珊那三寸不烂之舌的劝说下也投降了。吴宗铭把我们俩送回了宿舍。
我的生命为什麽要和他交集?
第二天一二节的《计算机接口技术》我迟到了,嚼著面包坐在最後一排,中途被老师提捋起来回答问题,一问三不知。这下好了,“荣幸”地沦为阿Sir的关注对象,只见他的小眼总往我身上瞟,时不时给我行注目礼,让我实在无法消受。铃声一响,我拎起书包准备去三百米外的教室赴第二场──英语,可非绕到我身边,低声问我:“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我看他一眼,“你知道我怎麽了。昨天非拉上我,哼,你小子够哥们!”
“你别恶人先告状,没事你领他妹妹来认识我干吗?我对她不感兴趣。”
“人家死缠著我非得认识你,我能怎麽办?再说了,你是她的偶像。”
“我的歌迷多了,总不能一一认识吧。”
“几天不见,您老兄的脸皮可以去贴长城。既然这样,你当回Gentleman咋啦,非拉我去垫背。”
“喂,你说昨天我不拉你拉谁?事情是你给我找的,你负责就负到底!谁让你跟那姓吴的总纠缠不休。”他也不服气。
“我咋跟他纠缠不休了?”我急了,“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行。那周末爬山你还去不?”他停下脚步。
“去!干吗不去,我怕他?”
第三十五章(下)
周六一大早,吴珊的电话就过来了,催我们俩快点下楼。磨迹了半天,我才全副武装跟著可非“赴约”。大老远就看到吴珊冲我们挥手,又蹦又跳的。吴宗铭从车里拿下个旅行包,背在身上,微笑地看著我。
“咖啡,你们真能磨啊,已经八点了!”吴珊很自然地搀住可非的胳膊,看他那窘样儿,我一阵窃笑。“二哥,你们俩跟紧了啊!”
“喂,别跑那麽快,你认得路吗?”吴宗铭加快了步伐,见我依旧踱著慢步,一把抓住我的手。
“喂──”我抗议,试著挣脱开,可他的手劲特别大,不由分说拉著我小跑赶追前面两个。
“等他们,我忘了怎麽走了。”可非说著回头,见我们俩手拉手,一愣。
吴珊也回头看著我们。“哈哈,二哥,你是不是怕王纾涵半道跑啦……哈哈哈。真有意思啊!”我尴尬地抽出手,脸烧得厉害。吴宗铭也有些不好意思,推了推他妹妹,示意他们快往前走。
吴珊偷偷在可非耳边说了些什麽,咯咯地笑起来,被吴宗铭训了几句。可非看我的眼神很怪异,不知是意外还是疑惑。在他的目光灼烧下,我的脸红到脖子跟儿,吴宗铭冲我笑笑,小声对我说:“你现在的样子很可爱。”我真想踹死这丫的。
我们顺著小路走,两旁的野生植物特别扎人,吴珊细皮嫩肉的,两下子就划出几道血口子。吴宗铭赶紧掏出邦迪,仔细地贴在她的伤口上。准备得还挺齐全!走著走著,越觉得这路不对劲,不像是人走过,倒像是雨水冲刷出来的。
“我说你找的这什麽路啊?”我问可非。
“我声明:我来过一次,但忘了怎麽走了。”他倒觉得冤枉。
“靠!忘了不早说!原路回去,我知道另一条。”我刚要转身,吴珊拦住我。“没关系,我喜欢冒险。”
“沿著这条路走,应该也能到山底。”吴宗铭说道。
“废话,水往低处流,往这边跳更直接。”我指了指右手边的陡坡,一不留神就直接滑到山底,能不能健在就难保证了。
“继续走吧,少罗嗦。”可非沿著满是落叶的羊肠小道往前走。这路面挺滑,我後悔没穿登山鞋,可怜的adidas被划了俩道,还蹭了一小块皮。越走树林越密,路越窄,歪脖子灌木丛随处可见。吴珊袋鼠草原看惯了,很少见到这些,走哪儿都充满好奇。一会儿让可非帮她摘果子,一会儿揪了几朵野花,捣碎了,洒在我们身上。我心里琢磨,这小妮子咋看都不像是二十有二的人,倒像十二岁。
慢慢地,她手上的东西越来越多,什麽树枝、野果、野花、……不得不让我们几个帮忙,分配给我的任务是双手抓两束小黄花,可非踹著果子,吴宗铭拿枝条。浩浩荡荡,别人还当遇见新一代采花大盗呢!
“那个……那个,叫你什麽呢?Julia,这黄花到处都是,用不著一路举著爬山吧?”我提议。
“谁说的!你看这边这棵,颜色也是黄的,但和你手上抓著的不属於同一科……”紧接著她给我们补习初中植物学,告诉我们各纲各目各科的区别。我们三个很配合,时不时地“嗯嗯啊啊”的,又是点头又是感叹,仿佛上了一堂生动的生物课,实际上我们压根儿一句都没听进去。趁她不注意,我小声问吴宗铭:“她是不是学幼儿教育的?”吴宗铭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喂,你们在听吗?”吴大小姐发现我们的端倪了,皱著眉头看著我们俩。
“在!您讲得很好!相当好!”我大声“赞叹”。
“哼!”吴珊折了个大果子朝我扔了过来,正好砸在我脑袋上,!当中标。“哈哈哈……”她笑著後退了一步,脚下一滑,我见势不妙,扑了过去,抓住她的胳膊。她慌了,蹭了两脚,滑得更深,很快就顺著落叶陡坡滑出去老远,同时也把丝毫没做好准备的我带了下去──
第三十六章(上)
我整个身子向前倾,右脚一个跨步,但脚下太滑,差点儿来了个劈叉。另一只手条件反射地在半空中瞎扑腾,希望能抓住什麽东西。好不容易触著几片叶子,但根本就不顶事,一下子就拽断了,一个狗啃屎地倒了下去。吴宗铭一手牢牢地抓住一棵歪脖儿树,一手圈住我的腰,基本上我的重量就压在他的胳膊上了,膝盖在地上撕磨。我死死地抓住吴珊的手。刚去找地方“方便”的可非也冲了过来,帮我把吴珊拉了上来,她的脸色苍白,全身都在抖,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差点儿也陪她一块儿下去,心跳也骤然加速。
“小心点!”吴宗铭关切地拍了拍吴珊衣服上粘著的落叶,然後抬头问我,“你怎麽样?”
“没事。”刚刚那场“英雄救美”让我光辉了不少,但代价是把裤子刮破了。可非摸了摸我的膝盖,问道:“疼吗?”
“没感觉。”我拍拍膝盖上的灰,看看裤子上的裂痕,摇摇头。
“谢谢。”吴珊冲我笑笑,脸色红润了些。我第一次觉得她挺漂亮,很有女人味。
“怎麽走?回去还是继续?”可非有些犹豫。
“走这麽远了,当然继续了。”吴珊恢复得挺快,故作镇静地向前走去。
“喂,等等,我走前面!”可非开始充英雄了。我和吴总对视了一下,他笑笑,跟在我身後。就这样,我们四人小分队继续在小路里穿梭了。走了两个多小时,终於见到了生机,透过树林看到植物园的部分景观。
“快到了。”可非说。
“哇,太棒了!哥,你看那边好美哦。”吴大小姐指著不远处的风景激动地说道。
“行百里半九十。您到了再发感慨行不?”我嬉皮笑脸地给吴珊泼冷水,她瞪了我一眼,点点头。
又过了半小时,我们终於回到水泥地面,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我的肚子高唱空城计──空前绝後。“来,找个地方吃东西吧。”吴宗铭卸下旅行包,舒缓舒缓筋骨,把手搭在我背上,我们在草地上坐下,吃起了汉堡。这些粮食早被压瘪了,但为了肚子,谁也没计较这些,各个狼吞虎咽。
“我们还爬回去吗?”可非问道。
我刚要摇头,吴珊嚷嚷:“好!咱们换条路吧。”哇,女中豪杰,刚刚那惊险场面这麽快就遗忘了,我还心有余悸。“你有意见?”吴珊问我。
“没……哪敢啊。”我嘿笑著。吴宗铭把香肠递给我,吴珊又发表意见了:“哥,我的呢?你真偏心!”
“给你给你,真罗嗦。”我伸出手,被吴宗铭拉了回来。
“小珊,你不吃香肠的,说什麽防腐剂有害身体健康。怎麽今天突然转性了?”吴宗铭装得很正经,但嘴角已经露出坏笑。
“我要给‘咖啡’的。”吴珊改口了。
“我有了。”可非展示了他手里剩下的半段香肠,把吴珊气得脸通红。吴宗铭把一瓶可乐递给我,也给了吴珊一瓶,他知道大小姐又有意见,先下手为强。“可非。”他把一瓶芬达递给可非。
“嗯,谢谢。”可非边咬汉堡边说。吴珊不停地在草地上跑圈,一会儿拉著可非去照相,一会儿跑回来吃东西,全世界属她最忙活。
“她真有体!”我对吴宗铭说道。
“呵呵。”他喝了口可乐,“她从小就跟个男孩儿似的,上窜下跳,全家人都宠她。”他停了一会儿,注视著我:“累吗?”
“搞笑,太小看我了。”我避开他的眼神。
“明天晚上有事吗?”
“干吗?”我抬头。
“一起吃饭。”
“我没事,但可非他可能……”
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不,只有我们俩。”
第三十六章(下)
我扭开头,拔著地上的嫩草。“算了吧,我们也没必要再谈什麽,吃饭什麽的就免了。”
“朋友之间的交往也不行?”他那橡皮糖功夫又露出来了。
“没必要。你要是空虚可以去找其他人,别扯上我。”我压著声音低头说。
他也不作声了。我们之间的沈默一直僵持著,直到吴珊他们俩把这种气氛打破。“哥,你们俩不去照吗?看那造型真像悉尼歌剧院。”吴珊兴奋地叫道。
“不了,要不要出发?”吴宗铭问道,随後看看我。
“我没意见。”我答道。於是爬山之旅再次进行,今晚肯定累劈了。回去的路比较宽敞,不到两个锺头就回到出发点,吴珊和可非精神十足,一路小跑,我和吴总跟在後头。
“哥,晚上去哪儿吃?”吴珊喘著气问道。
“你挑。”吴宗铭回答。
“咖啡,你说。”
“我?”可非看看我,“不知道。”
“那个,我晚上还有事,你们三个去吧。”我找了个借口。吴宗铭的脸阴了下来,可非也忙著改口:“那算了吧,谢谢你们俩的邀请。我回宿舍去。”
“不会吧,你一不去就全都不去啦。到底什麽事啊?能不能推掉?”吴珊抱怨起我来,“什麽事?快说!”
“算了,小珊。”吴宗铭圆场,“那行,这顿饭留到以後吧。”说著看了我一眼。“我给你电话。”我晃了晃身体,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这样我和可非跟他俩告别,吴珊一脸的不情愿,总远远地看著我们。
“我说,那个美女真对你动心了,你也要有所表示啊。”我坏笑。
可非哼哼了两声。“她要回澳大利亚的,我能怎麽表示。”
“考个雅思跟出去啊,要不放在她的行李箱里托运也行。你觉得她不好?”
“没啊,可是我对她没意思。”
“装大葱,明明跟她那麽热乎,还立啥贞节牌坊。”
“你吃醋了?”他笑著看我。
嗯?我扭头看他。“吃醋?那种类型的美女我有免疫的……”说到“免疫”二字我又想起某人的话,浑身打了个寒战。
“喜欢她没错,但跟‘爱’是两码事。”嘿,较劲了啊,跟我玩文字游戏。看他那得意的神色,我很逼视地白了他一眼。“你怎麽不说你自己?我看你喜欢那个姓吴的,可就是不承认,打肿脸充胖子!”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极具攻击性,我看了心虚。
“我可没否认……可我们不可能……别扯这些,走,先吃饭去!”
“你不是有事?”又跟我抬杠!看样子对没和吴珊吃那顿饭耿耿於怀。
“当然有事,和你一起吃饭不算个事?”说著我拽起他跑拉面馆去了。
吴珊经常打电话找可非,难得见这小子话涝,赵刚极度好奇,转性“关心”起这位舍友来了。周三晚上,我们三个都赖在宿舍,谁也不想外出看书。可非抱著电话和吴珊耗上了,赵刚直朝我挤眉弄眼,小声问道:“非哥这回来真格儿的?”
我摇摇头。“不知道,你得问他。”
“嘿,聊得那个美啊!喂,说正经的啊,聊什麽汤姆克鲁斯啊!”赵刚踢了踢可非的脚,可非反过来给他一拳,另一只手还抓著电话,面带微笑地应著:“嗯,我比较喜欢艾尔帕西诺……”边说边朝赵刚瞪眼。
我看不下去了,一把拎起赵刚。“你小子捣什麽乱!一边儿去!你家阿丽呢?”
“她老乡聚会。”赵刚打开我的手,继续旁听,一个劲儿地傻笑,可非急了,随手抓起东西就狠狠地砸了过来。赵刚这小子闪得快,头一偏,坐在他後头的我刚一抬眼,突然发现一块状物体朝自己的眉间飞来,脑子里就一个字:躲!
第三十七章(上)
可惜反应能力欠缺,牛津字典不偏不倚地砸在我的鼻梁和左半脸上,顿时眼冒金星。可非不由得大叫一声,赵刚扭过头,扶住我的胳膊。“你怎麽样?”
鼻梁被这麽一砸,跟电视上演的一样──鼻血立刻流了出来,鼻子有些发麻。这还算好,字典那硬皮角儿正好扎在左眼上。完了,废了!可非简短地收了线,跑到我身边,把一叠厚厚的面巾纸递给我,我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捂著眼。可非非常紧张,想拉开我的手掌看看病情,可我的脑子一片浆糊,就知道死命地捂著左眼。“喂,让我看看。去医院怎麽样?”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上帝啊,我怎麽这麽衰,又成为无辜受害者!
电话又响了,赵刚愣在一旁,半天才接。“喂,嗯,啊?……哦!他受伤了……不知道……哦。”他把电话递给我,“吴宗铭的。”
我睁开右眼,把沾满血迹的面巾纸扔在一旁,朝可非挥挥手。“没事,闭一会儿就好了。”随手接过话筒,“喂。”
“你哪儿受伤了?”吴宗铭的口气非常著急。
“没什麽大不了的,你瞎激动啥?”我吸了两口,感觉血还往下流,赶紧夹著话筒,抓起面巾纸再捂上鼻子。
“要不要上医院?”
“死不了。哇靠,娘的!”我试著睁开左眼,可惜一睁眼泪水直流,眼睛扎得慌。
“我看看。”可非拉开我的手,直盯著我的眼睛。
“甭看了。”我把头偏一旁,嘶了一声。吴宗铭在电话那头抛下一句话:“你等我!”说完就挂了。“喂?喂?喂!”我没反应过来,骂了两声把话筒递给赵刚,摸索到少贤的床上,仰面躺下,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躺一会儿就没事了,会好的!
可非和赵刚一直呆在我身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嘴里没完没了地问我要不要上医院,严重吗?还疼吗?……後来我听烦了,试著把手拿开,可是左眼还是睁不开,眼泪跟自来水似的哗哗流,要是这时候让我演琼瑶的戏或者听倪大妈煽情准成!
没过多久,冲进来个人,扑到我身边,闻那熟悉的味道我就知道是谁。“走,起来,上医院。”吴宗铭一手扶我後颈,一手拉我的右手硬生生地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
“干吗!”我睁开右眼,“没事,躺会儿就好,别穷折腾!”
“去看看吧。”可非在一旁说道,那眼神充满愧疚。这跟他没关,从法律角度来讲这纯属意外。
“是啊,涵哥,万一落下个三长两短的……”赵刚也挺不好意思。
“闭上你个乌鸦嘴。”我笑骂,捂著眼睛跟吴总下楼。
下楼的时候我切身体会到人长双眼除了看还有个更大的作用──平衡!睁一只眼迈台阶我心里悬得慌,生怕一不小心一脚踏空。尤其我这眼,左眼视力5.2,右眼4.7,要是左眼废了,我这辈子也算半个残疾人,到时候乘公交免费……想著想著,我差点儿从楼梯上滚下去,幸好吴宗铭及时抓住我的胳膊。
“小心点,你不是夜盲吧?”他问。
“是,还色盲文盲。”我应和著。他摸了摸我的後脑,抿嘴笑了笑。我把头扭开,这家夥干什麽都不注意场合。
上了车他问我:“怎麽回事?什麽东西砸到眼睛了?”
“意外!没什麽。人要是衰,喝水都能呛死。”我捂著眼睛,几次试著睁开都觉得生疼。心里不由得一紧,手心开始冒汗。
他没继续问,看了我一眼,踩足油门向医院奔去。挂了急诊,我被带进眼科,那医生让我把眼睁开,一见光我的泪就止不住。看医生的眉头和吴宗铭吃惊的神情,我就知道情况不妙,心里一紧。
第三十七章(下)
吴宗铭很紧张地问医生:“严重吗?”
“眼角膜受损。来得还算及时,再拖就瞎了……”医生很严肃地回答。
“啊?!”我和吴宗铭同时喊出声,我的手不由得抖了两下。
医生给我上了糖,问我:“怎麽弄成这样?”
“被字典砸的。”我低声说道。
“啊?!”这回轮到他们俩意外了。医生觉得好笑:“字典?怎麽个砸法?看,里头都出血了。”
“意外。”
“你们这些孩子啊,打闹就是乱扔东西。昨天来个中学生,眼角被笔扎伤了,差点儿残废。”他说得我心跳得厉害,我依稀记得我的牛津字典旁就放著圆规。好险!
医生给我开了一堆糖,嘱咐我要定时滴眼糖水,还得上糖膏,还得定期来医院复查,还得吞糖丸……就差吊瓶动手术了。临走时他再次警告我以後小心点。
我的左眼贴著砂布,可惜是白的,要不就可以冒充独眼侠远走江湖了。吴宗铭如临大敌,始终保持扑克脸,上了车才问我:“你怎麽会被字典砸了?谁干的?”
“说了是意外,别死缠烂打的了!放心,没下次。”我的话不能给他吃定心丸,他一肚子气,不知道这是跟谁急。
“今晚住我那吧。”他说道。
“嗯?什麽?”我下意识地摸摸眼上的纱布。
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几天住我那,我来照顾你。”
“不用。”我低头整理那堆糖。
“你在宿舍不方便,住我那……我又不会对你怎麽样……我只想照顾你,没别的意思。”
“怎麽不方便了在宿舍?喂,我说吴总,别把自己当成救世主或是育儿院的,我还没半身不遂!再说了,你妹妹现在在家呆著,我去了算什麽回事儿!”
“什麽回事儿?能有什麽回事儿!她呆在她卧室,还有一间空的,你去了又不会给她造成什麽不便……”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各种理由,跟个唐僧似的。
“够了够了,反正我不去。宿舍挺好的,可非他们可以帮我上糖,而且这两天有课……”
“宿舍好怎麽受伤了?”他很不服气,非跟我较劲儿。
“那是意外,是我自己不小心!我说你这人上辈子是不是橡皮糖,怎麽这麽腻味儿!粘滞!不可救糖!”
“你还在躲我?”他把车停了下来,看著我。
我一阵心虚。“躲什麽躲?这跟躲没关系,我不想跟你这号人再有个什麽交集。That’s all!”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我的左眼,顺著我的脸把手慢慢地绕到後颈,麽指在我的脖子上摩挲著,害得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呆鹅般的怵著。慢慢地,他的身子贴近我,热气呵在脸上,我闭上了双眼……
第三十八章(上)
当他的嘴覆上来的时候,我心里一惊,赶紧睁眼推开他。“喂,来劲了你!”他再次用实际行动封住了我的嘴,舌头不老实地舔著我的上唇,接著温柔地探入我的口中,娴熟地与我的搅在一起……脑海里一个声音大喊著:王纾涵,克制住,别乱来!这事不是闹著玩的!
可是渐渐地,随著他的“进攻”不断深入,我再也没有抗拒的力量,到最後几乎是完全倒在他的臂弯里,尽情享受此时的欢愉。脑子一片空白,完了,我真的废了!
过了一个冰河世纪後,我们喘著气对视著,我的脸发烫,心跳每分锺160下。他轻轻呼了口气在我脸上,带著淡淡的烟草香味。“晚上住我那儿吧。”他再次穷追猛打,锲而不舍。
“不。”我决心更他耗到底,“我不是小孩,自己能行。”为了维护最後的一点自尊,我死活也挺著,实际上心里开始波动了。
“你还是在躲我。”他轻声说道,但话中带著无奈。
“这跟躲没关系,吴总!”我再三强调。
“别叫我‘吴总’,叫我名字。”
“嗯,橡皮糖!”
他笑了。“真拿你没办法。行,我就非当个橡皮糖不可,回家!”
“喂,别耍赖啊!尊重人权懂不懂?你信不信我跳车?”我作最後通牒,可他却边笑边往他家方向赶。行,好你个吴宗铭,我算是服了你了!伸手摸了摸发痛的左眼,刚上的糖特粘,很不舒服。
车子停在车库,我们下了车。他走到我身边想扶我,被我一把打开。“还没到自个儿不能走的地步。”他笑笑,很自然地圈住我的肩膀,我再次摆脱他。“我说橡皮糖,咱用不著‘哥俩好’吧!现在几点了?”
“快十一点,打个电话跟宿舍讲一下?”说著他把手机递给我。我边走边拨号码,半天宿舍才有人接。
“可非?嗯,是我。……没事。瞎了是肯定的,哈!……逗你玩儿呢,过几天就好了。……嗯……啊对了,今晚我不回去了。”对方一阵沈默。“喂,你在听吗?”我问。
过了许久可非才吭气。“知道了。”收线後随著吴宗铭迈进他家大门。
吴珊正边吃橙边看电视,一见到我们就跳了起来。“啊,你们可回来了,咖啡都快急死了,一直问我你们怎麽样,我说不知道,让他打你的手机,他说不用……”大小姐一个劲儿汇报情况,十分锺报告後才看看我的伤情。“王纾涵,你的眼睛没事吧?”
“没事。”
“咖啡真准,哈哈……”她幸灾乐祸地笑起来,被吴宗铭打断。
“小珊,有你这样的吗?”他转头看著我,“李可非干吗把你伤成这样?”
“意外!他不是故意的。得了,别追究了,不关他的事,我衰神赋身。”吴珊冲我挤挤眼,把一盘橙递给我,我摇头笑笑说了声谢谢。
“上楼,我带你去卧室。”我跟在吴宗铭身後上了二层,来到上次光顾过的那间客房,感觉色调更加柔和。“这是睡衣,毛巾。你自己看看还缺什麽。”
全套齐全,看来吴总天生是开旅馆的料。我看看那套崭新的睡衣,图案竟然是维尼熊。“喂,不会吧,能不能换一套?”我觉得丢人。
“怎麽?”
“当我三岁小孩儿啊你!干脆给我开裆裤得了!”我抗议。他先是一愣,随後领会精神,笑著说:“你不穿也行,要不就穿我的。”
我看了他一眼,认命了。“算了,成心看我笑话!”
“没!”他否认,“去洗个脸睡觉吧。小心眼睛!要不要我帮你?”
“用不著。”
第三十八章(下)
第二天,迷糊中被敲门声吵醒。“干吗,这麽早就来骚扰!”
“怎麽样了?你的眼睛。”他穿著睡衣坐在我身边,把手放在我脸上。我盯著他,还没从梦境里走出来,後来清醒了一些,一个硕大的问号出现在我脑海里:他来干吗?大清早的趁火打劫,图谋不轨!
我不自觉地把目光放在他下身支起的帐篷上,可刚动了眼珠,钻心的痛让我差点儿叫了出来,左眼球稍微一转就触动全身。“哇靠!妈的,疼死我了!”我实话实说。
“让我看看。”他刚碰到纱布又缩回手,“这样吧,赶紧起床,再去医院处理一下,看来不轻。”他把衣服递给我,走了出去。
吃完牛奶面包我们再次光临医院,吴大小姐还在做梦,等我们换糖後回来才把她“吵醒”。吴宗铭问我今天的课能不能请假,我一挥手。“请个屁!直接翘!”
“哈哈,你真逗啊!”吴珊边洗脸边把带著泡沫的脸探出来,眯著眼看我。
吴宗铭装正经教训我。“才大二就这麽油条,请个假比较好!免得期末拿你开刀!”
“别吓我!告诉你,我可是吓大的!”我不敢乱转眼珠子,只能机械地转头看他,像五号机器人。吴宗铭笑著摇摇头,说他有事先走,让我好好在这里呆著。
我拿起晚报看了起来,吴珊叼著片面包在我身边坐下来。“行了,独眼侠,别认真了,跟我聊天吧。”
我翻了翻报纸,把目光聚集在国际热点上。“你说嘛,我听著呢!”
“随便啊!喂,别看了,我们卡拉OK吧。”她喝著牛奶。
“别这麽无聊!你啥时候走?”
“走?去哪儿啊?”
“去看袋鼠养考拉。”我边说边看报。
她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这人真逗。本来是这周末的,可是我又请了个长假,可能到下个月才去。”
“哇,想什麽时候去就什麽时候去!你当悉尼大学你家开的啊?”
“哈哈,没有啦。我现在就等著开毕业典礼了。再说这麽早离开你们两个男人我可舍不得。”
“别把我拉进去,赶紧把你那咖啡打包带走,给我们宿舍腾出位置!”
她边笑边把拳头砸在我肩膀上。“我今天才知道你这人这麽有意思,那天就你话少,原来深藏不露啊!”接著小声对我说,“怪不得我哥这麽喜欢你。”
嗯?我机械地把头转向她。她调皮地冲我眨眨眼。“别说我看不出来哦,呵呵。”
我的脸微微发热,赶紧把头偏到一边,故作镇静地看报纸,盯著“俄罗斯总统普京”几个字半天还在“普京”二字上徘徊,内容怎麽也看不进去,手心冒汗。
她狡谐地低头看著我,嗤嗤了笑了几声。“你红脸很可爱哦。”
“我说大小姐,烦请您别开这种玩笑,ok?”我实在受不了了,今儿个怎麽就碰上这麽一对兄妹!
“怎麽啦?”她嘟起嘴,“我说错了吗?我哥可从没这麽对一个人上过心。要知道,每次要见你他都精心准备,好像去约会一样,哈哈,真好玩!昨天一听你受伤,差点儿急疯了,我受伤他也不可能这样!我看你也很喜欢他耶,女性的直觉一般很准。”
“拜托!PLEASE!别拿这种话瞎说。看,你说戈尔能当选吗?”我指著报纸问她。
“那关我什麽事啊。”她讪讪地缩了缩脖子,把牛奶一饮而尽。
虽说嘴上在说戈尔,心里却惦著某人。这个地方不能再呆了,早晚得出事!我简单地把衣服一套,找了个借口离开吴府。走出门槛,我发觉这外边的空气是如此的新鲜,心情也好转起来。走在大街上,旁人用异样又富有同情的眼光瞅著我的眼睛,让我跟做贼似的,赶紧爬上一辆出租车,直接奔向学校。 第三十九章(上)
宿舍里赵刚还赖在被窝里,一见到我就蹦了起来,问道:“怎麽样怎麽样?没瞎吧?”
“靠,替你挨了这麽一刀,我真他妈幸运,明天买体彩,要不六合彩也成!”我把糖往桌上一扔,“你怎麽也翘课?”
“妈的,那课还用得著去捧场,成天对著书念,普通话又那麽差劲,真是折磨!只要可非这小子去了,也就代表咱哥儿仨到场,嘿嘿!对了,咱班听说要去卡拉OK,下周末,罗班通知的。”
“干吗不搓一顿拉倒?”一听卡拉OK我就头疼。
“就是,民以食为天!这群傻B!不知道他们怎麽想的,唉!起床!”他挣扎了很久才从床上爬下来,仔细看看我的伤情,领导似的晃晃脑袋,叹气道:“可惜了,可惜了!这麽个人就这麽──完了!”
我直接把他踹出门,然後按照医生交代的,三个小时换一次糖,对著镜子把纱布揭下,对著那只又红又肿的眼睛,我小心地把糖膏挤了进去,再换上纱布。不知道什麽时候可非到了身後。“我帮你!”他把纱布小心地覆在眼睛上,动作轻巧得像个女孩。完事後他主动请缨帮我打饭,我乐此不疲。
中午吴宗铭的电话一个接一个,见我吃了秤砣铁了心赖在宿舍,他没辙了,改口让我注意这注意那,比我妈还我妈!
那一周我爽极了,可非照顾得无微不至,巴不得多伤几天。这人要是内疚了,还挺有意思。我时常使坏,他倒丝毫不介意,最後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赵刚说他巧媳妇俊丫环的命,要是可非是女孩他就马上娶他。我差点儿乐劈了,让他用不著这麽费劲,如今时髦男女同吃!话没落地,他们俩就把我压在桌上一顿痛扁。
没让我爽多久左眼就重见天日了,彻底摆脱纱布困扰的那会儿,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只是眼角还有点血丝,不碍事。周末的晚会实际上以卡拉OK为主,让我当主持人。吴珊也来了,说是要体验一下我们的班级生活。
由於很多节目都是临时上的,怎麽把这些节目串起来,的确给我临场发挥加大了难度。赵刚在台下起哄,让可非代表615的来一个,得到全体响应。吴珊也叫得欢,直把可非往台上推。他选择张学友的《心如刀割》,我主动当他的配角,自编和声,纯粹是为了给大家找乐子。
前奏响起,全场一片寂静,似乎等著可非开唱。那抒情的音乐加上淡淡的灯光,让我有种不自然的幻觉。很快我们就配合起来:
“我的天是灰色(灰色)
我的心是蓝色(蓝色)
触摸著你的心(你的心)
竟是透明的(透明的)
你的悠然自得(自得Oh……)
我却束手无策(无策Yeah……)
我的心痛竟是你的快乐(En……)
其实我不想对你恋恋不舍(恋恋不舍)
但什麽让我辗转反侧(Oh──反侧)
不觉我说著说著天就亮了(就亮了)
我的唇角尝到一种苦涩(一种苦涩)
我是真的为你哭了(oh哭了)
你是真的随他走了(oh走了)
就在这一刻
全世界伤心角色 又多了我一个(多了我一个)
我是真的为你爱了(oh爱了)
你是真的跟他走了(oh走了)
能给的我全都给了我都舍得(都舍得)
除了让你知道 我心如刀割(我心如刀割)……”
对上他那迷离的雾眼,我的表演天赋来了,故作深情地看著他,作他的和声。完毕後,为了保持完整性,我故意拥住他,给他的脸亲了一口,全场笑声一片。他一愣,马上领会出我在搞秀,也报复性地抓住我的脑袋把嘴唇紧紧地贴在我的嘴边。
操!我连骂了三声,擦了擦嘴边的吻痕,笑著推开他,全场鼓掌,男人大叫再来一个,我赶紧把他轰下台,继续下面的节目。只见可非刚坐下,吴珊就乐滋滋地说得没完没了,估计是在说刚刚那场小品。我退到一旁,廖凌在我耳边小声说:“刚刚那真是太搞笑了,可非像你宝贝。”
“本来就是。”我借题发挥,翻开节目单准备下一首歌。廖凌嘿嘿两声离开了。
奔哥带著他女友来参加晚会,两人一起唱《花好月圆》,这是他的第n个女友,但n等於几我还没弄明白,只知道一个比一个漂亮,现任的这位比奔哥高了半个头,我们都佩服他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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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下)
回到宿舍,我们两人立刻成了焦点,董勇的话最多,属他最八婆,说什麽我们动作及其协调、配合默契、天生一对……什麽恶心的词他都想著了。可非沈默是金,我边听边笑,心里想那小子要是知道我擅长和男人接吻会不会晕厥,到後来实在受不了了,赶紧打断他们。
“够了够了,你们忌妒是不是,要不要试试?Come on!”我冲到董勇面前,他吓得後退好几步,摔在床上,拼命求饶。
宿舍玩笑开开算好了,到女生那儿全变味儿了,越说越玄乎,第二天上课刘琳鹃很主动地坐在我身边,还给我递了个安德鲁森面包,让我受宠若惊。老师台上讲,她在台下侃,说了半节课废话後终於绕到了“正题”。“王纾涵,师妹们说你是同性爱,真的假的啊?”
我差点儿没被口水噎死。“靠!”
“昨天你和李可非又……又那麽自然,女生那边都说你是的!师姐师妹们都认同,她们还说你很新潮诶!”
“妈的,谁造的谣?”
“要不你怎麽没女朋友,而且听说你现在有了宝贝,真的吗?”她歪著头小声问道。
“操!没女朋友就他妈是同志了,哇靠,那这个群体多了去了!谁说我有那什麽……”我咽了口气,“你们所谓的那什麽?”
“你别那麽激动嘛!”她抬头看看老师,又低下头,“她们说开宝马的,是吗?”
“我自己怎麽不知道?”我火了。
“当我没说。喂,别生气啊。其实这也没什麽,可能是女生这边传话传过了,走样儿了。不过,”她放低声音,“你跟可非很配啊!”她说完笑笑。完了,我名声扫地。整天我郁闷至极,什麽课都听不下去。我王纾涵什麽时候成了女生茶余饭後消遣的对象了?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招谁惹谁了我!我至今还没把吴宗铭定位为“宝贝”,别人就未卜先知了?难道“女性的直觉一般很准”?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可非约我一起吃晚饭,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唉,这年头也就兄弟可靠了。吃饭的时候我把今天的事告诉他,没想到他倒很镇静。“这没什麽啊。”
“嗯?你是指什麽没什麽?”我晕了。
“都没什麽,她们谈她们的,你做你的,闲言碎语本来就禁不住。”这小子啥时候学得这麽“洒脱”?!
“哥们儿,你他妈别站著说话不腰疼,好歹当事人不是你!兄弟今儿个混成这地步,你连个屁都不响,好歹安慰两句。”
他倒笑了。“安慰你什麽?啊,王纾涵,你的境遇我深表同情,想开点儿!”他停下来,见我白眼瞪黑眼大眼瞪小眼地盯著他,噗哧笑出声来。“你跟那姓吴的到底是不是男朋友关系啊?”
“啥?B──F?”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那词啥含意,但马上就领会了,“操!还没把他定位那麽明确。只是这属於我个人事情,你是俺好兄弟,有什麽话我都跟你说了,不知道哪个傻B这麽嘴碎,到处喷屎。”
“你这话不是在怀疑我吧?”
“靠,怀疑你我今儿个还会跟你一起吃饭?!你把兄弟我当成什麽人了!橡皮糖那家夥成天把那辆车开到学校,长个眼儿的都能异想天开!妈的!”
“对了,你到底想怎麽处理你们俩的关系?”
“不知道。”我转了半天杯子继续说,“完了,我XXX是同志了我!”
“呵,怎麽,同志就不是人了?我告诉你我也是同志你信不信?”我抬头看他那略微上扬的嘴角贼笑,乐了。
“打死我都不信!丫的,你要是的话全世界女人都死绝了!”我嗤嗤地笑著,“其实我倒想忘了那家夥的,可是试了很多次都不行。心里喊著打死都不想见他了,可是真一见面就打死也想和他耗下去!我真他妈没骨气!想想他有什麽好呢?跟我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脑子里只有钱,我的还有爹妈!这个社会又不给同性爱平等的目光,我上网看了一些报道,他们的生活都挺惨的,不知道我会不会落到那地步。”我把手指插入头发叹气。
“那你想这辈子和他这麽下去?”可非皱著眉头,“他到底怎麽看你的?不会是玩玩儿而已吧?”
“我怎麽知道。唉,管他,走一步算一步,早晚跟他摊牌!不过我看我在大学找个校友当女朋友也成奢望了,现在我在她们那边臭名远扬。”我无奈地笑笑。
“这算什麽‘臭名远扬’,流言蜚语早晚烟消云散。来,干!”
“你和吴珊怎麽样了?”
“没什麽,不可能的事!”我们对笑了一下,一饮而尽。
第四十章(上)
没过几天,可非和赵刚去参加歌手决赛了,在那里我又见到吴大小姐,不过这回只有她一个人。进入决赛的都非等闲之辈,有个女生唱《在希望的田野上》唱得比李谷一还好,当然这是我这种门外汉瞎作的评论,人家好歹也是国家一级演员!还有个四人组合清唱,自编自唱,绝了!吴珊两眼直勾勾地盯著台面,从没见过她这麽安静。别人表演结束她很优雅地鼓了鼓掌,比奥黛丽赫本还优雅。我心里纳闷:她今儿个咋啦?
见我瞅她,她转过头疑惑地问我:“看什麽?”
“你哥呢?”我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她笑了,这一笑又恢复她的本色。“这麽快就想他啦?他要是知道肯定高兴得几天睡不著觉!想他就给他打电话嘛!装什麽清高,非要把自己处在被动局面?这样的爱情没意思的,知道不?看你就没经验,傻得可爱!别担心了,公司临时有事,走不开。”
长篇大论!她再继续讲我就去跳雅鲁藏布江。感觉周围的人不自觉地往我们身上瞟,我赶紧改变话题。“你觉得赵刚他们能拿第几?”
“在我心中是第一。”简短、掷地有声!
结果可非他们由於不是原创,没什麽优势,拿了个第七。不过看他俩的表情已经相当满足。吴珊邀请我们三个去咖啡馆,我怀疑她是不是“恨”上咖啡了。见她开著宝马,我心里嘀咕:她能行吗?
有这种障碍的不只是我,赵刚也左瞅瞅右瞧瞧,就像自己一旦坐上去就能和上帝握手。“喂,你们怎麽不上车啊?”大小姐急了。
“我们怕不安全。”我一脸贼笑。可非拉了我一把,主动打开後车门,刚要侧身进去,就被赵刚拽了出来。我指著副座:“喏,那边去。”说著我钻了进去,赵刚也跟了进来。可非摇摇头,抿著嘴绕了个圈很不情愿地坐在副座上,关门的时候还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瞪我做什麽?不过看他那样我心里直乐。
这个晚上我们没耗多久,清雅的咖啡厅里,我们四个坐在沙发上,品著巴西咖啡,轻声聊著天。说“品”实际上也喝不出来什麽味道,我总觉得就雀巢二合一最合我胃口。可非坐在吴珊身边,本来还挺不习惯,後来也就这麽著了。柔和的灯光下,我发现对面坐著的这对男女竟然有几分神似,难道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般配”?不过整个晚上可非那两只贼眼总盯我。给你创造机会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盯我嘛用?我心里不服气,不过也没说什麽,李可非你爱看就看吧!
接下的几天大家都无心上课了,成天讨论五一的去留问题。赵刚要和阿丽浪漫去;奔哥带妹妹回广东;董勇正追一女孩,想利用这个时候好好表现;张辛泽和罗芸依旧如胶似漆……一半以上携家带口。可非的父母要过来,他也没这心思考虑旅游。我怎麽打发呢?脑子里出现橡皮糖的身影,嗯,他总能想出辙来。
拨通他的手机,响了两声。“橡皮糖。”我先打了个招呼。
“呵呵,难得接到你的电话。有事吗?”他在话筒那边笑。
“那个……”怎麽说呢?直接问他五一的安排会不会太唐突?万一他说没空我岂不是忒没面子?
“嗯?”
“五一有安排吗?”我深呼吸作了几次终於开了口。
他停了停。“小珊想去北京玩,我正要给你电话。你回家吗?”
啊?自投罗网,免费导游主动报名。“这样啊,那……”
“是不是有其他安排不方便?你打算上哪儿?我可以劝她改变旅游地点。”
“不必了。到北京我还能当个向导。”这大概也是他考虑的,正中下怀。不过这样也好,回家吃香的喝辣的。
但这回了家又会冒什麽事呢?
晚上也学不下去,图书馆里恐龙飞,索性买块蛋糕叼著晃回宿舍。我的电脑开著,看样子可非没出门,可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我瞟了一眼屏幕,一只企鹅正在闪烁著。我双击了那玩意儿,蹦出来个对话框。一个名字叫“我的心是死海”的企鹅回了句话:“既然你那麽喜欢你们班那个,为什麽不说呢?这样憋著人家能知道吗?”
哟呵!可非喜欢我们班某人?我的脑海里闪现那五朵金花,一遍又一遍地扫描,不对啊,他什麽时候档次这麽低了?正当我怀著无比的好奇想点击聊天记录的时候,可非从身後扑了过来。“你干什麽!”
第四十章(下)
我倒心虚了,毕竟这涉及到隐私。不过好小子,他竟然暗恋某女也不吭一声,真不够意思!“你丫暗恋谁啊?需要哥们儿帮一把不?”我嬉笑著。
他板著脸,不太高兴,直接把QQ关了。“你胡说什麽啊!”丫不承认,他到底是在骗那个“死海”还是在蒙我?要换成别人我才不管这等闲事,可对象是俺哥们儿!他竟然暗恋别人却不采取行动,我心里真替他急。
“那可是我不小心看到的啊!你真不够兄弟,这种爱情问题也不让我帮你一把,还当你晚熟,至今还在豆蔻年华!说吧,是谁啊?廖凌还是刘琳鹃?或者其他三个之一?不会吧,喂!五分之一哪个啊?”
“你什麽时候这麽八婆了你?”他有些发火,“谁让你看我的聊天信息了?”
“我……”我也急了,“喂,我看你的信息是我不对,但你装大葱啥事都瞒算什麽意思?是我八婆,换成别人我他妈跟谁去八!算了,不问了,爱怎麽著怎麽著!”我气急败坏地扔下书包刚要出门,被他拉住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的事我想自己处理。况且──”他住了住,“我喜欢的人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爱上我,他现在爱上别人了。”
“嗯?你丫不会喜欢陈雪吧?”陈雪是唯一一个找到宝贝正溺著的。
他无奈地笑笑。“不……不是我们班的。”
“管她哪个班的,你喜欢人家就直说啊?这年头玩暗恋的那是傻子!你要是开不了口我替你说去,要不你也可以问问赵刚那小子,他这方面是高手。”
“谢了。我自己来,但别逼问我行吗?我承认我喜欢一个人,不是一见锺情的那种,但我怕说出来连朋友也做不了,希望你明白。”他怎麽说得像个饱经沧桑历尽磨难被爱情击得千疮百孔的英雄?加上音乐足以催人泪下。我也不再往下追究了,我知道他是我们仨最有主意的,也是最有头脑的,希望他在处理自己的事情的时候不要“当局者迷”。“等时机成熟我再告诉你。”他最後说道。时机成熟?等时机成熟你们家儿子都能打酱油了。我心想,但嘴里只是噢了一声。
我前脚刚迈出门,後脚又缩了回来。“我五一回家。”
“哦。啊?”他有些震惊,“怎麽突然想著回家?”
“想念俺的妈,想念俺家的红烧鱼,想念王府井的羊杂碎,想念咱北京的冰糖葫芦儿。”
“别贫。不是出什麽事吧?”这人什麽逻辑,回家就是出事。
“没,吴宗铭要带他妹上俺们家饶圈儿,你去不?哈,知道你去不了,好好陪你爹妈吧,下次上首都俺招待你。”说完颠儿到水房鬼哭狼嚎去了。
我妈一听我五一回家,没有意想中的兴奋,只是愣了愣,问道:“你没惹什麽事吧?”这天下咋了都?我解释有个总要上北京考察,还特地交代那总俺家老爹也熟著呢。电话那头传来父母的小声对话,这麽不信任我,唉,心头掠过几丝异样。没等我惆怅多久,老爸一下子就抓过电话:“小涵,是小吴要来吧?好!”从没见过老爹这麽兴奋过,据说上次他们的交易非常成功,俺爹也有了项值得骄傲的业绩,为此他对小吴同志念念不忘,也一时被这亢奋冲昏头脑,没问我啥时候跟小吴混这麽熟的。亏得他没问!
吴宗铭打电话告诉我机票他已经定好了,我非要把机票钱给他,他大款,说那是小钱。我说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不想一味占他的便宜,否则不走了。他说我故意耍脾气,不给他面子。我让他少抬杠,动不动就扯到“面子”问题,我说为这千把块钱争不值。後来我在登机的时候把1380现大洋递给他,他笑笑,直接揣兜里。哟赫,一暴发户,我口袋里装的也是钱,毛票!
他们住在离我家不远的宾馆里,安顿完毕後先上我家。爹妈一见他们那激动啊,那丫也挺能装,一副谦谦君子状,一口一声王叔,去年那庄重的称呼马上变了调儿。吴珊也很有教养,我们家一点举动她就轻声说声“谢谢”,小嘴儿那叫一个甜。他们四个很快就找到共同话题,聊得还特别投机,我静坐在一旁。一会儿老妈看我寂寞了,便让我去洗苹果,要麽叫我倒水,要不就是上里屋再拿些枣儿。
“你看人家宗铭多能干……”老爹又开始范本教育,说了一通,我只有点头的份儿。我想跟老爸说眼前这丫是您儿子喜欢的,估计这时候招呼吴总的是老拳头了!呵!
中午家里准备了一桌好菜,大都是外卖,但都是四星级宾馆里的,味道不差。唉,当了十八年王家儿子,还从没受过这等招待。记得小时候老妈总带我出席各类宴席,有一阵子我闻到菜肴的味道就反胃,过了大半年才恢复食欲,从此老妈再也不带上我这根尾巴。今儿个不知怎的那种感觉仿佛又来了,动了几下筷子,只吃了两棵青菜。我还从未见过老爸这麽欣赏过一个人,这个吴总真的这麽闪光?
正当我盯著他瞎琢磨的时候,余光扫见吴珊一脸坏笑,我迅速把眼睛瞟向她,她瘪著嘴,想笑却不敢笑出声的样子,往嘴里夹了一块羊肉。後来我们三个出来,她说我整顿饭都“含情脉脉”地看著“情人”,越说越玄乎,仿佛真有那麽一回事儿,说得我直起鸡皮疙瘩。吴宗铭倒是越听越高兴,忘乎所以地把我圈在怀里,我推开他,注意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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