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收录★ 《被享用的男人》 BY 风弄 【完结】
香港的夜晚美丽,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璀璨的华灯。一到傍晚,处处升起争相斗艳的霓虹灯就会占据白天太阳的重要地位,承担起照耀四方的重任,而把原本应该唱主角的月亮挤到一边去。
其中,最美丽而充满诱惑的,是”凡间乐园”那独具魅力的屋顶发出的夺目光辉。这不仅仅是因为它由美国一流名师所设计,更多的是因为它代表的意义-------------最妖惑的男孩、最放荡的夜晚、最刺激的节目……………..
今晚,欧阳坷就坐在”凡间”里,悠哉犹哉地享受着帝王级的款待。
占据平日即使是达官贵人也要轮候预定的最豪华的套间,大刺刺坐在沙发上挑剔地选择着眼前的男孩。身边群立的”凡间”总管们已经等候多时,却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的神情。因为----------欧阳坷,已经代替他的二叔成为”同心”的龙头。
而”凡间”,正是”同心”下面的产业之一。
新头子驾临,试问各位负责人又怎敢怠慢?
“大少爷,不知道有没有合意的?” 一旁资历最深的洪叔看到欧阳坷挑剔的眼光在身前的众位”少爷”面前转了一圈,目光在其中一个比较清秀的身上稍作停留,连忙弯下身去恭声问欧阳坷。
“哼” 欧阳坷薄唇微微上扬,不冷不热的笑了一下。
也许是找不到更好的选择,他意兴索然地朝那个清秀少年勾勾手指。
其实没有什么兴趣,到这里来也不过是视察业务而已。可是这帮惶恐的臣子战战兢兢,仿佛自己不找个男孩玩上一玩就是否定他们成绩似的,只好将就一点。
听到欧阳坷的选择,身边的众位负责人都松了一口气。其它的”少爷”被挥手唤了出去,而被选中的一位,则立即被安排坐到欧阳坷身边。
一脸又惊又喜的男孩,象温驯的小白兔一样乖乖坐在自己的身旁。
“叫什么名字?”
“度飞。”
欧阳坷望着眼里有浓浓喜意的度飞,真不明白被一个男人看中有什么可高兴的。难道这么喜欢被人上吗?
轻轻一笑,问道: “这里晚上客人多吗?”
“多,每天都很多人来这里。周末更是没有位置。” 度飞羞涩地抬头,看见欧阳坷英俊的笑脸,又急忙把头低下。
“呵呵,你很害羞啊。” 欧阳坷无聊地和度飞说着话,抬起头环视周围正带着恭敬的笑脸看着他们的几个负责人: “各位想在这里看我们表演吗?”
“啊?” 正因为没有命令而不敢擅自离开的众人这才意识到阻碍了新龙头的雅兴,急忙应道: “是,我们还有事,先出去了。”
“大少爷尽管舒服一下吧。”
“小飞,要好好服侍大少爷啊。”
众人在欧阳坷的冷冷眼光下鱼贯而出,只剩下贴身保镖喻棱站立一旁。
偌大的豪华房间立即安静下来,情势变得诡异和充满情欲的意味。
欧阳坷望望度飞。
这个显然清涩的男孩开始有点手足无措,俏脸飞红一片。
恐怕刚来不久吧,这么纯情的货色,应该很抢手。
可惜,现在没有什么欲望,而且,抱男人总是比不上抱女人的,只能拿来作作调剂。
欧阳坷这么想着,站了起来,越加现出高大修长,让女人尖叫的健美身型。
度飞因为欧阳坷的动作而轻轻一震。能被年轻又英俊的龙头看上,真是不敢想象的好事,即使是刚刚入行,度飞也知道,如果被欧阳坷包下,就等于找了一张最厉害的王牌在手。
欧阳坷没有如度飞所想,开始刺激的夜晚活动,相反,他走到门口,向喻棱懒洋洋丢了一句: “这里真闷,我出去逛一下。”
度飞傻了眼地愣在一旁。
喻棱动了起来,想跟在欧阳坷身后,被欧阳坷摆手拒绝。
“我不会离开俱乐部的。这个……..” 他指指坐在沙发上涨红了脸的度飞: “赏给你了。”
不理会喻棱一脸不认同的表情和度飞面如死灰的漂亮脸蛋,欧阳坷带上房门,潇洒地晃了出去。
霓虹灯闪烁在每一个地方,却没能将寻欢作乐的男人暴露出来;相反,不断变幻色彩的灯光,将人们的脸衬托得越发阴暗。
隐藏却可以被察觉的情色和悲伤,狂欢和哀愁……………..
在这样的地方,所有深藏的欲望都可以展现出来。这是堕落的地方,这是--------”凡间”。震耳欲聋的音乐、微如蚊鸣的蜜语、蠢蠢欲动的所为,交错在一起,起伏着,成为城市中颓废夜晚的最佳演绎。
在”人间”里不引人注意地逛了一圈,欧阳坷满意地发现”人间”的生意确实很好,应该说,比”同心”旗下所有女性的夜总会还好。
应该表扬一下这里的洪叔。
在心里记下这一点,欧阳坷继续巡查自己新接手的王国的一部分。
“什么?众享不在?”
一个尖锐嚣张的声音吸引欧阳坷的注意力。
他不动声色站在阴暗的角落里,观察事态的发展。
这个客人显然是个熟客,而且财大气粗,服务生一脸惶恐地站在一旁赔罪: “真的抱歉,图先生。众享今天已经被预约了。所以……….”
“那至少应该出来打个招呼吧!你叫他出来,和我见个面喝口酒,时间不长,包场费我照给。”
“真的很抱歉………….”
“你不要唠唠叨叨,叫他出来就行了。” 图令打断服务生的话,不耐烦地把杯子在桌上重重一放。
洪叔赶了过来,发挥俱乐部负责人本色,老远就堆起了客气的笑脸: “老图啊,怎么,哪里不满意?告诉我。”
图令看见洪叔,态度收敛了一点,咋咋嘴: “怎么众享今天不在?不是每个星期六都不接受出门包场的吗?”
“少见一次就不自在了?” 洪叔一副老朋友样子拍拍图令的肩膀,笑道: “别生气,他一回来就要他来见你,如何?给我一个面子嘛。”
又贴近图令耳朵说: “今天新龙头来巡查,你当帮个忙。今天的酒,算我的!”
图令颜色稍微回来一点。
洪叔的来历他知道,虽然笑得人畜无害,其实是黑道中有名号的,只因为被仇家砍了五根手指,才被分到这里来养老。今天可算是给足了他图令面子。
再闹下去,没有什么好处。
脸扭曲地笑了笑: “洪叔的面子,比港督还大。不过…………众享回来一定要叫他过来,我如果罚他两杯,洪叔不许护短哦。”
“好说好说,我也要罚呢!”
两人哈哈大笑。一边的服务生松了一口气,连忙帮图令倒酒。
一场小风波,消弭于谈笑间。
一旁的欧阳坷也暗笑了一下。没想到洪叔在”人间”待了两年,连脾气都锻炼出来了。
不错。
可是……..众享是谁呢?
不管他,大概是这里哪个红牌吧。
离开闹哄哄的大厅,欧阳坷走进洗手间。
“…………啊……….轻…….轻点……………”
媚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呻吟,传进欧阳坷的耳朵。
眼光迅速定位在中间门关得死紧的那一格,欧阳坷无聊地摇头。
肯定是哪个客人正在办事。
在厕所里………….真好情调呢。
不理会他们,欧阳坷自顾自走到便器前,拉下裤链。
“………呜……..啊……….”
苦苦压抑的颤动低音一声声刺进欧阳坷的耳膜,让他微微皱起英挺的眉。
这人的声线还真是不赖,令人忍不住想听下去。
“快!快点…………唔……………”
呻吟越来越急促,夹杂仅可耳闻的沉重呼吸和肉体交合的撞击声,刺激欧阳坷的心跳。
还是第一次在厕所里面做这样的事---------竟然偷听别人爱爱。
里面的动作越来越大,一下一下撞击着厚实的隔板。欧阳坷甚至可以想象到一个美丽的男孩被律动的凶器来回穿插的模样。
“啊!” 叫人激动的尖锐清亮的叫声响起。然后,所有的声音忽然停顿下来。
尖叫者在男人怀里高潮的迷人样子,应该动人无比吧。
“……..呼…….众享,再来一次。” 男人显然还不满足,喘息着问着。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是刚刚发出淫荡呻吟的人,可惜却完全没有刚刚的温度和热情: “可以啊,再做一次按三倍算。”
男人有点为难: “你的价钱已经够高了,还要升?我每个月在人间的开销已经让我宝宝大发雷霆好几次了。”
动听声音的主人冷笑: “男人啊,最怕就是经济不独立。可以问你宝贝要,她不是大财团的独身女吗?总有一点私房吧。”
……………….
一阵尴尬的沉默。
连在外面的欧阳坷也觉得,这个叫众享的男孩实在不讲道理。
似乎不耐烦男人的犹豫,门被”咯吱”一声打开。
一个纤细的身影从里面悠然走了出来,见到翘起双手靠在洗手盆边的欧阳坷,立即明白他”听”到了全过程。
众享不但没有表现出丝毫不好意思,反而向欧阳坷诱惑又挑衅地横了一眼。
果然有不讲道理的本钱!
欧阳坷看清他的容貌,不带流氓意味地轻轻吹一下口哨。
绝对适合被男人拥抱的完美身材,加上一张精致得无可挑剔的脸。
精致的脸见多了,难得的是这张脸上流露的不在乎的神情,让人心痒难熬。高贵和放荡,同时在优美的上扬的唇角流溢出来,激发出男人强烈的征服欲。
浑身散发情欲的浓香,眼睛却带上一点不懂世事的纯真。不过听他刚刚说的一番话,就知道这点子纯真是诱人下地狱的资本。
“众享………就这么走了?三倍就三倍,来………..” 另一个男人整理着凌乱的名牌西服,冲出来抓住众享的手。
“我出五倍。”
众享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一旁的欧阳坷恶意地开口。
徐众享和那个花花公子同时看向欧阳坷,一个冷淡中有些须兴趣,另一个则是充满了厌恶和憎恨。
“五倍……….你知道我的底价是多少吗?” 徐众享上下打量欧阳坷,确定这个男人出得起价钱,轻声挑拨。
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气了一下的男人跳了起来,惶恐地望望对欧阳坷表示兴趣的众享,咬牙道: “我出六倍。”
“十倍。” 毫不停顿地吐出价格,欧阳坷充分感受有钱的快乐-----------尤其是看见众享的眼瞳迅速地扫自己一下的时候。
没有想到欧阳坷会这么大手笔,男人犹豫了一下,看看冷冰冰站在一旁作壁上观的众享,双手攥得紧紧,几乎想一拳向欧阳坷打去。
“我………..我………..我出,二十倍。” 面子始终太重要,男人没有理智地下了这个决定。
即使被宝宝骂上一个月,也要争这一口气。
“五十倍。” 轻松打夸不自量的男人,欧阳坷得意地逸出笑容。
象被这个价钱吓懵了,男人呆了一下,不甘心地望众享一眼,闷不作声的走了出去。
敌人夹着尾巴逃跑了。
欧阳坷看他走出去,带笑的眼光转到众享身上。
众享对他提的价格很满意,职业性微笑着说: “五十倍,好大的手笔。”
不知为什么,欧阳坷总感觉众享这句话里讥讽的意味很强。他慵懒地走向众享。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低价是多少吗?”
众享立即面不改色的告诉他答案: “五万一次,不限时间,射了就算。”
五万,五十倍就是二百五十万。难怪那个经济权不在手的男人会脸色大变。
欧阳坷眯起眼睛: “你还真不便宜啊。”
“反正你出得起。” 众享轻笑,细长白皙的手指邀请地抚上欧阳坷的喉结。
被抚弄的喉结舒服地发出咕噜的声音,欧阳坷感觉众享冰冷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揉擦,留下的却是一片片火种,一直迅速烧到下腹。
没想到抚摩喉结也有如此煽情的效果。
“众享……….你就是众享?”
仿佛要考验自己的意志力似的,欧阳坷标枪一样站得直直的接受众享的抚摸。
“是啊,我叫众享。” 带着隐隐电力的指尖只在喉结上若有若无地触碰着,众享吃吃地笑: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很舒服,真是太舒服了。
欧阳坷差点眯起眼睛,横手就把众享按到刚刚才发生过韵事的里格去,却看见鄙夷在众享微笑的眼眸中一闪而过。
不过又一只没有廉耻的猪!众享灿烂地笑着,熟练地引发欧阳坷的需要。
欧阳坷的眼神因为对鄙夷的敏锐觉察力而变得清明起来,他不喜欢被人鄙视,尤其是被一个俱乐部的”少爷”鄙视。
“刚刚外面有人到处嚷嚷着找你。”
看见欧阳坷对自己的挑逗毫不动心,众享有一点诧异,手指慢慢下滑,缠上欧阳坷的腰,柔声说道: “这样的人天天都有,真的好烦人呢。”
很难相信这样娇滴滴的声音居然发自一个男人的口。
欧阳坷不能否认很好听,但却不喜欢里面的虚伪和漫不经心。
“你很红啊。是凡间的红牌?”
“你是专门做调查的?” 众享简直是完全贴在欧阳坷怀里,手指顽皮地在他背上划着圈圈。
心里好不耐烦。你要弄多久,现在还不开始办事。要扮正人君子就不要到”凡间”来。
欧阳坷身为年轻有为的”同心”龙头,当然对控制人心颇有一套,笑道: “我确实是来做调查的。因为我刚刚成为这家俱乐部的老板。”
怀里的美人明显一僵。欧阳坷忽然觉得相当有趣,不由咧嘴一笑。
众享昂起头,褪去脸上的笑容: “欧阳坷?”
“不错。我就是欧阳坷。” 美人在怀中扬起下巴的样子实在诱人,欧阳坷伸出手摩挲婴儿般幼滑的肌肤。 “见到老板很高兴吧。你的皮肤真漂亮,比女人还滑。”
“谢谢,我在这上面花的工夫比女人还多。” 众享僵硬地笑着,松开怀着欧阳坷腰身的双手。
“怎么,不打算陪我?” 欧阳坷抓住众享的手,强迫它再次放回自己的腰上。
众享的脸色很差,摇摇头: “老板大人,我有点不舒服。”
“对老板这个样子可真没有礼貌。你应该加倍奉承我才对。” 欧阳坷玩笑着做了个生气的表情。
这个幽默对众享似乎没有什么作用,他的脸色越发苍白,示弱地说: “就是因为你是老板,才想用最好的侍侯你。我现在状态不佳。”
连那两百五十万都不想赚了吗?欧阳坷有点意外地望着众享好一会,轻轻笑了起来: “随便你吧。”
众享有点惊讶,根据往日的经验,男人总是喜欢用自己的权势和暴力来取得满足的。
觉察众享的心思,欧阳坷懒洋洋地说: “我没有兴趣玩欲擒故纵的游戏。”
“我不敢对老板您欲擒故纵。”
“是么?” 欧阳坷心里说着:我觉得你正在这么做呢。 “那,我对强奸没有兴趣。我不强奸女人,更不用说男人。既然你不喜欢……….” 他很有绅士风度地耸肩。
“谢谢你。” 众享低头道谢,就象个害羞的小姑娘。
你还真能装,不去做演员太可惜了。
欧阳坷对这个见面不到十分钟,却表现出多种不同神态气质的小东西很有兴趣。
扬起笑谑的眉,他预告似的低沈笑道: “我们会再见面的。那个时候…….再送我谢礼吧。”
这,就是欧阳坷和众享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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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那个男孩有迷惑人心的能力。总让人心神不宁地想起他,回味他。
所以,为了锻炼自己不轻易被迷惑,当然要多多和他接触。就象古代的埃及法老为了避免被毒杀,而按时服食些微毒糖一样。
给自己一个如此可笑的理由,欧阳坷开始流连”凡间”。
“把这里最红的男孩找过来。” 第二次去的时候,当着惶恐服侍的众主管的面,欧阳坷舒适地靠在沙发上这么说。
人很快被找来。巴结上头的机会,是从来不会被人放过的。
欧阳坷却黑着脸,看着眼前穿戴一新的度飞: “我要找的不是他。”
度飞高高兴兴地飞快打扮而来,现在却怯生生地手足无措。
“众享呢?我要众享。” 欧阳坷凌厉的眼光扫了众人一眼,讥笑着说: “难道众享不是凡间的人?我昨晚见到他在这里接客。”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洪叔最老练,立即挥挥手对度飞说: “把众享叫来。”
度飞又羞又怕地逃了出去,很快把众享带了过来。
与俱乐部里特意穿得古怪引人注意的”少爷”们不同,众享穿着平常的白衬衫黑西裤,连领带也没有打,轻轻巧巧地站在门外。
“洪叔,你找我?” 众享用眼角瞄了欧阳坷一下,恭敬地对着洪叔说。
“众享,大少爷找你。” 洪叔把众享轻轻拉到欧阳坷面前,神色有点不自然。 “你就好好服侍一下大少爷吧。”
众享清澈如水的眼睛望着欧阳坷,点点头。
所有的主管都吸取了教训,立即离开,让大老板有享受的私人空间。
只有喻棱,象影子一样不引人注意地坐在角落,随时保护欧阳坷。
欧阳坷大刺刺坐在沙发里,尽情把目光撒在众享身上。
“你很会诱惑人。”
“是吗?怎么看出来?” 众享对欧阳坷的眼光似乎没有感觉,舒适安逸地站在他面前。
欧阳坷轻笑,抬抬下颚: “瞧瞧你的衣服。”
“我的衣服?” 众享低头,无辜地耸肩: “不过是很普通的衣服。”
“普通?” 欧阳坷站了起来,高出众享半个头的体形,显出压倒性的气势。 “穿在你这样的身体上,再普通也让人着迷。”
又是恶心的甜言蜜语。
众享抛欧阳坷一个讥讽的微笑,避开他迎面而来的强势,绕个圈,走到沙发前,慵懒地躺下。
“你喜欢什么姿势?” 众享无所谓地问。
欧阳坷扬起俊逸的眉,他不喜欢众享这样放荡的样子。 “我现在还没有这个心情。”
“那么…….等你有心情的时候再找我吧。” 众享从沙发上爬了起来,直直向门口走去。 “我只陪人上床,不陪人说话的。”
钢钳一样的手抓上众享的手臂,把他一把扯了回去。
众享皱着杨柳般的眉,咬着唇看着欧阳坷。
“我叫你陪你就得陪。” 欧阳坷手一带,把众享甩到沙发上,高高在上地说: “我是老板。”
众享从沙发上一骨碌坐起来,却没有反抗,认输似的笑着,点点头: “不错,你是老板。” 他眼中总有说不出的讥讽,态度却恭敬地无可挑剔。
“我们聊聊。”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孩总是可以引起欧阳坷的兴趣。
欧阳坷坐在众享身边,鼻中闻到一股迷人的香味。
“聊什么?” 众享心里很不自在,这是很少见的情况。面对欧阳坷,心就会有奇怪的反应,砰砰直跳。一定要努力维持自己一贯的作风。
“你连聊天都不会?说点让我高兴的事情,陪我开心度过一个晚上。”
“让你开心?这个我倒是可以。” 众享露出懒洋洋的笑容,手指触上欧阳坷的衣领,迅速下滑。
伴着众享诱惑的眼神,白皙细长的手指隔着西裤覆上欧阳坷的重要部位。
“啪”的一声,欧阳坷拍开众享的手: “你给我坐好一点,别靠过来。”
众享似乎没有料到欧阳坷会这样反应,疑惑地收回手,无辜又娇媚地横他一眼,吃吃笑了笑,果然乖乖地坐得离欧阳坷远一点,不再有所动作。
“在这里做多久了。”
“很久。” 众享乖乖回答: “我从小就被卖到这里来了。”
“卖?” 没想到,这个时代的香港还有买卖人口的事情。
众享端端正正坐着,点点头。这个时候的他就象是个老实的学生。
“你的态度变得还真快。” 欧阳坷对他的迅速改变惊讶。
众享就象一个奇怪的梦,随时可以彻底的改变。
“过奖了,靠这个混饭吃。” 果然,夸了一句,众享又开始吊儿郎当地嘻嘻一笑。 “不这样,怎么可以让客人对我保持新鲜感?”
亮丽的笑容让人有时间的恍惚,欧阳坷发现众享果然有惊人的诱惑力。
那种诱惑力,已经不可以用美丽来形容,它直接震撼人的心灵,让人想把它占为己有。
健壮的身躯靠上众享,欧阳坷轻轻摩挲细嫩的肌肤。
“你真不简单。” 低沈又充满磁性的声音衷心赞美: “差点把我给迷惑了。”
只是差点吗?我可是专门靠这个生存的。众享心里苦笑着。
“太可惜了。把你放在”凡间”太可惜了。” 欧阳坷摇头。
众享不透露爱情地望了欧阳坷一眼。
和其它的男人一样,想把我收为私房吗?
唉…….又一个自私的家伙。
欧阳坷越看越爱,温柔吻上众享的眼睛: “这样难得的人放在”凡间”,活不了多久的。”
什么?众享有几分诧异地抬头。
“天天陪男人上床,再好的身体也熬不了几年。” 欧阳坷怜惜地捏捏众享细细的骨头,很不高兴地说: “看看你瘦成什么样子?”
众享吃惊地看了欧阳坷一眼,迅速把脸别到一边。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被这样普通的关怀给感动?
鼻子有点酸酸的,心却暖和了不少。
镇定!众享。
不要忘记了………..你是什么身份!
“你和哪几个主管上过床?” 欧阳坷突兀地问。
“呃?” 众享不明白地看着欧阳坷。
欧阳坷用手指在众享身上四处感受娇美的肌肤,笑着说: “我叫你来的时候,他们个个脸色都很难看。”
“哦,原来如此。” 众享也笑了起来,自大地说: “大概是怕我把你给迷了吧。堂堂同心龙头,如果栽在一个我这样的人手里,同心的弟兄以后都不用见人了。”
“不错不错!” 欧阳坷抚掌大笑,忽然脸色一变,正经地说: “你知道吗?你的眼睛从来都没有笑意。”
众享被他认真的神情弄得一愣,半晌才笑道: “废话,我天天都在笑,时时刻刻都在笑。”
什么眼睛没有笑意?
真荒唐!
心里这么想着,却不由把眼睛垂了下来,不去看欧阳坷探询的眼光。
修长的手指托起众享的下巴,众享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快了许多。
这样的感觉,从来没有尝过。
“真是漂亮的眼睛……….” 欧阳坷赞叹一声,想了想,说: “只要你开口,就可以跟我走。”
跟你走?
众享颤动着长长的睫毛幽幽盯了欧阳坷一眼,大笑起来: “怎么变成了九流言情片了?这里是凡间,不是电视台。” 他双手搭上欧阳坷的脖子,头向后仰,露出完美的项颈曲线。 “这里是快活的地方,我为什么要走?”
喜欢撒谎的小东西。
欧阳坷轻笑,抚上众享的细眉: “你从来不照镜子吗?”
“照!我天天照十次八次。”
“那么………对着镜子看看你的眼睛吧。” 欧阳坷吻上众享闭合着的眼睑,轻得象纱拂过: “这么让人心碎的眼睛,让我发狂呢。”
“太温柔了吧…………” 众享闭着眼睛,喃喃地说。
心底被什么东西环绕着;一点一点、一丝一丝地缠上来。
“太温柔?” 欧阳坷噗嗤一笑: “你以为做龙头都要酷得不得了?”
众享睁开星般闪烁的眼睛,微笑: “你喜欢我?”
欧阳坷点头。
“那……….有空来找我玩吧。”
“玩?” 打算放弃难得的逃离火坑的机会?欧阳坷不解地望着众享。
“对啊!我会让你高兴的,这可是我的专长哦。”
“众享………”
“呃?”
欧阳坷定定看着众享,叹了一声: “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在哭泣………..”
眼睛?
在哭泣?
众享呆住似的回望欧阳坷,终于还是…………轻轻笑了起来。
“你啊……….根本就不象同心的龙头,倒象个潦倒的爱情诗人。”
“诗人么?………….”
又一阵轻吻……….
再一阵轻吻………..
众享没有象平日一样,故意发出让人心痒的呻吟。只是半张着被吻得带上几分醉意的眼,温柔地看着欧阳坷。
很舒服,很温暖。
不可思议地平静,就象回到某个希冀已久的怀抱。
欧阳坷,你就是欧阳坷?
欧阳坷……….从来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一个人…………
“凡间”的霓虹在闪烁,歌声飘荡在迷乱的空气中。
星光灿烂的一个夜晚,情愫暗长-------------在两颗不应该相逢的心中。
自此,欧阳坷就开始游荡在”凡间”,只要有时间,他就会跑去找众享。
众人似乎对这个都很忧虑,连身在欧洲的叔叔也打了好几次电话过来。欧阳坷却一概不管,他已经接收”同心”的权利,目前来说,没有什么人是可以命令他的。
众享很可爱,变幻不停,总有不同的样子。他的客人很多,常常要欧阳坷派人过去三催四请,他才带笑姗姗来迟。
好几次,欧阳坷火得要砸了”凡间”,众享都笑着劝: “你把这里砸了,我可要哭了。”
欧阳坷听了这话,总是把他搂在怀里: “你以为你现在过得好吗?我看见你的眼睛天天都在哭呢。”
每当这个时候,众享心里就不觉酸酸甜甜的,有股想逃跑的感觉。
欧阳坷总问: “众享,为什么不离开这里,跟着我不好吗?”
“不好!你会把我扔掉的。” 众享每次都摇头,认真的说。
“怎么可能。”
“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然后,就是吻,数不尽的吻。再然后,就是爱----------爱爱…………….
这样的日子,不知不觉过了一月………….
难得的晴天,欧阳坷一大早处理了公务,跑到”凡间”霸道地取消了众享所有的预约。
把众享拖进豪华房间,欧阳坷和众享玩闹好一会,才安安静静让众享靠在自己怀里说话。
他喜欢和众享说话。
每次看着众享笑,心里就一阵阵难受。那漂亮眼睛里莫名的忧伤,总是随着笑容的加深而越发沉重。
但只要和众享慢慢说话,他就会平静一点,眼里的忧伤也会减去少许。
“为什么叫众享?”
“不明白?被众人享用的男人,很贴切吧。” 众享浅尝一口威士忌,表情毫无改变地轻松回答。
欧阳坷不喜欢这个答案。
“被众人享用的男人,没有父母会给自己的儿子起这样一个名字。”
应该是-----众人享受到的快乐,都让自己的宝贝儿子享受到的意思吧。
众享听到父母两个字,脸色有点灰沈: “我是孤儿。父母还没有为我取名字,就已经不在了。”
欧阳坷感触地看了纤柔的漂亮人儿一眼,伸手搂住他的细细腰身,叹息着说: “别难过,我也是孤儿。”
“我知道。” 众享飞快地接口: “你的父母被身边的亲信出卖,透露了他们的行踪,被敌人乱枪打死。”
瞅瞅欧阳坷满脸的不自在,众享轻轻说: “整个黑道都知道的事情。把你抚养长大的叔叔成了大英雄,那个叛徒后来自尽了。”
“哼。” 欧阳坷眼里射出深刻的仇恨,冷声说: “算他死的便宜,为了他的宝贝,出卖了待自己恩重如山的龙头。”
众享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对,确实死得太便宜了。” 他顿了一下,毫无顾忌地问欧阳坷: “听说那个叛徒的宝贝和你的母亲是姐妹,她后来和丈夫一起自杀了。”
母亲的妹妹……….
欧阳坷点点头。确实是的,这个害死了父母的女人确实是母亲的妹妹,说起来他还要叫她一声阿姨。据说,母亲生前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妹妹。她的名字---------叫做喻缤。
而他的丈夫,那个死后也被人唾弃的叛徒----------叫做徐强天。
在没有出这件事情之前,徐强天是父亲最信任的兄弟,他们分别娶了姐妹花中的一个,是叫人羡慕的两对神仙爱侣。
如果宝宝和妈妈没有死…………
“欧阳………”
不满意欧阳坷的失神,众享撒娇似的用冰冷的唇吻上欧阳坷,将与唇温度相差极大的烫烫的舌头探进去,邀请欧阳坷的品尝。
“来了就应该好好享受,不要想这么多。”
湿润的舌温暖欧阳坷耳后的敏感肌肤,发出淫乱的舔吸声。
欧阳坷感觉自己身上的火又被众享轻易地燃起,魅然一笑,反手搂上众享的纤腰,用力一紧,让娇弱的身体一下子软在自己的胸前。
呼出强大慑人气息的嘴大口吻上刚刚在自己耳后肆虐的美好柔唇,夺回所有的主动权。
“呼……….啊……………”
呼吸困难的众享双手缠上欧阳坷的雄腰,把自己完全交给他。微启的小嘴,除了要接受霸道的舌头纠缠外,还要偷空泻出诱惑人心的呻吟,以排解身体受到的刺激。
“欧阳…………欧阳…………呜………….”
欧阳坷带笑的眼眸看看身下已经被情欲熏得迷离的美男子,心里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感。沙哑着嗓子,呼唤身下人的名字: “众享……….众享………..”
有着粗糙茧子的大手在嫩滑的肌肤上游走,每经过一寸地方,都会为这精致身体染上一点粉红。
“你应该叫独享,被我…….独享。” 狂傲又含着醋意的话逸出欧阳坷性感的喉结,手为了肯定这一点似的,更加用力在完美的挺立分身上来回描绘。
“……..啊………..呜………..呜呜………….”
操纵众享快感的滋味真是刺激极了。欧阳坷在众享快爆发的瞬间,恶意地轻轻卡上漂亮的铃口,阻止众享的喷发。
“不要!…………啊……………”
呼出火一般的热气,众享扭动身躯,怨恨地横了欧阳坷惊心动魄的一眼。
那的眼神让欧阳坷的欲望膨胀到极点,按住众享因为情欲刺激而不断轻颤地肩膀,用膝盖分开修长白皙的大腿。欧阳坷伏下身一个俯冲,刺进众享火热紧实的体内。
“啊………啊啊……………啊…………..”
众享仰去细致的脖子,弯出一道让人心动的曲线,尖着嗓子轻轻叫着。
“好舒服,你好紧。” 欧阳坷皱着眉头感受被紧紧收缩的八块肌包围的滋味,喘着粗气开始律动。
空气中,充斥着肉体交合撞击时特有的淫乱声音。
“喜欢我吗?” 低沈的声音性感迷人。欧阳坷咬上众享小巧厚实的耳垂,用煽情的语气问: “爱我吗?”
“啊……………啊……呜…………唔…………….”
众享闭着眼睛,全心全意感觉体内的冲击。
“说啊,说你爱我。” 欧阳坷摩擦着、冲刺着、诱惑着。
上色般陶瓷一样诱人的肌肤,鲜红欲滴的红唇,淫糜的气息和永不停息的律动…………
“说啊,说你爱我。” 再次的,欧阳坷开口。
很希望,能够听见众享说出这句话。执拗地要求了一遍又一遍,欧阳坷才赫然发现,当他听见众享说自己是被众人享用的男人时,心里是如何的嫉妒和恼怒。
众享红透的脸在身下轻笑: “说?………..爱不是…………做出来的么?”
心象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样?
展示着雄风的器官深入众享的体内,仿佛也触及他冰冷的内心。那即使是交欢的时刻也依然惨淡的笑容,象突如其来的尖针,刺进欧阳坷怜惜的心。
无声搂紧众享的细腰,欧阳坷在欢娱的叫声中带着众享一起到达顶峰。
白色粘稠的体液,唇间吊挂的银丝,所有淫乱的气味,盘旋在房间中。
欧阳坷让疲累的众享靠在自己怀里,看他上下起伏的胸膛逐渐恢复平静。
这样抱着他,宠着他,感觉也相当不错。
丝般的肌肤在手下起伏,欧阳坷的手指渐渐移动到依然鲜红的乳头上,毫不费力地再次让它挺立起来。
“还要吗?” 众享斜欧阳坷一个媚眼,全身无力地问。
欧阳坷微笑着摇头,低下身子,亲亲众享可爱的眼睛,说: “我们出去逛一逛吧。今天阳光特别灿烂。”
语气温柔的程度,连欧阳坷本人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阳光?” 众享在欧阳坷怀里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眼睛里流露几分迷茫: “凡间是看不到阳光的。”
“那就出去看看。” 众享的神情让欧阳坷心疼,宠溺地把众享环在手中,亲昵的说。
众享考虑很久,又抬起头仔细打量欧阳坷,似乎在看他是不是真心的。
无害的英俊微笑。欧阳坷笑得那么温柔,实在看不出什么异常。
终于,众享也微笑起来。
“好啊,就出去看看阳光吧。”
今天的阳光,一定很美、很灿烂…………
身为大人物就有这么多好处。欧阳坷搂着众享直接在众人眼底走出”凡间”,坐上招眼的兰色BMW,没有一个人敢提出异议。
风在敞篷的车顶呼呼掠过,众享喜欢这样的感觉,把手伸得高高让风从指间呼啸而过。欧阳坷也高兴起来,驶上高速公路,踩紧油门。
车速更快,整部BMW象要飞起来一样。众享哈哈大笑,索性在车上站了起来,一头原本柔顺的短发被狂风吹得一条条直直向后。
“很高兴吗?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坐快车,应该早点把你带出来。”
狂飙一阵,欧阳坷选择了一个陌生又优美的地方,停了下来。
被阳光照耀的众享显出在”凡间”完全不同的活泼和欢快,简直就象换了一个人。白皙的皮肤被光反射得闪闪发亮。
“出来玩真好!” 众享孩子气的四肢大开仰躺在草地上,急促地喘气。
欧阳坷慢慢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端详此刻纯真可爱的脸。 “众享,你现在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跟在凡间是两个样子。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完全相反的样子?”
“是吗?” 众享思考着歪歪头,原本欢快的笑变得有点落寞: “也许是因为…..从来没有出来玩过吧。以前被客人带出来,从来都是直接到别墅、直接上宾馆、直接在哪条马路边或者就在车上………...好没有意思。”
欧阳坷的心隐隐抽疼,伸手摩挲众享的脸。众享象猫咪一样,闭上眼睛咕噜着顺着欧阳坷的手轻轻迎合。
“那你小时候呢?总该出来玩玩吧。”
“我是孤儿嘛。从小就被同心买下了,从来都不许出去玩。” 众享睁开眼,无所谓地屈起指头数了数: “我七岁就接客了。那时候还不能直接上床,只能帮客人做口交。” 他给了欧阳坷一个骄傲的笑容: “帮你赚了不少钱哦。”
心象被刀子捅了一下。
谁能想象,七岁的众享,居然会受到这样的对待。七岁,应该是被呵护的年龄,应该是撒娇要求一切的年龄。欧阳坷想起自己七岁的时候,曾经因为教美术的家庭教师布置的作业太多而迁怒,将主屋里所有的名画撕得粉碎………..而同样年幼的众享,竟然要睁着无邪的眼睛去取悦卑鄙下流的男人,以求得自己的生存。
面对带着冷漠微笑回忆自己的众享,欧阳坷的心情也阴沈起来。
欧阳坷只觉一口气从胸口憋上大脑,恼怒地收回摩挲众享的手,阴沈说道: “不要提这些,你成心气我?还是要我内疚?”
众享没有说话,他晶莹的眼睛定定盯了欧阳坷的背影许久,嘴角逸出一丝苦涩的笑。
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永远都得到你的欢心?
等你从别人嘴里知道一切,还不如让我亲口告诉你。
可是,为什么,很想很想让此刻的一切都停留……………..
“啊!真漂亮。” 众享没有假装不理会生气的欧阳坷,自顾自的叫了起来。
欧阳坷终不想破坏今天难得的轻松和快乐,转过身来: “什么东西漂亮?”
众享站了起来,兴奋地指指远处高速公路上刚刚驰骋而过的一队热闹的结婚花车。
“新娘很漂亮吗?” 望着远去的花车,欧阳坷问。
众享摇头: “不是。花车前面摆的结婚花束很漂亮。”
“我不信,这么远,你怎么可能看得清车头的花。”
“我不管!反正花车前面的花都是很漂亮的,猜都可以猜出来!” 众享赖皮似的撒娇。
欧阳坷被他逗笑了,好象想起什么事情,问: “众享,有人送过花给你吗?”
“送花?” 众享想了想,脸色一阴,心情似乎一下子变坏许多。 “我接过一个客人,他把一枝去了刺的玫瑰连茎插进了我的尿道,这算不算?”
气氛忽然尴尬冷淡到极点,欧阳坷脸色骤变。
心里又苦又酸,冲淡所有的柔情蜜意。
欧阳坷黑着脸踱回BMW旁,忽然狠狠在自己的爱车上踢了一脚,发出轰然巨响。
众享被吓得猛然抬头,看着欧阳坷又恶狠狠地气势汹汹走回来。
“你是故意的!你XXX是故意的!” 欧阳坷象巨大的黑影一样,站在坐在草地上的众享面前,激动地吼着。
不错,我是故意的。
众享冷静地看着他,心忽然疼得不象话。
好疼,好疼…………
我不想这样,我也不想这样!
很想把这句话狂吼出来,象砖头一样大力扔在欧阳坷的脸上。却说不出,只能………冷冷淡淡地坐在那里。
一轮的咆哮和激动,众享却依然安静地坐着。
把心里的焦躁发泄出来,欧阳坷甩甩头,终于冷静了一点。一屁股坐在众享身边,呼呼喘气。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被折磨的人,到底还是众享。自己光是听就受不了,真正遭受的人又如何呢?
身边的人还是沉默无声。
欧阳坷有点歉疚地转头看身边不发一语的人儿。
对上闪动醉人光芒的瞳孔,众享眼中无法形容的悲伤震撼欧阳坷。
脆弱的众享,似乎随时都会从身边消逝,化为一道青烟,缈缈散去。
不要走!不要走!
急忙张开怀抱搂紧他。欧阳坷几乎把众享嵌到胸膛里去。
“对不起,我不想发火。我只是………….只是……….” 道歉不是欧阳坷的专长,为什么面对众享,所有的温柔就会倾泄而出?
面对着他,就象迷失了神志,失去了年龄,所有辛苦累积来的老成,都通通失踪,退化成十几岁的小毛头。
众享没有反抗欧阳坷的拥抱,虽然他快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温暖的环抱,即使是在这里窒息,也应该带着微笑。
可惜,欧阳坷还是松开了。
他似乎也觉察自己的力道太大,松开众享,小心地问: “众享,你没有事吧?”
“我没事。” 众享回欧阳坷一个甜蜜的微笑。
再甜蜜的微笑,从这优美的唇边漾开,都会带上让人心酸的悲哀和无奈。
欧阳坷呆呆望着众享,忽然之间很想让他幸福,让他微笑---------真正的微笑。
“我可能…………..爱上你了?”
“爱上我?” 众享诧异的重复。他知道欧阳坷迷恋自己,但从来没想过他会面对面说出来。男人,不是最讨厌宣告爱的吗?宣告爱情就象把自己的致命点公开出来一样。他反射性的说: “爱上我的人每天都有。”
欧阳坷没有被众享气着,伏身摘了一朵遍地盛开的野菊,绅士地送到众享手边。
“这个送给你。”
“送我?野菊?为什么不是玫瑰,或者名贵一点的,例如,百合?”
欧阳坷微笑: “这个自然,不造作,而且干净。”
众享冷笑,自己也抑制不住窜出口的尖刻言语: “那刚好跟我互补。我不自然,造作,而且很不干净。”
话虽这么说,纤瘦白皙的手指却伸过来,将这朵小小的野菊小心地拈在手里。
“喜欢吗?” 欧阳坷温柔地声音就象美丽的梦,让众享有想掉眼泪的感觉。
微微咬咬下唇,众享抬眼望一下欧阳坷: “你以后还会送吗?一天一朵哦。”
“太贪心了吧。”
欧阳坷笑着,连眉间都跳跃着笑意,倾前吻上甜美的情人。
夕阳斜照,微风抚过两人贴在一起的头发。青翠的草地上,遍开的野菊也随着风波涛般轻轻起伏着。
众享紧紧拈着那朵菊花,就象拈着自己的生命。
唇上,是欧阳坷的温度。
是的,确实是贪心…………..太贪心了。
第二章
“跟了我吧,众享,跟我。”
把众享送到“凡间”的门口,欧阳坷搂着众享不让他下车,再次轻轻地说。
霓虹灯已经亮了起来,装饰原本漆黑一片的夜晚。
穿着高级西服的客人三三两两,谈笑着陆续走进“凡间”。门口早已站满了打扮齐整的迎宾“少爷”,微笑着熟络地对客人打招呼。
众享把头靠在欧阳坷肩膀上,呆呆看着车窗外。鲜艳的霓虹灯象无数邪恶的眼睛,清晰地告诉他,那里--------灯光闪烁的地方,才是他应该停留的。
心在这一刻特别的脆弱,不能否认自己真的很希望点一点头,然后------永远地靠在这个宽实的肩膀上。
“跟我走。只要你开口,我立即就带你走。” 欧阳坷感觉众享不安的心,认真地承诺着。
温柔吻上众享的脸,才发现那张精致美丽的脸,居然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要走了……….” 众享叹息着说出这句话,挣脱欧阳坷的怀抱,冷静地打开车门,向“凡间”灿烂得如同白昼的大门走去。
欧阳坷望着众享沉重的背影,就象被猫抓着心一样难受。看得出来,众享并不喜欢回到那个地方,可是………却总是拒绝离开?
“众享!”
“是众享啊,你今晚可要陪我。”
“应该是我先预约的………..”
众享还没有走进“凡间”的门口,就已经被客人们包围,很多人热情地和他招呼。充满色欲的目光交错投射在众享的身上,甚至有人把手搭上他瘦弱的肩膀。
在喧哗人群的包围下,众享稍微转身,乌黑的眼眸望了欧阳坷深深一眼,深邃忧伤的目光让车中的欧阳坷微微一震。
几乎就要立即冲下车把众享扯回来。众享却象猜到欧阳坷反应似的远远对他摆了摆手,叫他不要冲动。
手中拈起野菊,放在脸庞处淡淡一笑,众享那间现出甜美的笑容,让车上的欧阳坷微微失神。
这原本应该成为永恒美景的一幕的结束却快速得让人心碎,众享很快急急转身,带着隐隐压抑的落寞表情,和一群已经等不及的客人嬉闹着走进“凡间”。
欧阳坷难受得不得了,暴躁地靠在驾驶座上,瞪着眼睛,也不去思考什么。脑中翻来覆去,只有众享那个淡淡的拈花微笑。
车子一直停在“凡间”的门口,阻碍了其它客人的车的出入。但是看场的都知道这是龙头老大的车,哪个敢去叫他走开。
就这样呆了大半天,欧阳坷终于重重叹了一口气,起动汽车,带着烦乱的心,一路狂飙回去。
什么时候都想念你,什么时候都放不开你。
你的脸似乎任何时候近在咫尺,当我面对你的时候,你却又虚无得象从不存在…….
欧阳坷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他知道他现在的样子十分愚蠢。
如果只是玩弄一下,或者是单纯的想征服一个人,这样还比较让人接受一点。可是现在的感觉不是如此,而是真切的希望去疼爱一个人,让一个人欢笑,这样强烈的真正的爱情放在一个几乎可以说是人尽可夫的“少爷”身上,连欧阳坷也觉得有点无法接受。
到底是真的遇到了生命中的爱,还是被众享的诱惑所算计,欧阳坷不太肯定。如果这一切是众享的计谋,那他实在是太可怕了。
可是,众享悲凉的微笑,那时时刻刻都透出细弱的骨头的绝望,怎么可能是假装的?
宽敞的有着严密保安的办公室,位于大楼的最高处。灿烂的阳光直射进来,让欧阳坷不由放下手中的文件,想起众享在阳光下难得真心的欢畅笑容。
真皮的组合沙发摆放在办公室的一侧,再往里走是一个布置得十分雅致的休息室,在那里有一个小巧的楼梯,可以直通到天台的卧室。
这样的设计来自一位意大利的设计师,随时可以打开天花上的玻璃,在卧室中仰望满天繁星。
意大利人,似乎总有着浪漫情怀。
要不要,把众享带过来看看星星?
众享比星更明亮的眼睛,张望星空的样子……………..
电话忽然响起,打断欧阳坷的冥想,他嘴角依然含着笑意,拿起话筒。
“喂?………叔叔?”
“最近怎么样?我在日曼海滩享受了一个月的阳光,黑了不少。” 欧阳曙的声音带着欧阳坷熟悉的高昂。
欧阳坷微笑起来,自信地说: “一切都很好,这里有我坐镇,你还不放心吗?”
“当然放心,你身上流的可是我大哥的血。”
“还是老旧的血统观念。”
“这是经验之谈,天分是很重要的,而天分,来自血统。哈哈哈。”
欧阳坷侧坐在豪华的黑色大办公台上,一边听欧阳曙的老调,一边把玩桌上的帆船摆饰。
“对了,听说你最近经常在凡间逗留。”
听到欧阳曙突兀的问题,欧阳坷警觉地停止把玩的动作,略想了想,答道: “是的,我对那里很感兴趣,叔叔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了?”
“关心业务是好事,不过………..”
“不过不要和俱乐部的人搭上了?” 欧阳坷直接打断欧阳曙的话。
“小欧阳,你要知道,玩玩可以,认真就不必了。”
心中有某个念头一闪而过。
欧阳坷站了起来,拿着话筒靠在窗边,望着下面马路上快速来回的车辆,慢慢说道: “叔叔,你已经不是第一次提到这个问题了。我在想………..众享是不是对你有什么特别意义。”
“什么?什么特别意义?”
“你可从来没有这么紧张我的私人动向,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吧。”
“你说话的态度太放肆了!小欧阳。”
“我抱歉,不过……..我要通知你一句,我亲爱的叔叔。” 欧阳坷轻抿着唇,一字一句地讲: “我已经决定了,好好认真一回。”
“这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一点!” 欧阳曙在电话的另一头紧张起来。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
……………………
放下电话,欧阳坷的脑筋在急速转动着。
俊逸的眉深锁,又在思考之后舒展开来。
无论如何,要把众享放在自己身边。就当是----------为了安慰自己整日飘浮不定的心情。
虽然很急切要把众享接到身边,欧阳坷还是沉着地处理了所有的事务。把手上的文件一一签署,分发给几个贴身的助理跟进。
在办公室附属的浴室里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再换上一身裁剪得当的西装。欧阳坷对着镜子望望自己焕发神采的英俊相貌,满意地点头。
开着新换上的奔驰,一路飞沙走石地开到“凡间”门口,早有识相的小弟跑过来帮他泊车。
走进为他专门保留的豪华房间,洪叔早就听到消息匆匆赶来。
“大少爷。” 洪叔还是一脸老练的笑容。 “众享现在有客人,要稍等一会。”
欧阳坷对于众享的受欢迎虽然一直很不自在,但毕竟已经习以为常,如果硬要众享立即过来,众享可能会不高兴。他点点头,靠在软软的沙发背上。
洪叔知道欧阳坷的习惯,退了出去,将门轻轻带上,让他独自在这里等待众享。
无聊地望望熟悉的房间,欧阳坷承认自己有一点紧张。
这样仓促地决定带走众享,实际上一点把握也没有。应该说,这次的行动只是心灵上一时的激动选择。
当然不会有人敢反对,以欧阳坷的地位他可以做任何事。也许会有人在背后说闲话,毕竟他看上了男人,而且…………….
但最让欧阳坷没有把握的是众享的态度,以众享一向的立场,恐怕他还是会立即当场拒绝。
欧阳坷已经决定,如果众享还是拒绝,同时又露出那样依依不舍的表情,就一定不再顾虑,直接把他带走。
心情不由烦躁起来,这不知道是不是恋爱中的人的通病,欧阳坷扯动脸皮嘲笑自己,蓦然抬头,却发现度飞怯生生地站在透明的玻璃窗外,向他打手势。
欧阳坷勾勾手指,要度飞进来。
度飞却脸红着摇头,又东张西望一会,重新做了一下手势。
欧阳坷起了疑心,站起来,开了门,走到度飞面前,挑着眉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他。
“大少爷还是去看看吧。” 度飞咬着唇,躲躲闪闪地说: “众享平时是不接这样的客人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不详的预感。
欧阳坷打算度飞慢吞吞的话,沈声直接问: “在哪里?”
度飞指指走廊的另一边: “从这里上去,二楼的倒数第一个房间。”
直觉地感受到众享正在遭受什么。
欧阳坷没有再问,凝着英俊的脸,猛然转身,向着走廊尽头跑去。
把名贵的木制中国古式楼梯踩得咚咚作响,欧阳坷一口气冲到二楼倒数第一个房间的门前。
一个被压抑的痛苦的声音,夹着男人的嬉笑,刺激欧阳坷的耳膜。
怒气来得如排山倒海,欧阳坷提起右腿,狠狠踹在刻有华丽花纹的木门上。
砰!
木门发出轰然巨响,被粗鲁地踢开,露出房里两个目瞪口呆的男人,还有被绳子以耻辱姿势捆绑着的众享。很显然,这里正上演着一出淫乱的SM游戏。
两个男人,都是赤裸着身体,有一个,头上还戴着一顶滑稽的帽子;脸上挂着龌龊的笑容。他们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呆望着复仇使者一样散发着怒火的欧阳坷。
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众享也吓了一跳,艰难地扯动手腕上的绳子,缓缓抬头,迷朦的眼睛转向浑身透出危险气息站在门口的欧阳坷,忽然清醒过来,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
欧阳坷怒气冲冲,他久经训练的身手立即伶俐地发挥作用。在两个男人反应过来之前,以不可抵挡的强势将他们赤裸着扔出房间,随便把门再度踢上。
门撞在墙上,发出重重的撞击声,淹没两个男人在门外清醒过来后的怒骂。
走近动弹不得的众享,欧阳坷并没有立即解开众享身上的束缚。
洁白的身体上布满了淤青和鞭痕,弥漫着不能掩饰的淫乱气息。双手被高高吊在天花上,使众享只能跪在柔软的床上。小腿与大腿捆在一起,迫使他露出羞涩的分身和被人蹂躏得完全绽放的密洞。
欧阳坷冷冷望着众享大腿上密密麻麻的吻迹,不发一语。
门外的客人还在不断吵闹着,赶来的俱乐部人员正在竭力地安抚他们。当然,没有人会进来打搅欧阳坷。
房间里的人都没有注意外边的事情。
空气又重又沈,让人呼吸极不顺畅。
众享让欧阳坷默默地望着,眼中露出一丝丝羞愧,很快又回复一贯的无所谓,但始终抵挡不住欧阳坷越来越冷冽又带着痛心的眼神,咬着已经逸出鲜血的唇,倔强地别过脸去。
时间过得好慢,众享简直是一秒一秒的在熬。
身体不断隐隐发疼,但最疼的还是心脏的某处地方。其实是故意让欧阳坷看见这样的自己,想着这样了断会比较痛快。拖拖拉拉的纠缠,让他时刻揪心般的徘徊在希望与绝望之间。
他讨厌这样奢侈的、暂时的幸福!
仿佛已经到了世界的尽头………..就连时间也失去了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众享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这么忧愁,这么深、这么沈,仿佛就象在替众享叹息一样。
这是---------欧阳坷的叹息。
欧阳坷叹息着,解开众享手上的绳子,又慢慢地、极为小心地把众享腿上的绳子解开。动作轻柔得,仿佛是专业的鉴定师在处理最珍贵的古董。
众享眼中闪动微微的光,似乎就要涌出泪水。他安静地让欧阳坷帮他松绑,象一只被倾盆大雨淋得透湿的温顺的小猫,低着头,满身的委屈和懊悔。
欧阳坷的眼光一直不曾离开众享,他解开众享所有的束缚,又停下来凝视他一会。
再次叹息,欧阳坷伏下身,将众享拥入暖暖的怀中。
单薄的众享,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温暖的怀抱里颤抖得不能自己。
“有的时候,我觉得你是在有意的折磨我。”
欧阳坷让众享把头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每一个字都是叹息着出口,却又带着海洋般深深的宠溺。
怀里的众享没有回答,他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
然后,轻轻地点头。
是的,是在折磨你----------这一点,我实在不能不承认。
“为什么?”
众享想了很久,在欧阳坷的耳边,吐气如兰: “我害怕,你对我太好了。”
“对你太好,所以害怕?” 欧阳坷轻笑起来,拂上众享短短柔柔的发。
门外的喧闹已经停止,一切如此的安静。让人安心的清凉的风,轻轻掠过赤裸的皮肤,越发对比出欧阳坷怀中的温暖。
“你还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
“哦?难道你是某国流落在民间的王子?还是……….直接掉进凡间的天使?”
“都不是。” 众享抱紧欧阳坷,仿佛这样可以给自己勇气,眼中精光闪闪,咬牙清晰地说: “我是徐众享,徐强天的儿子。”
欧阳坷的身体有点僵硬,四周的温度似乎在不断降低。
冷,我好冷。童年时候如影随形的寒冷………….
象要汲取更多的暖意,众享将欧阳坷搂得更紧。
“我的母亲在生下我后,和我父亲一起自尽。而我,就在这里活着赎罪。你的叔叔说了,只要我赚够了五亿,就放我自由。”
五亿!你恐怕要在这里死在男人身下。
“这怎么可能?不过……….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把藏在心里的秘密说出来,众享反而不再颤抖,他虚弱地靠在欧阳坷怀中,等着欧阳坷随时把他推出怀抱。
不管怎么样,这样的温暖,请让我趁着机会尽情汲取。
“就算你赚到了五亿…………” 欧阳坷的声音阴冷而低沈,象刀子一样刻着众享的心。 “也不足以抵消你父母的罪过。”
漂亮的脸苍白得象一月的雪。
众享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接受欧阳坷的转变,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心会疼得如此厉害。
一阵阵刺痛,一阵阵抽搐的心,跳动在众享的胸膛。
他苦笑着,双手抵在欧阳坷的肩膀上,轻轻用力,离开欧阳坷的怀抱。
欧阳坷却没有放手。相反,他手上加力,将众享死死搂着,几乎勒断众享的腰。
众享抬头,不解地望向欧阳坷。
那张英俊的、在梦中漂浮了大半时间的脸,没有换上鄙视和憎恨,眼眶中的瞳孔,还是散发着温柔的光,象轻纱一样罩在众享的身上。
“早就有点预感了。” 欧阳坷叹息着微笑,把众享的头按在胸口,让他听自己的心跳。 “这不是你的错,众享。”
这不是你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
众享的睁着大大的眼睛,几乎就要滴下泪来。
“我们不可能的。” 他哽咽着说。
“我们已经可能了。”
“我们不会幸福的。”
“我们会幸福的。”
“你会讨厌我的。”
“不会。”
“如果我对不起你,你会杀了我吗?”
“不会。”
“你会!”
“我不会!”
“总有一天,你会的!”
…………………………..
欧阳坷忍无可忍,挑起众享细嫩的下巴,痛吻着封住这张悲观的小嘴。
舌头欢闹着嬉戏,纠缠不休地逃窜触碰,诱出一阵阵伴着低喘的呻吟。
无声的风在身边飞舞,在众享眼中幻化出无数带着翅膀的精灵,满目都是光辉-------灿烂的耀眼的光辉。
幸福,是否触手可及?
欧阳坷紧搂着众享,尽情吸吮属于他的甜蜜。
你没有罪…………如果我爱你,那么……….你没有罪。
上天让我失去父母,怎么能再让我失去爱人?如果认定你的罪,受到折磨的只怕是我本人。
作为最深的受害者,我裁决你没有罪。
希望上天的父母,可以原谅我的自私,可以认同--------我的裁决。
“跟着我走,和我在一起。” 再次重复说过许多次的话。
众享抬头,哀声楚楚可怜地说: “我不知道………..”
“我知道!” 欧阳坷霸气地截断他的话,再次低头,夺去他的呼吸。
让我们在一起。
一起生活,一起欢笑,一起面对所有要面对的事情。
不再看见你掩不住忧伤的笑容,让你的眼睛反射出太阳的光芒。
让我们在一起…………..
第三章
“喜欢吗?” 欧阳坷搂着众享的腰,在他耳边轻轻地问。
在这片桃红色的晚霞下,眺望没有边际的大海……..
众享一面眯着眼睛凝视已经没有威力、橘子一样可爱的太阳,不时又回头看看身后微笑的欧阳坷。
“喜欢吗?” 欧阳坷再次带着说不出的溺爱轻问。
众享还是不说话,他向后,靠在欧阳坷温暖结实的怀里。
喜欢吗?
自从被欧阳坷接出“凡间”,这句话几乎天天都会听到很多很多次。欧阳坷总有许多许多的惊喜准备着,让众享眼睛发着光,然后用他磁性华丽的嗓音问:喜欢吗?
低沈的声音,令众享有一丝微微的酒意。
“我喜欢海……..” 众享喃喃地说。
欧阳坷低头,从上方越过,啄着众享香甜的唇: “我也喜欢。”
“你也喜欢?” 众享斜着眼睛,在欧阳坷怀里慵懒地打个滚,转过身子面对着温柔的爱人: “我喜欢海,是因为………” 他看着欧阳坷饶有兴趣的样子,吃吃笑了笑,神情又淡淡地落寞起来。 “因为,我觉得只有海……..才可以洗干净我身上的肮脏。”
“众享!”
欧阳坷的心忽然抽痛,他伸开手臂将众享箍在怀里,皱着眉头说: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为什么总不明白?你是最好的,在我心里没有人比得上你。”
众享被欧阳坷抱得几乎停止了呼吸,但他反而高兴了一点。反抱着欧阳坷,仰头用他深邃得如夜空的星星一样的眼睛望着欧阳坷: “欧阳,你爱我吗?”
“爱!我爱你!”
“有多爱?”
“很爱很爱。” 欧阳坷吻着众享的红唇,喘息着重复: “很爱很爱……..”
“爱多久?” 众享蹙眉,哀哀戚戚地轻问。
欧阳坷怀着爱意的眼神在众享脸上徘徊。他回答: “爱一辈子。”
“一辈子?” 众享似乎安心了一点,微微笑了起来,眼里带上一点小动物似的顽皮,偏着头打量欧阳坷,说: “一年就够了。人一生的幸福有一个总数,透支幸福--------是要还的。”
“别胡思乱想。” 欧阳坷拍拍众享嫩滑的脸,修长的手指钻进众享半敞的衣襟里,邪气地笑着说: “让我来施展魔法,把你满脑子的悲观想法清除掉。”
扣!扣!
敲门声却在这个时候不识趣的响起。
欧阳坷一脸懊丧地将已经探索到众享胸前迷人的红豆的手缩回来,沈声说: “进来。”
门打开,西装笔挺的喻棱走了进来。永远安静敏捷沉着的喻棱,就象一条不变的规则。他望望众享脸上还未退去的红晕和老大一副恼火的样子,聪明地意识到自己破坏了一件每天都要发生好几次的风流韵事。但他并不惊慌,望向众享的眼神也没有任何轻视和戏谑,只是平静对欧阳坷说: “欧阳曙先生回来了。”
“叔叔回来了。” 欧阳坷点头,笑着说: “看来我要去迎接一下。众享,好好看着夕阳,我想你为我拍一张太阳刚刚落进海面的照片。” 他拿出一个昂贵的自动相机,轻松地拥抱众享一下,转头对喻棱说: “喻棱,你呆在这里。”
喻棱回应着点头。
手按在门把上,欧阳坷的身形停滞片刻,再次回头,叮嘱喻棱: “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搅。”
喻棱锐利的眼瞟瞟站在一旁安静的众享,点了点头。
欧阳坷这才放心,走了出去。
喻棱目送欧阳坷离开,百无聊赖地找个位置坐下,闭目养神。
太阳越接近海面,晚霞越发璀璨,众享站在窗前感受着海上送来的凉风。没有欧阳坷的地方,总是有点冷。
“很麻烦吗?” 众享背对着喻棱,忽然轻轻地问。
耳朵里传来没有预料到的声音,喻棱有点惊讶地睁开眼睛。众享跟在欧阳坷身边已经七天,却非常沉默,他这个欧阳坷身边的心腹还没有和众享这样交谈过。
众享苦笑着,转过头来: “我很麻烦,是么?欧阳每天要应付多少帮派元老的质问,才能阻止他们把我乱枪打死?”
喻棱温和的眼神撒在众享身上,说: “这是少爷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我会令他和他的叔父闹翻吗?” 众享怅然地问。
“少爷会处理。”
众享亮丽的眼睛盯着喻棱,又问: “你呢?你为什么不反对欧阳坷和我在一起?”
喻棱觉得好笑,环起手靠在椅背上: “你怎么知道我不反对?”
“因为他把你留下来看着我。如果你不在,恐怕随时会有对同心忠心耿耿的老臣子冲进来把我这个媚惑欧阳坷的妖精千刀万剐。” 众享把欧阳坷交在手上的相机随手一扔,拍拍手坐到桌子上,淡然笑着。
“哦?” 喻棱挑眉: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处境如此危险。你不怕?”
“我不怕?” 众享轻轻笑起来,脸色一整,叹一口气道: “我怕。”
喻棱愕然,他看看这个如雾中的紫罗兰一样脆弱晶莹的男孩: “用不着怕,少爷会保护你的。”
“欧阳坷吗?” 众享索性仰面躺在桌上,呆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地说: “幸福象旋涡,要把我拖下去。” 他转脸问喻棱: “你说我是下去呢?还是不下去?”
“你说什么?” 喻棱皱起眉头问。
众享却没有再说话,闭着眼睛,仿佛睡过去了。
喻棱锁起眉等了老半天,听见众享传来的沈睡的平静呼吸,才松弛下来,靠回椅背继续闭目养神。
这小男孩,真让人难懂。确实很有吸引人的地方呢。
太阳已经完全沈进大海,天空渐渐被一闪一闪的星星所占据。
喻峒望着被众享扔在沙发上的相机,想起欧阳坷说了要众享为他拍一张太阳落入海中的相片。
很显然,众享根本就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了。
喻峒知道,欧阳坷这么说是为了给众享找一点事情,以免他无聊走出这里,遇到帮派中对他怀着恶意的人。至于相片有没有拍,相信欧阳坷不会放在心上。
恐怕…….众享也很清楚这一点吧。
大门处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喻峒听见看门人打开了花园外厚重的电动大铁门。
少爷回来了。
喻棱看看在桌上熟睡着露出孩子一般天真神态的众享,站了起来,轻轻带上房门走了下楼。
欧阳坷在楼下,他专门到机场去迎接的叔叔欧阳曙也在楼下。
指挥着下人将几个皮箱的行李搬上长年专门为他准备房间,欧阳曙满怀心事地坐在真皮组合沙发上。
他阴沉着脸,在度假中晒出来的皮肤越发显得黑亮。
斟酌一下用词,欧阳曙摆出长辈的架势问: “你把那个众享带在身边了?”
“是的。” 欧阳坷唇边泛起些许笑意,毫不紧张地回答。
欧阳曙的声音稍微提高了几度,又隐隐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气: “你知道他是谁吗?”
“如果叔叔指的是他的身世………” 欧阳坷轻松地将腿提起,架在茶几上,翘着说手: “我知道。”
喻棱在这个时候走到欧阳坷身边,静静地站在欧阳坷身后。欧阳坷发现他的到来,用眼神询问着。
“他睡了。” 喻棱弯腰,贴着欧阳坷的耳朵轻轻说。
“你不能和他在一起!这简直就是混帐!” 欧阳曙霍地站了起来,暴躁地在厅内的柚木地板上走来走去: “你知道帮里的兄弟怎么说吗?这样错误愚蠢的决定只会影响你的声望!”
“我看还不至于有人为了这么一件小事造反吧。” 欧阳坷笃定又不在乎地说: “我接手同心后,同心的收入一直有增无减,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不少。”
“他是你的杀父仇人!”
“他不是。” 欧阳坷平静地否定。
“他是一个下贱的男妓!”
欧阳坷轻蔑地笑了起来: “可我爱他。”
欧阳曙怒不可遏,大吼道: “你真的是疯了!他身上流着背叛者的血,从小靠着出卖色相来生活,你居然会爱上这样的人!你知道他一天接多少客人?你知道他肚子里喝了多少男人的精液?你知道他用嘴巴给多少人舔过腰下面的东西?你知道他上过多少人的床?不,他没有资格上男人的床,男人们玩他一般是在俱乐部的沙发上,或者车上,要不然就是在洗手间里!” 他高声辱骂着,象发现什么似的猛然抬头,指着楼上的走廊大叫: “你给我滚出去!你只配在街上被男人按在墙上玩!”
欧阳坷原本无聊又满脸笑意地“恭听”着叔叔发狂似的咆哮,对所有冲口而出的侮辱,他只觉得------可笑。
一向高高在上的长辈忽然这么大失仪态地发飙,处于敬老的心态,也只好让他徒劳无功地发泄一通。
可当他顺着欧阳曙的手,看到孤零零象快被风吹断的小树一样站在那里的众享时,他立即变了脸色。
欧阳坷紧皱着眉头,如被激怒的野兽一样站了起来。厅内的空气似乎被注入强大的压力,让人呼吸不了。
连正在吼叫的欧阳曙也意识到风雨欲来的先兆,停了下来。
欧阳坷挟着强大气势一步一步走到欧阳曙面前,有礼貌的轻轻说: “够了,叔叔,请不要再在我的地方侮辱我的爱人。”
欧阳曙被他冷冽的眼神吓了一跳,咬着牙狠狠地说: “我要你立刻!把这个贱种赶出去!”
“我再说一遍。” 欧阳坷凌厉的视线迫得欧阳曙透不过气来,缓慢地一字一句地说: “不要在我的地方侮辱我的爱人。”
没有温度的语调让欧阳曙不由打了一个寒战,他沮丧地发现,站在面前的已经不是可以任意控制的小欧阳。现在执掌同心的,是有着绝对自信和气势的欧阳坷,是更胜他大哥当年的欧阳坷。
欧阳坷见欧阳曙不再说话,声音微微放缓,轻柔地说: “叔叔也累了,早点回房间休息。我们好久没有见面,明天再好好谈吧。”
欧阳曙闭起眼睛长叹一口气,象意识到自己已经年老,说道: “不用费心。” 又望一眼静静站在二楼的众享。 “我不和仇人住在同一间屋子里。”
仿佛忽然间老了十岁,他行动迟缓地转身,走出大厅,将欧阳坷等人抛在身后。
月色照在他似乎有少许萎缩的背上,分外带出几分迟暮的悲凉。
没有时间去伤感叔叔的反应,欧阳坷急忙上楼,来到众享身边。
“众享………” 欧阳坷将众享搂在怀中,歉疚地说: “我很抱歉。”
众享轻轻挣出欧阳坷的怀抱,淡然地说: “你不用抱歉。” 他转头看着欧阳曙离开的方向,出奇平静地说: “因为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欧阳坷一愕,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只能呆呆站着发怔。
静静看着远处,众享忽然自嘲地轻笑几声: “你叔叔说的话,没有一句是错的。我想了这么久,居然一句可以驳斥的都找不出来。”
“众享!众享!” 满心的酸痛象盐撒在伤口上一样,欧阳坷大手一伸,将众享抱在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众享永永远远嵌在自己的身体里。
“你知道吗?我就喜欢你这样抱着我,紧紧的,象要窒息一样。” 众享的声音低得几乎无法传进欧阳坷的耳中。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欧阳坷舔着众享湿润的唇瓣喃喃地说,一遍又一遍重复着。
众享将自己使劲往欧阳坷怀里挤: “我害怕…….” 他幽幽地说,象一只躲在黑暗中刚刚出生的小猫。 “你的爱让我害怕………”
“不要怕,我爱你。我的爱不会伤害你。请你不要害怕。” 欧阳坷封住众享甜蜜的唇,悠长地炽热地夺去众享所有的力量。
光芒在四周迸射,耳中听到的,是不是幸福的声音?
这样的幸福,并非我所能拥有………
这样的幸福,将要我用什么作为偿还?
……………….。
[ 本帖最后由 糖大男孩 于 2006-6-6 07:33 PM 编辑 ] 手里摆弄着一个新空运过来的吕宋芒,众享坐在欧阳坷怀里心不在焉。
无聊,太无聊了。
过惯朝晚迎送的生涯,是不是就已经养就淫荡的性子?
众享暗里嘲弄着自己,伸个懒腰贴在欧阳坷胸前,吃吃地笑。太沈溺于自己的世界,连欧阳坷和他说了点什么都没听清楚。
隔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
“参加宴会?” 众享将下巴抵在欧阳坷肩上,抬眼望望欧阳坷: “你觉得我适合?”
“为什么不适合?其实不是宴会,不过是帮里的弟兄聚一聚。”
欧阳坷一边说,一点低头为众享拂平额前几条乱发。众享忽然头一偏,浅笑着咬住欧阳坷的手指。
轻轻的、温柔的咬,还用舌头在上面略略滑过,让欧阳坷一阵心猿意马。
“会不会有这样的情节……..” 众享放开欧阳坷的手指,猜想道: “聚会时有一帮忠心耿耿的兄弟,好言好语把你骗开。然后一刀砍了我这个祸国殃民的狐狸……….”
欧阳坷叹气。
众享是永远无法取得平衡的极端。美丽而自嫌污秽,表面自信而内心自卑,憧憬希望却又无法摆脱绝望。
“如果你不想去,那就不去吧。” 欧阳坷体谅地说,环着众享的细腰柔声安慰着。
众享却笑了,那间笑得如寒霜中忽然怒放的新桃: “怎么不去?我可不想成为被你养在玻璃缸里面的金鱼,闷死人了。”
无尽缠绵的轻吻随着众享环上欧阳坷脖子的手臂一同送了上来,欧阳坷贪婪地回应。于是,轻吻化成热吻…………..
欧阳坷到底还是有点担心众享会不适应。
即使众享什么也没有做,帮里人对他的恶意也不会有丝毫减轻,这一次带他当众露面,不知道是否会发生让众享难堪的事情。
虽然发誓会好好守在众享身边,寸步不离,让帮中人认清楚自己对众享的心意,以后不敢轻举妄动,但欧阳坷还是觉得自己现在这个举动有把众享推出去受委屈的嫌疑。
望着众享在房中兴致勃勃地打扮,欧阳坷稍微皱起眉头。
好好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在衣柜中选了好一会,才决定穿那件新送来的衬衣。众享还小心翼翼地在身上喷了少许古龙水。
“坷,你说我这样会不会味道太浓?你帮里的兄弟,也许会不喜欢男人喷古龙水吧?” 众享偏头,腼腆地问。腮边一抹轻红,活生生一个绝世佳人。
原来佳人二字,不但可以形容美女,也可以形容美男。
欧阳坷的眉头还没有舒展,他有点不安。众享理应知道这次聚会定然暗藏风浪,今晚要去面对众多仇视自己的人,如何可以露出这样期盼的神情。
众享,你脸上的微笑,有几分是强装出来?
“古龙水我也常用的,香喷喷的我最喜欢。” 欧阳坷隐隐心疼,搂着众享: “我喜欢不就行了?”
你是为了我,才笑得如此灿烂?
身为龙头无法忽视帮里的怨言,我必须找时机把你送到众人面前,让他们慢慢接受。路很长,你要吃很多苦头,受很多的暗箭。
这一切的一切,你都知道吧?
众享嗅着欧阳坷阳刚的气味,忍着心肠把他推到一边。
“看看,你把我的头发给弄乱了。”
他淡淡笑着,又拿起梳子细心地整理。
古来无数乱国的君王,逃不开美色而沦落。将反兵弃,君王成寇,他不希望欧阳坷是其中一个。想留在欧阳坷身边,就必须获得帮里人的好感。
昨日的众享虽然是遭人唾弃的男妓,今天会安安分分,跟在欧阳坷身边,做个正经人。
望着镜中欧阳坷的脸--------他正在身后赞叹着欣赏众享的美态。满目爱意,可以用什么来盛?
这样的时光,能有多长久…………..
心里忽然象被纠得紧紧,叫人惶恐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众享神色一变,蓦地将手中象牙梳子一抛,旋身扑到欧阳坷怀里。细长的手指深深陷入欧阳坷的西服,如秋风中不胜摧残的落叶般颤抖。
他轻轻地哀叹: “我不想离开你。” 一声又一声,仿佛别离就在眼前,悲惶不安。 “我不想离开你,坷,我不想离开你………..”
“傻瓜,谁说你要离开我?”
欧阳坷环着众享,将胸膛贴进众享,让他听自己的心跳。
“我不想你为我跟帮里人反目,又不想离开你。” 众享直直盯着地毯的精致花纹,低声说。
欧阳坷安抚地微笑: “我不会和帮里人反目,但也绝对不会离开你。”
肯定的语气让众享安心,他察觉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从欧阳坷怀里逃开,重回镜前。
“快开始了。” 众享回复常色,梳理停当,转头笑问: “这样可以吗?”
欧阳坷细细看了一会,蹙眉摇头: “这样不行…….”
众享担忧地看看镜子,又狐疑转过头来: “怎么不行?我这个打扮很难看吗?”
“你打扮成这个样子……….” 欧阳坷慢腾腾地说: “害我不想带你下楼,只想带你上床。” 脸上促狭的笑容自然浮了上来。
手中的梳子立即扔了出去。
众享怒瞪着欧阳坷半晌,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抛一个媚眼,风情万种地扭颈: “上床,你还怕没有机会?”
欧阳坷大笑,大步迈前就要开始狼吻,被众享用手挡着。
“我今晚参加你们的聚会,可不想让人把我看成一个妖精。” 他甜甜靠在欧阳坷怀里,怔然说: “我不惹事,安分正经,希望你的兄弟们可以容得我一个安身之处。”
“谁敢不容你?我现在就带你下楼,有对你不好的,我一定不放过他!” 欧阳坷保证着,将众享拉出门口。
打开房门,楼下的喧闹声夹杂着音乐直冲耳膜。众享这才知道房间的隔音设备有多好。
楼下已经来了不少人,有的西装笔挺,有的穿著唐装扎腰带。还有一些小姐太太,想来是这些帮中重要人物的家眷,正在“世叔”“伯伯”地四处打招呼。
真真是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的景况。
众享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欧阳曙。不知道是他不肯来参加,还是欧阳坷贴心地将有可能制造不愉快事件的嫌疑人都屏弃在这个聚会之外。
喻棱靠在楼梯边,想来是欧阳坷吩咐他守在那里不许任何人上来打搅。他远远对着众享微微一笑,似乎在鼓励他。
众享感激地向他一瞥。
众享被欧阳坷搂着腰无声无息走到下梯处,楼下谈兴正浓的人终于发现欧阳坷的到来。
全场立即静了下来,只剩音乐在大厅中飘扬。
目光纷纷落在众享身上,尤其落在被欧阳坷环着的细腰上。
欧阳坷以这样亲密的姿态出现,其中的意思大家自然明白。
“怎么忽然这么安静起来?” 欧阳坷呵呵笑着,和众享走下阶梯。 “各位世伯兄弟,好久没有见见面,今天要好好乐上一个晚上。”
他走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子面前,殷勤地说: “庆叔现在在家里享福,身体是越来越健朗了。有空多来坐坐,和当年的兄弟们一起吃顿饭,不挺悠闲自在么?”
众享安逸地站在一旁,时刻跟着欧阳坷。
那庆叔似乎真的是退休许久,很长时间没有接触过帮务,也没有听说最近关于众享的传闻。他狐疑地望望众享,对欧阳坷精神爽利地大笑: “老头子虽然不中用,大少爷如果要差遣,还是随时来听差。”
欧阳坷笑笑不答,牵着众享走开,继续和众人说话。
众享跟着欧阳坷,回头望望庆叔,正巧看见有人在这老头子耳边嘀咕。老头子一边听得变了脸色,一边抬眼向众享望过来,刚好与众享的目光撞在一起。
那眼里毫不遮掩的怨恨象冰针一般刺得众享打了个冷战,急忙掉过头靠在欧阳坷身边。
“怎么了?” 正在和他人说话的欧阳坷发觉众享的不寻常,低头轻轻问。
众享抬头,给欧阳坷一个淡淡的微笑。
眉角间,却不经意看见隔壁的人眼中的鄙夷之色。
全场的气氛一直没有热烈起来,连那群向来唧唧喳喳的小姐太太也不大有动作,更不要说跳舞。
大家三五成堆地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目光都停在众享身上。
欧阳坷耐心地带着众享不断与每个人说话。可得到的都是虚假的应承,偶尔肯和众享打招呼的,也只是迫于欧阳坷的威严。
这样的情景,连欧阳坷看了都有点丧气。
众享其实很好很和善,什么坏事也不做。为什么帮里人对他的成见就那么大?原本想让帮众看清楚众享的无害,现在倒只剩下难堪二字。
帮众没有兴致,欧阳坷没有兴致,众享站在身边,脸上的笑容也快挂不住了。
什么正经安分就可以获得一点好感,取得一点原谅?
原本想象过遭到集体唾弃的情景,但始终要亲身体验了,才知道他们对自己的恨意有多强,鄙视有多彻底。
那是无法洗干净的标志,即使在肉上割去皮肤,很快又会重新长出来的仇恨标记。
他宁愿在凡间,虽然没有尊严,但没有人把赤裸裸的鄙视和憎恨显现出来。客人们需要众享,贪婪众享,争夺众享,那些丑恶的人显出众享存在的价值---------直接用高额的度夜费来表示。
宾主都无话可说,冷了场。音乐讥讽似的在场中四处游荡。
喻棱走过来打圆场。
“这里都是帮里的骨干,天天有事情做的。明天还有会议,还是早点散场的好。” 喻棱潇洒地笑着,全场都可以清晰听见他的声音: “反正聚会就是大家见个面,聊聊天,不必非要闹个通宵。”
欧阳坷还没有回答,身后一个响亮的声音就扬了起来。
“大少爷!我要问一件事情!”
欧阳坷搂着众享转身。原来就是刚才的庆叔。
没想到这老头子满头白发,鼓足了中气说起话来还如此大声,这一开腔,把全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大家都望着他,知道这位当年与欧阳坷父亲并肩做战的老元老要率先发难,不少人心里兴奋起来。
众享心里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淡然对着威风凛凛、现在看起来居然满面红光的庆叔。
“庆叔要问什么?今天大家一块聚聚,有什么不妨说出来。” 欧阳坷勾着众享的腰,谦逊中带着天生的威仪。
庆叔狠狠盯着众享,指着他问: “大少爷,他是谁?”
欧阳坷偏头瞧瞧安静的众享,从容地说: “他是谁,庆叔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目光在刚刚在庆叔耳边嘀咕的人身上一转,冷冽得叫人心悸。
“好,大少爷是知道这小子的身份了。” 庆叔抖着花白胡子说: “大少爷怎么可以把这样的人留在身边?”
“众享是我的爱人。他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我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就是容不下他!”
庆叔气得浑身发震: “他是、是是……….”
欧阳坷截断他的话,悠然说: “我知道,他是徐天强的儿子,那又怎么样?不可以选择父亲不是众享的错误,而且当年的事情也说不清。大家就相安无事吧。”
“不可能!” 庆叔吼了起来: “我知道大少爷下了严令不许我们对这个小畜生怎样。反正我已经老了,也管不上什么事情。但当年我亲眼看着你父母被人出卖死在枪下,今天一定要说不中听的话。” 他的目光回到众享身上,嫌弃地一瞅。 “这是叛徒的儿子,同心不共戴天的仇人,留着他一条贱命也就算了。脏得连阴沟里的老鼠都比不上,居然还敢呆在我们大少爷身边。他分明是靠色相惹事的妖精!相安无事?除非他流干净徐天强的血,重新投胎!”
众享被这话砸得猛然一震,瞬间领悟过来,再委曲求全,也不可能得到这些人的谅解。他们的仇恨从上代而来,已经不可以靠博取好感来缓解。
众享众享,你何其幼稚!
到底在凡间多年,历练出一身应付的好本事。虽然心中思绪起伏如惊涛骇浪,脸上却依然轻轻微笑着,仿佛庆叔说的是旁人。
大家见到众享毫不在乎的样子,不由更是暗骂他恬不知耻。
欧阳坷的脸色也变了。他早就发了话,不许任何人有侮辱众享的言辞。但庆叔是帮里老一辈的元老,父亲当年的左右手,虽然已经不管同心的事务,还是很有威望。为了众享而和他撕破脸,只怕众人更加把怨恨种在众享身上。
但如果没有行动,大家以后就会变本加厉,众享的日子就难过了。
欧阳坷脸色变了数变,终于下了决定,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忽然衣袖被轻轻扯了一下。
低头去看,众享仰着头,对欧阳坷淡淡而笑。他悄声说: “坷,吻我。”
既然不肯接受我,我就气死你这个死老头子!
欧阳坷愕然一愣,很快明白过来,微微一笑,如奉纶音,当着全厅帮众的面热吻下去。
众享闭上眼睛,感受欧阳坷的舌头伸进口腔,从牙床左右狂扫,席卷至舌根。
全场寂静,大家都惊呆了。音乐在为这煽情一刻伴奏。
抽气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玻璃杯掉弄地板碎裂的声音。
众享让欧阳坷贪婪地吮吸着自己嘴中的津液,唇边逸出笑意。
这下可真的成了狐媚英雄的妖精了………….
庆叔气得几乎晕厥,按着心口猛退几步,早有几个人迎上来,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
叫人窒息的长吻稍停,众享飞红了脸,满目春情地从欧阳坷怀里叹出头扫视全场,咯咯笑了两声。娇媚风情,看得众人眼前一亮。
哼,说我是妖精,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妖精!
故意附在欧阳坷耳边轻轻说: “抱我上楼,我想上床了。”
欧阳坷大笑,虎目炯炯望了众人一眼: “好,反正这聚会也没有意思,不如我们两个回床上去。”
他说得没有遮掩,全场都听见他的话。太太小姐们中矜持的羞着低下头,也有不少羡慕地瞅瞅众享。其它同心的骨干均恨得众享咬牙切齿,直把他当成迷惑纣王的狐狸精。
庆叔坐在沙发上,更是气得脸色青紫,连连喘不过气来。
也没有理会众人反应,欧阳坷横腰抱起众享,大步上楼。
众享安稳呆在欧阳坷怀里,还对着沙发上的庆叔抛一个媚眼,时将老头子气晕过去。
唉,想什么相安无事,这个仇是结定了。
第五章
虚无的身体,从黑暗中,被某样不知名的东西拖了出来。
就象在深得没有底的黑暗海中,被牵扯着拉出海面。
我的神经应该早就麻痹,应该学会不去期盼和渴望,为什么,你要唤醒我?
众享在柔软的床上翻侧,他抓着欧阳坷的睡衣绣边无助地沈溺在噩梦中。
那被唤醒了感觉的神经,发出疼痛的信号折磨他的脑子。在梦中,头顶上金光闪烁的阳光让他畏惧,那光明和神圣,是他从未见过的辉煌。
一切的一切,只会再度提醒他的卑微和污浊。阳光,人人见到都欢呼爱戴的阳光,照在他冰冷的身躯上,却只带来火一样灼烧的可怕。
火,红光从海面上席卷而至,烧到他惶恐的眼前……….
“啊啊!”
众享惊叫着,从梦中醒来。他急喘着气,不安地张目四望。
火,我看见火。
从阳光中而来,要把我烧成灰烬。
欧阳坷也醒了,担心地搂他入怀。
“众享,你怎么了?” 轻吻去优美额头上逸出的细细汗珠,欧阳坷的声音安抚躁动的心: “你做噩梦了?不要怕,靠着我睡,听着我的心跳,保证你不会再做噩梦。”
众享对欧阳坷的幽默没有回应,他深深埋进欧阳坷的胸膛,象受惊的动物。今晚在聚会中挫折老顽固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
他知道暂时的胜利没有丝毫用处。
无数双憎恨的眼睛在日夜盯着他,只要欧阳坷稍一疏忽,就会扑上来将他撕个粉碎。无数的谗言会在欧阳坷耳边回旋,直到欧阳坷弃自己如鄙履。
“你在怕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欧阳坷温柔地笑着,他的身体这么温暖,象山一样似乎永远可以遮风避雨。
我在怕什么?众享苦笑。
我曾经,用麻木对抗所有的不幸。再痛苦的事情,都由于没有感觉的神经而无法伤害我。
可是你来了,带给我希望,带给我光明。
这唤醒只让我察觉到自身的伤痛,醒觉过来的我只了解到惊慌交错、担忧害怕的滋味。
“坷,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幸福。”
在欧阳坷的怀里,众享轻轻地说。平静的语气,带上悲凉沧桑。
欧阳坷心中一紧,恨不得将众享嵌进胸膛里: “不要胡思乱想,你只是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你会不会慢慢讨厌我?”
“讨厌?我爱你疼你还来不及。” 脸上、身上、手上,承受了多少温温柔柔的吻,带着欧阳坷唇上的高温,落在众享心上。
众享笑得虽美,却凄凉: “我一点也不好,又任性又小气,多疑猜忌,性格阴晴不定,你一定觉得我很麻烦。”
“啧啧,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多的缺点。” 欧阳坷笑得如阳光一样,露出洁白的牙: “看来我们还要加强了解。” 大手已经摸上光滑的大腿,沿着起伏触及分身所在。
众享红着脸呻吟一声,紧靠在欧阳坷怀中。
春宵苦短。
我们,还有多少个春宵?
……………………….。
日子还是要过,欧阳坷始终伴在众享身边,日日停留在香港这漂亮的小别墅中。
龙头被妖精迷惑的传言越来越散布开来,只是欧阳坷处理同心的事务依然不偏不倚,叫那群只想找到众享祸害证据的人总抓不到小辫子,无法开展一次“清君侧,远小人”的轰轰烈烈革命运动。
众享还是淡淡存在着,他已经放弃与帮中人和平相处的傻念头。
冰释前嫌,是书中的故事。仇恨,哪可能化得干净?
不再花心思去考虑如何讨好他人,众享娱乐似的在帮众面前展现欧阳坷对他的爱宠,毫不在意引来更多的流言蜚语---------好一个小人得志!
他只对欧阳坷微笑,开始象要麻醉自己一般,贪婪的争取当前的幸福。他窝在欧阳坷身边,娇媚动人,风情千转,心里却在倒数结束的日子。
喻棱静观事态的发展,仿佛察觉到众享的心意。那如飞蛾扑火般的热情和美丽,婉转在欧阳坷身下发出的喘息呻吟,都带着绝望的预兆。
“你还真笨啊。” 欧阳坷皱着眉头,抓起众享的细手指啃了起来。
为了让众享更加有自信,特意亲自教导众享使用计算机。这对于一直徘徊在俱乐部,日夜周旋在客人间的众享可真是一件新鲜的东西。
可是,花了整整一天,众享还是无法学会打键盘。他细长修美的手指,仿佛跟键盘天生相冲。
欧阳坷笑着把瞪着键盘的众享搬过脸,让他对着自己: “看来你的手指不听使唤,算了,以后就让我喂你吃饭吧。”
“谁的手指不听使唤!我可是学过钢琴的。” 众享俏皮地龇牙,在空中舞动他白皙的手指。
看见欧阳坷不相信的神情,他跑到钢琴旁,轻轻松松弹奏起来。流畅的乐音从指下飘荡出来,居然是一曲《蓝色多瑙河》。
欧阳坷惊讶地张大嘴,随后高兴地鼓掌。
“是俱乐部的钢琴师教我的。” 众享骄傲地学着电影中的演奏家鞠躬行礼,跳入欧阳坷怀中。
欧阳坷说: “再弹一首给我听听,我可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个本事。”
众享嘻嘻一笑: “只会这首,专门学来唬人的。客人难有兴致听我弹琴,这首还没有完,就已经被他们抱到床上了。”
欧阳坷的身体僵直,炯炯的眼神盯了众享一下。
清楚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会破坏气氛,众享还是假装不在意地说了出口。发现欧阳坷不自在的神情,众享心里一沈。
到底,欧阳坷还是介意他的出身。
凡间的众享………….
凭着此刻对自己的深情蜜意,可以换来欧阳坷多久的不介意?
欧阳坷,你可以坚持多久?比我长,还是比我短?
“众享,说说你的事情,我喜欢听你说话。”
“我只会夸自己。”
“那你就夸,我看看你有什么了不得的优点。”
众享笑得颠倒众生: “优点?我可以潇洒地摆出二十个点香烟的姿势,会许多门外语。”
欧阳坷好奇: “哦?外语?”
“每种外语我都会几句。例如:多少钱、多少次、你爱我、我爱你、爱爱……….”
这样时刻如影随形的惶恐不安让人憔悴,我宁愿所有幸福的影子现在就彻底毁灭。
好象要折磨自己和爱人,为这不该存在的爱情赎罪,众享总是刻意破坏两人间的爱情。时时提起凡间和他当了叛徒的父亲,那让人心烦意乱的过去,仿佛在考验欧阳坷还可以忍受他不堪的身份多久。
每每到了欧阳坷无法忍受,即将发火的时候,众享又象无法承受失去幸福一样,脆弱地扑进欧阳坷的怀里。
“坷,我不知道,我好担心。” 他颤抖得无法停下来,就象大难临头: “我害怕会失去你。你会离开我吗?你会不要我吗?” 他仰着小脸,软弱地哀声连连,叫欧阳坷连心肝都震动地痛起来。
他将心内的忧虑焦躁真实地传达给欧阳坷,让欧阳坷常常只能无奈地搂着他皱眉。
多少次恨不得砍断这不被祝福的情缘,却到底舍弃不下。
或者爱情本就如此,叫人生不如死…………
[ 本帖最后由 糖大男孩 于 2006-6-6 06:55 PM 编辑 ] 不可预测的前景让爱恋更加痴狂。众享和欧阳坷全心全意地感受着,天堂的甘露与隐藏在所有底下看不见的悲哀,极端交错的滋味。
欧阳坷苦恼。
他看着众享的酒窝、众享的额、众享的眉,听众享均匀的梦中的呼吸。这个男孩,是否真的在迷惑世人?
那惊心动魄的美丽,叫人柔肠寸断的哀怨,不可能只是一个骗局。
但,古往今来,被骗的人总是不清醒的。我现在,清醒吗?
“坷,我想出去走走。”
清晨的光带着橘子般的红斜斜射进窗户,照在床的一角。
众享窝在欧阳坷怀里,提出这个请求。
不想让众享出去,只想他留在身边,永远,只留在这里………..
欧阳坷闪着亮光的双瞳,轻柔地吻吻爱人: “好啊,要我陪你吗?”
“我想一个人到处走。” 众享清澈的眼盯着欧阳坷的脸,似乎要看出一点端倪,又轻松地笑了起来: “我还没有试过,一个人自由自在地逛街呢。”
每一次,都是被客人带出去。车窗外悠闲逛街的人,仿佛与他身处两个世界。
“没问题。” 一如往常温柔宠溺的轻笑,欧阳坷说: “你随时可以出去散心,不过自己要小心。” 不忍心剥夺众享的自由。欧阳坷也明白,众享渴求的不过是一点点常人可以得到的待遇。
人来人往的大街,此刻充满了生机和希望。
嘈杂的叫卖声充斥耳中,对众享而言仿佛动人的音乐。
服装专卖店的小姐穿着漂亮的短裙,两个两个站在门外拍掌,和着节奏高喊着: “换季大减价,请进来看看!” 众享在门外有趣地盯着瞧了瞧,立刻就有一位梳着马鞭的小姐笑脸相迎。
“先生,进来看一看,今天有优惠活动哦!” 面对长得俊俏的男人,自然笑容也灿烂一些。
长这么大,从没有自行购物的乐趣。他所有的衣物,都是被客人带着,如被打扮的娃娃一样得到。
众享好奇地微笑,让门口的小姐们都夸张地惊艳。
“你是不是电影明星啊?” 被热情的招呼着,到底是进了这家人气旺盛的专卖店。众享腼腆的笑容和动人的安静,招来更多友善的目光。
好温暖,这心头软绵绵的地方,好温暖。
被推荐了好几套运动服,听话地拿着到更衣室换了出来,又引起一阵夸张的惊叹。真心的、纯粹的赞美,没有欲望和目的。
于是,买下来了。掏出钱,乖乖到柜台付帐。欧阳坷给了许多现金,看来是用得着的。
“欢迎光临!” 柜台的收银员精神地打着招呼,可四目相碰时却面面相觑。
众享一直带着的淡淡的愉快的笑容立即消失,他脸色惨白,看着面前的人。
度飞,穿着专卖店的服饰,也是张大嘴巴瞪着众享。
都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上知道自己过去的人。众人友善的温声笑语,似乎随时会变成鄙夷和轻视。
双双呆了片刻,度飞反而较早反应过来。重新挂上真心的笑容,接过众享手中的衣服,麻利地点算。
“一共是------七百五十六元。谢谢!”
众享稍微安心一点。好不容易感受常人的温暖,他不想被彻底的破坏。即使短暂虚假也好。
付了款,连找钱也不要了,抓过衣服就急急往外走,逃开所有伤痛的记忆。
“等一等!” 度飞跑出去,抓住他的说: “众享,好久不见了。”
“小飞,是你的朋友吗?” 旁边的推销小姐笑着问。
度飞微笑着点头: “是呀,我的朋友。”
“果然,长得帅的人只找长得帅的朋友,要介绍给我们哟。”
度飞笑着答应了。
众享被他拉着手,心里冷笑。朋友,我何曾有过朋友。在凡间一同出卖自己,居然就可以冠上朋友的名分?
度飞笑得热情,似乎真的很高兴看见众享: “我现在可以换班了,走,我请你喝东西吧。”
不想把事情闹大,也不想惹人注意。众享由度飞拉着,双双坐到一个路边的咖啡馆。
咖啡馆的侍应生对度飞甜蜜地笑笑,远远给他一个飞吻。
众享冷冷旁观,看度飞心花怒放地回应。
“没有想到我也有你那么运气,可以遇到………遇到………” 度飞兴致勃勃高兴非常,说到后面又不好意思地望望吧台后高大的侍应生。
众享瞄瞄那个看来是度飞爱人的侍应生,漠然说: “你离开凡间了?”
“是呀,你走了之后,我就遇到他了。” 度飞甜到心上,脸也红了起来: “他说我们以后在一起吧,然后就………” 不好意思地笑笑。 “就去当了一个专卖店收银。”
“很幸福呀……..”
度飞听不出众享话中的讥讽之意,居然面脸春色的点头: “恩,很幸福。” 他肯定的说,仿佛就沈浸在幸福之中: “从来不知道,我还可以有这么幸福的日子,不可以比这再好的了。以前在凡间,我还以为这辈子就算玩了。”
众享心里如被刺戳着一样,看着纯真可爱的度飞被幸福沐浴,与他高大的爱人眉来眼去,恨不得找出一些可以毁灭人的话,把他从云端一脚踢下去。
可度飞又前倾,抓着他的手,真挚的说: “这一切都要感谢你,我真的真的,很感激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简直莫名其妙,众享记得以前在凡间忙碌非常,与这个小子根本没有说过几句话。
“如果不是你,我根本就不相信有人还会爱上我,这么真正的爱我。可是自从有了你的例子,看着龙头这么爱上你,我就想……..我想,可能也会有人,这样爱上我。所以一遇上他,我就跟他走了,一点也不迟疑。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果断。真的真的,很感激你。”
度飞用了很多“真的真的”,仿佛找不到什么言辞形容他对众享的感激。
众享苦笑,为了这么个原因,被人当成“最好的朋友”,而且感激不尽,实在是酸甜苦辣道不尽。
嫉妒的心平复几分,众享笑得有点苍凉,轻啜杯中的咖啡。
香浓的滋味,散逸满口。
“他煮的咖啡,很好喝。” 度飞轻轻地说,甜甜蜜蜜笑了一笑。
众享忍不住,放浪形骸地大笑起来,引来咖啡馆中其它人的注视。度飞却不在意,依然傻笑着望着他。
众享停了下来,静静盯着清秀的脸庞看。
你们可以在一起多久?等他尝够了新鲜,也许就会开始嫌弃你的过去。
甜蜜是会越来越淡的,历史却不可泯灭………….
没有把话说出口,他已经过得太过苦涩,连带着欧阳坷一起受罪,何苦又拉下一个度飞?
时时刻刻萦绕在心头的暗淡前程,挣扎着想毁灭一切幸福虚幻,做一个彻底了断的念头,不知道会让众享做出如何可怕的事情来。
“众享,你过得好吗?” 度飞偏着头问,凡间的生活,似乎没有折损他的真挚: “我想,欧阳坷一定对你很好。”
“是的,他对我很好。” 如果忽略我们父辈的仇恨,忽略同心众人对我生吞活剥的意图。
度飞害羞地,坚定地搭上众享放在桌面的手,一样纤细、白皙的手迭合在一块,一双温暖,一双冰冷如雪。 “我们都会幸福的。” 他的笑容很美,瞬间连众享都自叹不如。
度飞说: “一直这么幸福下去………”
夕阳西下,是归去的时候。
度飞伴在爱人身边挥别众享。
被日落的柔光照耀,耳边萦绕度飞的声音:
“我们都会幸福的……”
“一直这么幸福下去……….”
好美的声音
当初神睁开眼睛,对世人吐出的第一个字,是否就是如此般美丽的声音?
第七章
夕阳中拖得长长的身影,在众享眼前晃动。他一步一步走着,每一步,都毫不犹豫地踏在自己的影子上。
那么的沉重、那么的义无返顾。
是不是有一天,我要把这股摧残自己的勇气用在我和欧阳坷的爱情上?
别墅出现在视野中,已经可以感觉到盼望的眼神在身上游离。远处华丽窗前,是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在凝神注视前已经一闪而没。
傻傻站在别墅前,享受清凉的夕阳中的轻风。众享看着欧阳坷在屋中迈着稳实的步子,向自己走来。
唇边的微笑、温暖的眼神,分离一日的问候在英俊的脸上每一丝纹理上表达出来。
这是属于我的,是我的幸福………..
众享想笑,象所有的幸福的人一样,带着叫人融化的春风一样的笑容轻轻等待爱人的靠近。多美,在夕阳中,缓缓靠近的情人。最终偎依在一起,分享爱和绵绵情话。
可惜他笑不出来,心如铁一样沉重。越幸福越痛苦……….越珍贵的东西,失去的时候就越痛苦。
欧阳坷已经近在眼前,如等待妻子归来的丈夫。
“玩了一天,有没有给我买礼物?” 欧阳坷扬着唇角,闲话家常地说笑。
片刻的沉默…………那双动人的眼睛带着难以言喻的爱情看他。
众享抿着唇,忽然扑进欧阳坷的怀中,似飞蛾扑火般激烈。欧阳坷被他撞得往后一退,稳稳抱住他定了下来。
“众享?”
久久离家的小猫般,众享靠在欧阳坷肩膀上,眯着眼睛仰头。
好累,我好累。
他把全身的重量都挂在欧阳坷身上,两手紧紧环着硬实的脖子,直到欧阳坷将他打横抱起来。
带我回家吧,坷。
“回家好吗?” 耳边是欧阳坷低低的熟悉声音。好好听,象是梦里传来。
闭着眼睛,感觉欧阳坷抱着自己,正在转身向大屋走去。身体随着欧阳坷的脚步上下轻晃,似乎就要进入梦乡。
忽然,一切停了下来………….
“有事?” 听见欧阳坷这么问。
喻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边,声音还是平日般一板一眼: “同心和友迪的事情,请大少爷过去谈一谈。友迪的当家发了帖子,请大少爷今晚七点到龙和楼,大家把该说的都说清楚。”
欧阳坷冷笑: “有什么好说的?大家老死不相往来的好。”
喻棱也露出微笑: “这是他在电话里的原话,我照实传递。”
“好,我去。” 欧阳坷低头看看怀里的众享,他已经睁开眼睛,好奇地望着欧阳坷和喻棱: “等我先把众享放回房。”
众享轻轻叫了起来: “我也要去。” 他很少提出这样的请求,安静避世是他一向的作风。
欧阳坷和喻棱都好奇地对望一眼。
度飞能带朋友去品尝他爱人的咖啡,我为什么不可以陪着欧阳坷到处走?
“我不要离开你……..” 说完这句话,大大打个哈欠,又搂着欧阳坷的脖子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欧阳坷和喻棱面面相觑,要欧阳坷硬着心肠把众享勾着脖子的手扳下来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他只好苦笑着,就这样抱着众享上了车。
“众享,到了,你再不醒我就要把你留在车上了。” 暖气覆盖的车中,欧阳坷将气一口口呵在众享耳后。
众享又打个哈欠,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已经到了龙和楼前,欧阳坷的车前后各有两部轿车护驾,不用说,车里全是同心一流的保镖。
两辆车中的保镖齐齐站了出来,欧阳坷才牵着众享的手迈出车厢。
与此同时,楼前另三部车的人也下车。象安排好似的,在同一个时刻戏剧性的带着黑道老大的气势出场。
空旷的楼前,壁垒分明地站了两帮人马。各自的当家站在中间,周围保镖环立,大家都很有默契,储备锐气似的不做声。
友迪的年轻当家罗鹏有一双老鹰一样凌厉的眼睛,但他秀气的眉毛,为他掩饰不少黑道气质。原本应该不相称的眼睛和眉毛,在他的脸上,却奇异的和谐,为他增添了一种独特的魅力。
罗鹏懒洋洋看着不远处屹立的欧阳坷,手中还挽着一位红发美人。他的眼睛戏谑地扫过被欧阳坷牵着的众享,忽然嘿嘿笑了起来。
“欧阳大哥的口味挺独特……..” 他轻笑着说。
这个害我们同心丢脸的妖精!
敏锐地观察到同心的众人仿佛都忿忿不平地暗暗瞪了众享一眼,他唇上的弧度愈加增大,连身边的红发美人也凑趣似的跟着咯咯笑了起来。
只有欧阳坷和喻棱无动于衷……….
众享毫不在意地抛罗鹏一个媚眼,随他一同淡淡地笑,手却暗中挣开欧阳坷。
沉默是当前的主题,是不是所有的重大会面,都要花那么一点点时间来展示己方的深藏不露?
风在空旷的众人间游戏,时大时小,不安定地亲吻众享的脸。
欧阳坷冷冷望着罗鹏,沈稳开口……….
就在这刻,众享忽然寒毛倒竖,一股强烈的危险感觉涌上心头。他集中注意力凝神去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电光火石间,却赫然发现,自己四处游移的眼神,正触及一个黑黑的枪口。
枪口,就在对面密集的树丛侧边。
暗杀!
没有时间把这两个重要的字吐出口,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把眼睛移到身边的欧阳坷身上------微微的火光在漆黑的枪口中闪动一下。
子弹已经出膛………..
他要杀欧阳坷!他要杀欧阳坷!众享已经呆住了,听见轰然的枪声,有片刻他认为欧阳坷已死,已经躺在他身边,在一片血泊之中。
欧阳坷死了!欧阳坷死了!我怎么办?惊惶失措………..
全场大乱,双方的保镖都涌上来保护自己的老大。欧阳坷一听见枪声,就向众享抱去。可喻棱比他更快,直接从后扑了上来,把欧阳坷压在自己身下。
“众享!” 欧阳坷喊着。其它的保镖也连续扑了上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欧阳坷,把他硬扯到车后有掩护的地方。
我该怎么办?
耳边枪声四起,是还击和杀手间的较量。
汽车的外壳被击出许多凹下去的小洞,不断有人中枪,敌人和自己人这边,都可以听到身体倒下的声音。
刚刚还耀武扬威站满两帮人马的空旷地,如今只剩下众享一人。白皙秀美的手紧紧捂着他抖动长长睫毛的眼睛,孤零零站在场中。
没有了呼吸、没有了感觉、仿佛天地中只有他一人,就象心被人一刀活活剐出来,抛在他的面前。
欧阳坷欧阳坷欧阳坷……….
满地的子弹壳。
子弹从耳边掠过的时候,可以听见死神擦肩而过的轻笑。
血,从车底和丛木的黄色土地上慢慢渗出来…………
杀手不止一个,应该是一群。藏身在丛木中,与两帮的人马同时开战。真可笑,明明是敌对的两帮,居然可以如此默契地合作。
众享捂着眼睛,他站在那里---------子弹飞梭的地方。
同心,当然没有人会肯冒着性命之险将他救回来。这个娘娘腔,听到枪声居然就吓懵了,真丢脸。
让他被流弹打死最好。
“众享!” 欧阳坷被众人压着,挤到最安全的角落。他愤怒地给了身边一个一直按着他往里的保镖一拳: “混蛋!”
众享还站在那里,一颗小小的子弹,随时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喻棱一直在欧阳坷身边保护,情势危急,这个时候他才分出心思来看场中的众享一眼: “我去带他回来。” 喻棱说。
来不及,欧阳坷已经红了眼,推开众人持着手枪冲了出去。喻棱一惊,急忙带着其它的保镖为他掩护。
冲到场中,刚把众享搂在怀里,最后一个藏身在丛木中的杀手也已经倒下。
枪声停了下来。
敌人全灭………
全部过程,不过是短短两分钟。在欧阳坷看来,却是经历了好一场煎熬。
同心众人抢到欧阳坷身边四处围着,个个警惕地握着枪以防有变。
友迪的人也探听好动静,慢慢从隐蔽的地方走了出来。
欧阳坷在众人环绕中,焦急地看众享苍白的脸色。他扯下众享将眼睛捂得严实的小手: “不用怕,已经过去了。” 他轻轻在众享耳边不停的说话: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不应该带你到这么危险的场合。吓坏了吧?众享,你一定是吓坏了。这一点也不适合你,下次出门我一定把你随时搂在怀里才可以。”
身边可以听见欧阳坷低声呵护的众人,除了喻棱,都纷纷侧目。欧阳坷却一点也没有留意,他的心神,此刻只在众享身上。
众享终于睁开眼睛,安静地望着欧阳坷。
四目对望………..
罗鹏的声音在这时候不适当地响起: “欧阳坷,你有什么解释?”
欧阳坷冷哼一声,转头盯着罗鹏。
喻棱在一旁说: “罗鹏,地方时间是你定的,我们还没有进龙和楼就被人埋伏,你有什么解释?”
“我的意思是我找人暗算?” 罗鹏脸上似笑非笑: “如果是我的人,绝对不会失手。刚刚你也看到了,这帮人很多子弹是冲着我来的。”
“第一颗子弹可是冲着我们大少爷来的。” 喻棱冷冷地指出。
罗鹏还要说话,欧阳坷已经开口: “也不用解释,事情总会查出来。这里动了枪,警察很快就到,日后再谈吧。”
他朝喻棱使个眼色,搂着众享上车。同心众人也纷纷回到自己车上,卷起好大一股烟尘,扬长而去。
罗鹏静静看着欧阳坷的坐驾远处,勾勾手指。旁边一个下属趋前。
“欧阳坷身边的那个人是谁?”
下属陪笑: “是喻棱,欧阳坷身边的心腹大将。”
罗鹏差点没有一巴掌打过去,锐利的眼神横了下属一眼。还算他伶俐,脑子一转,立即回答: “他旁边的那个男孩………八成是暖床的。少当家瞧瞧他那个媚样。” 说完嘻嘻一笑。
“叫什么名字?”
“这个………我不知道。”
罗鹏冷笑着瞥他: “不知道?今天不知道,明天会不会知道?”
“会!会!明天这个男孩的数据一定准备好。”
暖床?罗鹏看看身边被刚刚的枪战吓得花容失色正在打哆嗦的红发美人。
这个也是暖床的,我可不会为了她冒着子弹冲出掩护地方。
众享很安静,他在欧阳坷担忧的目光下缩进欧阳坷的怀里。在长长的路途中没有做声。欧阳坷一直在和他说话,试图缓解他因为枪战而受到的惊吓。
当轿车到达别墅,停在富丽的大门前,欧阳坷温柔又带着内疚地把众享抱出车。
“坷……..” 跨进大门的一刻,众享忽然在欧阳坷怀里低低唤道。
欧阳坷停住脚步,低头,借助门内通明的灯光打量众享的脸色。
众享躺在欧阳坷双臂之间,睁着清澈的大眼睛,幽幽地问: “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欧阳坷呆住。他呆住不是因为众享的问题,而是因为众享的眼睛。
他从来没有看过,一个人的眼睛,可以在一闪而逝的时间里,告诉别人那么多的东西,尽诉世间的哀愁忧虑……….
看众享的眼睛,就象看他的心灵。
久久,欧阳坷露出一个微风般的轻笑。
“傻众享,傻问题。”
这么说着,抱着怀里的玻璃一样细致的人,踏入门内的满屋光明。
这场枪战带给众享的并非如欧阳坷所想只是惊吓,让众享更为恍然的,是一种近似于顿悟的片刻清明。在眼睁睁看着子弹出膛的那刻,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同他问欧阳坷的一样----------失去欧阳坷,他该怎么办?
早就知道把自己全部托付给另一个人是不行的,他在这个时候了解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为难的处境。
失去欧阳坷,是不是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众享告诉自己,不是的。他从凡间成长,看过太多的别离,开始烟花般激情绚烂,然后就淡如缈云,去了便去了。欧阳坷的温柔多情,终有散去的一天。
不应该把自己,就这么寄望在一个人的身上。
欧阳坷又出去了。
在温柔地呵护犹在床上半眯眼睛的众享后,悄悄地离开去工作,留下无数爱怜的吻,在洁白的额和翘挺的鼻梁上。
昨晚,月色朦胧。欧阳坷问众享: “上次去逛街,你一个人玩了一整天,说点经历给我听听。”
“买衣服。” 众享回答简洁明了,就三个字。
“是吗?” 欧阳坷望入众享的眼睛,宠溺地笑: “买一天的衣服,总会遇到什么其它的事情吧?”
“买衣服。” 依然是这三个字。
对度飞的事情,并非带着嫉妒或其它的思虑不想提起,只是,忽然有想摧残所有一切的欲望。
我想做回以前的众享,不是现在这个,没有欧阳坷就失去一切的可怜虫。与其日日受煎熬等待着被你抛弃,不如让我----------自己动手。
“没有遇到什么朋友吗?”
“没有。” 知道欧阳坷会派人跟踪出外的自己,依然脸色不改地说谎。
这叫当面撒谎,在凡间俱乐部的众享,每日必做的事情之一。
谎言、性爱、交易,不断的背叛再背叛,才是真正的众享,你知道吗?欧阳坷。
以为欧阳坷会发火,但他没有,连脸色也没有改变,甚至于望着众享的目光还是依然温柔。
欧阳坷,你快点行动吧,把我赶出去,把我扯出这个幸福的旋涡。我无法自己离开这个幸福的旋涡,我已经---------无能为力。
每天每天,我带着不断的猜测入睡,你看见我从梦中惊醒。每当我望见你温柔的笑容,感觉你轻轻的吻雨点般落在我的身上,就会忍不住去想,你日后讨厌我、憎恨我、唾弃我,把我从你身边赶走的样子。
这样的煎熬让我无法忍受,让我只想哭泣。
遗憾的是---------我的眼睛,它已经干涸,掉不下泪来…………
“醒了就起来吧,多点运动对身体有好处。”
躺在床上想欧阳坷的事情,心里正乱成一团带刺的新麻,忽然听见喻棱的声音。
众享睁开眼睛,定定望着站在床边的喻棱。似乎,这个人已经成为众享的保镖,只要不出大事,他就留在别墅中陪着众享。
“今天又出太阳了。” 众享抱怨着,坐起来靠在床背上。
“居然有人不喜欢出太阳?今天可是好天气。”
众享苦笑。他似乎非常适合这个表情,抿着唇淡淡冷冷地笑,带出清凉落寞的寒气,如古代重病缠身养在闺中的美人,直叫人魂萦梦牵。
“我比较适合阴暗吧。” 众享这样说,他抬头望望这个深悉欧阳坷的人,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喻棱,你跟了欧阳坷这么久,能不能告诉我,欧阳坷到底爱不爱我?”
喻棱静静盯着众享的脸,轻声说: “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
“问了,我答不出来。爱情到底是一股烟,无论多浓,终究都会飘散,还是象一块石头,给了谁就属于谁?人心,我不敢断定。”
“你爱大少爷吗?”
“我?” 众享仔细地想着喻棱的问题,用他清澈的眼睛环视房间内豪华精致的摆设: “欧阳坷给我吃,给我穿,给我钱花,陪我说话,不让别人欺负我……….这样的人,有谁不爱?”
“爱不是这样的,是肯为对方付出,象大少爷肯为了你顶着整个同心的怨言。”
听了这句话,众享又想起一个问题: “对了,枪战的那个晚上,你扑上去为欧阳坷挡子弹。我在凡间听过许多心腹的故事,挡子弹是其中的一项,不过我想象不出来真正有这样的情节在身边发生。你扑上去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喻棱对那件事情的反应相当平淡: “什么也没想,反射行为。”
“我也有反射行为,我捂住了眼睛。” 顿了一顿,众享脸色转白,蓦然得出结论似的脱口而出: “其实我不爱欧阳坷。如果我爱他,我应该反射性的扑在他身上,比任何都快的扑在他身上。” 他清冽地笑: “电影小说里,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想到自己实际上并不爱欧阳坷,众享的心里一阵刺痛,但他同时又似乎得到解脱般,认为自己还没有掉进幸福的旋涡。难道一切不过是幻想,太过完美以至于连个中老手的众享也被迷惑,以为自己卷入爱情风暴中。
失去欧阳坷,也许只是失去了这房间、这床、这盖起来舒服之极的绒毛被、还有许许多多精致的玩具……….
那我何必如此惊慌失措?那我何必日日在痛苦中度过,想着悲惨的将来,也许被欧阳坷抛弃之后,只会醉上三日,醒来之日,就如大梦一场般。
惊疑不定,心内乱纷纷之际,下巴被人挑了起来。
众享蹙眉,认识喻棱这么久,从没有看过他如此粗暴,仿佛要把下巴捏碎般生疼。
喻棱迫众享仰头看他,慢慢弯腰移近,直到两个鼻尖快要触碰到的地步。他对众享严肃地沈声说: “众享,象你这么心思漂浮不定、软弱无能的人,只会让爱上你的人痛苦。”
众享直直望入他幽黑眼睛深处,看他的坚毅和忠诚。
无言。
“自卑多疑的人,不值得被大少爷所爱。你再自寻烦恼,终有一天,他会受不了。” 喻棱肯定的语气让众享浑身轻颤: “到那个时候,他不会再望你一眼。”
喻棱手指一放,松开小巧嫩滑的下巴,让众享失去支撑似的软倒床上。
[ 本帖最后由 糖大男孩 于 2006-6-6 07:03 PM 编辑 ] 第八章
喻棱的话并没有错,众享心里明白。
所有的痛苦,也许只不过源自,我不够坚强的心。
欧阳坷,你痛苦吗?为我而痛苦吗?
今日,众享又出门。迎着门外的灿烂的阳光,在欧阳坷的注视下走了出去。
临行前,欧阳坷问: “要我陪你吗?我好象很少陪你逛街。”
众享笑笑: “坷,我要给你一份礼物。” 他神秘地眨眨眼。 “等我。”
浅草已枯黄在脚下,一路远远望去,如两条伏在路旁蜿蜒到天边的毛毯。
众享想去找度飞,有一个问题想问度飞。
在路上,他遇到另一个人。
车就停在自己面前,驾车人一脸惊喜。
“众享,是你?” 年轻的脸上有着见惯的生意人的精明,眸子中却真带着高兴。
众享停步,轻轻颌首。
“哦,宝石公子。”
出身珠宝世家的李为令总被众享称为宝石公子,是众多恩客中比较斯文有礼的一个。
“好久不见,凡间似乎再也不是你的落脚地。”
“我从来就没有落脚地。” 众享苦笑。轻轻敲敲李为令的新车,似乎想起一件事情: “对了,我有一个问题,也许你可以帮忙。”
………………………….。
从李为令的地方出来,众享约了度飞,到那家温馨的的咖啡馆见面。
惬意地坐下,对面久等的度飞笑眯眯。
“要一杯咖啡好吗?”
众享点点头,望着度飞,忽然失笑: “我发现你总是兴致勃勃,度飞。”
“不对,是甜蜜蜜。” 度飞边说边对远处的情人露齿一笑。他问: “今天怎么会有空约我出来喝咖啡。”
“只是想看看幸福的样子。”
“幸福的样子?”
众享噗嗤一下笑出来: “就是象你这个样子。”
度飞忽然呆了眼,让众享不知所措地收了笑容。
许久,度飞摇着头啧啧有声: “众享,你笑起来好漂亮。你真心的笑容真是没得比,谁也比不上的好看。”
“别胡说八道。” 众享板起脸,让度飞吓得住了嘴。
气氛忽然沉默下来,好不尴尬。
众享抿着唇,想了很久才轻轻开口: “我今天做了一件事情,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度飞望着众享,却没有插嘴。
“我为他准备了一件礼物。” 众享似乎在回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随后又无所谓地笑了起来: “可是我不想用他的钱,我想自己买。所以,我只好换。”
度飞幽幽地问: “用你自己换吗?”
众享吃了一惊,抬起头,睫毛颤动着直视度飞。
“不用这样看着我,我猜的。” 度飞笑了起来,这番的笑容带上落寞: “这样的事情,我也曾经想做,用最习惯的方式去得到东西。可是这样的礼物放在情人身上,总是一看见就会心虚。”
“是吗?” 众享淡淡地开口,淡淡地笑。
度飞坐直身子,认真的说: “众享,你想毁了自己,是吗?” 他握着众享的手,诚挚地说: “众享,这样是不对的。”
众享呆了一呆,轻轻露出唇边的酒窝。
他说: “世界上不对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度飞不赞同地蹙眉: “众享,你不相信幸福。”
众享苦笑。 “是的,我不相信……..”
同一时间,欧阳坷冷冷对着面前凌乱铺在茶几上的照片。
“你要怎么办?” 欧阳曙瞪着牛一样的眼睛,指着一张张众享与李为令的亲密罪证。
“只是亲吻而已。”
欧阳曙不可思议地摇头,暴跳: “他天生淫荡,你不可以让这样的人留在身边。”
“我给他一次机会。”
“坷,” 欧阳曙认真地说,带着长辈的焦虑和担心: “他会让你伤心,会毁了你。”
“他不会!” 象心被人戳了一下,欧阳坷猛得涨红了脖子,狂风一样将所有照片扫到地上。 “我爱他。” 他气嘘喘喘地安慰自己。
“你爱他,他就爱你?” 刻薄的语气,尖锐的刺在欧阳坷耳膜上: “你父亲死去的时候,最伤心的,就是背叛他的人,居然是徐天强。坷,他不值得你爱。”
“他值…….”
偌大的房间弄得象个惨败后的战场,欧阳坷呆站窗边,不望一地的猥亵相片。
喻棱悄悄进来,环视房中一圈,又悄悄退出去。
“喻棱…….” 欧阳坷叫住喻棱,声音中说不出的累: “我还能坚持多久?”
喻棱站住,不发一言。
欧阳坷问: “我还能爱多久?” 他眼中竟然也有震动的水波,在众享面前沉着自信,可以撑住天的气势终于露出不为人知的些微动摇。 “众享……….我爱众享。可是他的心,总是被阴暗缠绕。我在孤军作战,我好累。”
“他只是害怕,这不能怪他。” 喻棱说。
“他在尽力毁掉自己,你看这一地的照片!” 欧阳坷霍地转身,指着一地的凌乱,瞪着隐藏几丝惊惶的眼睛: “他要把我们的爱情毁掉……..”
“少爷。” 喻棱的话象棒子砸在欧阳坷逸出汗珠的头上: “没有你的爱,众享必死无疑。”
众享必死无疑….必死无疑………
喻棱的声音回荡在耳际。
欧阳坷的脸由红转白,瞬间冷静下来。
终于,他点头: “不错,我是众享唯一的依靠。我不能让他们伤害我的众享。” 他对自己反复叮嘱: “我爱他。我相信他。”
将照片一张一张抛入火里,欧阳坷每抛一张,暗暗念一句。
“我爱你。”
喻棱象标枪一样立在他身后,眼中也流露悲哀和怜悯。
众享与李为令的亲昵亲吻,消散在飞灰中。
看着所有的一切散去,欧阳坷站在窗前,等待着………..
秒钟滴答滴答走在心头。
延绵的海边小路,是众享归家的必经之地。
欧阳坷远远看着一个熟悉的影子慢慢移动,按捺着激动,一步一步迎了上去。
两个应该永远在一起的身影,又靠得紧紧。
“我的礼物呢?” 欧阳坷笑问。
众享偏着头,望着前方的海,轻轻说: “不见了呢。” 他吻上欧阳坷的唇: “坷,送你三个字。” 又轻又叫人感动的三个字: “我爱你。”
世界在这个时候沸腾………..
欧阳坷放弃所有的冷静和温柔,春风一般的气度一变,将众享紧抱在怀里,象要把他细细的腰折断一样。
将众享横腰抱起,朝着一个地方狂奔过去。
乱草在脚下被践踏,迎着风而奔跑的欧阳坷,一步一步踏石而上,汗水滴在襟口。这条小路,发现于一个偶然的清晨,成就欧阳坷一个小小的秘密。
不问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众享安稳躺在情人怀里,处之泰然。
终于到了,在这个离别墅不远但从未到过的海边山崖上。海风迎面呼啸而来,吹乱两人的发。
陡峭的悬崖,面对着怒吼的大海。一望无际的蓝,彰显世界的广阔。
浪花,生于与崖底岩石的撞击,又瞬间散于眼前。一朵又一朵,开了又散,三了又开。
多美的地方……..
多好的风……….
欧阳坷在风中对众享说: “我爱你,众享。”
“我也爱你。”
“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欧阳坷眼里流露着心疼和挣扎: “我相信你,我爱你。”
众享轻笑,幽幽道: “坷,这句话,你是对我说,还是对你自己说。”
“众享,为什么你总怀疑幸福?” 欧阳坷的眼睛与众享的眼睛只离一指,他要看清楚,深爱的人脆弱的灵魂。
他松开众享,对着大海高喊: “我爱众享!我爱众享!”
“我永远不会伤害众享!”
“欧阳坷爱众享!”
“我爱众享!…………”
众享、众享、众享……….
众享………
回声从还海面上传来,四面八方将众享包围,让他热泪盈眶。
众享扑上去,从后抱住欧阳坷。
他哭喊着: “对不起,对不起……..” 难过地抽泣,泪流满面,反反复复道: “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欧阳坷冷静下来,轻柔地抚摸他的额头。
“为了…….为了一切的一切的……..伤害……..” 众享的眼泪是温热的,珍珠般晶莹,他哽咽的说: “如果你不是爱上我…….”
“我爱你。” 欧阳坷坚定地打断: “我相信你也爱我。我相信我们彼此深爱。”
“对不起……”
“不要再说对不起。” 欧阳坷将众享重纳入怀,低沈的嗓音安抚了疲惫的心灵: “众享,请你坚强起来。请你,永远不要让我失望。”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他们合得那么紧,以至于地上的影子,就如一个人的影子般………….
第九章
那个面对大海的悬崖,是一个奇妙的地方。
欢笑、激情,还有叫人放心不下的幸福和信任,在这里交错糅合,这里是天堂,欧阳坷和众享的天堂。
他们拥抱在一起,感受风呼呼而过,想象两只没有羁绊的鸟,!翔在云端。
揉碎了心的担忧和不确定,在这里可以尽情发泄。一遍又一遍,随着在软软发端亲吻而膨胀起来的爱情,满心的幸福装载不下,让欧阳坷激动地对着大海喊着,宣告着:
“我爱众享,我爱众享!”
………………..。
众享笑道: “你疯了。”
“是啊,我为你疯了。”
“坷,如果有一天,不用再走下这个悬崖,永远呆在这里,多好。”
搂紧纤细的腰,顽皮地左右晃晃,逼爱人随着自己的节奏摇荡。欧阳坷说: “那就不走。”
于是,看夕阳沈到海下,在海风中躲进欧阳坷的怀里,闭上眼睛。
无论怎么努力,总是会渐渐沉沉睡去;而醒来的时候,已经陷在软软的床上………..
今天,又是约了度飞的日子。
众享和欧阳坷在床上胡闹半天,好不容易满面绯红地逃了他的魔掌: “今天不用做事?快去吧。”
欧阳坷待在床边,忽然扑上来,一脸无赖笑容: “当然要做事!做我们两的事!” 一口咬住众享的耳垂。
众享被他舔得全身一阵战栗,咬着下唇: “色心不足……” 还想坚持,被欧阳坷一把抓住弱处,轻轻“啊”了一声,语气不觉软了下去。
意乱情迷的喘息,是一切的催化剂……….
熟悉地探索嫩滑的身体。
众享被若轻若重的手指勾得媚眼如丝,弓起身子,开始猫一样抓欧阳坷的宽厚的背。
“到底是谁不足?” 欧阳坷坏心眼地笑: “现在可是早上啊………”
一边说着一边已经顶在众享的秘处,轻轻摩挲。
“你不足……..” 口气弱得叫人只想重重吻下去,却还嘴硬着不肯认输。
扭动腰肢催促欧阳坷的进入,众享恨不得一口咬在欧阳坷促狭的脸上。只是全身乏力,酥得入了骨,哪里还咬得下去。
“众享啊……..”
进去的时候,可以听见爱人在身下从嗓子里深深喘息,欧阳坷悄悄唤着他的名字,闯荡在属于自己的世界。
已经迷乱的表情,散发着情欲和说不出口的复杂爱情,这个时候,才感觉欧阳坷,感觉到欧阳坷爱他,需要他………
下面被欧阳坷操纵着,控制着,还不满足,弓起身子乞求欧阳坷的吻。
让我知道,你需要我,坷………….
荒唐的结果,当然是喻棱不以为然的神色。作为一个在房间外等待龙头半天的称职保镖,他的反应颇有涵养。
众享在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又摔了下去。
揉着酸痛的腰恨恨瞪满足的欧阳坷一眼,接着脸红地笑了起来。逗得欧阳坷刚穿好衣服出门,又回过头磨磨蹭蹭吻了好几下,众享咬一口,才笑着去了。
众享终于在床上爬了起来,也急忙穿好衣服出门。
到咖啡馆的时候,度飞至少等了三个小时。
幸亏他脾气极好,坐在这里看着宝贝忙碌,就算众享迟到三十个小时都不要紧。
众享匆匆赶到,喘着气道歉: “不要意思,迟到了。”
度飞点点头,轻轻说: “不要紧,只迟了三个小时。”
众享一呆,脸又立即红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越来越容易脸红。
“哦……” 度飞左右看看众享的脸色,了然,居然还夸张地大大点头。
“不要这样看我。” 众享做贼心虚似的,不自在地躲。
度飞呵呵笑了起来,他高大的男友见到他笑,也在远远的吧台上一边调咖啡一边跟着他笑。
两人胡天胡地乱扯一气,白喝了许多咖啡。
直到下午,众享才挥手告别,踏着欢快的步子离开。
一向的习惯,都是沿着海边的小路一直走回去。
这路的尽头,就是有欧阳坷的地方。
每当想到这个,就不会觉得累,也不会觉得路长。
正想着欧阳坷是否已经等在门口,抬头就看见一部熟悉的车子停在路边。
众享站住脚。
李为令从车上下来: “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弄好了,怎么不来拿?”
似乎这个时候才想起这么一个人,曾经请他帮自己一个忙。
“众享…….” 那爱笑的眼睛带着让人安心的友情。
众享很难想象为什么以前的恩客会对他有这么让人安心的友情。
“李先生。”
李为令失笑: “不是宝石公子吗?” 他从衣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首饰盒。 “给你带过来了。”
众享望着精美的盒子,久久不说话。
“收下吧,我费了很大力气呢。” 盒子塞在众享手里,李为令的体温还留在上面。
众享说: “我没有钱给你……..”
“不用钱,这是我为你做的。”
“为什么?”
“为什么?” 李为令摸摸众享的额头: “众享,因为你值得。”
“值得什么?”
李为令皱起眉头: “众享,你不知道吗?”
落寞的笑容飘在俊美的脸上: “知道什么?”
李为令似乎发现了一些为难的事情,摇头,想了想,伏下身,在众享的唇上印下一吻。
众享呆呆地受了一吻,看李为令凑近,又看他退开。
“众享,下次有人这么乱吻你,你就挥拳头。” 李为令重新扬起淡淡的笑容: “你已经有爱的人了,不是吗?”
他对众享挥挥手,打开车门。
“那个,算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吧。”
你已经有爱的人了,不是吗?
众享凝视轿车远去扬起的轻尘,微笑起来……..
往回走的时候,欧阳坷已经等在门口。
夕阳下,高大的身影……..
渐渐走近,众享唇边的微笑消失。他敏感地察觉欧阳坷的异常。
欧阳坷的脸色不好,眼睛里也没有笑意。众享上去抱着他的时候,欧阳坷甚至很不自在地挣了一下。
“怎么了?”
欧阳坷盯众享一眼: “去哪里了?”
众享心里不舒服起来,轻描淡写的说: “出去了?”
“出去干什么?” 欧阳坷皱着眉头,似乎不知道该拿众享怎么办。他放缓语气,搂着众享轻轻问。
“没干什么?” 众享咬着漂亮的唇低头。
欧阳坷的怒火又蓦然起来,把一张相片递到众享面前。
“这是什么!” 欧阳坷低吼。
众享看着那张照片,刚刚李为令与他的一吻,那么活灵活现地印在上面。他的迷惘和李为令的真情,重现在面前。
欧阳坷沉默一下,溺爱地吻吻众享的发,温柔地说: “众享,解释一下,跟我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相信你,你说什么我都只相信你。”
众享苦笑。
“没想到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刚发生的事情可以立即图文并茂地上报。” 众享仰起头,抚欧阳坷拧起的眉: “我说什么你都信吗?”
不等欧阳坷点头,众享把标致的脸别到一边,幽幽说: “你如果相信我,又何必要我解释?你心里比我还害怕,你怕我背叛你。” 话说到后面,居然越发冷冽,细细的声音似要钻进心肺。 “说到底,我依然是徐天强的儿子。”
“不要拿这当借口!我问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欧阳坷晃着众享单薄的肩膀低吼。“你怎么可以让我失望,我爱你,我爱你啊!”
众享象要被连根拔起的小树一样摇晃,神情却比欧阳坷冷静得多。他无动于衷地看着欧阳坷在面前疯狂地怒吼,忽然微笑。
他说: “欧阳坷,你也撑不住了吗?”
他向来都轻轻的呼唤“坷”,这次却叫全名。
欧阳坷感觉心里被蓦地扎进一根针,疼得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扬起手,想打下去,又停在半空。
恨恨看了众享一眼,他猛然抢过众享手里的首饰盒,奋力扔到远处的草地上。
“呀!” 众享惊叫起来,连忙去捡。
欧阳坷一把扯住众享,却遭到众享剧烈的挣扎,仿佛被扔掉的东西比欧阳坷还重要,全身一阵无力,终于松开众享,让他跑离自己的身边。
被享用的男人 第十章
在哪里?
到底在哪里?
众享跪在草地里寻觅,他的眼睛迅速扫荡黄色的草地,他的脸色已经有点苍白。
在哪里?
红色的丝绒盒子应该在草里非常显眼,为什么会看不见?难道欧阳坷把它扔到海里去了?
再过十几米,就是临海的石岩壁。众享知道欧阳坷不可能把它扔得那么远,却依然焦虑起来。
欧阳坷站在一旁,看众享惊慌地寻觅。他感觉不到呼吸,心里空荡荡地难受不已。
为什么要去找?
为什么不看我?
到我身边来,告诉我一切是个误会!
“找到了!” 拨开一丛厚密的枯草,众享惊喜地叫了起来。
欧阳坷心酸地看他弯腰,小心翼翼地把首饰盒捡起来,仿佛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珍宝。
众享把首饰盒藏在怀里,轻轻微笑着,就象里面藏的不是一件首饰,而是一个美丽的梦。
“我找到…….” 众享唇边漾起小小的弧度,扬起手向欧阳坷的方向大喊: “坷,我找到了!…………”
………………..。
空荡荡的门前。
欧阳坷已经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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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欧阳坷没有回来。
喻棱也不知所踪。
众享在床上用丝被把自己裹得紧紧,越紧就觉得越冷。
后悔吗?
也许吧。
知道毁灭幸福的正是自己,众享不明白心为什么会抽疼。
痛快的结束,不是一直所期待的吗?
活在泡沫般的幸福里,被担忧绝望缠绕,才是痛苦的……..
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漆黑中,众享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午夜的时候房门轻轻发出声响。
众享心中一跳,赶紧闭上眼睛。
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头脑里有点晕眩。鼻子里可以闻到欧阳坷熟悉的味道,不用看就可以在脑里浮现欧阳坷忧伤的模样。
细不可闻的叹息,从非常靠近的地方响起。凭着微微喷到脸上的气息,众享知道,他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端详自己。
欧阳坷的声音飘荡在房间里: “我已经…….没有勇气再支持了……….”
叫众享想痛哭的低沉声音,叫众享想把血管活活咬断的言语。
没有勇气再支持………
欧阳坷望着床上熟睡的人儿。
他那么美、那么安静,就象一棵非常需要人照顾的小苗。
可是当你接近,当你想保护他的时候,才发现许多许多难题。
他长在风雨中,是否已经习惯了风雨的日子?
你想将他移到暖室,那盘杂在泥泞中的细根,如何才可以不伤须毫而将它挖出?
欧阳坷叹息,他发现自从认识众享,他的叹息就开始增多。
难道叔叔说的是真的,众享只会带来不幸?
他否认这种说法。
可惜,他又不得不承认,爱上众享的痛苦,已经挫折他太多的锐气。
到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众享是否真的爱他。
是不是…….无论谁把众享带出“凡间”,都能这样过下去?
欧阳坷不想再望下去。
众享的模样刻在心上,多看一眼,就多一次酸楚。
他狠下心肠掉头离开,却发现衣角被扯住。
欧阳坷愕然低头………
细白的手指,死死扯着衬衣垂下的一角,由于太过用力,纤细的关节显出苍白的颜色。
众享还是躺在床上,他甚至没有睁开眼睛。长而卷的睫毛颤动着,象已经无法承受即将坠落的泪珠。
为什么会伸手?
为什么要留下他?
众享不想回答这些问题,他只想将手指收紧,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不放手。
欧阳坷被这一扯掠去了心神。
众享的手,对他而言,也象救命的稻草。
激荡的心翻滚起波浪……….
“众享…….”
不假思索地伏下身将众享搂在怀里,欧阳坷的声音竟然也有点哽咽。他狂热地吻着众享的发、众享的眉、众享的唇,伤透了心扉酸痛,要通过充满爱意的唇传递出来。
他已经忘记,就在刚才,还那么深沉地说着“没有勇气再支撑”的话。
他只想拥着怀里的人,从此就那么去了………
“众享,我爱你。”
热吻,延续在精美身躯的每一个角落。
“我知道。” 众享用细细的声音回答。
“为什么会这样?我爱你………” 欧阳坷象遇上很大的难题,这个时候显露的脆弱让人无法相信他是堂堂帮会的龙头。
“坷,爱情不是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你是他的儿子?” 欧阳坷沙着嗓子问。
众享在欧阳坷的胸膛中聆听他的心跳。听见欧阳坷这句问话,优美的薄唇浮起一个苦涩的微笑。
“坷,你终于问了这句话……..”
终于有这么一天,你问了这么一句话。
这个我问了自己无数遍的问题…………..
你终于问出口。
这次的缠绵带着某种让人焦虑的激烈和绚丽,众享想起蜡烛熄灭前,总会有瞬间特别亮。
第二天从梦中醒来,众享发现身边没人。冷冰冰的被褥,欧阳坷没有在这里过夜。
众享没有做那个常在欧阳坷怀中做的噩梦,那个被海面上的灿烂阳光烧烬的梦。他知道,这个梦-------已经变成现实。
欧阳坷出现的次数没有改变,他每天都回来,吃饭,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不过……他的眼睛不再随众享转动。他会亲昵地抱着众享吻吻,甚至把他抱近房间激烈地爱爱。
但是他的眼睛,不再深深注视众享。他逃避众享能把人的灵魂也穿透的目光,象要逃避这段让人痛苦的爱情。
他在保护众享。欧阳坷尽量保持不变的状态,虽然他已经无法承受这样的爱情,但是有一点他非常清楚---------让别人知道这种状况的出现,就是众享遭受攻击的时候。
可以把这样的情形坚持多久?欧阳坷疲惫地问自己。
看着众享在身边无声无息,他觉得心疼,觉得有石头压在心上,压得他呼吸不了,压得他想对着大海狂呼。
他想拥抱众享,却明白那是陷入另一场痛苦的开端。
这样的情势,不知道应该怪众享,还是该怪欧阳坷本身。
喻棱对一切不置一词,他还是默默守在欧阳坷身边,看两人为情憔悴,伤尽了骨血。
“喻棱…….” 众享在欧阳坷不在场的时候叫住喻棱。
喻棱站住脚。
众享走到喻棱身边,说: “你让欧阳坷把我送回凡间吧。” 他似乎已经下了决定,咬着唇说: “我不想再留在这里。”
喻棱静静站了一下,他背对着众享。众享看不到他的神色。
很快,喻棱转身过来,扬起手,象众享精致的脸甩去。
“啪!”
很响亮的声音。这巴掌把众享整个人打飞在地上。
喻棱冷冷看着摔倒的众享,一言不发的离开。
被享用的男人 第十一章
心情阴郁的日子,天气却出奇的好。
众享在窗前呆了好久,忽然想起欧阳坷说起的故事--------阳光下许愿,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是哪一个童话?要什么仪式?
他走进欧阳坷的书房,仰头在整幅整幅的书柜里寻找。
阳光下许愿,要许什么愿望?
目光触及角落,嘴边逸出微笑。就是这本黄色封面的陈旧童话书,书名众享忘记了,但他一直记得欧阳坷拍着这书向众享讲故事的模样。
刚走到角落打算踮着脚把书取下来,一阵脚步声传来。
众享警惕地竖起耳朵。
声音似乎已经到了书房门口,不至一个人。
在门被推开的刹那,众享机灵地躲到高大的书柜后。
陆续进来几个人,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商量,把门掩得严严实实。
“决定了吗?”
“明天下午两点,聚辉码头。”
众享悄悄伸头,看见房里坐着欧阳曙和几个曾经见过的帮中骨干。欧阳坷在中间的位置上抽烟。喻棱则静静站在门边上,似乎在注意外面的动静。
看来他们在商量帮中的机密事务。
“安全吗?” 欧阳坷问。
“没问题,已经和那边联络好了。”
“货是小问题,我不想出什么漏子,把那边的关系搞砸。”
欧阳曙沉吟一下: “小坷,最近友迪很不对劲,我们要小心一点。”
欧阳坷点头: “叔叔,我知道。” 他站起来,环视周围的几个帮中大将: “明天的事情,不许泄露。大家分头办事吧。”
众人站起来,陆续离开。
众享呆在角落里,大大松一口气。
“谁?” 一声暴喝。让众享瘁不及防差点撞上后面的墙。
欧阳曙喝了一声,大步向众享藏身的地方走来。
这老家伙,警惕性还真高。
众享惨白着脸,知道必定要糟糕。
“叔叔。” 欧阳坷跨前一步,伸手拦住。 “我没有听到声音。”
“小坷,我明明………”
“我们出去吧。” 欧阳坷生硬地打断欧阳曙的话,朝门口扬扬下巴。
看见欧阳坷的神色,欧阳曙忽然想到一种假设,脸色变得惨白,又转为愤怒的青紫。
又是这个害人精。
欧阳曙瞪着欧阳坷,黑着脸说: “我要求更换交易的时间、地点。”
“来不及了。而且…….没这个必要。” 欧阳坷斯条慢理地否决欧阳曙的要求。
“我认为很有必要。” 几乎每一个字都是从牙齿里磨出来的。
其他人有的已经明白过来,朝角落望去的角落里露出几分鄙夷;有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看着欧阳坷和欧阳曙忽然对峙起来。
喻棱不声不响换了个位置冷冷站着,刚好挡住欧阳曙往众享方向去的路。
“时间不多了,分头行事。”
“你会后悔的。”
欧阳曙沉着脸怒视欧阳坷一阵,明白无法让欧阳坷改变主意,只好朝着里面的阴暗处重重哼一声,恨恨去了。
众人都随着欧阳曙散去。
喻棱识趣地离开。
欧阳坷缓缓走到书柜后,毫不意外看见众享。
呆在角落里,象温顺的小猫一样安静。
“众享,你怎么会在这里?”
众享柔软的目光放在欧阳坷身上,慢吞吞地开口: “坷,我听见了。”
“你听见什么?”
众享轻轻的回答: “明天下午两点,聚辉码头。”
欧阳坷温暖人心的微笑浮在唇边: “听到又如何?难道你会出卖我?”
“坷,你嘴上对我很有信心,其实心里怕得发抖。”
微笑从欧阳坷的唇边迅速逸去。 “众享,不要努力去破坏我对你的爱。”
“你对我的爱,可以慢慢消失。你对我的不信任,却是与生俱来。” 众享苦笑。
“不要再和我玩什么爱情游戏,不要再试探我到底有多爱你!众享,你这是在折磨我。” 欧阳坷抓着众享的肩膀。
众享被抓得微微蹙眉。
“欧阳坷,你不肯改变时间地点。是我试探你,还是你在试探我?何必试探,我身上有背叛者的血。干脆给我一个背叛的机会,然后名正言顺解决我!”
欧阳坷蓦地放开众享,咬牙切齿: “那你就背叛吧。让我死在交易里,恐怕你就甘心了!”
他被怒气冲红的眼睛瞪得牛一样大,在众享身上停留片刻。扔下这句负气的话,将众享一个人留在书房中。
被遗弃的感觉,会在瞬间没有疼、没有感觉。
只会觉得安静。
非常非常的安静………..
“我会的!我会的!我会的!” 众享在寂静的书房中呆呆站了一会,泄愤似的叫起来: “我会的!我会的!我会的!…………”
就这样让你杀了我,也算干脆!
我会的!
我一定会的!
众享的声音在整栋别墅中回响,却只传入众享的耳中。
欧阳坷已经离开,连喻棱也随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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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欧阳坷再没有回来。众享坐在窗前面,手里捧着那本破旧的童话书看了一遍又一遍。
一夜没有睡,当阳光透过纱窗的时候,众享已经可以流利地把整个故事背下来了。
在阳光下许愿,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准备一杯清水,准备一条八十岁老人亲吻祝福过的毛巾,准备一张没有被沾染的白纸。纸的大小要刚好和许愿者的手掌一样面积。
然后在阳光下,把许的愿望在纸上写一百遍。
字要写得很小很小,不然纸会写不下。
要非常用心的写…………….
众享看着穿过纱窗的阳光,将这本看了整个晚上的童话书扔到床脚。
他已经--------不需要许愿。
他已经--------无愿可许。
“铃铃铃……..”
电话铃声惊醒望着窗外失神的众享。他懒洋洋走到茶几旁,提起电话。
“喂?众享吗?是我啊!” 度飞欢快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有事?”
度飞什么时候都是兴奋的、活泼的,众享想起当年在“凡间”的度飞,觉得人的改变真是不可思议。
“你说如果要买礼物,买什么礼物最好?” 度飞问,不待众享回答,又开始他滔滔不绝的解释: “买太便宜的东西,我想不够庄重;买太贵的东西,我又觉得礼物是不可以用价钱来衡量的,可是我真的很想……..”
“他生日吗?” 众享打断度飞。一想就可以猜出来的事。
“是啊是啊!”
众享可以想象度飞在电话另一头飞红了脸的样子。
“什么时候?”
“十二月二十二。”
“度飞……还有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呀。” 众享有点哭笑不得,郁闷的心情却转好不少。
“不行,一定要先把送什么给想好!” 度飞在电话里紧张地说: “我想还是不行,众享,你出来吧。我们一起上街去看看。”
“我……..”
“快快,趁着我今天难得的休息。我在咖啡馆里等你,快点快点!” 度飞叫嚷着放下话筒。
“喂!喂……….”
嘟……..嘟……..嘟……
众享摇头。还好,可以看见别人的幸福,应该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度飞的热情和时刻露出的甜蜜微笑,是阴暗冬天里的碳火。
众享慢腾腾换上衣服,踏上那条通往咖啡馆的熟悉小路。
“等了你好久!” 刚走进咖啡馆,度飞就朝众享大幅度地挥手。
平常等上三四个小时都没有意见,今天却这么性急。
众享朝站在吧台后的男人微微颌首,才向度飞走去。
“喂……不要让他知道礼物的事情。” 度飞凑过头压低声音说。
众享无奈地微笑。
多大的人,居然还有这么孩子化的表现。
爱情是盲目的。
度飞不等众享坐下,扯着他的手就往门外走。 “我们要出去!” 临走前,度飞对情人得意地喊一声,神秘地笑着离开。
“到底什么适合他呢?” 度飞牵着众享到处逛: “其实什么都适合他。但是什么最适合他呢?”
众享苦笑: “度飞,你总往小巷里钻,是买不到东西的。”
“这你就不懂了,这些小巷子里经常都会有宝。不为人知的小店里,可能藏着不贵但是非常稀少的好礼物。” 度飞蹙眉: “我可不想买一个街上随处可见的礼物给他。”
“那你干脆亲手做一件礼物给他算了。” 众享嘲讽他。
度飞反而大点其头: “对啊,也可以。” 他立即又开始浮想翩翩: “做什么好呢?做个鞋柜?毛衣?………”
众享温柔地笑起来。
他的笑容在转向巷口的时候迅速消散。
两个高大的男人戴着墨镜,穿着黑色的衣服,站在巷口。
众享心生危兆,警惕地拉着度飞的手,停下脚步。
“怎么了?” 还沉溺在甜蜜里的度飞愕然问。
看了前面的两人几秒,众享扯着度飞转身: “我们走这一边吧。”
刚转身,脚步嘎然而止。
连度飞也知道不对劲了。
四五个身形魁梧的人朝他们缓缓围上来。
“徐先生吗?有人想见您,请跟我们来。” 为首一个非常有礼貌地对众享打招呼。眼里流露的却是一言不合立即动手的意思。
众享镇定地笑笑: “见我没问题。不过我的朋友还有事……..” 他指指度飞。 “请让他先离开。”
“对不起,大哥吩咐了,徐先生身边的人要一起请过去。”
强硬有力的手已经搭上两人的肩膀,众享和度飞被捂着最塞进停在路旁的车内。
被享用的男人 第十二章
被挟持到一间阴暗的小屋里。众享对面前洋洋得意的罗鹏没有露出一点惊讶的样子。
“哦……是你。” 众享冷冷地调侃。
罗鹏露出邪气的笑容: “还记得我?小美人。长话短说,请你来只想知道一个消息。” 罗鹏脸上的笑容一收,认真地问: “同心今天的交易在哪里进行?什么时候?”
“好老土的招数。” 众享冷哼: “我怎么可能知道。”
“你也许不知道。” 罗鹏同意地点头: “听说你的父亲是个叛徒,我想欧阳坷没有这么笨。”
众享心里一疼,却依然用无所谓的神情对着罗鹏。
“不过,我总要试一试才甘心。” 话锋一转,罗鹏招手叫人把度飞推过来,将手中的枪对着度飞的额头。
度飞秀丽的脸已经苍白一片,汗水随着脸庞滴下。
“你觉得我会为了他告诉你一切?”
众享望了望度飞,那双时刻散布着甜蜜信息的眼睛如今盛满了浓浓的恐惧。
罗鹏不在乎地耸肩: “也许你会的。”
“众……..” 度飞抖动着嘴唇想说什么,却只开口吐了一个字就停下。
众享知道度飞害怕。
他颤抖得如风中的小草,楚楚可怜得令人心疼。
快乐的度飞,幸福的度飞,欢笑的度飞………..
“我数三,你不说,我就开枪。” 罗鹏压低声音威胁,又在众享耳边加了一句: “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
众享知道罗鹏不是在开玩笑。他知道有的人杀人如麻,根本不把别人的性命当一回事。就象“凡间”的客人,压在少年身上的时候,只会把少年的痛苦当成一种享受。
乌黑的枪口抵在度飞的额头上,衬出度飞苍白的脸。
众享忽然想起父亲。
当年站在敌人面前的父亲,看见枪口抵在母亲额头的时候,是怎么的心情。
他的脸苍白吗?
他有留泪吗?
他吐露秘密的时候是战栗得几乎倒在地上………还是站在地上如悲壮的烈士?
“说了出来,我们也没有活路。” 众享轻轻说。
当年如果不说,
又怎么会有今日的众享?
又怎么会有今日的痛苦?
与母亲自尽的时候,父亲是否后悔当日的选择?
罗鹏没有理会众享的话。
“一!” 他开始数。
众享盯着如木偶一样呆立的度飞。
在咖啡馆的门口,有一个身影在等待他。
这个身影,代表幸福、代表人生的意义、代表一切的一切、代表爱………
“二!”
让我死在交易里,恐怕你就甘心了!
欧阳坷咬牙切齿的神情浮现在脑里。
众享咬着牙: “度飞,我很抱歉……..” 他闭起眼睛,不去看度飞绝望的脸。
“三!” 罗鹏斩钉截铁数到最后。
扣扳机。
“砰”
装上消音器的枪声音并不大,众享随着这一响剧烈地震动。
“是你自己选的,不能怪我狠。” 罗鹏挑起众享的下巴。
众享慢慢睁开眼睛。他没有看眼前的罗鹏,目光呆滞地移动到度飞身上。
度飞倒在血泊中,他的脸朝下,众享看不清他临死的神色。是愤怒、憎恨、伤心,还是失望。
或者,他在焦虑等待在咖啡馆门前的恋人会因为他的晚归担忧不已。
众享记得度飞曾经拉着他的手说: 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他如此虔诚地相信,以致于连众享也差点相信。
十二月二十二日,让度飞兴奋不已的日子。当那一天来临,谁会偎依在那个咖啡师的身旁?
“很冷静啊,果然不愧是欧阳坷看上的人。”
众享冷漠的美丽让罗鹏失神片刻。他凑上前,抓着众享的双手,恣意亲吻。
可是他很快发现,根本没有必要抓着众享的手。众享不哭不闹,温顺地任罗鹏摆布。
“好象吓傻了…….” 罗鹏喃喃说着,把众享按在墙上。
皮带已经被解下,众享的眼光还停留在度飞的身上。他俊美的脸,连一丝波澜也没有,更不用说面临强暴的畏惧和挣扎。
罗鹏的吻已经延伸到洁白的胸前。众享让这个陌生的男人把自己纤细的腿抬高。
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度飞的笑脸在眼前晃动。
他握着众享的手如此温暖。
他的情人还在等待着,欧阳坷,你又在哪里?
“我们不会幸福的……..” 众享喃喃地说。
罗鹏停下动作: “你说什么?”
“我们不会幸福的…….”
“胡说八道!不过你的身体还真的很不错。”
下体一阵剧烈的疼痛。尝试过千百遍的痛苦重新造访众享的身体。
“唔……….” 他咬着牙,默默忍受着。
这样的苦,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尝过。
那时候他还会问为什么?会企图去找一个公平的支点、会幻想自己有一个幸福的未来。
“真是棒极了!” 罗鹏在众享身上一边率动,一边赞叹。
众享的唇边扬起讥讽的笑。
是在讥讽罗鹏,还是在讥讽自己?
这样的赞美,听过很多很多。
这样的插入、这样的在身上蹂躏、这样的………比打在脸上的巴掌还令人难堪的赞扬。
被欧阳坷拥在怀里呵护,被欧阳坷搂着抵挡众人的视线,被欧阳坷象对待珍宝一样亲吻着…………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过吗?真的应该发生吗?
“老大,你的电话。”
罗鹏一巴掌打在这个不识趣的小弟脸上,气嘘喘喘地说: “没看见我正在办事?”
“可…….” 小弟一肚子委屈地捂着脸,他当然知道罗鹏正在“办事”,下半身都已经插在这美丽男人的身体里来回摩擦着……….他小心翼翼地在罗鹏耳边嘀咕几句。
“哦?” 罗鹏惊讶地望了视线没有焦点的众享一眼。接过电话放在耳边。 “喂,我是罗鹏………”
昂扬却眷念着众享温暖的狭窄花径,不肯退出去。
罗鹏就着这样的姿势,缓缓在众享体里移动,一边听电话。
“好,我知道了。” 罗鹏显然接到好消息,把电话挂上,随手扔给小弟,扳过众享的脸,在他唇上留下好几个热吻。 “小美人,你不说,总有人肯说的。” 他笑得居心叵测,却根本不能对众享造成任何影响。
罗鹏直到将体能发挥到极限才放过众享。
他满意地舔舔众享胸前的小巧突起,拍拍众享的脸: “算我今天善心大发,放了你。” 手指伸到菊洞处黏了少许射在众享体内的白色污浊,残忍地说: “告诉欧阳坷,他的情人被我喂饱了。”
众享静静看着罗鹏。他无动于衷的态度,连罗鹏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没有多大的意思。
罗鹏站起来,整理好衣服。
“小美人,我们下次再见。” 罗鹏轻佻地调弄没有反应的众享: “你那么可爱,我会想你呢。欧阳坷不要你,就来找我吧。”
说罢,领着一群人扬长而去。
众享坐在地上。他的衣裳散落在屋子四方。有一件覆盖在度飞的手上,染上地上的血迹。
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享终于站起来。慢慢弯腰,将一件件衣物捡起来。
迟钝地将衣服穿好,众享忽然………很想见欧阳坷。
哪怕,只要见欧阳坷一面也好!
他走到度飞身边跪下,握着度飞已经冰凉的手。
“我们不会幸福的。但是…….我想……..” 众享喃喃: “再世为人的你,应该会幸福吧。”
“度飞,再也不要降生在凡间……….”
他扶着门,蹒跚而出。
被享用的男人 第十三章
众享拖着疲倦无力的脚步,慢慢回到公馆。
大门的看守望了他带有厌恶的、别有深意的一眼,为他打开大门。一股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
穿过秋色正浓的正门花径,推开沉厚的木门。众享毫不意外地看见一整屋气势汹汹的人。
刚进门的众享成了焦点,愤怒、怨恨、厌恶、轻蔑的目光毫无保留地完全集中在他身上。
即使早就习惯了众人的冷眼,这么强烈的集体唾弃依然让众享在刹那间有些许的畏缩。他很快反应过来,挂上锻炼出来的冷淡面具,转动晶莹的大眼睛,寻找最关心的人。
这一点也不难。
欧阳坷就坐在客厅正中的沙发上,相对于众人的站立,他独占一张长沙发的行为使他更为突出。没有翘二郎腿,欧阳坷坐得很端正,很严肃。欧阳曙坐在他旁边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冷笑着盯着黎众享。
“你到哪里去了?” 欧阳曙首先发难,夜枭一样难听的声音刺进众享的耳膜。
房间虽然人多,但是很安静,大家都用凶狠的目光瞪着众享,等待他的回答。
众享抬起精致的脸,幽幽看向欧阳曙。
欧阳坷脸色没有表情,他的眼睛同样望着黎众享。深邃的瞳孔黑得发亮,却找不到任何的爱情,不再有怜爱、温柔、痛惜,连憎恨和厌恶也欠缺。
冰冷的感觉被欧阳坷没有温度的眼光传到心上,众享一点不让地盯着欧阳坷,冷笑: “那批重要的货被劫了吗?”
仿佛从这一句中得到所有猜测的证实,众人立刻破口大骂。
“果然是你!”
“没有人性的东西,亏我们少爷这样对你。”
“叛徒的儿子就是叛徒!”
“真是阴险啊…………..”
“下贱!”
………………………………..
辱骂惊涛骇浪般扑来,众享面不改色地站着一一迎接。
他的眼光,只停留在一个人的身上。
也许是欧阳坷平日对众享的宠溺,大家都按捺着没有动手。只有恨不得撕碎黎众享的眼光和任何可以说出口的话狠毒的攻击着。
欧阳曙却不想再等下去,他忍受这个肮脏低贱的人待在他重要的侄子身边太久了。他站起来,走到众享面前,给了他清脆的一巴掌。
“啪!”
俊美的脸立即肿了半边,众享侧头,环视众人快意的神情,举手擦去唇角的血丝,轻蔑地看了欧阳曙一眼。
“你竟然敢把机密出卖给敌人,就要受同心的判决!把他捆起来,明天………….”
眼中闪动着残忍兴奋的光,欧阳曙的话忽然被冷静低沉的声音打断。
“叔叔,把他交给我吧。”
欧阳曙愕然回头望着欧阳坷,看见他一脸的坚决。
“可是……..”
“我说了,交给我处理!” 散发的威势夹带愠怒,让欧阳曙收回嘴里的话。
恨恨瞅那漂亮的脸蛋一眼。
哼,反正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绝对不会饶你。欧阳曙悻悻松手。
才想上前抓住众享的众人见欧阳曙不再争取,只好乖乖退下一边,犹用不甘心的眼睛烧着没有反应的黎众享。
欧阳坷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众享走去。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连欧阳曙也急忙闪到一边。
“跟我来。” 站定在众享面前,欧阳坷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爱情。
众享没有说话,跟在欧阳坷身后。
欧阳坷选择的道路,是上悬崖的路。
众享一步一步紧紧跟在他后面。每踏过一块熟悉的石头,心就抽疼一下。
一直到登上狂风呼啸的悬崖,欧阳坷都没有回头看众享一眼。他似乎肯定众享会紧跟着他。
依然迷人的景色,崖下隐约的海浪扑打岩石的声音,依然令人胸怀豁然开朗。
欧阳坷站在众享面前,冷然问: “为什么?”
“为什么?你至少应该先问一下有没有、是不是我干的。” 众享站在悬崖边上,面对欧阳坷冷笑。
身后,是高绝的空悬;心,也挂在其上。
欧阳坷没有理会众享的冷笑,他从口袋里掏出早准备好的手铐。
众享没有反抗,他冷漠又温顺地让欧阳坷把他的双手拷起来。大大的眼睛流露出无法言喻的伤心和痛楚,太过强烈的爱情,反而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没有任何温度。
“我记得,你说过永远不会伤害我。” 众享望着手上的手铐,抬起头幽幽说道。
欧阳坷眼皮猛烈跳动一下,沙哑着说: “我不伤害你---------------你自己跳下去吧。”
心,从高处急剧坠落…………..
众享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落下。
跳下去………..这里的日出、黄昏、子夜,这里在耳边刮过的呼呼的风,在心间流窜的甜言蜜语,这里曾经跳跃的欢快人影…………..
是谁?在这里象个孩子似的,对着大海喊: “我永远爱众享!我永远不会伤害众享!”
那么厚实,那么层层叠叠的回音…………..
是谁?那个人是谁?
眼睛太模糊,看不清面前的人。他是不是同一个人?那个高喊着爱的同一个人。
从没有让任何人看见的泪珠,发誓绝对不流下的泪珠,以为已经不可能再有的泪珠,从眼眶滚落---------
------------还没有滴进脚下的尘土,就已经被风干。
“这颗眼泪,送给你吧。” 众享笑得哀怨惨绝。
他后退一步,踏空………..
身在半空,最后入眼的,是欧阳坷扑前的痛苦的脸。看得很清楚,那张英俊的脸上,也有一颗晶莹的眼泪。
你始终还是为我流泪了………
众享微笑着闭上眼睛,感受飞翔的喜悦,享受风的自由。
所有解释的权利,我放弃。
我心甘情愿,被你误解。
这样的爱情,太苦太苦。
这样的坚持,我已经不能继续。
请原谅我不够坚强,请原谅我让你失望。
你唯一的过错,在于你爱上的人不值得你去爱。
不能否认我在恨你,
我要用最惨痛的方式,让你失去我;
我要你在每一个夜晚,心碎成片片地哭泣;
我要你用一生的时间,来怀念我。
其实,这样的幸福,并非我可以拥有。
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明白…………
[ 本帖最后由 糖大男孩 于 2006-6-6 07:17 PM 编辑 ] 被享用的男人 第十四章
海风还在呼啸。
这个风景美丽的悬崖,是同心的禁地。
这里的每一根草、每一块石头,都很平凡。但你千万不能碰。
这里的每一根草、每一块石头,都是触动同心龙头欧阳坷火山般怒气的导火索。
没有人敢得罪欧阳坷。
他把友迪的老大阉割后亲手按在油缸里闷死。
他把从小将他抚养大的叔叔,关在疯人院里,只因为他泄露了组织机密。每天,从那里经过的人都可以听到同心这位老臣子的悲嚎。
欧阳坷是恶魔。
在今天,已经没有人会怀疑这句话。
据说他曾经深爱过一个男孩,对这男孩的宠溺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
怎么可能?
如果是真的,那个男孩到哪里去了?
这也是欧阳坷的禁忌,没有人敢问。
知道的人,也不敢说。
那个悬崖是禁地。
欧阳坷也许会对触犯他的兄弟微笑着给一点点处罚,只要有利用价值,会为同心所用,他一般不会轻易屠杀。
但玷污禁地,就万无生机。
这是每一个进入同心的新人,都被反复叮嘱的一件事。
每天,欧阳坷都会到这个悬崖坐一会。
有人说,他会在上面大哭。
真可笑,上面风声这么大,怎么可能听见人的哭声?
再说,欧阳坷是谁?怎么可能大哭?
不过他每次下来,脸色都很难看,这倒是真的。
喻棱一直跟在欧阳坷身边。
三年了,三年………
从欧阳坷领着众享上悬崖,而只有欧阳坷一人下来的那一天算,已经过了三年。
他看欧阳坷与众享相遇、看欧阳坷与众享相恋、看他们互相折磨,直到今天欧阳坷自己折磨自己。
欧阳坷没有情人。他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宝贝。
垂涎他权势和俊容的人,会被他一个冷漠的眼神吓跑。
这种冷漠的眼神,有一点象众享-------那个不允许在欧阳坷面前提起,却每天从欧阳坷的口中漏出名字的男孩。
那种绝望的冷漠,不带希望的冷漠,不相信幸福的冷漠,还搀杂着欧阳坷对自己的怨恨、对世界的怨恨。
喻棱非常后悔。
每当他听到欧阳坷在悬崖顶处扯着肝肠痛哭时,他就后悔,不应该把当年的调查真相告诉欧阳坷。
就当众享真的背叛,就当众享活该被推下这风景美丽的悬崖,是否会更好?
喻棱曾经下了决心,要断了欧阳坷对众享的爱恋。
众享留在欧阳坷的身边,两人都不会有幸福。
但,现在看起来,没有众享的日子更糟糕。
喻棱曾经下了决心,有一个秘密永远不说出口。
他答应了某个人,让这个秘密烂在心里。当他做这个承诺的时候,他认为自己这样做是对的。
但,三年后,他发现自己开始后悔。
他发现时间并不可以清洗一切,他发现痛苦原来可以在一个人的生命里停留这么久,他发现欧阳坷坚毅的神经,也会有崩溃的危险。
喻棱是一个称职的心腹。他知道怎么给欧阳坷留个人的空间,他知道欧阳坷痛哭的时候应该走开,他知道不应该开口的时候把嘴巴闭上。
每次欧阳坷踏上悬崖的时候,他会守在悬崖的入口。
那个地方,喻棱自知不应该踏入。
可是今天,喻棱踏了进去。
他的脚步稳重,象在表示他的决心。
今天是失去众享的日子。
三年前,欧阳坷在这里失去众享。
“谁?” 欧阳坷的声音在喻棱踏上悬崖的瞬间响起。
他霍然旋身站起来,看见喻棱,有一点惊讶。
“喻棱,下去!” 欧阳坷红着眼睛低吼: “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
喻棱没有听欧阳坷的话。他一向非常服从命令,今日却诡异得叫人惊讶。
他走到悬崖的边上,侧头看脚下奔腾的大海。
“从这里跳下去,还能不能活?” 喻棱问。
欧阳坷的脸色大变,仿佛这个问题剐了他的心,他的神态就象会随时扑过来将喻棱推到悬崖下一样愤怒和失望。
喻棱冷静地望着欧阳坷: “如果在悬崖下面架一个很大的网,应该还有活路吧。”
他对欧阳坷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 “最先进的材料织成的、世界一流的防护网。美国特工专用的逃生的……防.护.网。”
欧阳坷站在风中,喻棱看不清楚他是因为风,还是真正地在战抖。
“你说什么?” 欧阳坷沙着嗓子问。他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又不能置信地暗了下去。他终于可以控制自己的手脚,拧起喻棱的衣领,激动地问: “你刚刚在说什么?”
瞬间,喻棱甚至以为他会激动得晕过去。
“我说,这里跳下去,不一定会死。” 喻棱任欧阳坷拧着他的领口,平静地说: “那天,从码头带着伤回来,你就一直对着悬崖望。” 喻棱想轻松地笑一下,却没有办法在唇边扬起弧形。 “所以我在悬崖下面安置了防护网。不过是……以防万一。”
欧阳坷蓦然安静下来。他深邃的眼睛盯着喻棱一动不动,似乎在防备喻棱撒谎。
终于,他把要说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他对喻棱说: “如果骗我,会死得很惨,很惨…….”
“没有骗你。”
瞪得大大的眼睛灵动起来。
“他在哪里?” 欧阳坷抓着喻棱的肩膀猛摇,力度大得连喻棱也有点吃不消。 “告诉我,众享在哪里?”
喻棱瞅瞅欧阳坷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的领口。
欧阳坷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他不好意思地松开喻棱的领口,又忽然重新拽紧: “喻棱,带我去,立刻,现在就去。” 意识到自己过于紧张,欧阳坷又松开喻棱。
很快,他们已经坐在奔驰的轿车中。
“飞机准备好了吗?” 欧阳坷再次问身边的喻棱。
“已经准备好了。车一进机场就准备起飞。” 喻棱再次回答。
“好,好……..” 欧阳坷深呼吸,他知道自己有点失态,试图让自己放松。
飞机果然已经准备好了,他迫不及待地拉着喻棱上飞机。
“苏州?他在苏州是吗?”
不安地重复着同一个问题。喻棱从容地重复着同一个答案: “是的,他在苏州,一直在苏州。”
欧阳坷还沉浸在激动中,还不曾想到责问喻棱为什么隐瞒这么久。
众享还活着!
还活着……..
他心里只有这一件事情。
众享,那个在凡间淡淡微笑的男孩,那个扑在自己怀里死死拥抱几乎要窒息的人,他还活着。
呼吸着空气,生活在中国的某个地方。
“喻棱,他好吗?” 欧阳坷难以启齿地问: “如果见到我,他…….他会怎么样?”
他抓着喻棱的手,希望可以得到答案。
喻棱摇头,严肃地回答: “少爷,我不是众享。” 这些问题的答案,只有众享才有资格给你。
“他一定很恨我……..”
欧阳坷靠在椅背上,反复地说着。
心焦如焚地从飞机再转到早已恭候在机场的轿车上。
不耐烦地看着窗边飞过的景物。
当车在一个破旧的院子门口停下时,又有点不敢动弹地待在车上。
犹豫片刻,咬着牙挺起胸膛下车。
在喻棱的指引下进了这个破旧的院落,欢笑声传进耳中。
一片翠绿的草地铺在前方,不是一贯看见的人工种植的草皮,而是真正的杂生的草丛。
朴素的平房,一排横在面前。破旧中因为收拾得整齐而显现出生机。
一群孩子正在草地中玩耍。
无忧无虑地欢笑着。
欧阳坷的眼光被一个安静的背影吸引。那坐在树荫的长椅上的人,那么安静地、全心全意地看着孩子们玩耍的背影。
喻棱知道他已经找到了,没有声息地离开。
欧阳坷就站在那里,静静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生怕一眨眼,所有的一切会烟消云散。
似乎对欧阳坷的眼光有所察觉,那人腰身轻动,回过头来……….
很短的动作,在欧阳坷看来却象经历了一个世代。
慢慢地、缓缓地,转过头来。象梦中的慢动作,一丝一毫,都看得很仔细。
欧阳坷的心,随着他脸的转动而提起来。
秀气的眉、直挺的鼻子、优美的唇边那两个浅浅的酒窝。
当闪亮的眼睛接触到欧阳坷的时候,欧阳坷仿佛被电到一样。
想大叫,想跳起来,想跪在地上痛哭,却什么动作也没有,静静地望着那人。
众享………
是众享………….
众享呆了一下。连带着欧阳坷也紧张得无法动弹,害怕众享逃开。但众享很快微笑起来,对欧阳坷轻轻招手。
欧阳坷在瞬间以为自己眼花。他眨眨眼,众享真的在朝他招手。
他跑过去,在众享面前喘着粗气煞步。
众享对他微笑,露出两个熟悉的酒窝。欧阳坷也想微笑,他尝试了一下,面部却紧张得抽搐。 “找我?” 众享随和地问。
欧阳坷嗓子紧张得几乎可以冒烟。他盯着众享,似乎怕他转眼化成烟尘,用力点点头。
“打算把我弄回去再跳一次悬崖?” 众享问。
欧阳坷的脸色大变,他拼命想解释,舌头却吐不出一个字。
不等他回答,众享“噗嗤”笑起来,连连摆手: “我说笑的,不要当真。” 他指着长椅,象老朋友一样对欧阳坷说: “来,坐吧。”
欧阳坷不知所措地坐下来。众享熟悉的体香钻进鼻尖,心开始扑扑直跳。
“看,我比他们幸福。” 众享指着在草丛中玩耍的孩子: “他们都是因为残疾而被父母遗弃的孩子,有的出生就没有手、或者没有脚。”
“众享…….” 欧阳坷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贪婪地看着众享的侧脸,心里有说不完的话要对他众享。他要向众享忏悔,要请求众享原谅他,虽然他的错不应该被原谅,他希望众享知道他有多爱他,他想告诉众享,这三年来他是如何思念着他而度过。
可是现在,他只能勉强吐出众享的名字。
“呃?” 众享回头,看着说不话的欧阳坷。他露出了解的神情,对欧阳坷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真的。”
“我爱你。” 终于,用尽力气坚决地吐出这一句。
众享听在耳里,端详欧阳坷依然英俊的脸。
“我知道,我也爱你。” 众享精致的脸逸出一点回忆往事而透露的嫣红: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欧阳坷紧张地抓住众享的手: “不要这么说,不要这样的态度,众享。我一直,其实我一直………”
“老师!” 一个稚气的身影摇摇晃晃向众享跑过来: “掉……掉水里了!” 小男孩大嚷着,他的右手没有手掌,却依然满脸的天真,眼睛里充满了希望和幻想。
“是吗?” 众享牵着他,站了起来张望。
不知道何年何月买的皮球,已经掉了几块外皮还被孩子们当成宝贝。众享看着几个胆大的孩子在掉下皮球的池塘边走来走去,担心地喊了起来: “不要乱跑,同同,不许到池塘边!皮球让老师来捡!”
欧阳坷看见众享站起来,急忙跑到池塘边,不顾闪亮的名牌皮鞋和真丝西裤,跪下把那个又脏又破的皮球捞起来。
将手里的球递给身边围绕的孩子,人群里发出一阵欢呼,立即哄地散开重新玩耍去了。
欧阳坷看着众享向他慢慢走近,眉头一挑,脸色渐渐变得阴暗起来。
众享缓缓走到他面前,每一步都有点踟躇。
“谢谢你啦。” 众享说。
“你的……..” 欧阳坷望着众享的腿,声音有点变调,好半天才颤抖着问出来: “你的…….你的腿!我……”
众享垂头看看自己的腿,抿着薄唇微笑: “腿吗?摔了一交,所以……”
“不是的,不是的!” 欧阳坷摇头,他一贯闪烁着英明决断的眼睛竟然流露害怕: “是我,一定是那次……”
“没什么,只是走路的时候有点不自然,不走动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
欧阳坷大叫起来: “不要用这样的语气,不要这么轻描淡写!众享,不要这么对我。” 他摇着众享的肩膀,象立即会失去他似的无法控制理智。
“你想我怎么对你呢?” 众享蹙眉,轻轻地问。
“我爱你。”
“谢谢你。”
“我爱你!”
“那已经过去了。”
欧阳坷摇头,强硬地把众享搂到怀里: “没有过去,没有过去,我爱你,一直爱着你。” 他在众享的短发上狂乱地吻。 “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可以把我也从悬崖上推下去。随便你怎么惩罚我都没有关系。但是不要把我看成一个陌生人。”
“现实一点,欧阳坷。” 众享垂着手被欧阳坷桎梏在怀中。 “我们已经过去了。”
“不要说这样的话,随便你怎么报复。但我爱你,我依然爱你。”
“放开我吧。” 众享叹息。
欧阳坷大吼起来: “不放!我不放!”
他的吼声惊动了附近的孩子。
孩子们三三两两围了过来。
“老师………”
“他欺负老师!”
“坏孩子才欺负老师的!”
“放开老师!”
小小的支持者开始讨伐欧阳坷。
众享说: “放开我吧。”
“不放!” 这次的吼声吓着孩子,有几个年纪小的当场哭了起来。
众享也开始生气,挣扎着离开欧阳坷的怀抱。
“放开我!”
令欧阳坷放手的不是众享的挣扎,而是众享发怒的语气。
“请不要离开我。” 欧阳坷深情地望着众享。
众享已经不再浮现那种熟悉的绝望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凛然不可侵犯的淡泊。他对欧阳坷轻轻摇头: “欧阳坷,我们从来不曾靠近。你也从来没有信任过我。”
欧阳坷真挚的,一字一顿地说: “我爱你,我信任你。”
众享微笑,就象听见一个一戳就破的谎言。
“你爱我,可是你不信任我。”
他转身想走开,被欧阳坷在身后紧紧扯着手腕。
“众享………”
众享带着颤动人心的光彩的眼睛在欧阳坷脸上默默转了一圈。他叹息,仿佛看见许多已经以往在风中的往事。
“欧阳坷,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很轻,象针灵巧地扎进肉里。 “从悬崖上坠下的时候,众享就已经死了。所有爱你的勇气和坚持,已经在我坠落的时候散在风里、浪里。”
“不……” 欧阳坷悲鸣着,他抓着众享纤细的手不放。
这双白皙灵巧的手,曾被他握在手里多少次。
这是他的生命,他所有的爱,他死死地抓住,就象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多久前,他们也曾这样互相抓着对方的手,不肯松开。
多久前,在他哭泣着说出“没有勇气再支持”的话后,又彼此握着爱人的手热吻。
当日的挣扎和狂乱,怎么可以就这么放弃?
在“凡间”抱着众享离开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每日在悬崖顶端的痛哭,又是为了谁?
“我已经对你没有感觉。”
众享站在欧阳坷面前,平静地说。他优美的唇边还带着淡淡的笑容,让欧阳坷心痛得抽搐起来。
“欧阳坷,放手吧。” 众享望着他的眼睛。 “如果你还有一点爱我,就放过我。这样的爱太苦太涩,我已经不想再尝。” 他温暖的目光移向草地上玩耍的孩子。 “我希望可以平静地生活,我希望以后都不再伤心。请离开我的世界,我不需要你再进入我的生命。”
“众享,我爱你。” 欧阳坷轻轻说。他抓着众享的手不断摩挲着自己的脸,痛苦地重复: “我爱你,我爱你。”
众享苦笑: “可是我已经不爱你了。”
他扭动着手腕想离开欧阳坷,却被欧阳坷紧拉着不放。
“放开我吧。”
“不。” 欧阳坷坚决摇头。
“你何必硬要留一个不爱你的人在身边?”
“我要留我深爱的人在身边。”
众享挣扎着,导致欧阳坷再次把他硬搂到怀里。
两人激烈的对抗又引来大群的小旁观者。
“放开!”
“不放!”
………………….。
挣扎中,一道弧形银光划破天空,抛落在远处的草地上。
“啊!” 众享惊叫起来。
欧阳坷被他惊惶的神态吓了一跳,惟恐在挣扎中伤到他,连忙松手。
众享摸着自己的脖子,一脸焦虑: “我的项链……..” 他转头望望远处的草地,向那里跑去。
“我的项链…….” 众享低声说着。他跑得太快,几乎摔倒。
欧阳坷急忙跟在他身后。
“不见了…….不见了………” 众享跪在一大片长得高高的杂草丛中,着急地寻觅着。
他不断拨开乱草,对草锯在手上造成的割痕视而不见。 欧阳坷看他在草丛中全心全意地寻觅,忽然想起海边秋季那片枯黄的草地。
那天,当他把李为令给众享的首饰盒扔掉时,众享也曾这样焦急地寻觅。
那是第一次,欧阳坷对众享发火。
那天,他扔下跪在草地中的众享,喝了一晚的酒。
凌晨时分,他回到房中,对众享说:我已经没有勇气坚持。
他想起那一夜又是缠绵的一夜,但是,他第一次,在众享醒来前,悄悄离开。
没有亲吻,没有告别。
遗弃般的离开………..
如果没有欧阳坷,众享会更幸福吗?
如果没有欧阳坷,众享会少受多少苦?
例如,李为令……..
周围的小朋友都靠过来帮众享寻找他的项链。小小身影在草丛中若隐若现。
众享摸索着,他的眼光掠过每一根草、每一块泥。
“在哪里?…….在哪里呢?……..”
欧阳坷也跪下来。
他的心象死了一样。
他爱着众享,可是众享已经不再爱他。
他跪在草地上,为众享找寻着项链,象是已经找不到别的方法,表示他心里的愧疚。
或许他需要找一样事,来缓和心底的痛楚。
至少,他现在和众享做着同一样事情,跪在同一片草地上。
至少,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彼此的身影。
欧阳坷抬头,他看见众享。
众享弯着腰,咬着唇,他的目光,不在欧阳坷身上。
欧阳坷想走过去,想拥抱他,不过是几步路,却已经没有力气迈出去。
众享说:我已经不再爱你。
众享说:爱你的勇气和坚持,已经消散在风里浪里。
欧阳坷连叹息的勇气都已经失去,他感觉自己已经死了。
他想起众享的拥抱,曾经是那么的炽热。紧紧拽着他的袖子,脸深深埋在他的胸膛里,象恨不得从此就窒息于此。
欧阳坷难过地握拳。
他想他应该离开众享的世界,他想他没有资格留在众享的生命里,可他没有力量,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悲伤地别过头去,却意外发现在阳光照耀下微微闪烁的白金链子。
欧阳坷走过去,将这条众人都正在寻觅的项链从草梗上取下。
仔细望时,人已经怔了……….
普通的白金链子,很细很细。
欧阳坷的目光停留在坠子上。
项链的坠子,不是金,不是银。
是琥珀,人造的琥珀。
那种将小东西放在里面,外面浇上人造琥珀液的人造琥珀。
在这块晶莹的淡黄琥珀里,有一朵野菊。
小小的、枯萎的、随处可见的野菊。
欧阳坷已经痴了。
他修长的手指触及琥珀,象触及某人脆弱的心灵。
野菊……..
天下千千万万的野菊,欧阳坷知道这是哪一朵。
他记得……..
那野菊盛开的地方。
………….我想我爱上你了。
………….爱上我的人每天都有。
他把那朵野菊递上。
有一个男孩,说着尖刻的话,却伸手把野菊拈在手里。小心翼翼地,好象那是他的生命。
…………以后还会送吗?一天一朵哦。
…………太贪心了吧……………
那日夕阳斜照,微风抚过两人贴在一起的头发。
那日青翠草地上,遍开的野菊随风波涛般轻轻起伏。
那日的欧阳坷……….那日的众享………….
欧阳坷的泪已经滴下来,染湿手中的琥珀。
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轻轻取走他手中的琥珀。
欧阳坷用力地抓住,不让那手逃去。
白皙纤细的手,在宽大的手掌中微微一挣,不再动弹。
欧阳坷抬头,面前的众享已经泪流满面。
第一次看见众享的眼泪,是在海风呼啸的悬崖上。
他说: 这一滴眼泪,送给你。
为什么我们爱得那么苦?
为什么我们的心要痛这么多次?
欧阳坷缓缓地,为众享戴上项链。
众享微微低头。
这似雪的项颈上,曾留有多少热吻的痕迹。
修长的手指,在众享脸上偷取晶莹的泪珠。
“众享,你已经…….学会哭泣了。”
众享流着眼泪,颤动的眼光停在欧阳坷眸中。
欧阳坷用发抖的声音轻轻问: “那么……..那么……..”
他怀着微弱的希望,哀求地哽咽。
“那么…….也学着相信幸福………好么?”
停顿了时间的凝视。
两人望着对方的眼睛,象企图找出对方藏在深处的灵魂。
欧阳坷颤栗着,他屏住呼吸,等待众享的答复。
众享咬着下唇,那么用力,几乎要咬出血来。
他伸手,拽住欧阳坷的袖子。慢慢收紧,手指的关节因为紧张而苍白。
他把脸埋入欧阳坷的怀中,象要把自己溺死一样,深深藏在欧阳坷的胸中。
他轻轻说: “我不相信幸福,我相信你………”
我不相信幸福。
我相信你。
[ 本帖最后由 糖大男孩 于 2006-6-6 07:28 PM 编辑 ] 很久以前就看过了。很为那个纯洁到如天使一般的众享感到难过。希望他能平静又宁静地走过以后的每个春夏秋冬 写的好,!!!!!!!!!!!!!!!!!!!!!
真的,好感动,结局也很好! 这么好的文章怎么没人顶啊~~~~~~~~~~~ 虽然已经看过,但真的很喜欢此文。送上曲子一首 真的很感动啊!我一口气看完的,最后两部分看得都想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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