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收录★ 《神将》 BY 未知 【完结】
为什么没人看啊,那么好看的故事!!要回复一下嘛~~~~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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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热得不可思议,令人难忘的夏天。
气象报告主播表情严肃地呼吁大家,这将是台湾十年来最高温,特别是中南部地区……各大医院每天忙着应付中暑的病患,因此,民众没事就乖乖待在家少出门,以策安全……“枝仔冰——红豆,绿豆,花生,芋仔——”奋力踩着几乎快散架的破铁马,卖冰阿伯脸红脖子粗的扯着那二十年不变鸭叫般的粗嗓吼着。
“阿伯,给我芋仔的一支,喂!阿你要不?”
身穿牛仔长裤的年轻人摇摇头,上半身那白色衬衫被汗水湿透,半透明地贴黏在那虽嫌瘦但线条颇为优雅的胸膛与背脊,手中捏着的那条手帕早已湿得可以拧出汗水来。
下午一点,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刻,头上顶着烈日,还得忍受脚下地板不断释放出的热气,说是置身于烤箱中也不夸张。蒸腾的大地,视线所接收的景象有些扭曲变形,远处的地平线也歪歪扭扭,像是隔着一层沾满水雾的毛玻璃看世界。
他有些后悔选了这样一个烂死了的时间和地点。
“喂!啊你说有啥米代志要跟我说?”
泛着健康光泽的浅褐色俊俏脸庞挂着一丝微笑,那一点心机也没有的微笑,灿烂地令他炫目,就如同随性地挂在他那结实精瘦上身上那件印有一棵棵椰子树的鲜艳夏威夷衫,橘子红色,充满着阳光的气息。
“我喜欢你。”
“你公虾米(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
那张漂亮脸庞上阳光般的笑容慢慢冻结,一朵乌云浮现,那是暴风雨的前兆。
“你搁说一遍。”
“我……喜欢你。”可怜手中的手帕已被扭得断气身亡。自己……还有勇气说第四次吧?
“干!”
随着不雅的一字经,硬梆梆的枝仔冰破空飞来,打在胸口上的威力不比石块校痛得忍不住弯下腰,左手按住胸口那个心肺复苏法的施压点上,又痛又麻,黏答答带有淡淡芋头味。
抬头看着那越走越远的身影,最后只剩下那一小小橘点。
胸口的疼痛,只是因为枝仔冰的重击,还是……
[ 本帖最后由 呆呆天使 于 2006-6-8 11:31 PM 编辑 ]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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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学长,吴教授要你下午两点到他的研究室一趟。”
“知道了。”魏巍头也没抬,口中随便应道。
桌上那一堆堆的纸已经弄得他晕头转向,从早上到现在还没进食的空胃隐隐地作痛。如果今天不把这些烦死人的资料搞定送出去,明天系主任那又是一顿唆。
唉,好好的研究生当得不是挺快活?要不是因为教授的极力推荐,谁要自找麻烦接这个吃力的工作?助教,助理教授,听起来还蛮顺耳威风,颇有架势的职称。
其实说穿了,不过是个“打杂秘书”罢也,光是处理那些拉拉杂杂的系上公务就去掉他半条命了,另外要负责管理那些投影机、麦克风、复印机各类机器,三不五时还得应付研究所那边教授的传唤,无怪人家说,助教万能。
说到助教的薪水,嘿嘿,学长姐们往往对学弟妹们劝说道:“乖,我建议你到学校旁边那家麦当劳去卖汉堡,稍微努力一点,也许赚得更多。”
所幸天生个性平和的魏巍还算是个吃苦耐操的好青年,重要的是,金钱观淡薄的他对这分工作的微薄薪水丝毫不在意。当然啦,如果人人都像他一样有个开大工厂的老头和继承了一大堆祖产的老妈,从小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吃穿不愁还有女佣,那也许金钱观也能像他如此淡薄而不在意。
或许也是因为有这样坚强的后台,魏巍当初填志愿甚至是考研究所才会无后顾之忧地选择了这个将来有极大可能要吃西北风度日的科系——历史系。
说到魏巍与他父母的关系,大概没有比“负负得正”更贴切的形容词了!
魏宝宝魏妈的学历加起来大概和魏巍的一半差不多,不过这个跟后天的环境与努力有关,所以姑且撇下这不谈。就说魏巍的长相好了,从小到大,那真是亲戚朋友们心中的困惑。他那张脸左看右看,都不像是他那其貌不扬的父母的出产品,连帮他接生的阿妈,也一度怀疑过他母亲的贞节。
怎么说呢?魏巍的长相,虽不是那种叫人一看就为之倾倒的花容月貌,也算是中间偏上。若以情人节所收入的巧克力来评断一个男人的吃香程度,那魏巍的确十分受到女孩子的青睐;若要以告白的人口比来看,他算是那种男女老少通杀的类型。
说白了,他就是那种有着斯文气质,长相清秀俊朗的年轻知识分子模样。尤其是那双内双的漂亮眼睛,澄澈灵活,为他的外观总评价加了不少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句话,歹竹出好笋啦!
摘下脸上的细框眼镜,他揉了揉发疼的鼻梁,一千多度的近视,就算是超薄的镜片,也重得让他吃不消。一切都是因为昨晚打CS对战到凌晨四点,眼睛疲劳到一戴上隐形眼镜就直流泪,使得他不得不戴上这蠢不拉机的眼镜来学校。
随便在餐厅买了个波罗面包果腹,可以算是少爷的他,对吃却一向不挑剔,酸甜苦辣、中式西式,只要是称作食物的东西他基本上都不排斥,一百七十九公分的身高大概就是这良好的不偏食习惯养出来的。
“吴教授。”
他敲了敲门,走进吴教授的研究室。研究室中堆满了奇奇怪怪的玩意,木雕、纸散原住民图腾、冥纸、舞狮……,记得他第一次踏入这个研究室,还被挂在墙上那个传统丧礼用的扎纸人给吓了一大跳。
吴教授人虽古怪,但不可讳言,他算是目前学界研究台湾民俗的权威,此外,他还是魏巍指导教授陈教授的死党老友。“小魏吗?来来坐下坐下,我有事要找你商量。”
年年拿奖学金,个性随和办事有效率,再加上那干净漂亮的外表,魏巍颇得系上教授们的欢心,就连素以难相处称着的吴教授,每次见到他总是一团和气,笑容可掬。
“小魏啊,我最近打算作一个关于台湾民间宗教的田野调查,赞助我已经找到了,现在就差几个能干的助理……”不会吧……不祥的预感浮现。
“我跟你BOSS老陈讲过了,他说你的论文肯定OK,系主任那边我也沟通好了,他会找人暂时接替你助教的工作,所以,我决定聘你为我的研究助理。”
“研究助理……”
“对啊,我的重点大概会偏向庙会的阵头研究,嗯,你知道啥是阵头吗?”
“呃……”魏巍表情十分为难地皱了皱眉头。
阵头,那不就是那些乱七八糟,一向被他视为邪教活动的怪玩意,七爷八爷,乩童,电子花车……“你不喜欢这个吗?”
岂止不喜欢,每个礼拜上教堂,遵守戒律,虔诚的基督教徒魏巍,对这些传统宗教文化可以说是排斥到无以附加的地步,光是用想的,心头上已爬满了鸡皮疙瘩……耶稣基督!
“我的宗教信仰……”
“啊,那没差啦!我们是以学术的角度去作调查访谈,管你是佛教、道教、回教、基督教、天主教……不碍事的,就这么说定了!我打电话跟你BOSS讲。”
也不管魏巍一副张口欲言的样子,吴教授自顾自地抓起电话,喜滋滋地跟他老友陈报告这个对他而言是天大的好消息。
就这样,魏巍原本平静无波的,怡然自得的生活,莫名其妙、强迫性地被塞进了一段为期四个月的不可预测。
而这四个月将带给他生命的重大转折,甚至是“改变他的人生观”,也不是现在站在吴教授研究室发着呆愣着脑的他可以预料到的。
二千年十月屏东庚辰正科东港平安祭典
三年一度,为期八天的平安祭典进入了高潮:千岁绕境。绕境的目的,是借着神威消除地方上的邪虫、疫疾。民众们的心情在此刻可以说是high到最高点,路旁家家户户都摆起了香案,花花果果,烧金放炮。整个街道上全是黑压压的围观群众,本地来的,外地来的,相争观看着各个阵头浑身解数的表演。
空气中,弥漫着烟硝味,香火味,混杂着发自人类身上的各种味道,像一口漩涡,将所有人的情绪拉卷至最高。
“小魏,来来,把这个戴起来。”
吴教授将一个像狗牌一样的身份识别牌套上了魏巍的脖子,一面扯着嗓子在震耳欲聋的漫天乐炮声中对魏巍吼道:“等会家将经过,你负责照。我已经跟他们团长请示过啦!戴着这个牌子,人家就不会为难你了,交给你了!”
“知道了……”
人挤人,挤死人。要在这成千上万的人潮中抢到一个极佳的拍摄位置还真不简单。魏巍一手保护着挂在胸前那台CANONEOS50宝贝单眼相机,一手挡住不断往他身上挤过来的人体。所幸,仗着身高的优势,他没多久就找到了一个不错的位子,熟练地将相机备好,等会家将一经过,就要考验他的快速对焦能力了,不过这对玩摄影多年的他而言,并不是啥难事。
现在想想,终于明白吴教授为何坚持一定要他当助理了……资料的收集整理、拍照、采访……就像第四台广告那个什么主妇宝的,一台多功能,可以榨汁、切片、搅拌,不可思议的是它甚至还可以作冰淇淋……真是人力资源的节剩虽然不甚喜欢,但一向实事求是的魏巍还是在行前收集了不少相关资料,什么八字步,四门阵……有看没有懂,更不要说是那个什么“左脚往外跨一步,右脚抬起。右脚尖绷脚面(脚尖朝下),膝盖拉高至胸部位置。左手顺势拉高,扇子表面竖直朝外……”就算是照着字面意思对着镜子演练半天,只是让自己的四肢打结,陷入很蠢的姿势,终究还是完全无法理解。
反正在他看来,什么神兵火急如律令,什府天兵将临来的,不过是一群年轻的家伙将脸涂得像唱京剧般在耍宝。
“来啦!来啦!”
鞭炮声炸个不停,耳膜似乎已习惯了这样的刺激而麻木。飘洒在空中无数的黄色纸片,在阳光照射下犹如片片金箔般,华丽刺眼。
衣着鲜艳繁复,装扮诡异抢眼的家将们,踏着那片片金箔铺成的金色道路,威风凛凛地在众人的期盼下到来。
魏巍飞快地转着光圈快门,不停地按着相机,透过狭小的镜头,那一幅幅刺激着人类视觉的鲜丽图像皆被他巧妙地收入了这台机器中,映入了小小的黑色胶片上。
神将们画着特殊图纹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一丝属于人类的表情,犹如戴上了一张面具,狰狞而带神性的华丽面具。不同于其他阵头表演的吆喝呼喊,神将们是沉默的。从画上浓彩的那一刻,他们便被赋予了神格,人间的语音从他们身上抽离,无声地,踩着严谨的阵势步伐,一条条矫健的身子以骄纵之姿舞动手中的法器,武着意义特殊的拳法。
数组中一条白色的身影,吸引了魏巍的目光。
雪白色的衣裤,雪白色的帽子,连头发都染上了白色,涂了白彩的脸上纹着四只黑色的蝙蝠,简单却妖异。
白衣者右手持枷,左手持白扇,与那一身黑衣的装扮者成对共舞,无瑕疵的完美动作,俨然是全团的灵魂人物。
似舞,又是武。优雅灵活的姿态却隐约着透着高傲杀肃之气。每个回身,一拳一脚,所挟带的猛烈力感压迫着观者的心脏,令人惊惧不已。然那繁复变化无常的拳路飘忽地扰乱人的视线,阴柔如鬼魅。
白衣的家将巧妙地将那融合了神将与鬼差身份的白无常完美诠释。
无关这位神将身后所隐含的宗教意义,也无关乎他的神格神性,脑中那些什么步法也早忘个一乾二净。魏巍很单纯地被那肢体语言丰富无比的身形所吸引,他不自觉地往前移动,想要更接近地捉捕那慑人心弦的纯白身影,却不知自己已挤到了人群的最前端。
白衣者半裸的上身非常的美,结实,修长,有力,裹着白彩的胸膛被汗水抹上一层光泽,随着呼吸规律地起伏着。脸上惟一没有被浓彩遮蔽的一双眼睛冷然犀利,幽深如两口不见底漆黑的泉。
“呃……”还在出神的当头,魏巍被身后的群众一挤,脚下一个没站稳,整个人以很难看的姿势地摔入了阵中,而且还好死不死地摔到那个白无常脚边。
“碍…”
群众的惊呼声在身后响起,魏巍心到不妙,他不是不知道在看祭典中最最忌讳的就是闯阵,他忙着要爬起来,但扭伤的脚踝一阵剧痛让他又一屁股跌回去。
白衣家将险些没踩到他,不过这一干扰,使得他的步伐顿时乱掉,他停下了动作,瞪着眼前这个罪该万死的家伙。
所幸一旁的护阵人员立刻将尴尬的魏巍拉出数组,白衣者也很快地跟上了阵式,前后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意外就这样结束,仿佛啥事也没发生过,热闹持续。
但那怨毒地犹如要杀了他的愤恨眼神,魏巍可忘不了……
下过了一阵雨的午后,闷闷湿湿但还算凉快,尤其是庙宇中,重重的屋檐挡住了阳光,留住了阴凉。那摇签掷杯的声音,和着淡淡的燃香味,平静祥和地令人昏昏欲睡。
坐在庙旁石椅子上,魏巍检视着手中的相机,这个镜头,看来是不中用了,所幸机身还可以修,而里面的底片也没受损。要不然自己辛苦了半天岂不白费?
真的是有够倒霉的……不过说来说去,只能怪自己怪不了别人,干嘛看那个白无常看得那样入迷啊?真是见鬼了…(本来就是鬼)损失了一个镜头事小,反正再买就有,而且他早就想换一只了。在一大堆人面前摔得狗吃屎的确乱丢脸的,但说来也没人认识他这个台北来的芋仔蕃薯。
可闯阵这行为,对那些家将们跟信众而言可是非同小可,要不是因为他是无心之过,再加上名声颇大的吴教授特别带着他去向家将团长和庙方道歉,也许他会遭人围殴也说不定……那个扮白无常的人,一定很生气吧……看他那眼神……“喂!”
“……”听说出了差错的家将会遭到天神的逞罚……“喂喂!”
“……”那根本是无稽之谈,可是还是觉得对他很抱歉……“干!你是臭耳聋喔!我在叫你!”
被着突然打断思绪的叫骂声吓了一跳,魏巍抬起头望向眼前的人。
要不是因为先看到对方那突出的喉结和T恤下修长平坦的胸膛,他真会以为这张绝美脸蛋的主人是个女子。
面前的那张脸因愤怒而有些扭曲,尽管如此,依然美得令人感到错愕。那双黑亮的大眼睛在两排密长的睫毛护持下,看得叫人心头一阵混乱,细挺的鼻梁精致地让魏巍联想到摆在家中客厅玻璃橱柜理那个高级西洋瓷娃娃的鼻子,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刚刚那不甚文雅的言语竟是从那大小适中形状优美的红色唇瓣中吐出的?
魏巍转头望了望四周,没其他人碍…他再度将视线放回那漂亮的人身上。
“你看啥小?”声音……无疑是个男人……“我说你看啥小?”
“抱歉……”察觉自己的失态,魏巍赶紧收回视线垂下眼,却突然地被那个美青年伸手一把揪住领子。
“我操你这王八蛋!欠扁的家伙不要给我装的一副没事样!”
看起来比自己矮一些的青年力气却大得吓人,魏巍用两只手的力气竟然扳不开揪住他的那只手。
“你……请问……”衣领被扯住令他有些呼吸困难,但他的教养让他仍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尽管他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招惹到对方了。
“干!”可是对方好像不吃礼貌这一套,他愤愤地骂道:“老子今天要是不给你一点教训我就是迪赛(猪屎)!”
他一面骂一面拽起魏巍将他拖到庙后方无人之处。
“等…好痛……”严重扭伤的脚踝被这样粗鲁的拖拉,顿时痛得魏巍冷汗直流。
“……”他低头看了看魏巍还包着纱布的脚,美丽的脸上露出兴哉乐祸的残酷笑容道:“靠夭!你这是报应!”
他恶狠狠地将魏巍的背用力推按向墙壁,力道之大让魏巍的呼吸停顿了好几秒。
“喂…你起肖啊!我又不认识你!”风度再好的人被这样没头没脑的粗鲁对待,也很难再顾及礼貌问题。
“不认识?靠!”那个美人抡起拳头狠狠地往魏巍身上打去。
“等……哎……呜……”这辈子从来没跟人家起过冲突的乖乖牌魏巍,第一次体验到了拳头和脚招呼在身上是什么样的感觉,还真不是简单的痛……奇妙的人体本身就是一件利器碍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再不阻止那雨点般落下的拳打脚踢,他魏巍二十四岁的生命就要结束在这了……“等一下……”他伸出手臂格住了对方的拳头,好不容易可以喘一口气,脚踝却一阵抽痛,整个身子往下滑。
那青年伸手扯住了魏巍的肩头用力将他往上提,另一手握拳又要打来。
“STOP!”魏巍连忙大叫道:
“你!你要打人也要把话说清楚!要不然我死不瞑目!”
“不瞑目?你杯(你老子)被你害得当众出丑,回却还被那个死老人头骂一顿,是谁不瞑目?”
“碍…?”当众出丑?那他……那个白无常?
嗯嗯,那双凶恶却美丽的眼睛的确是有点像,或许是少了那顶高帽子使他看起来小了一号。可是那张漂亮得像女孩子的脸实在无法让人将之跟那严肃狰狞的白无常神将联想在一起。还有,他那有点黑看起来蛮健康的棕色皮肤……
“……”明明知道这不是个适当的时机,但魏巍真的忍不住想要笑,他赶紧用手掌捂住嘴,一张秀气的脸因忍笑而涨得通红。
“靠!你笑啥小!”
果然,那个青年被他这一举动激得更怒,用力拉开他的手掌直直往他脸上揍去……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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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魏,你这里……”吴教授用手指了指嘴角:“怎么了?”
“跌倒。”真是难以说服人,不过魏巍也找不出更恰当的理由来解释自己嘴角边那青紫的瘀血。总不能说是刷牙不小心用牙刷戳到或者是嚼口香糖嚼太用力……说来他还得感谢那个揍他的人没往他眼部下手,要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用啥理由搪塞过去。
“脚好些了吗?”
“好……”才怪!前天晚上去医院复诊,医生表情凝重地警告他,如果他再不善待自己的脚,就准备一辈子拄着拐杖生活吧。
那个超美型的暴力男,下手可真的一点也不留情,魏巍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才勉强可以下床,更别说到现在呼吸时胸口还有些疼痛,大概是肋骨受伤了吧。
真是佩服自己那天在被痛殴一顿之后还能从庙那走个半公里路回到住宿的地方,再度证明了他耐操耐劳的坚毅。
“那我们明天开始作口述访谈吧!我已经跟那个团长讲好了,你负责这几位,其他的我交给小琪……”
“嗯。”魏巍接过那张写有姓名地址电话的纸,看也没看就对折塞入口袋中。
现在的他一心所牵挂的,是如何才能灵活地使用拐杖走路,以及等会要不要去照个胸腔X光。
“您好,请问,陈晋住这里吗?”
应门的是一个阿妈级的妇人,手上还拿着一朵塑料花,大概在做家庭代工啥的。
“你是……”老妇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很“体面”却操着一口蹩脚台语的年轻人。
“我姓魏,我是来做口述访谈的。”吴教授不是说他有先打电话通知人家了吗……
“国术访谈?”那是啥?可以吃吗?不过老妇没有多问,反正阿晋那个小子,总是交一些奇奇怪怪的朋友。
“阿晋啊!阿晋!”她转身朝着屋内叫道。
叫半天也没听人响应,老妇回过头抱歉地笑道:“先生,你修蛋(稍等)喔!他一定又困去了啦,我去把他叫,你修蛋喔!”说完她将门微微阖上,一边阿晋啊阿晋叫着一边往二楼去。
“叫魂啊!”随着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啪声一起传来的低骂声,让魏巍心头一颤,当下就想要拔腿就跑,无奈受伤的那一腿拔不动,还来不及转身门就打开了。
“象啦(谁啦)?”来应门的陈晋一脸睡眼惺忪,短短的棕黑色头发蓬蓬乱乱,俗的不得了的那件小叮当图案四角裤下一双光滑修长的美腿让人下意识地作吞咽状。
“呃……”魏巍的心跳顿时加快,不过他确定不是因为他的美,而是因为眼前这个人那张上帝杰作般的脸因睡眠被打扰而写满了“不爽”、“去死”等字样。
“你是……陈晋?”
“你是嫌被打的还不够吗?”
“够……”
“干!那你是来讨皮疼的啊!”说完砰的一声关上门。
门关上的那一刹那,魏巍松了口气,全身紧绷的神经也得以松懈。还以为又要被揍了……似乎他只要跟这个叫陈晋的人扯上关系,自己就有罪受,还是回避为妙。
转身走没几步,这才突然想起了自己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作口述访谈……“……”回去告诉教授,请他换另一个助理小琪来接这边的访谈?不行不行,小琪那般娇小,又爱哭,是经不起那暴力男的虐待的。
于是……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魏巍悲壮地转身走回陈家门口,手指在门铃上停留约有三分钟之久才按下。
门打开,魏巍几乎可以感觉那无形的杀气迎面扫来。
“对不起,我叫魏巍,我真的不想来,我是不得已的……”那个陈晋可一点也不理会魏巍的解释,不过这一次他也没有动粗,只是冷着一张脸用力摔上门。
“等……”眼看着门又要关上,魏巍可没把握自己有三顾茅庐的勇气,他伸手想要阻止对方关门,但那力道实在太猛,来不及缩手,只听啪的一声……“MyGod……”就知道就知道就知道靠近他一定没好事!从左手指尖传来那令他头皮发麻的痛印证了这个事实。
陈晋也发现了自家的门夹到了什么,他拉开门,皱着那漂亮细密的眉将魏巍的左手抓到眼前。
中指的指甲裂成了好几片,颇有战国之势,像是涂上了蔻丹一般整片指甲呈暗红色,鲜血从指甲裂缝和边缘渗出往下滴,在魏巍整只左手掌绘出一道道血流。
“恶……”看着自己的左手,魏巍的脸色突然刷白,他立刻别过头闭上眼,嫌恶地道:“快……快把它拿走开……”
“你起肖(发疯)啊,这你的手我拿到哪里去啊?”
“不行了我想吐……”
看他那副快晕过去的苍白样,好像不是在说笑的……“喂!你给我等一下!要吐别吐我家门口!”陈晋火速地将魏巍半拖半拉推进屋内的浴室……“我第一次听说有人会怕血,而且还是男人……”陈晋一面帮魏巍包扎伤口一面用那种五成惊奇五成嘲笑的口吻道。
“……抱歉,你以为我喜欢恐血症吗?这天生的也怪不得我……”魏巍老大不爽地说道。他始终别过脸拒绝再看到那血淋淋的手。刚才那一吐将中餐早餐全贡献给陈家的马桶了,好在昨晚的宵夜已经进入肠子吸收去,他可不想也没东西再吐个第二次。
“好了。”而陈晋被他这么一折腾,那一肚子的起床气早已消了。
包扎得十分完美,像艺术品一般。
“好厉害。”魏巍由衷佩服道。处理伤口对他而言是一辈子作不好的事。
“大概三天要换一次糖才会好。”
“谢谢,可这样,看起来好像在比中指。”
“干!”听这么一说陈晋忍不住笑了起来,阳光般的笑容绽放在那张无暇的脸上,美得叫人屏息。
明知道他是个男孩子,却忍不住为他的笑容感到心神一荡……“你找我做啥?”
“口述访谈。”
“啊!对喔,昨天团长那个死老人打电话说有人要来访问什么的,就是你啊?”
“是的我们要做关于家将的口述访谈……”
“那,你从台北来的吗?”
“嗯。”
“台北好玩吗?”陈晋好奇地问道。
“呃……还可以。”没有他好奇的表情好玩……
“真的吗我没离开过东港的说……”
“你来台北的话我可以招待你。”只要他别那样暴力,魏巍绝对欢迎。
“你人还蛮好的,我之前还看你很赌烂。”
“承蒙厚爱……”什么是赌烂??
“啥米?”什么是承蒙厚爱??
“没……”魏巍摇摇头,再不开始,真得会没完没了。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魏巍一面从背包掏出他的笔记型计算机和录音机。
“这干嘛用?”
“打字用。”
“我看看……”陈晋将身子靠近好奇地看着那台银色HPomnibook6000,魏巍有些讶异陈晋的身上传来一阵和他粗鲁个性不合的淡淡的娇生婴儿爽身粉味,而这样近的距离看着那美好的五官更是令人震撼。
“喂你干嘛一直看我?”
“我……可以开始了吧?”
“啊不是已经开始了吗?”
“没我还没开录音机。”说完他按下录音机,开场说明事先已经录好,于是直接进入正题。
“你好陈晋先生。”
“好。”
“我想先请问你今年几岁了?”
“……”老半天不搭腔,魏巍只好再重复了一次他的问题。
“……你那个录音机,一定要用吗?”
“呃……”不会吧?小小一台录音机能让这个凶猛的神将感到不自在?
陈晋那有些发窘的表情让魏巍想笑又不敢笑,本来已经内伤的身体更伤了……“喂!”天使般的面容有些阴沉了下来:“到底是怎样啦!”
“可是,没有录音,就有造假杜撰之嫌,违反口述访谈的原则……”魏巍很是为难地道。
“我叉小(不管),有那个录音机我讲不出来。”陈晋往沙发一靠翘起那双美腿,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样子。
“好吧!”魏巍将录音机切掉塞入背包中。
“这样可以了吧?”
陈晋露出满意的笑容。
“请问您今年几岁?”
“二十。”
“还在读书吗?”
“没。”
“冒昧的请问一下你读到……”
“你给我管(你管我)。”
“那……你从事这一行几年了?”
“七年……吧。”
“当初是为什么会想要从事这一行?”
“郎送(人爽)。”
“……你亲朋好友对你从这这一行的看法是……?”
“哪哉(哪知)。”
“……”魏巍停下了打字,不停地思索着脑中的记忆,大学时代在上口述历史课程时,教授是怎么教他们如何应对不合作的受访者……?
亲切,诚恳,从生活化的问题切入。
“那,阿晋,你平常没事都干些啥?”魏巍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亲切诚恳。
“干啥?干架吧……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
“我叫魏危”一开始不就说过了……
“喂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像要找人家碴的名字喔……哈哈哈……”
“……”算了,反正自己这个名字也不是第一次被嘲笑。
“喂,喂喂,你……”话没说完陈晋忍不住又哇哇笑了起来。
“肚子好痛的说……”好不容易他才止住了笑,一边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水一边道:“喂喂,你打snooler吗?”
“偶尔。”
“你会在这里住很久吗?”
“大概四个月吧。”
“那我们改天一起去撞一局吧!”
“好,等我把工作做完……”
“喂,喂喂,你是老师?”
“我是学生。”
“啥?有这么老的学生?”又开始哇哇大笑……
“……”第一次的访谈,看来是不会有啥实质的收获了。但魏巍并不灰心,反正口述访谈本来就不是一次可以搞定的东西。就当这一次是融洽彼此关系的第一步吧。只要这个问题青年别再问他一些难以回答的问题……
“喂,喂喂,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啊,你不会还是在室的吧?”
“呃……”
总而言之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这样一下子就溜过去了,魏巍看了看手表,快五点了,陈晋的家在东港镇郊乡间,要回到魏巍住的地方还得花不少时间。
“那,今天就到这里了,谢谢你的配合,我下一次再来。”
“你怎么回去?”
“走到大路那边,搭公车。”
“我载你回去吧。”
“啊?”
“你的脚不方便,我载你回去,你等我一下喔!”
不容辩驳地,陈晋跑上二楼,没多久,只见他穿著牛仔裤和薄风衣外套跑下来。
什么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似乎都有很好看,老天爷就是如此的不公平,专宠某些人类。
陈晋骑着他那台野狼125载魏巍回东港镇东隆宫附近的住所。这对魏巍来说又是另一个新鲜的经验了,他这辈子还没有被人家用机车载过,毕竟长这样子的身高,注定了载人的命运。原来坐在后座不但轻松,风光还挺好。不用注意前后左右来车,走马看花地让一幕幕风景不断替换,或闭上眼睛伴着轻风享受着那不着地的飘动感。
当然如果前面的驾驶者技术能够再好一些就更佳,遇到大坑洞不闪又不减速会使后座乘客的臀部很是折磨。
“你住这?”车子停在一个小巷子里的二楼水泥房前。
“嗯我住二楼。”吴教授的赞助经费大概太多了吧,为了这四个月的研究计划还特别租下了这一间房子当住所。
“那就酱子了。”
“今天谢谢你。”
“不会,你那个手……嗯,歹势啦……”原来,原来他变得这么好是因为把人家手夹伤而感到不好意思喔……真是有够单纯的人类。
“不会,那天的事我也要跟你道歉。”
“喂!别再跟我提到那件事!”那双水亮的黑眼睛又冷了下来,可见他对那件事是多耿耿于怀。
魏巍有点怪自己哪壶不开提那壶。陈晋那脸色看来又要发作,魏巍赶紧辉挥手saygoodbye,用那跛脚可以达到的最快的速度回到屋子内。
“喂小魏,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是谁啊?”正在阳台晾着刚洗好袜子的小琪打他一进门就不停地追问。
“我的受访者。”
“耶!不公平!为什么你的是男人?我的却是OOXX?我跟你换!”
“你要挨一顿打再被夹碎一只指甲就知道公不公平了。”魏巍摇摇头道。
“啊??”其中来龙去脉恩怨情仇当然小琪是无法理解的。魏巍回到自己房间,坐在床沿边,将拐杖靠在墙角放好,脱下背包,掏出里面那台录音机。
之前准备三百分钟的特长铬带果真是正确的,他将还在转动的录音机turnoff,然后倒带。
实在没几句真正算得上是口述访谈的,不过陈晋那开朗的笑声真的让人听了很舒服,就像他身上那淡淡的爽身粉味一样,那无厘头的对话令魏巍忍不住微微一笑。
魏巍将录音带退了出来放入壳子中,用原子笔在录音带的贴纸上写着funny贴上,塞入床边的行李箱,然后换上一卷全新的录音带。
未经当事人同意而录音是口述访谈的大忌啊,不过,不发表应该是没关系吧……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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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生的,还是草莓?”小琪将刚从烤面包机弹出来的两片土司摆在铺在餐桌的日历纸上,用不锈钢抹刀指着桌上两灌果酱,询问着这个天天跑来白吃早餐的食客。
“一片葛(抹)花生,一片葛(抹)草莓。”
“那我吃啥?”
“你再烤就有了。我还要咖啡。”不客气地将空杯子递到小琪的面前。
“哇,你真的很过头耶陈晋!自己不会倒啊?”小琪提起咖啡壶没好气道。
“你这个查某(女人)很唆耶!帮我倒一下会死喔?魏巍那个小子怎么交一个这么唆的七仔(女朋友)?”穿著夏威夷衫和七分裤的陈晋摇头叹息道。
“谁跟你说我是他七仔了?”小琪有些讶异地望着陈晋。
“你不是吗?”
“我当然不是,我有宝贝了。”当然啦如果可以把宝贝换成可爱的魏巍学长是很棒,只是这种事又强求不来。
“干!不早说。”一抹微笑在陈晋那微扬的优美嘴角漾开,看得出来他的心情挺佳。
“喂!你高兴个啥劲?”
“你管我,虎霸母(母老虎)。”
“……”要不是看在魏巍学长的面子上,她早就把这个可恶的家伙轰出去了!超级恶劣的嘴巴,超级没品的穿著,除了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外,实在一无可取之处,那第一眼的美好印象早就灰飞烟灭。
伟大的魏巍学长,竟然能够天天跟这个顽劣的家伙缠斗,真是辛苦他了,难怪最近看他很累的样子……“别顾着吃啦,你到底叫学长了没?他的咖啡要冷掉了……”
“叫了啦!十分钟前就叫过了他说他马上起来。”
陈晋将两片抹着不同酱的土司面对面贴在一起一口咬下。一咸一甜混和了咸花生酱跟草莓果酱的超恶心吃法让人倒尽胃口。
“你看他走下床了吗?”
“没。”
“拜托,我跟你讲过几百次,他那个人超级赖床,你不把他拉下床他肯定还继续睡,再去叫一次。”
“好啦,你没看到林杯(你老子)正在吃……”话没说完,手中的土司已被小琪夺过。
“先去叫再吃。”
“干。”
“死喂喂!你给我起床!”颇不情愿地推开魏巍的房门,果真如小琪所说的,之前才说马上起床的家伙又睡死在床上了……陈晋粗鲁地举起脚往床上的人踢去。
“起来啦!”
“……好。”魏巍连眼皮都没睁开,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干!你刚才也跟林杯(你老子)说好!立刻给我起来!”没反应,陈晋伸手抓住魏巍的胳膊硬是将他拉坐起来。
“……”那张还带着浓浓睡意的脸茫茫然,低着头没有焦点的无神双眼望着床铺,然后又慢慢闭上……
“你这个迪巴改(猪八戒)!”陈晋索性将魏巍从床上扯下来直接拖到浴室去。
“刷牙洗脸!然后快来吃早餐!”陈晋一脸凶恶地命令道。
“知道了……”这一次,魏巍总算是有些清醒,脸色明显地不是很爽地关上浴室的门,即使是满肚子脏话但是他还是很有教养地忍了下来。
转过身望着浴室发了一下呆,没睡饱的脑袋昏昏麻麻,他将马桶盖盖起来一屁股坐上去,驱之不去的困意又袭了上来……
“没看过这么会赖床的人!”陈晋领回他的咸甜土司,一面肯咬着一面愤愤道。
“学长低血压很严重,晚上睡不着白天起不来,你没看他早上心情都不是很好?”
“干!这种人谁当他宝贝谁倒霉!”
……十五分钟后……
“干!”陈晋再也按耐不住直接跑到浴室门口踢开门。
他抓起一旁挂在墙上的莲蓬头将冷水的龙头转到最底,往坐在马桶盖上靠着墙睡着的魏巍身上冲去……
魏巍一面用毛巾擦着湿答答的头发一面喝着不加糖不加奶精的黑咖啡。
大清早就被强迫洗个冷水澡心里老大不爽,但自知理亏的他也没啥好抱怨。
“很凉耶学长?”小琪忍着笑意问着魏巍,一脸幸灾乐祸。“很凉,不过,你晾在浴室理那几件快干的胸罩大概也一并凉了。”魏巍耸耸肩,慢吞吞地说道。
“什么?”小琪发火叫道:“死陈晋!你知道我已经没干净的胸罩穿了吗?”
“死三八!不要穿不会啊?又没有啥东西好罩。”
“你奶奶的!你再给我说一次!”
“我奶奶不穿胸罩啦!”
“你!早餐给我还来!”
“你冻揍(当作)林杯(你老子)还不出来啊?”说着他将葱一般漂亮的修长手指伸入喉咙中作势要吐。
“你恶心!”
这下子轮到那个始作俑者魏巍幸灾乐祸了。他优雅地啜着黑咖啡,观看着火爆个性有得拼的两个人斗法。
一直到小琪的手机响起。
“喂,honey矮~我好想你喔~~~~~”翻脸如翻书,原本夜叉般的凶恶面容顿时转为甜美可人的小女人样。
“喂honey啊,我好想你喔~~~~~~~~~~~~”陈晋恶作剧地在一旁学着小琪的嗲声嗲气,还刻意将尾音拉长。
“噗─”再也忍不住的魏巍一口咖啡喷往坐在餐桌对面的陈晋身上。
不及多想,魏巍下一个动作就是拉开椅子立刻站起来转身逃命,不过陈晋的动作比他还快,从椅子上跳起来跃过餐桌一把抓住魏巍的衣服……“小琪啊,你那边怎么这么吵?”
“咦?还好啦!”
“听起来好像有人在打架?”
“没事的honey,是对面的两只狗在打架啦……”“丑死了……”陈晋拉拉扯扯身上那件ChristianDior的白色T恤,满脸嫌弃之色道。
“别嫌了……”魏巍表情无奈地说道。人都给他打了,弄脏的衣服也帮他洗了,还把最喜欢的一件T恤借给他穿,还有什么好嫌的……实际上,他深深觉得陈晋这样穿非但一点也不丑,还挺好看的。陈晋的身高只比他矮个两公分左右,两个人的身材差不了多少,因此这件衣服穿在他身上十分地合身。白色的T恤和七分牛仔裤配上他那健康的肤色和修长的身形绝对是比穿那花花绿绿的夏威夷衫好看个十倍。
他真不懂陈晋的审美观念……
香蕉芭乐各有所好吧。
“好啦好啦勉强接受!走吧!”陈晋挥手道。
“走去哪?”魏巍一脸茫然,他不记得今天有安排什么节目了。
“去海边玩啊!你之前不是说想要到海边?”
“碍…”对耶,好像曾经这么说过。来到东港快一个月了,每天都在忙访谈和收集资料,压根儿没时间休息,连东港长啥样都不太清楚。
忘了哪天发牢骚随便说说想去海边玩,没想到陈晋却记住了。
“可是我还要……”
“靠夭别可是了啦!那些事情放着也没人会把你偷做,你不是还要待三个月?放假一天不会死啦!”也不管魏巍同不同意,陈晋扯着他就要往门口走。
“等…等等,你也让我去穿个袜子吧……”“你桃卡(头壳)有问题喔?去海边穿袜子干麻?穿千拖啊(拖鞋)啦!”
“那我总要戴眼镜吧。”
“喔……”那倒是。他见识过魏巍没戴眼镜的厉害。那天魏巍没戴眼镜到他家,竟然将来开门的他老妹冻揍(当作)他老母,左一句“伯母您好”,右一句“阿晋在吗”,害他那个一向自认自己是美少女的妹妹难过了好几天,因为那个萧查某(疯女人)说她暗恋魏苇…魏巍戴眼镜的样子不难看,应该说他本来就长得不难看。陈晋对男人的长相好坏其实是没啥概念的,不过他觉得魏巍看起来舒服,而他老妹又一直说他很帅,那大概真的就不错看了。
只是陈晋不太喜欢看魏巍戴眼镜,本来就不常笑的魏巍戴上眼镜给人一种不太理人的感觉……没办法,就是有人会白痴到把隐形眼镜夹破,过渡时期只好戴眼镜。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瞧?脸上有啥吗?”魏巍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为什么你不笑?”
“啊?”我哪里不孝了……我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回家跟父母报平安……
“我说笑,笑,这个笑啦!”陈晋指着自己的脸,努力做出了个夸张的笑容当作示范。
“呵……”看着他那挤眉弄眼的滑稽笑容,魏巍忍不住想笑。
“干!你笑屁!讨皮痛?”
“……”笑也不行,不笑也被念……
“不戴安全帽可以吗?”魏巍大声吼叫道。没办法,车速那样快所以风大,风大所以要让前座的人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得不大吼。
“干!鬼才戴。戴安全帽会臭头。”
“会吗……”如果会的话那天天戴安全帽骑车上下学的他头不早臭死了?
“警察不会抓吗?”
“会啊!警察杯杯来我就跟他赛车。”
“……”魏巍在心中默默祈求主不要让他们遇到警察,罚钱事小,赛车……不过说真的,不戴安全帽乘机车的感觉真的很舒服,尤其是在空气品质不错的屏东。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没个形状,但那种听着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迎着风的痛快感觉,不是带着安全帽可以体会的。
滨着海的省道车子并不多,路是铺得又平又直,飙得陈晋好不愉快,一面哼着歌一面猛催油门,后座的人只能自求多福。路旁是一整排的木棉,另一边是一望无际的碧海蓝天。
已经有两三年没看到大海了吧,记忆中上一次看到海是跟家人到基隆吃海产那一次。基隆的岩岸和这里的沙岸是截然不同的景色,岩岸给人倨傲的疏离感,而沙岸却像是热情地在换着人去亲近它。相同的是看着浪从远方形成,接近,扑击海岸,破碎成一片片白花泡沫又撤退,观看着这个规律的循环让人感到心神安宁。
享受着风,享受着海景,惟一美中不足的是头顶上的太阳实在大得吓人。
明明是入秋的季节,屏东的天气怎觉和夏天没啥两样。不是生长在这种热带地区的人真的很难适应。被晒得头昏昏脑涨涨的魏巍忍不住发问:“到底还有多远啊?”
“快到了啦!”
“你们东港不是也有海边吗?”
“靠,东港的海边是想玩垃圾喔?往垦丁那个方向的海边比较干净人也少少。”
“你常来?”
“嗯,载我七仔(女朋友)来玩。”
“七……”魏巍愣了一下。七仔……那是女朋友的意思吧。他有女朋友?嗯,应该是有的吧,像陈晋这种长相的人没有女朋友才叫奇怪,他有女朋友应该是意料中的事,只是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想到过?而陈晋本人也不曾提过。
“她……你的七仔长什么样子?”会问这种问题,连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一向对这种事没有兴趣的魏巍,却怎也忍不住心中强烈地好奇心。
“啥样子?查某(女人)不就长那个样子?只不过比你多两粒少一把。”
“呃……”有回答跟没回答一样。
“你想要看我下一次带给你看。”
“……”很好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不想见到他的女朋友。
“到啦到啦!”
“好棒……”魏巍忍不住赞叹道,这样干净无人的沙滩,除了少几颗椰子树和穿着比基尼的美女外,和心中理想的南国渡假天堂相去不远了。
一手提着几罐矿泉水一手提着鞋子,赤着脚踩在温温的沙滩上,沙子中挟带着的极细白色贝壳屑末被阳光一照闪着晶莹的光,踩得脚底又刺又痒又舒服。
“林杯(你老子)选的地方不赖吧!”像小孩子献宝似地陈晋难掩脸上的神气之色。
“嗯。”陈晋他第一次带女朋友来,想必也是这个神情吧……干嘛呀?老想到那个素未谋面,和自己不相干的女孩子……是被太阳晒昏头了?
他甩开这些无聊的思考,弯下身将长裤仔细地卷了几折,走向海岸边。海水清凉,冲击着脚踝的凉意稍微消去了些燥热,及胸口闷闷的不快感。陈晋蹲在一旁,握了团沙和着海水开始捏起了沙球来。沙团在那双精雕玉琢的手中逐渐没了棱角,逐渐圆滑。陈晋仔细地用手指将沙球的表面修饰地更加平滑,将多余的沙子抹去,一颗圆滚滚的完美小沙球在他掌中成形。
“哪,送你贡丸一粒。”陈晋抬起头,微笑地将手中的沙丸子递给魏危
“……”无邪地绝美笑颜是无懈可击,在那双明媚的美目注视之下,胸口的不舒服似乎又加深了些。魏巍呼了口气,很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伸出手掌接过了陈晋的沙丸子。
温温的,那是陈晋的手温,还是吸了阳光的沙子本身的温度?一个心神不宁,手中的丸子滚落,碎成一团。
“碍…对不起。”
“拜托那只不过是团沙子……喂,你脸色不太好,心情不好还是怎?”陈晋站起身问道。
“没碍…只是觉得好热。”
“哈,泡泡水就不热了。”
“会弄湿衣服……”话还未讲完,陈晋突然伸出脚往魏巍的脚踝勾去,只听哗啦一声,魏巍重心不稳一屁股跌坐在被海水打湿的沙滩上,一个浪来,下半身全部湿透了。
“这样就不怕弄湿了。”陈晋笑得很邪恶。
“……”魏巍呆了一下,然后什么话也没说,就坐在原地,抱着膝盖将脸埋入臂弯中,一动也不动任凭浪潮在他身下流来又流去。
“喂,生气了?”
“……”不理人。
“喂喂?”
“……”还是不理。
这下子陈晋可不敢再开玩笑了,他蹲下身摇了摇魏巍的手臂。
“魏巍,歹势(不好意思)啦!喂,麦生气(莫生气)……”这小子吃炸糖啊,不过是跟他闹着玩……“魏……啊?!”冷不防,一只手腕被扣住一拉,轮到他哗啦一声整个人也成了落汤鸡。
“泡泡水比较不热。”魏巍从臂弯里抬起头,笑得更邪恶。
“干!你耍贱招!”陈晋扑上去按住巍巍的肩膀用力将他整个人压在沙滩上,这下子魏巍除了下半身,连整个上半身跟头发都不能幸免。魏巍才不甘这样就被制服,他弓起修长的双腿往上一顶,陈晋为了闪躲这一击往后一倾,手一松,他身下的人趁机翻了个身挣开压制想爬起来,陈晋飞快地抓住魏巍没受过伤的那只脚踝,才刚爬起来的魏巍被这一拉又摔了回沙滩上去,一脚还在人家手中的魏巍猛个转身,空着的双手扯住了陈晋的胳膊借着转身的作用力将陈晋扳倒在刚好袭上沙滩的碎浪中……两个人从湿的海岸线扭打到干的沙滩上,在沙面上留下花花乱乱不是很具美感的凌乱痕迹。
尽管魏巍的力气不算小,挣扎的本事也不差,但遇上了从小就在国术馆里混的陈晋,最终还是不敌地整个人被压注动弹不得,不过两个人的狼狈湿透已是不相上下。
“干,投不投降?”陈晋红扑扑的双颊沾着水珠,一头湿漉漉的棕黑色短发滴着水,艳阳下照射下耀着栗子色的光泽。
隔着湿透的衣衫,贴在一起的身子感受着彼此衣下发热的肌肤,不规则的心跳与喘息的胸口。魏巍突然觉得很难受,那胸口闷热的不舒服感又袭了上来,呼吸很不顺畅甚至有想要呕吐的感觉。
“你好重……”索性放弃挣扎,魏巍闭上眼睛,真的是非常地不舒服……
“……”老母跟老妹都说魏巍长得很淹倒(英俊),到底,什么样的脸叫淹倒啊?眼前的这个,下巴微尖的鹅蛋脸对一个男孩子来说似乎稍嫌清秀了些,不过那对长长的剑眉却又阳刚十足,唇是恰到好处的红,鼻子是恰到好处的挺,五官配在一起很端正,脸蛋……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指摸了一下魏巍的脸颊……比他七仔的脸还要嫩……
“你在干啥?”感觉陈晋的奇怪举动,魏巍睁开了眼睛,困惑地望着有些失神的他。
“呃……”魏的眼睛不特别地大却很漂亮,中间圆圆的两头肩尖长长很像橄榄的形状,平常看不见的内双眼皮在眼睛往下看的半睁状态就会出现,很淡很淡的咖啡色瞳孔清澈仿佛玻璃珠一般。
淹倒?还不如说是看起来很好吃……
咦?在想什么?魏巍怎么会好吃?人又不能吃,真是有病了!陈晋立刻缩回他的手指放开魏巍爬起身,说了句“我要去游泳”,脱掉身上的T恤,像条鱼般地跃入了海水中游泳去。
身上的重物消失了,但沉沉闷闷难受感觉却没有跟着消失,应该是很热的但却没流什么汗,只觉得脑袋似乎融化般无法思考,温温咸咸的海风吹来,闷热令人昏昏欲睡……
“魏巍!魏巍?”
游了好半天的陈晋终于感到有些累了,他爬上岸捡起丢在沙地上的T恤。
魏巍还是躺在那原地,双臂交叉地横放在眼睛上面挡住阳光,看他一动也不动地大概又睡着了。
“靠!你不热啊?在这里也能睡着……”陈晋一面穿著T恤一面伸脚轻轻踢了踢躺在沙滩上的魏危放在眼上的手臂被这一摇缓缓地滑落到身旁,魏巍那发白的脸和唇吓了陈晋一跳,他连忙蹲下身摇着他。
“魏巍?魏巍?干……”别慌别慌,还在呼吸还有心跳表示还活着,大概是热昏了……他立刻拉起魏巍的身子将他背到阴凉处,帮他解开衬衫的扣子跟牛仔裤上的皮带,将自己才刚穿上的T恤再度脱下弄湿擦拭着魏巍的脸和身体。
手触及之处的肌肤热的像炭火似的,陈晋握了握魏巍的手,冷冰冰的和身体的高热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标准中暑的症状,中暑可是会要人命的,如果魏巍再不醒来,他真的要去路上拦车子求救了……
“……晋…?”甫睁开眼睛就看到那张急得快哭出来的佼好脸蛋焦虑地望着自己,还来不及说啥就被陈晋拉起上半身猛灌矿泉水。
“干你娘!你这个白痴!不舒服不会说啊?你是想死了吗?干!”紧接着是一连串不堪入耳的国骂,平日习惯骂一字经的陈晋难得连三个字都骂出来了,可以想见他真的是气急败坏。可是,为什么要生气?
“啥……?”喝了一肚子的水,脑袋清醒多了,但到底发生了啥是还是丈二金刚,魏巍很无辜地望着暴跳如雷的陈晋。
“干!你喔……你喔……”看他那副茫然的样子,实在叫人无法继续骂下去。陈晋提起另一灌矿泉水命令道:“再给我多喝一些!”
“我已经喝很多了……”
“再喝!”眼看着陈晋又要发作,魏巍只好听话地接过水瓶继续喝。
“现在感觉怎样?”陈晋伸手摸了摸魏巍的胸口,似乎没刚才那么烫了。脸色看起来也不那样吓人了,只是陈晋还是很不放心。
“现在?感觉…很胀……喝不下了。”除了有点虚脱想困的感觉,之前那窒热的感觉好了许多。他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移位了,而起还衣衫不整……“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中暑了,竟然在秋天也能中暑……”下一句话大概要说白痴或者是干之类的话吧,而陈晋却说了出乎魏巍意料的话:“惊死我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长这么大没这样害怕过,求天求地求神求鬼,就怕你不醒来,林杯(你老子)差点拷(哭)出来……”
“……对不起……”为自己让对方担心及添麻烦感到抱歉过意不去,却又觉得被人这样关心着是如此窝心。
“算了!不是你的错。没事就好,休息一下,等太阳小一点我们再回去。”
陈晋将手中的T恤拧干甩一甩往树枝上一挂,一屁股往魏巍的身旁坐下。
魏巍将胸前的扣子扣上,他不是很习惯在人家面前袒胸露臂的,陈晋突然伸手将魏巍拉过压下他的身子让他的头可以靠在自己腿上。
“你还是睡一觉比较好。”
“呃……”陈晋的举动让魏巍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如果现在说不要他又会生气吧?算了,就乖乖地听话吧!枕着陈晋的大腿,魏巍疲倦地闭上了双眼,陈晋赤裸的上身,有海水的味道……洗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沙子和已干黏在肌肤上的盐晶,换下那黏答答的衣服,一身的不舒服已经去了一大半,但是还是很困,整个人懒洋洋地连动都不想动地瘫在陈晋家客听的木制长椅子上。
这一次,换魏巍被迫穿陈晋的夏威夷花衬衫了。他不知道为什么陈晋坚持要自己跟着他回家,反正司机最大,他也没精力去跟陈晋作争论,当然现在也没精力去对花衬衫提出抗议了。
“我老母说要帮你刮痧,对中暑很有效。”陈晋又是一副家居四角裤的造型,一条擦头发的毛巾挂在脖子上,刚洗好澡的他身上又是那熟悉的爽身粉味。
“嗯,刮痧是啥?”
“就刮痧碍…刮了你就知道了,先把上衣脱掉。”
“刮哪里?”魏巍慢吞吞地解着上衣扣子。
“刮脖子跟背。”
“什么感觉?”一颗扣子还没解开。
“很爽!”陈晋奸奸地笑道。
“……”大概是像推拿按摩之类的民俗疗法吧……
“耶,你脱衣服实在有够慢的!你脱一件林杯(你老子)可以脱十件!”再也看不下去的陈晋干脆动手帮魏巍脱衣服。
“……脱衣服脱得快不是啥值得骄傲的事……”魏巍咕哝道。
“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
“哎哟~~~痛,好痛!”趴在长椅子上的魏巍紧紧地抱着抱枕,背上那剥皮般的疼痛令他顾不了尊严地哀叫着。
“乖乖,桃挤盖(头一次)都会比较痛,很快就弄好了!”陈妈口中温柔地慰抚着,手上那片牛角片却依然不留情地在魏巍的背上一道一道用力地刮着。
“天……”每刮一下魏巍就倒抽一口冷气,这就叫刮痧?这…根本是刮杀嘛!痛得快昏了,偏偏昏不过去,还得忍受着一旁那个不厚道的恶劣家伙的嘲笑。
“笑死人了…哈哈哈…一个大男人叫成那样!”魏巍在这里叫得凄凉,陈晋在那头笑得满地乱滚。
“你…哎哟~~是你跟我说很哎哟~~很爽的你还哎哟~~你骗我……”魏巍恶狠狠地瞪着陈晋,目中已泛有泪光。“很爽啊,要不然你干嘛唉唉叫?”
“你去哎哟~~去死啦!”魏巍干脆将脸埋入抱枕中省得继续被嘲笑。
“干!会闷死啦!”陈晋硬是将魏巍的脸扳起来。
“阿晋麦闹啦(莫闹啦)!你自己桃挤盖(头一次)还不是唉唉叫?嘎那勒(有如在)台滴(杀猪)。”陈妈一面刮着一面道。
“嘻嘻哎哟~~你还笑哎哟~~~还笑我……”“靠杯(哭爸)!”
“哎哟!”
一翻折腾,犹如地狱走一遭,陈妈终于肯放人。魏巍本还算白皙的背红红紫紫黑黑的一大片很是绝美……又痛又累的魏巍不停地打瞌睡,却不断地被敲醒。
“刮完痧会很爱困不过两个小时以内不可以睡对身体不好。阿晋你看好他。”
陈妈交代下来,于是陈晋拿着报纸卷成的棒子坐在一旁看电视,只要魏巍稍微打个盹儿,一棒子就会从头上敲下去。两个小时之内包括连敲魏巍少说也被敲了五六十下。两个小时一过,魏巍咕咚一声一头栽回抱枕直接倒在长椅子上没两三下便睡得不省人事。
“魏巍,要睡到我房间床上睡啦!”陈晋放下报纸卷伸手轻轻拍着魏巍的脸。
完全没反应,已经睡死了。
“……”算了,陈晋弯下身直接将熟睡的魏巍拦腰抱起往二楼房间走去。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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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方方的大型落地冷气嗡嗡地低吼着,声音并不是非常地大但在几乎是空无一人的图书馆里却显得十分噪音。
偌大的一间图书馆,除了吃着便当的图书馆伯伯,一个看着妇女杂志的太太,一个望着摊在桌上的金庸小说,坐在那发呆的老先生,年轻一点的大概就只有魏巍他们两个人了。
在台北从来没见过这样冷清的图书馆。不知道是因为刚过了午饭时间,吃饱肚重不适合阅读,还是东港的镇民没有上图书馆的习惯?如果是后者,魏巍倒是一点也不惊讶,今天早上当他对陈晋说要到东港镇立图书馆查一些资料时,陈晋还一脸讶异地道:“啥米?东港有图书馆唷?我哪都不知道??”魏巍从他面前那一大堆书本中抬起头来,坐在他正对面的陈晋早就趴在摊在他面前桌子上的报纸上睡着了。看他睡得如此地香,想必是累坏了吧……这也难怪,前天和昨天连着两天陈晋的家将团都应邀出阵了,身为团内台柱的他理所当然地特别累。陈晋曾经跟他说过每次出阵回来,往往累得有如去了半条命。但一如往常,他还是一大早就跑到魏巍住所,把魏巍拖下床,吃早餐,然后自愿当他的司机兼导游。
不知道从啥时开始,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除了必须参加团里的练习或是出阵,陈晋从没有一天缺席在魏巍面前过。说真的,如果没有陈晋的帮忙,魏巍手上的工作绝不可能这样快地就完成了大半以上。想跟他道谢,想问他理由,却又怕这一问把他给问跑了……陈晋那晴时多云偶阵雨的脾气可不是自己可以捉摸的。
就当他是个热心助人,古道热肠的好青年吧……魏巍站起身,将那叠书抱起一一归放回书架上,走回桌子旁弯下身,在陈晋耳边道:“阿晋,起来了。”如果要睡还是回去睡比较好,这里的冷气强得连怕热的魏巍都有些吃不消。
陈晋闷闷地哼了一声,那对秀致的眉轻蹙了一下,似乎是因为好梦被打扰而感到些许的不悦。
这个小子,连睡觉的时候都是那样美好地叫人忍不住多看个几眼。这样安安静静地沉睡着,那张无暇的脸仿佛漂亮的瓷娃娃一般,尤其是那两排随着每一次呼吸轻颤,长长密密的睫毛……魏巍始终无法理解男孩子的睫毛怎么能长得这样漂亮?
更无法理解的是这样美的一张脸蛋怎么会生在在性格如此火爆的男孩子身上?
“陈晋,起来了啦。”他伸手摇了摇陈晋的肩膀。
“……”陈晋抬起头,一头深棕色的发睡得乱糟糟,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确定了自己身在何处之后,才将视线放回眼前的魏巍身上。
“你弄好了喔?”
“嗯,该查得都查完了。你的脸……”
“怎?”
“上面有新闻,国民党不会死……”
“哇靠!”陈晋用手掌胡乱地抹了几下刚才贴在报纸上的那脸颊,黑漆漆的油墨被他这么一抹糊成了一片。
“……越抹越糟。”实在看不下去的魏巍掏出了口袋中的手帕,一手抬起陈晋的下巴,仔细地将那油墨擦掉。
魏巍的手指凉凉的还挺舒服,连呼出来的气息吹在脸上都是凉凉的,他的体温大概比一般人低吧!这样近的距离看着魏巍的脸依然是看不出啥“破绽”,一样很嫩很好咬的样子……魏巍的褐色眼睛好像镜子,陈晋他甚至可以清楚看见自己变形的影像映在那上头……没由来地一阵紧张,陈晋慌忙地闭上了眼睛……
“你干啥闭眼睛?又不是要kiss……”
“……”陈晋闻言脸一红,推开魏巍的手,讪讪道:“笑A(疯子),要KISS也不会跟你……”有那么一秒钟魏巍觉得陈晋那个表情实在是可爱极了。“而且,林杯跟女生打波从来不会闭眼睛的……”此话一出,魏巍又觉得他不可爱了起来。
“你跟多少女生KISS过阿?”
“哪哉(哪知)?”陈晋耸耸肩,魏巍大概可以猜想出那耸肩背后所代表的涵义。
不想继续在这话题上打转了,魏巍将手帕仔细地折好放回口袋中,看了看手表,还不到两点,难得一天预定的工作这么早完成……“下午没事了,你有想去哪里玩吗?”
“啥米?”陈晋一双深黑色的眼睛因为吃惊瞪得大大的,两个月来,每次要去哪玩都是他硬拉着魏巍去,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议要去玩……“还是说你要回去补眠?”
“不要!补什么碗糕眠!”睡觉是晚上的事,对生性好玩的陈晋而言,用白天可以玩的时间来睡觉太不划算了。
“我们去吐(戳)一局吧!你答应过我的。”
“我几时答应过你了?”
“第一次访谈的时候…干!你是老郎(老人)喔?记性这么差……”陈晋有些不满地碎碎念道。
“呃……”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回事。
第一次访谈……两个月以前的事了,不知不觉地已经在东港待了两个月了。短短的两个月,可以改变多少事?他和陈晋,从不是挺和平的开始到现在……应该算是好朋友吧?陈晋给他的感觉,和以前所认识的朋友都不太一样,他很特别,很好玩,除了个性粗暴这一点让他有些吃不消之外,和他在一起令他感到很自然,心情也特别地好,这种感觉是在那些和他有多年交情的老朋友身上找不到的,他真的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当他是好朋友一点也不过吧……然而在他心中的自己,又是怎样的定位呢?
“喂喂!不要装傻,你到底去不去?去啦!走啦!”讲到撞球,陈晋显得十分地兴奋。
“……你确定要跟我打撞球?”魏巍有些犹豫不决地说道。
“你不会打?”
“我会。”
“打得很烂?”
“中等。”
“那屁话一大堆!走啦!”陈晋兴冲冲地拉起魏巍离开图书馆。
看样子,今天不陪他打一局他是不会罢休了,可是,有不好的预感……跟着陈晋走入了那撞球馆,魏巍再一次体会到何谓城乡差异。和大台北地区的撞球馆不同,东港小镇的球馆,说穿了只能称之为”球间”吧……小小旧旧的一间,里面摆着三个球台,从外面看来,烟雾弥漫白蒙蒙一片仿佛每个人都置身于干冰中。如果不是魏家两老都是几十年的老烟枪,魏巍大概很难忍受那呛鼻的香烟味。
“阿晋耶!好久不见了说!”
“干喔!阿晋,你是死去美国了喔……”
“对阿,人家想你耶~~这么久没来,今天一定要多吐(戳)几局补偿啦!”
看来陈晋的人缘应该是不错,甫一进门就一大堆人招呼过来,你一言我一句气氛非常地热络。
“不啦!林杯今天要跟他打。”陈晋指了指身后的魏巍,一群人的目光顿时从陈晋身上移到魏巍身上。
“呃……初次见面。”一下子被这么多人打量着实在有点令人不知所措,魏巍很勉强地微笑打了声招呼。
“阿晋,他是谁?介绍一下啦!”一群人好奇地盯着这个陌生的年轻家伙,那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模样,穿得人模人样还戴着一副眼镜,怎么看都不太像他们这一挂的,但看陈晋跟他讲话的样子两个人似乎很熟。
“他是魏巍,台北来的朋友。”陈晋一面选着球杆一面道。
“台北喔!”一群人听到台北个个面露新奇样,仿佛台北是个奇妙的地方,而从台北来的人是奇妙的人,更奇妙的是奇妙的人会出现在这个东港的小球间里。
“耶,阿晋你交了新朋友就不理我们了喔?你不会就是跟他在一起才那么久没来吧?”
“林杯颂(爽)啦!魏巍,你要哪一支?”陈晋不理他朋友的抗议,转头对魏巍说道。
“都可以……”魏巍心不在焉地随便挑了一支道:“就这支吧。”
“那支不好打,这支吧!”陈将帮他换了一支他认为比较好的球杆。
“阿晋你真的要跟他打喔,可是他看起来很VAKA耶……”另一个叼着烟的青年打量着魏巍说道。
“干!闭上你的鸟嘴!林杯就是爱跟他打啦!”陈晋瞪了他一眼,被他这么一瞪,那人缩缩脖子不敢再唆。不过和其他人一样,心中还是非常地好奇,这个一向不喜欢跟人家唆又凶巴巴的陈晋似乎对那台北来的家伙特别地友善……
“什么是VAKA?”趁着空档没人注意时,魏巍好奇地低声问道。
“VAKA就是肉脚。”
“肉脚??是啥?”
“……啊我不会说啦!”肉脚就是很逊的意思啦!只是陈晋没有再多作解释。
“玩什么?”他提起球杆走到球桌旁,一如往常地只要是陈晋要打球,围观的人必不为少数,连老板都放下手边的工作围上来了。陈晋本人也早就习惯而不以为意。他注意到球室那一头有一群流氓样的生面孔也望着这里,看他们身上穿著某某高职的制服,似乎是上次被他惨电的那个臭屁小鬼的学校学生……果真目光一转,他看到那个臭屁小鬼就坐在一旁。
找帮手报仇来着的吧?如果是平常陈晋当然是乐于跟他们干起来,不过现在他一心一意只想跟魏巍打球,其他的事他懒得理。
“玩什么都可以吧……”魏巍耸耸肩,他无所谓,只是一向打球都是ONEBYONE的他对这么多人围观感到有些不自在。
“九号球好不好?”
“好。”
“抢七,输的付台钱。”
“好。”
“那来猜拳看谁先吧!剪刀石头布……嘿嘿。”陈晋拿起桌边的巧克磨了磨球杆尖端的皮头,站定了位子,双腿稍微分开,拉直了背向前倾,提起球杆,左手手指在桌面上架桥,本来圆圆的大眼睛因为瞄准略略凝成了椭圆形。平凡无奇的架杆姿势,套用在陈晋身上却高雅极了,架着球杆的手指是又细又长,呈粉色贝壳般的漂亮指甲在绿桌面上看起来秀色可餐,拉直的背部,包在紧身牛仔七分裤的适中臀型,修长笔直的双腿,延出了一道完美的线条。
没有花太多的时间瞄准,陈晋很快地击出第一球。强劲地力道使得各色的球在桌面上乱窜。
“七号,五号……”开球就有两颗球入袋,接着陈晋又快速地将一号二号两颗号码最小的球分别打入袋中。
“……”他瞄了一下在靠近袋口处的下一个号码三号球,要将它打入袋子中并不难,但生性急躁的陈晋却没那个耐心慢慢打。他决定冒个小险,一样是没思考多久,他调整好位置便出手,母球在撞击三号球之后往旁边弹去,而三号球被这一撞往前撞击袋口旁的边条反弹往球桌对角线的另一端滚去,正好命中九号球将之打入袋中,四周的人纷纷喝彩。
拿下了一局胜利,第二局依然是陈晋开球。依然是赏心悦目的姿势,陈晋出杆的节奏非常快,旁人往往还没看清楚状况他就出手了,一样是没两三球,他又扫下了第二局。从开始到现在不过短短的几分钟陈晋已连拿了两胜,一旁的魏巍连碰球的机会都没有。
“喔~~阿晋!偶好崇拜你喔~~”
“偶像喔~~我爱你阿晋~~你害人家心头小鹿乱撞啦!”
陈晋被一旁朋友夸张的言语给逗笑了,好玩的他伸手搂过一个嘻皮笑脸的矮个子青年道:“阿晋大爷赐吻一个。”然后作势要亲。
“天啊不行了我要昏倒了……”
“阿晋人家也要啦!”
九号球本来就是实力与运气参半,有时候甚至可能连球都没碰到就被对手连下七局阵亡,因此魏巍并不在意。不过当他见到陈晋与他那群朋友亲昵的嬉闹模样,一股莫名其妙的不悦涌上了心头,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球杆,脸上渐渐没了表情。
“再下一局吧阿晋!”旁边的人吆喝道。
又是漂亮的开球,一号球开球入袋,而台面上,母球,二号球和九号球正好对着袋口成一直线,只要小心不要失误,这一局定可以轻松地赢。
不过陈晋这一次却跌破了大家的眼镜,角度没算准便出杆,要后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九号球撞到袋口附近的边条却没有入袋。
“干!换你啦!”陈晋气得直跺脚。
魏巍拿起巧克,一面慢条斯理地磨着,一面观看着台面上球的排列,好半天才架起球杆,瞄准二号球将它打入袋中。
和陈晋的快节奏完全相反,魏巍的速度非常地慢,出杆前总要站在球桌旁看个好半天,看到了旁边的人都等得不耐烦了他才打。按部就班地一号接着一号,速度虽然是温吞但却没有半球失误,二后球到九号球就这样一颗颗给他打入袋中拿下一局胜利。
魏巍打球的姿势虽然不像陈晋那样令人惊艳,却也十分地好看,毕竟有那样子的身材和秀气的脸蛋,打起球来要不优美都很困难。
和陈晋的急切相较之下魏巍显得悠闲自若,若无旁人。但他的龟速实在是令人受不了,一旁有人忍不住道:“台北的老兄阿,可不可以请你动快一点阿……”
“……”魏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推了推眼镜,继续自顾自地打着球。
第四局,第五局……魏巍依然是用这样一颗一颗慢慢来的方式拿下。不管下一颗号码球有多难打到,他就是有办法利用颗星或者是诡异的旋球将目标球打入袋,母球听话得简直像是他养的。
一旁的人渐渐看出了这个慢郎中非比寻常,不过令人不解的是既然有这样子神准的功夫何不找机会将九号球直接入袋而却要这样慢慢地一球一球蘑菇?
只有一个可能,这个人是故意的。
“干!”看出了魏巍的挑衅,陈晋忍不住咒骂了一声。
眼看着七局很快地就要被他用这种龟法拿到了,众人已是惊得连喝采都忘了,而陈晋的脸色也阴沉地吓人,惊觉自己的行为简是像是在引爆一颗炸弹,魏巍心下一凛,竟然不小心失手将球打偏,在一旁等了半天的陈晋终于有机会再提起球杆。
陈晋面色不善地瞪着魏巍一眼,用力将手中的巧克往球桌旁一摆,他这次终于乖乖地观察了台面好一会,看来魏巍虽然失手,但却是个极为安全的球,让对手也很难凹下去。
陈晋略一思考,站直了身子握住球杆提起,看准了角度往母球猛地敲下去,喀的一声母球应声跳起将原先难以打到的目标球撞击滚入袋,不过在这漂亮的跳球之后母球却也跟着入袋洗澡……白白地给了魏巍一个自由球。
“哇哈哈哈~~烂死了!母球洗澡哈…听人家说陈晋多厉害,原来不过是只有那张脸漂亮……”站在一旁观战的某某高职学生白目地哈哈大笑。
此话一出,整个撞球间霎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发话的高职学生身上,陈晋也抬起头望向他,而魏巍手中抓着那颗母球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陈晋的表情,却不像是生气,倒有点像是困惑。不过包括魏巍在内的许多人都知道,当他出现这种表情,表示他已经怒到了某种失去理智的程度,所有的人是连一声都不敢吭,这沉重的气氛让那学生感到有些不安,不过仗着己方人多,真要干起架来也未必输人,而今天来的目的,多多少少就带有些找碴的意味,对方又是那样长的一张漂亮查某(女孩)脸的人,谁怕谁啊?他耸耸肩,嚣张地瞪着陈晋道:“看啥协…”“斜字尾音未收,众人也还来不及反应,陈晋手中的球杆以猛烈之势朝着那个学生的嘴巴打过去,”喀答”一声清脆的响声,混着学生的闷哼声,只见他双手捂嘴地蹲在地上,血从指缝流出,估计那一口牙也所剩不多了。
“干!”被害者的同伴眼见自己人被打得如此难看,这帐不算怎行?纷纷抄起球杆往陈晋围来。
“喂!要打架到外面……”球馆老板的话听在这一群怒火中烧斗志高昂的男孩子耳中如风一般从这头灌进去从那头飘出来。老板只能不住祈祷,东西坏了也就算了,还望陈晋手下留情可别出了人命碍…
“我操。”陈晋那张美美的脸蛋泛起了一抹杀气,双眉一竖,漆黑乌亮的大眼睛顿时冷冽了下来,他将手中的球杆提起倒转,握住杆尾,还不等对方出手,他已经看准目标挥去……一片哀嚎声,满地的血和牙。陈晋出手是又快又狠毒,撞球杆的弹性极佳,打起人来比国术馆的棍棒更加地顺手,其他人手中的球杆连他的身子都没碰着就被他打落,接着得是头部、脸部、胯下的重击。
陈晋像是打上瘾般,一群人被打得哭爹叫娘他依然不肯停手,再这样打下去这些人是不死也重伤,然其他人避之惟恐不及了哪敢阻止他?打得正顺手,身子突然一个不稳被往后拉扯直往球馆门口拖去。
“干!给林杯放手!”陈晋怒道,然不论他力气多大,不管他再怎么拳打脚踢,被人家从后面抓着衣领倒拖着却是一点办法也施不上。
“干!放……”一面挣扎着一面被拖出撞球馆,身后的人不等他叫完早已放开他的衣领。
陈晋举起手中的球杆,转身就要揍人,却见魏巍背靠着墙蹲在路边,双手捂着嘴,一副快昏厥的模样。
凭着仅存的意志力才能将陈晋拖出那满室令他作呕的血腥,魏巍难受地简直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强忍着极度的呕心感,恐血的脑袋昏昏胀胀几乎已无法作思考,而站在眼前的陈晋又是满衣服的血迹…他连忙闭上眼睛,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很难看。
“你……”看到了魏巍陈晋终于稍微恢复了些理智,一腔怒火实在难消,却怎也无法对眼前的人动手。
“干!都是因为你!”陈晋用力地将手中的球杆摔在魏巍面前地上,气呼呼地转身离去。
听见了陈晋机车发动的声音,渐行渐远……没错……都是因为自己。又不是不知道陈晋的个性,干么要让他当众出丑?
自己应该是可以自我收敛的,但却为什么在看到那些亲昵动作却无法自制?
他真是厌恶极了自己那种愚蠢的自大爱现行为。结果惹得他气成这样……不该来,真的不该答应来打撞球的……从耳边经过的,汽机车的声音,人的脚步声,还有窃窃私语声,魏巍就这样闭着眼睛蹲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蹲多久了,那呕心的感觉已经好了许多,混乱的脑袋也渐渐地平静下来,然而,一股既后悔又无力的感觉从心底浮了上来。
“喂!你到底还要姑(蹲)多久?”
吓了一跳睁开眼睛,陈晋蹲在他面前望着他,看他的表情,似乎已经气消了……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连衣服都换好了……“姑(蹲)在这里难看死了,好像在净哦啊(种芋头,意指拉屎),起来啦!”
他抓住魏巍的胳膊一把将蹲在地上的他拉起。
“等一下……等一下!”
“怎样?”
“脚麻掉……”麻掉的脚每踏出一步就如同万只蚂蚁啃蚀着又麻又痒又痛。
“干!谁叫你要姑那么久!”陈晋忍不住笑了,看到他那笑容,魏巍松了一口气,而之前那郁闷的心情也一扫而空。
两个人一路从黄昏市场晃出来,一面啃着手中的花枝丸子串。
“耶,你们东港的花枝丸怎么这么大颗?”魏巍忍不住问道。东港的花枝丸实在大得令人诧异,简直跟撞球几乎要一样大。不过实在好吃得没话说,炸得金黄色的丸子又香又Q,丸子内还咬得到大块的鲜花枝,一串吃完意犹未荆
“要不然要多小颗?”对陈晋而言,花枝丸这个SIZE是理所当然。他拿过魏巍手中的竹签,将自己还剩下的一颗递给他道:“给你,我吃不下。”
“一般的花枝丸,只有这么大吧。”魏巍感激地接过了那颗花枝丸子,用另一手比了个圆圈说道。
“营养不良吧。”
从黄昏市场晃到了附近的堤防上,近两公里长的堤防是看日出日落的好地方。
挂在海面附近那颗圆滚滚的珠子,鲜红的倒影随着海水的波动摇曳着,为灰蓝色的海面染上了一层橘黄。天色渐渐昏暗,隐隐约约可见停泊在港边船只黑色的剪影,看不见垃圾,看不见杂乱,因为模糊看不真切,一切都变得美好。虽是日落,却让魏巍联想到了莫内的印象日出。
两个人挑了块干净的地面坐下,喀的一声某硬物撞击地面的声响,魏巍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伸手掏了掏绑在腰际上格子薄外套的口袋,掏出一颗白色的母球。
“喂,你顺手牵球喔。”
“情急之下,忘了放回去。”
“情急什么?”陈晋拿过那颗白球在手里抛玩着。
“……”这个问题问得魏巍有些不知所措,他有点窘地别过脸继续看他的日落。
不过陈晋倒也没在问下去。
“魏巍,你的撞球是谁教的?这么厉害……”
“我妈妈的教练。”
“还有教练?”
“嗯,我妈请他到我家教她打撞球,我无聊顺便学。”
“虾米?你家还有球桌喔!真是好野人(有钱人)……哇!”一个失手没接好,抛往空中的母球往堤防下滚落。
“干!干!”趴在堤防上看着那颗球消是在视线中,陈晋忍不住咒骂了起来。
“不过是一颗球……”有时候他觉得陈晋像个没长大的小孩。
“本来想留着留念的说……”陈晋满脸可惜地说道。
“……”有什么好留念的?留念打架……还是留念啥啊?
“干!反正,早知道你这么高竿我就不跟你打了。”陈晋稍微蹲起身子,双掌按在地上,手臂一施力脚往后蹬,在堤防上玩起倒立走路来。
“你也不差。”说实在地魏巍这辈子还没看过打撞球比陈晋打得更好看的人,难怪球馆那些家伙一听陈晋要打球立刻就围了上来。光是看他架杆的姿态就已经值回票价了吧……陈晋生来就是那种走到哪都能吸引人的男孩子,无论是外型、举止姿态,甚至是他的工作……魏巍没忘记第一次在庙会上遇到陈晋,就领教到了他那极富魅力与自信的气质,然后接着一连串的发展,也是因为这样而开始的。
“为什么要当家将?”在某次的口述访谈中,他曾经再度提起这个问题。
“你不觉得我很适合吗?”陈晋笑着回答他。
的确,他那漂亮无比的身段和与生俱来的群众吸引力,真的是很适合去诠释那象征着神灵化身的家将。
“那不是很辛苦吗?”
“废话,当然辛苦。平常给师傅操到累死,出阵前还一大堆禁忌,不能吃肉,不能碰查某(女人)……不过林杯最讨厌的还是开脸啦,那个东西喔涂在脸上喔实在受不了的难过……”回忆至此,魏巍突然转过头问倒立中的陈晋道:“涂在脸上的那个是油彩还是粉?”国剧用的是油彩,视觉系艺人用的是粉彩,那家将哩?
“啊?虾米彩?”陈晋被这没头没脑的问句问得莫名其妙。“我是说你扮家将的时候……你的头发在扫地了,还有……”还有肚子露出来了……陈晋倒立着的姿势使得身上穿著的T恤整个往胸口滑,从裤头以上的腰到结实精瘦的光滑胸膛一览无疑。
“当然是油彩,粉彩会被汗水强了了(冲光光)。”陈晋一面说着一面将直伸在半空中的双腿往后翻,双脚踏地,腰脊一挺手掌一放,轻松地将倒立的身躯翻正,然后随便地拨了拨头发,将身上的衣服拉扯了几下。
“你怎么想到要问这个?”实在不能理解魏巍的脑袋到底装什么,他总是像这样突然地冒出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只是临时想到你说的开脸……不能笑,不能说话,还不能有表情……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啊?想象自己是神吗?”
“才没有。什么都不要想,脑袋放给它空空就办得到。”
说得真容易,越是想要不去想,越是容易想东想西,要让脑中什么都不想除非把自己打昏……也许人越是单纯,越容易达到非人哉的境界吧。
“什么都不想不会跳错吗?”
“靠,哪可能?那些动作好像刻在桃卡(头壳)上,就算是梦游也不会跳错,会跳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欠揍的人闯阵。”陈晋耸耸肩道,他捡起堤防上的小石子,抬臂用力往海的方向丢去。
“呃……我不是故意的。”欠揍的人……回想起那次被揍的惨痛经验,一身皮肉似乎又疼了起来。
“哈哈我知道啦!”陈晋咧嘴一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想到这件本来一直令他火大的事情就想笑,尤其是回想起魏巍连着相机一起摔到他面前趴在地上的那蠢样子和愣在当场的蠢表情……哇哈哈要不是自己反应快真的会一脚把他踩下去……不过那一次魏巍的脚踝好像伤得挺严重的,隔天又被自己又拉又扯的,现在虽然好了,但好像留下了习惯性扭伤的后遗症。每次魏巍那脚又出状况,陈晋就会对自己不爽得要命。当然他并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后悔,抑或是自责,总之他就是觉得不爽。
“左脚往外跨一步,右脚抬起。右脚尖绷脚面(脚尖朝下),膝盖拉高至胸部位置。左手顺势拉高,扇子表面竖直朝外……这是什么意思?”讲到关于家将,魏巍突然回想起书上这几句鬼玩意。
“那是虾米碍…?”陈晋是听得一头雾水。
“我哪知道?书上就是这样描写着白无常的白鹤拳碍…”实在很佩服自己竟然能将这经文般的句子背得这么熟。
“白鹤拳……”陈晋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道:“啊干!挖哉(我知)了啦!耶讲得那么咬舌头……大概是这样……”他往后退了一步,略略欠了欠身摆开架势,那堆文字化作一个个鲜活的动作在魏巍面前展开。
尽管没有那拟神的造型打扮,空着一双手也没有持着特殊的兵器,尽管眼前武着拳脚的陈晋身穿著T恤牛仔裤和拖鞋,红扑扑的脸蛋上也没有画着那浓重的彩,少了那分杀肃之气,却多了几分活泼与灵动。他的肢体动作是那样叫人无法将目光移去,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依然是那样强烈地捕捉着自己的心神……
“喂!喂喂!魏巍?”陈晋伸手在魏巍面前挥了两下,叫道:“死魏巍,你到底有没有在看啊?”
“当然有……”
“啊你发什么呆啊?”
“……”他抬起头盯着陈晋的脸蛋五秒钟,该死,胸口又是那不舒服的感觉。
他碰的一声往后一躺,身下的水泥堤防冷冷冰冰,很是凉爽。头上的天空挂着淡白色的月亮,太阳早就回家睡觉了。在这种时候,说什么也不可能中暑吧?
那为什么会有那种讨厌的感觉,自己不会是患了什么病了吧……“喂你到底是怎了啦?”陈晋蹲下身问道。
“……为什么你身上老是有那个味道?”魏巍皱着眉问道。
“什么味道?”
“爽身粉。”
“干!林杯不擦爽身粉很容易生痱子啊!要不然你要我擦太白粉还是地瓜粉!”
“……”
“……你讨厌这个味道?”两人沉默了半晌,陈晋还是忍不住发问道。他讨不讨厌关我屁事,可是就是给它有点介意……
“不讨厌。”这个味道很好闻,他一点都不讨厌。只是……说不出理由,总觉得在陈晋身上闻道这个味道会让他有些思绪混乱。
“……干喔!不讨厌就不要在那叽叽歪歪(唆唆)啦!”
“GGYY??那是啥?”
“呃…林杯不会贡(讲)啦!你自己身上还不是有一种味道!”
“没有吧。”魏巍举起手臂凑近鼻子闻。
“哪没有?就一种味道,闻起来……”陈晋一面说着一面将整个脸凑向魏巍的胸前,像小狗般东嗅嗅西闻闻,努力地想着那种味道的形容词。
魏巍双手支着地,低着头望着陈晋,他的深褐色头发应该是天生的,因为他的眉毛也是这个颜色。短短的发蓬蓬软软,摸起来一定很舒服……不自觉地抬起右手,就在掌心将要碰到陈晋的后脑时,他突然惊觉到一个男人这样摸另一个男人的头发实在太诡异了吧……下一个动作不经思考,他五指一拢,抓住了陈晋的头发将他的头从自己的胸前拉开。
“干干干干干……很痛耶!你干嘛扯林杯的桃摸(头毛,头发)!”被着么猛一扯痛得眼泪差点掉出来,陈晋抚着头破口大骂。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抓人家桃摸(头毛)还有不小心的?你骗肖(骗疯子)!”
“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无法解释自己的无意识行为,魏巍只能不住地道歉。
“干!”看他的样子似乎真的不是有意的。不过哪有人会无意地扯人家的头发碍…这个魏巍桃卡(头壳)真的有点问题……“是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啦!”
“什么?”
“你身上的。”
“喔……”
[ 本帖最后由 zxmzxm111 于 2005-8-23 01:01 PM 编辑 ]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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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是什么?”陈晋抱起那台银色的notebook小银白走到魏巍身旁蹲下,摘下一边耳机贴上魏巍的耳朵。
“……欲望之翼的主题曲。”
“喔。”
没隔多久,他又重复同样的行为。
“这首呢?”
“海上钢琴师的主题曲。”
“了。”
“啊这首?”
“……阿根廷别为我哭泣……这首你问了第三遍。”
“靠幺!那么多林杯哪记得?”
“上头不是有写?”
“那是啥鸟文,鬼看得懂……”
“……”的确,他的小银白里面装得多半是西洋电影配乐的mp3,不要说是陈晋搞不定那些英文字,就连他自己也未必能立刻将那些曲子的原名跟丝毫不相干的译名搭配上。不过出乎他意料的,陈晋对这些曲子似乎非常地喜欢,上回让他听了一首之后,整台小银白就被他给霸占了。真的是没有想到他会对这类的音乐有兴趣。回台北以后,烧一些吸滴寄给他吧。不过……“你家有可以听吸滴的机器吗?”魏巍四处张望了一下,客厅里面没有,而印象中在陈晋的房间内似乎也没看到过。
“啊,以前有一台手提的,不过给我妹那个西查某(死女人)给弄坏掉了。”
“……”那就算是寄吸滴给他也没啥屁用吧……
“魏巍,金歹势(真不好意思)喔!还让你帮忙……”陈妈一面作着手中的塑料花一面抬起头来道。
“不会。我很闲。”魏巍微微一笑道。四个月的工作他提早在前三个月结束了,只剩下一些同意书的签署,剩下的时间也不知道要作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陈晋家玩就顺便帮陈妈作些手工。
他是不怎么在意一个大男孩做着小小塑料花的模样是不是有些可笑……比较讨厌的是陈家的小板凳实在好矮好难坐,那双长腿弓也不是折也不是,好是酸疼。
“那里有一个郎(人)更闲,也不会来帮忙。”陈妈指着抱着小银白坐在长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陈晋抱怨道。
“我很忙,哪里闲了?”有这么多好听的歌要听,忙死了。
叮~咚~靠近门口的魏巍站起身走到门边,现在的他每看到这陈家的铁门还是心有余悸。门一拉开,一团黑影直扑上来……“阿晋~~好想你喔!你有没有想人家?”
错愕的魏巍好不容易从惊吓中回神过来,这才看清楚了这个直扑自己胸口,并且像无尾熊吊尤加利树一般挂在自己身上的,竟然是个软绵绵的女孩子。
“呃……”并不是没有和女孩子近身接触过的经验,但这样突然地被陌生的女孩子抱住,甚至可以感觉对方胸前那两……压在自己身上……魏巍脸一红,急急忙忙要推开那个女孩子,可是对方搂得更紧,并将脸贴在他的胸口摩蹭着。
“三八,搞错人了啦!”陈晋见状拿下耳机,放下手中的小银白走上前一把将那个女孩子拉开,脸上的神色甚是不悦。
“咦?”女孩子抬起头,这才发现方才抱着的人,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男孩子。
“对不起喔……身高差不多所以……”她有些尴尬地笑着,不过随即转身扑向她的正确目标。
“晋矮~有没有想人家?”
“有啦!”陈晋伸出手臂搂了搂女孩子,不是挺专心地回答着。他抬起头,站在面前的魏巍满脸是困惑之色地望着他。“跟你介绍一下。”陈晋将女孩子的身子反转过来面向魏巍,说道:“她就是我七仔(女朋友),道怡。”
“你好,我叫胡道怡。”女孩很爽朗地伸出手道。
“我是魏危”魏巍有礼貌地伸手和她握了一下。
这个女孩子就是陈晋的七仔啊?长得很可爱,是个个头娇小的女孩子,这种身形很容易让男孩子产生保护欲望吧!看她跟陈晋站在一起的样子,真的是小鸟依人……心中那空空荡荡的感觉是什么?
在他打量着道怡的同时,道怡那双具有古典美的凤眼睛也正打量着他。这个叫魏巍的男孩子,好像跟阿晋其他的朋友不同。长相是天生的没话说,但气质就是不一样,端端正正斯斯文文,那张清秀的娃娃脸也实在看不太出来年纪……她还注意到了他身上穿著DirkSchonbergh的米色衬衫和墨绿色军裤,这个人不是很注重穿著就是家境不错。
阿晋为什么会交上这种朋友?
道怡转过头疑惑地望着陈晋,陈晋有些心不在焉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道怡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陈晋的胸口。
“嗯?碍…魏巍他是从台北来,作口述访谈的……他,他打撞球很厉害…然后他很会赖床……”这……自己到底在黑白(胡乱)介绍些什么啊!感觉……好不自在,四个月没见面的女朋友放寒假回来,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却怎么一点高兴的感觉也没有?不是一向很喜欢跟人家炫耀自己这个又漂亮又会读书的七仔吗?但面对着魏巍,不但没有任何的得意,甚至有一种…心虚?
“赖床?”
“呃……”
“……”
“你们三个,麦搁(别再)站在门靠(门口),进来里面坐啦!”陈妈的呼唤声适时地解除了三个人的尴尬局面。
“阿姨~”道怡有礼貌地跟陈妈聊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又黏上了坐在长椅子上的陈晋。而魏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拉过小板凳坐下继续帮着陈妈坐手工。
“谁的notebook?好棒!”道怡将头靠在陈晋的肩上,抓过他空闲的一只手,把玩着他的手指头。她好爱陈晋这漂亮的手指,每次这样玩着,就会有一种好幸福的感觉。
“魏巍的。”
“我也要听。”
陈晋将一边耳机拿下来,将道怡耳边的长发拢到耳背帮她戴上。
“我、好、想、你。”道怡突然将脸靠近陈晋没戴耳机的那只耳朵旁,轻声耳语道。“虾米?”或许是心不在焉也有可能是音乐的关系,陈晋没听清楚道怡说什么。
“我说,我好想你。”在陈晋耳边重复说了一遍之后,她淘气地顺势轻轻啄了一下陈晋的脸颊。
陈晋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魏巍,而正巧魏巍也望向他。
目睹了这一幕的魏巍尴尬地赶紧低下头做着手中的塑料花。突然觉得,这些虚假没有生命的花朵好丑恶,难看死了……陈晋抽回握在道怡手中的手指,有点心烦意乱地抓起头发。
“你是怎地,长头虱啊?”
“干!林杯天天洗头怎么长得出头虱?”一头本来就不是很整齐的头发被他这么一抓弄得乱七八糟,道怡伸出手轻轻地帮他一撮撮拨整齐,在他耳边轻笑道:“我好爱你……”不等陈晋回答,她又继续说:“想跟你亲亲。”
“啊?不好啦……”
“好久没亲到了咩~~”道怡用脸颊在陈晋的肩上磨来磨去。
“可是这里……”
道怡用手指比了比天花板,调皮地一笑。
“……好啦!”拿下耳机,牵了道怡的小手往二楼走去,一路上还可以听见道怡的嬉笑声。
魏巍没有抬头,他只是愣愣地望着自己手中的花,胸口重重疼疼的感觉令他好难受……“魏巍,怎么啦?”发现了他的不太对劲,陈妈轻轻推了一下魏巍道:“不舒服吗?还是八豆腰(肚子饿)?”
满是关怀的表情,让魏巍感到有些过意不去。
“我没事。”打起笑容说道。他的个性生来不太喜欢令别人替他操心,更何况,连他自己也说不出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他们两个喔,每次一见面就像马吉(麻麻)黏一起,很肉麻喔!一开始我也不太习惯。道怡是镇长的女儿,人在台中读大学啦,也咕顾(久久)邓来几盖(回来一次)……”
“嗯……”镇长的女儿,男大人,又长得那样可爱大方……陈晋应该是很喜欢她吧?很少看他那样顺从的乖模样……手机在此刻响起,魏巍站起身走到门外接起手机。
“小巍啊,妈妈啦!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啊?东港现在会不会很冷……”他靠着门边的墙蹲下身,一面听着电话那头母亲源源不绝地妈妈经,一面随手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在水泥地上乱画着。
真的很佩服妈妈,每天一通电话却总还有那么多话可以唠叨。重复的话听多了有时候真觉得有点受不了,不过此时此刻,他有点感激他妈妈打来的这通电话。如果再继续坐在里面那多塑料花面前,他会窒息……不解,不能理解,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该不会是,看了人家有那样好的女朋友而感到眼红吧?这是惟一可以解释自己心中那矛盾感觉的合理理由了。真的感觉自己好多余……真是可笑,没想到自己会忌妒陈晋。可是,可爱的女孩子的青睐,自己也不曾缺过啊,为什么要忌妒?不合理碍…“小巍啊,你有没有在听妈妈说?”
“我有……”
“阿晋,我总觉得,你今天很不专心喔!”道怡离开了陈晋的唇,捧着他的脸不满意地道。今天的阿晋不知道怎么地,没有以往来得热情,也不够投入。
“……”实在无可辩驳,自己也觉得自己今天很奇怪,想东想西地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回来你不高兴吗?”
“……你在黑白讲(胡说)什么……”有点心虚地不敢正视着道怡的眼睛。
“算了。对了我问你喔,那个魏巍啊,怎么好像不太爱讲话的样子?他是不是很害羞啊?”
“会吗……”他那小子是不太多话,但也不至于到不爱讲话害羞的地步吧……“他平常不会这样。”
“阿晋你跟他很熟?”
很熟?他是很熟悉魏巍的习惯动作,很熟悉他的口头禅,对他的生活习惯也不能说是不熟,可是,这样子就算是熟吗?他不知道魏巍在想什么,不知道魏巍的生活背景,现在回想起来,他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要去了解这个人过?不想了解吗?才怪,他当然想。
还剩多少时间?干!不到一个月!一股莫名其妙的焦虑翻搅着他的心脏……“阿晋,你还没有回答我!”
“哎呀有空再说啦!”匆匆地走下楼梯,却不见魏巍的身影。
“魏巍呢?回去了吗?”口吻中带着些些的失落。
“瓦靠(外面)公(讲)大哥大啦!”
“喔……”想都不想就径自往门外走去。
“嗯……我的工作差不多了,我在跟教授讲讲看,请他让我提早一个月回去……嗯,知道了,掰掰。”
将手机折起来放回口袋中,扔掉手中的小石子,站起身一转头,这才发现陈晋站在身后。是错觉吗?总觉得那张漂亮的脸上似乎写着不悦……
“……”
“……”无言地相望着,因为彼此都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所以也找不出适当的言语。
“你们两个,发什么呆?”道怡从陈晋背后探出脸来,摇了摇手中提着的大袋子问道:“有人会溜直排轮吗?”
陈晋摇摇头,魏巍点点头。
“啊?你会喔?”陈晋有些吃惊地对魏巍说道,他看起来不像是会玩这玩意的人。
“……我会埃”陈晋他那什么表情啊!瞧不起人耶……直排轮又不是啥困难的玩意……“那教我!”
“呃?”
“好不好?”道怡兴奋地道。
“……”人家女孩子都这样大方了,如果自己再唆唆岂不显得小家子气?
“……如果要溜就找一个大一点的空地比较好溜。”魏巍一面说着一面望向陈晋。
“附近有个小公园,那里可以溜,走吧!”陈晋耸耸肩,帮道怡提起那个大袋子,转身跟陈妈报备了一声,三个人于是慢慢地散步晃到附近的公园。
“不对,你的脚,再张开一点…大约三十度……”
“这样?”道怡死命地抓着魏巍的手臂不放,歪歪扭扭地踩着轮鞋,好不容易才将身子站稳。
“然后放开手,自己站站看。”
“放……好吧…呀!”手一放,整个人就重心不稳地往前倒,魏巍连忙伸手扶住她,没戴护具这样往水泥地面撞下去可是很痛的。
“完蛋了啦,开学体育课要考直排轮,我连站都学不会……”花了半个小时还再学站,道怡有些气馁道。
“一个多月的时间慢慢练习其实是够充足的,直排轮没你想象的那么难。”
魏巍安慰道。他让道怡扶住自己的肩膀,蹲下身帮她重新将扣带调整。
“我大概没啥天分吧我想……”
“有没有天分只不过是学习时间长短的差别。”
“那魏巍,你花多少时间学会穿直排轮站稳?”
“……”这个情况下总不好说自己其实是第一次穿上直排轮就很顺利地站稳那种,只好敷衍地笑笑道:“不记得了,有一段时间吧。”
“好了,再试试看,这样脚应该比较不会痛。”
坐在一旁石阶上的阿晋无聊地支着下巴看着空地中央的两个人。这东西有什么难的?就穿上去站好溜啊!道怡这个笨妞竟然花那么久的时间还站不稳?看她和魏巍那么亲近的样子,那个死魏巍,什么时候跟女孩子这么有得聊……越看越烦,越看越不爽……“道怡,你到底是学会不会啊?很笨耶!”心浮气躁忍不住念道。
“死阿晋,这很难耶!哪有这样简单啊?”道怡颇不服气地叫道。
“靠!林杯来学一定马上就会!”
“好,那换你来!”道怡往地上一坐,将脚上的直排轮鞋脱下来,提着鞋子走到陈晋面前放下,双手叉腰似笑非笑地道:“你来学!”
“干!林杯怕你喔?学就学,等我学会了再教你!你先回去。”
“咦?为什么要我回去?”
“你在这触我霉头,学不会。”
“歪理……”不过道怡也明白陈晋那个死要面子的个性,他大概是不想要在自己面前出糗吧。看了看手表,也差不多该回家了,于是耸耸肩道:“回去就回去,可你别忘了要教我啊!”
“厚啦厚啦(好啦)~~”陈晋不耐烦地挥挥手道。
“……真的要溜吗?”道怡走了之后,魏巍指着那双直排轮问道。
“干!林杯说要溜就是要溜!”
“……”干嘛火气这么大?不过是问一下而已……他拿起直排轮调整一下大小,然后蹲下身,拉过陈晋的脚帮他把拖鞋脱掉套上。
“会不会太紧?”
“有一点。”
“……”陈晋的脚和自己的差不多大,应该是穿一样号码的鞋吧。他将直排轮脱掉重新调整。
看着魏巍低着头专心地帮自己穿著鞋的样子,原本浮躁的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
“喂!”
“嗯?”
“你是用什么洗头,怎么头毛这么好摸?”陈晋伸出手指轻轻拨着魏巍掉到前额的头发,他的头发是又细又黑,缠在手指头上马上又滑掉。
“洗发精用完了,我用肥皂洗。这样子会不会太紧?”
“嗯,可以了。”比想象中的还重,脚上套着直排轮仿佛套着刑具一样……“站起来。”魏巍伸出手要拉他一把,但陈晋摇摇头。
“我自己起来。”身体向前倾双手按住地板,不过是站起来嘛……膝盖都还没站直又一屁股坐回地板上。
“干!”不死心再试个几回,一样是惨遭“滑摔股”……脚上平白多了十公分的高度也就算了,反正几十公分的高跷都难不倒他了。可是这个可有轮子会跑的……他反转过身子,手按着阶梯,有点高度应该比较好站起来吧。
站是稍微站起来了,可是稍微一动平衡感顿失,眼看着整个人就要往阶梯跌去,魏巍急忙从他身后拦腰一搂,免除了他撞上阶梯的厄运。
“到中间练习吧,这里很危险。”他翻转过陈晋的身子让他坐回阶梯上。
“干!怎么过去啊?”连陈晋自己都觉得好笑,要到空地中间得先会站吧!总不能要他爬过去……“我拉你过去啦!”
“不要!林杯今天就是要自己站!”半赌气道。
“……”这根本是为反对而反对,为坚持而坚持嘛!
“先脱下来好了……”陈晋正伸手要解开直排轮上的扣条,魏巍突然弯下身子伸出手臂围住他的腰将他抱离地面。
陈晋先是整个人呆愣住,然后开始鬼叫。
“挖靠~~~放人!放人啦~~~”
“别叫。”魏巍将陈晋放在空地中间,微微一笑道:“这样子就不用脱鞋了,鞋子脱了还要穿很麻烦的。”
陈晋脸一红,碎碎念道:“……耶,亏你想得出这个西郎(死人)方法,干!林杯给你惊死……”坐在地上的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依然急速地狂跳着。到底是有什么好惊的他也搞不清楚,只知道身子一离开地面整个人贴近魏巍的感觉让他紧张得要命……原来被人家抱的感觉是这样恐怖,难怪那些亲戚朋友的小婴儿每次给他一抱就哭天抢地的……
大大地吐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后,他又开始“学站”。一样是摔得很惨,惨到一旁的魏巍几乎看不下去了。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没天分的人,偏偏这个人竟然是陈晋……照理说,像他这样身手矫健,平衡感和反应力又极佳的人,学起直排轮应该是轻而易举……真的是一物克一物,只要是人类都会有盲点吧……“喂,妥协一下,我不拉你,我当你的柱子给你扶好不好?”真的不忍心看他再摔下去了。
“……”陈晋有些犹豫地望着魏巍,他似乎觉得这样子就妥协很没面子。
“大部分的人一开始也会扶着溜冰场旁边的围拦什么的……”怎会有这样固执的人类碍…
“……好吧。”于是魏巍乖乖地站在陈晋身旁当他的柱子让他可以比较方便地爬起来。反正之前他也是这样教他的朋友的,捉住腰然后扶住肩膀就站得起来了……不过,事情没有魏巍想象的那样简单……
“呃,请不要抓那里……”老天,陈晋从他的小腿一路摸上来已经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了,现在他的手又不经意地直直往他的那里抓去……
“啊,歹势(不好意思)!”陈晋连忙将手拿开改抓他的裤子,突然地脚一滑整个人又往下跌……
“天碍”好在自己手快立刻抓紧了裤头,虽然有点小走光,但总比整条裤子被拉下来好多……
“干!你为什么不穿紧一点的裤子?”坐在地上的陈晋骂道。
“这也怪我……”魏巍是一脸委屈,出门的时候哪知道今天有这样子的余兴节目啊?
“不管,再来一次!”
“……”好在自己不怕痒,要不然像这样全身上下几乎要给他摸光了……
“耶~站起来了啦!”陈晋双手攀着魏巍的肩膀,一脸兴奋地望着他。
此时此刻,真可以称作是近距离的面对面,近得可以感觉到彼此呼出的气息,近得几乎要……
“……”他的脸怎么这么红?
“……”他的心跳干嘛这样快?
终于意识到两个人现在的姿态有多暧昧,陈晋连忙放开手。不过不放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一急放整个人又往前栽去,连着魏巍一起撞倒在地上。
“挖勒……”从魏巍的胸前将脸抬起来,陈晋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痛……”抱着撞到水泥地的后脑勺,痛得叫魏巍已经无法去考虑暧昧不暧昧的问题。
“喂你还好吧你?”也顾不得自己现在是整个人骑靠在魏巍身上,陈晋伸手去摸了摸魏巍的头。
“很痛吗?想吐吗?”还好没流血,不过也肿了一个大包。
“还可以……”魏巍摇摇头。
“……”陈晋松了一口气,他一翻身翻离魏巍的身上,在他身旁呈大字型躺在水泥地上。
“对不起……我还是不要学了。”他叹了口气道。
“可是……”
“大不了给道怡笑一笑,林杯真的不想学了!”陈晋坐起身脱掉脚上的直排轮放一旁,又躺回地板上。
“喔……”他决定不要的,就表示真的不要了,再多说也是无益。魏巍望着天空,后脑还隐隐发疼,不过这样子躺着好舒服……屏东的冬天一点也不冷,凉凉的清风,温和的阳光,不像冬天,却有想象中秋高气爽的感觉。这是台北所没有的,台北的夏天是闷热的,台北的冬天是湿冷的,台北没有秋天跟春天。
“天空好蓝……”蔚蓝色的天空,散落着几抹被风吹得稀薄的白云。
“台北的天空不蓝吗?”
“台风要来之前很蓝,不过平常都是带些灰色。”
“台北有什么好玩?在台北你平常都在干些什么?”
“台北……我也不知道它有什么好玩。平常,除了上学校外,逛书店吸滴店,泡咖啡店或上山去喝茶,要不就待在家里写论文打电动……大概是这样吧!”
“你不跟你的兄弟姐妹还是朋友一起玩吗?”
“我是独生子。我的朋友……他们光要服侍他们的女朋友就够忙的了。”
“那你为什么不交女朋友?”
“……”今天的陈晋好奇怪,问题特别多……
“没有刻意想交女朋友,没遇到动心的。”
“什么样子的查某(女人)才会动心?”
“没想过。我的话,应该是先有了感觉,再去考虑条件。”
“靠!”陈晋翻过身不可思议地道:“这样可怕耶!如果有感觉的是一条狗一只蟑螂,不是查某怎么办?”
“那我就认了。”
“喂!你的桃卡真的有问题喔……”
“……”可是,这样子的态度才比较合乎人性吧。
脏兮兮灰扑扑的两个人一回到陈家,就被陈妈强迫洗过澡吃了晚餐,才得以出门。一身酸痛疲劳,可是陈晋还是什么也没唉骑着机车载魏巍回他的住所。
“……要上去吗?”魏巍站在公寓的大门口,望着坐在机车上的陈晋道。
一天玩下来也够累了,可却实在,不太想说再见……“干!林杯全身酸得要命,等会要去给人家马杀鸡(按摩)啦!除非你要帮我按……”陈晋半开玩笑地说着,没想到魏巍竟然回答:“可以埃”
“呼~~~”看到了床就立刻扑上去,一身筋骨仿佛要散了似…干!什么直排轮,真不是人玩的玩意……
“哪里酸?”魏巍跟吴教授借了一条曼秀x敦的热力软膏站在床边问道。
“全身酸。咦,这是阿亮广告的那个凡擦过必留下酸痛的糖喔?”
“噗─”忍不住笑出来。凡擦过必留下酸痛,那这糖还卖得出去吗?印象中广告词好像不是这样……
“干你笑啥小?”陈晋瞪了他一眼。
“没。哪里最酸啦?”
“小腿。”
魏巍往床沿一坐,拉过陈晋的小腿将糖膏涂上,开始按摩起来。按摩有一定的技巧,先松弛紧绷的八块肌,将囤积的肌蛋白推开弄散,再在适当的穴道点上施力,达到八块肌与筋骨同时的舒缓……
“干……颂喜(爽死)……”两条腿按下来已让陈晋爽得全身无力了。
“怕痒吗?”魏巍突然问道。“虾米?”
“怕的话忍一下。”一面说着他举起陈晋的脚,一手握拳用突起的指关节去抵压陈晋的脚底。
“哇哈哈哈哈……好痒,好痒啦!”陈晋一面哀嚎一面想将脚抽回去,不过魏巍却紧紧地扯住不让他得逞。
“忍一下啦,很舒服的。”也不管陈晋的挣扎,脚底穴道按摩完,接着是脚指缝间的按摩。
“哈哈救人碍…哈哈……快死了啦!饶了我……”陈晋笑得几乎要岔了气,痒死人了,又不敢用力踹,生怕踹伤了魏苇…的确如魏巍所说得很舒服,不过也好痛苦……好不容易魏巍终于完成了他一系列的脚底按摩程序,陈晋早已经全身脱力摊在床上不住喘气。
“怕痒的人将来怕宝贝。”魏巍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道。
“象共(谁说的)?”
“不知道,没根据。”魏巍笑道:“不过我想这蛮合理的,只要你宝贝这么一搔你就像刚刚那样叫饶,那不是怕宝贝是什么?”
“干!林杯会踹下去……”
“你会舍得踹你宝贝吗?”
“……”挖哪哉(我哪知)?如果宝贝很可爱的话,的确会舍不得啦……“还有哪里酸?”
“背,脖子,肩膀。”既然魏巍按摩这么舒服,那就不客气地狮子大开口……陈晋一面回答一面已经开始脱着上衣。
“……”虽然是天天坐在机车后座,早就习惯了他的背,但像这样赤裸裸地呈现在他面前……健康的糯米肤色,沿着颈子弯下来的优美的弧线,不是很壮但很结实,带着一点点八块肌……双颊一热,魏巍索性闭上眼睛凭着感觉去按摩,可是就算是没看见,那光滑细致带点爽身粉得粉质触觉也让人很难专心。于是,不知不觉地涂了一大堆软膏上去,一条软膏被他用掉大半管。
“好舒服……你可以改行去干马杀鸡了。”陈禁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人生一大快活。
“我是被我妈奴役出来的。”
“哈哈~你帮你母按摩喔?”
“嗯,还帮我宝宝,我奶奶,我教授……”有时候家里的佣人腰酸背疼他也会帮忙按一下……
“好好喔,谁嫁给你当某(宝贝)一定很幸福……”人在尝到甜头时说话也会跟着特别甜。
“嗯多谢夸奖。”
“对了对了,林杯通(听)说用咖达(脚踩)也很舒服,你换用咖(脚)试试看。”
“……不好吧?”用踩的一不小心踩内伤就不好玩了……“快啦!”
“……”魏巍勉为其难地站起身,用单脚小心翼翼地去帮陈晋按摩背部,脚的力道远比手来得大,舒服当然也就更多。魏巍不敢踩太大力,一手紧紧抓着墙边气窗的框,但陈晋却得进尺地道:“两脚一起上去。”
“什么?你开玩笑吧!”说什么自己也是个不算矮小的男孩子,整个人踩上去??
他开始幻想着陈晋被他踩到吐血甚至是肚破肠流的恐怖画面……“干!一脚不够力啊!踩上去。”
“真的要?”
“你好唆!是男人就给林杯踩上去!快快!”
“……你有保险吗?”
“虾米?”
“……没。会痛要说。”算了算了!踩上去就踩上去……他两手扶着气窗边框抵去了大部分的下压力,尽管如此,还是很恐怖……“……还活着吗?”
“废话。”
“……”好吧,踩是踩上来了,不过,陈晋的背好滑,刚刚又不小心涂了一大堆糖膏,站都快站不稳了怎么按摩?
“学长!!你的walkman借我!”从没敲门习惯的小琪突然推开门进来大声叫着。
“呃?”魏巍吓了一跳,手一松脚一滑,一屁股重重地往陈晋的背脊上坐去……
“哎呀喂!干!好痛啦……挖勒……”只听身下的陈晋凄厉的惨叫声中夹带着骂人的脏字。
“你…你……对不起,我……”一慌之下魏巍连讲话都结巴起来。
“起来啦你!干!你是要把林杯day系(压死)喔……”
“对不起……”魏巍连忙从陈晋身上爬起来,而罪魁祸首小琪走抱着房门的边笑到快断气。
“干!都是你这个死三八!萧查某(疯女人)”陈晋抄起枕头往门口丢去,小琪连忙关上房门,但仍可听见门外那不停的狂笑声。
“对不起……很痛吗?”魏巍一脸担忧道。刚才那一坐力道甚是不协…“干!”陈晋恼羞成怒地翻过身背对着他。
“对不起……”
“干。”
“我不是故意的……”
“……干。”
“……”“……你要提早回去台北了吗?”
“啊?”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林杯在问你话。”陈晋转过身盯着魏巍道。
“……我想,如果没事的话……”要不然,难道要我在这里当个大电灯泡啊?
“你跟我说过是四个月的……”陈晋微微地垂下眼睑,他的样子不像在生气,也不像是在抱怨……很难解读那是什么样的表情。总之,不是挺快乐的表情……“喂,别提早回去,留下来过新年好不好?”那双漆黑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深邃不见底的深潭……
“……嗯,好。”在那样的眼神住视之下实在好难拒绝。
“说话要算话喔!”原本闷闷不乐的表情顿时笑开了,令人难以招架,那无心机的美丽笑容……
“知道啦……”
“继续捏。”
“什么,还要啊?”
“干!要服务就服务到底。”
“……”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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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握着蓝色的铅字笔,在昨天的日期上画了个叉叉,又过了一天。
盯着墙上的月历,魏巍在心中默数着,距离自己预定回台北那个特别用红笔圈起来的日期,还可以画几个蓝色的叉叉?
“一、二、三、四……”七天,刚刚好一个礼拜。一个礼拜之后,他就要告别这个待了四个月的地方,告别……其实,这一个月,可以说是多待了吧!他有些后悔答应陈晋留下来。真的不知道自己留下来的意义是什么。陈晋必须陪他的女朋友,于是和他相处的时间就变少了。而三个人在一起的场面多多少少有些尴尬,因此魏巍总是借故推掉了陈晋的邀约,也很少再往陈晋家跑了。
魏巍看得出来,陈晋对他的这种做法并不是很高兴,但却什么话也没说。
有什么好说的呢?事实上就是,当某两事不能同时兼顾时,一定就得放开一边,然后才能专心致力地投入一边。才认识不到四个月的外地朋友,和交往了一年多的女朋友,换作是任何人都一样会舍前者取后者吧。况且道怡又难得回来一次,身为她宝贝的陈晋多花点时间陪她实在是理所当然,无可厚非。
这样简单的道理,谁都懂,魏巍当然也懂。可心里却忍不住地,有那么些落寞。
“小魏学长啊,你怎么一天到晚在看这月历啊?那么想家喔?”
“还好。你……”魏巍转过头,有些讶异地望着小琪。一向牛仔裤中性穿著的她,竟然穿起了迷你裙?脸上还略施了些脂粉……“你今天有点像女人。”他下了自认为中肯的评语。
“你这什么意思?我本来就是女人!”去!这个魏巍学长,看起来一副乖乖牌样,却是静静吃三碗饭那种,损起人来一点也不会输给陈晋那个坏嘴巴。
“你要出门喔?”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
“对啊,我要去车站接我哈尼,他特地从台北南下来陪我过新年喔!”每次只要讲到她宝贝,她整个人仿佛幸福地要飘了起来。
“又是一个火山孝子……咦,过年?”他转头看了看月历日期下方那排小红字。
“今天是除夕!?”
“学长你也太扯了吧!每天看月历的人还不知道日子……”
“我没看下面那一排农历……那,吴教授昨天赶着搭飞机回家就是为了过年?”
“要不然你以为?”
“……”还以为他那个宝贝又要跟他闹离婚……原来今天是除夕碍…答应他留下来过年的,结果,看这情形,他大概得自己一个人孤单地过新年了吧!凄凉地有点想笑……
“学长没有安排节目吗?”
“没,我一个人。”
“一个人?别傻了,我看等会你那个老相好就来找你了!”小琪拍拍魏巍的肩膀,满脸戏谑的神色。
“老相好??”
“魏巍!快给林杯下来!”陈晋的叫喊声从楼下传上来。
“喔呵呵呵呵……”小琪作出了白鸟丽子的招牌动作笑道:“说曹操曹操到!我走啦,你们慢慢相好。新年快乐喔~~”
“新年快乐……”脑子里还在思考着老相好的定义,楼下的陈晋已经等得不耐烦跑了上来。
“耶~~不是叫你快点?”
“快什么啦……”魏巍莫名其妙地望着他问道。真是稀奇了他今天不用陪道怡吗?怎么一大早就来……天气凉了些,陈晋穿著绿色滑板裤和一件十分应景,大红色闪亮的薄外套。
一样是俗到极点,但穿在他身上一样是那样的好看……“去我家过年啊!”陈晋一面说着一面将魏巍推向门口。
“别推啦,我自己会走……”
“干!道怡好不容易放了我一天假说,林杯一起床就杀过来找你你在那慢吞吞的浪费时间!”
“这……”听起来怎觉得像是偷情的丈夫跟他的情妇的对话……不过陈晋今天看起来心情似乎挺好的,而他的好心情也患者了原本有些郁闷的魏危“不用带什么礼物吗……”两手空空的到人家家过年,总觉得不太礼貌。
“耶,免啦!温刀(我们家)的人看到你就很欢喜了好不好,你不知道我老母一天到晚在念魏巍最近怎都不来,我妹马席(也是)…上车。”陈晋发动着他那台野郎125。
“你宝宝回来了吗?”魏巍关上了大门坐上机车后座。印象中听陈晋说过他父亲是跑船的。
“他晚上会回来。”
“你长得像你爸吗?”
“你看了就知道,现在共(讲)就没意思了!”
“你们两个,去瓦靠(外面)啦!麦抵加(别在这里)闹!”陈妈对着他那一双儿女吼道。
“我在帮忙,你叫隔(哥)出去啦!”
“靠,林杯也在帮忙,你为什么不出去?”
“你帮个大头啦!你看你削的个马铃薯,肉削掉这么多,浪费!”
“干!”陈晋抄起大菜刀用力往切菜板上的鸡猛剁,说道:“林杯起码会剁鸡,你连切芋仔都会切到手的人还敢说我……”眼见一只鸡被他剁得稀巴烂难看之极,陈妈忍不住大吼道:“拢(全部)出去啦!”
“不要!”兄妹两异口同声道。平常说什么也不踏进厨房的两个人现在却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出去,坚持要帮忙。不过陈妈却一点也不相信他家小孩子会突然转性便乖。身为母亲怎么会不了解自己养的小孩,一定有什么企图……
“那,我出去好了。”魏巍抓了个盘子将锅子内的爆炒三脆(腰花,鱿鱼,海蜇皮)起锅后,将主厨的位子还给陈妈。厨房的人真的太多了,这样会不好做事情……
“好吧那林杯也出去好了。”陈晋将手中的大菜刀随便一摆,跟着魏巍的后脚踏出厨房。
“那我也……”
“冻垒(站住)!你留下来稻杀钢(帮忙)。”陈妈喝道。
“呜……”讨厌讨厌人家魏巍大哥好不容易才来了说……死陈晋臭陈晋!
“喂!都不知道你还会差(炒)菜……吃橘子。”陈晋从客厅桌上的水果篮子里挑半天挑了两粒橘子,将其中一粒扔给魏危
“谢谢。”魏巍伸手接住了橘子,随便在废报纸堆中翻出了一张广告单铺在桌子上,然后慢慢地剥着橘子皮。“我妈妈不做饭,我家的佣人作的菜不好吃,所以我只好去买食谱回家研究,然后再教我家的佣人做菜。”
“挖靠!真猛……你是什么都会喔!”陈晋剥橘子的技巧远比魏巍高明得多,拇指一扣双手一扳,橘子一分为二,一点汁都没流出来。
“还差远了……而且,就算是什么都会,但如果什么都不精有什么用?”
海梨儿品种的橘子又甜又香,惟一的缺点就是皮薄难剥,魏巍剥了老半天才剥了一半,而陈晋已经塞第二瓣到口中了。
“干!你不要那么优秀好不好!哪有人橘子这样剥的?”
“我知道啊,可是用你那种剥法我每次都会失败,橘子会被我弄得汤汤水水的……”
“靠杯(哭爸),拿去!”陈晋夺过魏巍剥一半的橘子,将自己剥好的橘子塞到他手中。
“谢谢……”
“……干!你这颗好僧(酸)!”嚼了一片之后,陈晋忍不住皱眉道。
“碍…抱歉…?^笔悄闾舻牟皇俏姨舻摹??耙?懒嘶鼓懔狡? 盶
“好……”
魏巍一面吃着橘子一面仔细地将橘子上的白色细丝挑掉。
“喂!吸(丝)不准挑起来!”
“我讨厌吃这个……”虽然知道橘子的微管束富含维生素C,不过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不管,这个很营养,给林杯吃下去!”
“……”有时候觉得陈晋说话很像妈妈……认识了陈晋四个月,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宝宝。
大概是因为长期劳动的关系,他宝宝的身材瘦瘦的十分结实,丝毫没有中年人的发福样子。晒得黑黑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温和笑容,但却沉默少言,大概是属于聆听型的人类吧……魏巍一面挟着菜一面观察着陈晋和他宝宝。那个五官和脸蛋……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看就知道是父子不需怀疑,一对长相出色的父子……不过在个性方面似乎差距甚大。真想知道他宝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魏巍,吃虾子啊!”陈妈挟起了几只鲜红的大虾子放入魏巍碗中。
“呃,我……”
“他不会剥虾子。”陈晋的筷子一举将那虾子挟入自己碗中,去头去尾剥壳,再将剥好的虾肉放回魏巍碗中。
“谢谢……”有些不好意思,但却十分感激陈晋的贴心。
“我也帮你剥,魏巍大哥!”陈晋的妹妹不甘示弱,也剥了两只虾放入魏巍碗中。
“你鸡婆啊!谁要吃你剥的?”陈晋柳眉一竖,立刻将那两只虾子挟回他妹妹的碗中。
“你管人家!又不是要剥给你吃的!”一面叫着一面又将虾子挟到魏巍的碗。
“我干!”
两只虾子被挟过来挟过去,一下这碗一下那碗好不忙碌,陈妈正要出言制止,一个不慎,虾子扑通一声掉到陈晋宝宝面前的那杯汽水里游泳……
“啊勒……”看样子两只虾子不但泡汤了,还损失了一杯汽水……陈晋的宝宝却若无其事地用筷子挟起了汽水里的虾肉放入口中,一面温和地微笑说道:“喔,汽水虾。”
“……”
老天,有够冷……再也忍不住的魏巍整个人趴在桌上闷着头笑得发颤……
“要买什么啊?”机车停在便利商店口,魏巍翻下车问道。才刚吃完年夜饭,连嘴都还没擦,陈晋就抓着他上了车,逃开了那个亲戚陆陆续续上门拜访的热闹陈家。
“随便你买吧!不过我要啤酒……”
“喔!”魏巍转身走入便利商店。
“等……”都还没讲要买哪个牌子的怎么买啊?果真不到一分钟,魏巍又走了出来:“好多种耶!要买哪一种的?”
“ASHAHI的,银色的罐子那种…”这小子肯定是没买过啤酒……
“要去哪啊?”
“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林杯还没带把郎(别人)去过说!”
“好地方?”
“可以捡星星的地方。”陈晋有点神秘地笑道。
“……”什么意思啊?该不会是要带我去抓海星吧……
“好吧,可是你可不可以骑慢点啊?”吓死人,本来就已经够爱飙的陈晋,在这除夕夜里完全没有半个人半台车的省道上更是变本加厉,风大到魏巍觉得自己脸上的眼镜都要飞掉了。
“骑慢点?厚(好)吧!”高速行进间的机车突然紧急煞祝
“哎!好痛~~”惯性定律让坐在后座的魏巍整个人往前直直撞上陈晋的背部,拿前胸撞后背,痛得自然是前胸,肋骨隐隐作痛,再加上刚刚被喂得太饱,这一震差点没把还在食道里的食物震出来。
“你在干嘛啦,发神经……”
“啊,是你叫林杯骑慢的耶!”陈晋恶作剧地将车速放到不能慢的龟速,噗噗噗缓缓地在省道上前进。
“……”这也未免太慢了吧?好在路上没有人车,要不然两个大男人共乘一台时速不到10km的机车缓行,实在是拙毙了……“太慢了吧,你不能中庸一点吗?”在龟行了一段路之后,魏巍终于忍不住抱怨。
“靠杯,你很难伺候耶!”
“……”这个家伙的个性实在是太顽劣了吧!不给他一点教训实在……魏巍伸出手往前座陈晋的腋下搔去……(危险动作儿童勿仿)
“哇矮~不要!不要把我痒啦~~”陈晋一边扭着身子一边大叫道。
“请用正常的速度骑。”难得有机会命令他的说……陈晋这个弱点实在是太好用了!
“厚啦厚啦~~求求你快把手拿开,要不然林杯要冰掐(翻车)了啦——”“你确定可以进去吗?”
虽然在没有灯光的黑暗中,但借着夜色,还是可以看到墙边那个告示排上写着几个字:特别生态保育区,请勿进入,违者重罚“为什么不行?林杯就进去过几次。”陈晋稍微蹲下身用力一跳,双手攀上了高高的护墙,手臂使劲将整个身子往上撑,一腿跟着跨上去,轻轻松松整个人已经爬到墙上。
“换你。”
“……”抬起头看了一下墙的高度,魏巍估计如果没有像陈晋那样的臂力和猴子般的敏捷绝对是爬不上去的。
“我上不去。”他摇摇头道。明知道是超乎自己能力的事还去做的话绝对会弄得自己很丢脸。
“上得来啦!你上不来我拉你!”
“……”陈晋那信心十足的表情稍微消去了魏巍心中的犹豫。算了算了……就算真的是丢脸,在他面前,也没差了。况且,真的好想知道,墙的那头,那个陈晋从来没和其他人分享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用力跳,然后抓住墙。”
说得简单,却也叫魏巍跳了两三次才攀上。
攀是攀上了,不过这还只是第一步,还得用臂力将自己拉上去。魏巍轻轻地咬了咬下唇,双臂施力往上拉。不过才刚让自己身子上升了些,墙上的陈晋已经等不及地伸手扣住了他的臂膀往上提,剩下的就轻松多了,因为脚够长所以随便一勾也能勾上墙的边缘,连带地整个人也顺势翻上了墙。
“看!上来了…啊勒!”拉人的力道过大,魏巍才翻上墙,两个人随即往墙的另一头栽过去。
“干!要死了……”所幸身子所接触到的地面是软绵绵的沙子,从高墙上摔下来却也摔不太疼。
“起来。”陈晋伸手拉起魏巍,两个人互相帮对方拍掉头发、衣服上的沙子。
“哪里有星星?”
“跟林杯走就是了。”
跟着陈晋穿过了一大片杂乱的小树丛。带着冒险的心情,拨开了挡在眼前的树叶……“哇喔……”眼前的美景让他停住了脚步。
是现实还是梦幻?已经有点分不清楚了……原来,入了夜的海边并不是黑漆漆的一片,而是如此地耀眼迷人。沙滩被星光染成了银白色,不是月儿那种柔和的珍珠白色,而是带点神秘淡蓝的银白,像是白色猫眼石磨成的粉末,碎浪袭来波光粼粼。而没有受到光害的夜空竟然不是黑色的,那是带点透明质感的宝石蓝色,上面缀满了数也数不清的星星。
对在大都市长大的小孩子而言,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这首世界级的儿歌根本就是唬烂人的,如今亲眼看到了,却还是梦幻地像是在唬烂一般……真的是满天的星星啊!大大小小,明明暗暗,虽然不是每一颗都闪闪着,但真的好亮……原来,星星也可以达到刺眼的地步。
“喂,不会光看天上的星星就呆了吧?林杯带你去捡投咖(地上)的。”
蹲在海岸边,陈晋拉过魏巍的双掌,拾起了一把沙子放在他的掌中,低着头仔细地翻找着。
掌上的这一把沙子中,有白橘相间的小螺,闪着萤光的碎贝壳,白色的细小石子屑末,还有……“找到了!”陈晋用指尖捏起一粒小小的白色砂石。晶莹的,五芒星形状的白色小沙粒。
“啊!星沙……”这就是传说中星星形状的沙子?
魏巍兴奋地丢去了手中的那把沙,低着头翻找着脚边的沙,星沙并不大,但很好认,没多久,魏巍也找到了一颗星星。将小小的星沙放置在掌中心。手上的星星,因为天上星星的照耀,也发出了淡淡的光泽。
怎么会有这样奇妙的东西呢?好像曾经听人家说过,星沙其实是一种海洋小生物的硬壳,这东西在台湾本岛本来就已经不多见了,再加上人为的捡采于是变得十分地稀有。难怪,这个地方会被列为保护区啊!
“要不要我帮你找?”陈晋问道。
“不了……一颗就够了。”这毕竟也是小小的生命哪。
“谢谢。”魏巍抬起头来对陈晋微微一笑:“这个,可以带来幸运喔。”
“咦,真的吗?那……”陈晋将手中的那粒星沙放到魏巍掌中。
“林杯看你人蛮虽(衰)的,两颗的话可能咖五嚎(比较有效)。”
“呃……”真是一针见血……的确,自从离开台北后,意外似乎变得特别多,尤其是跟着陈晋在一起的时候……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每一件事都颇令人难忘的。
望着手中并排着的两粒星沙,或许能够有这样子的机缘,来到了这个和台北截然不同的小镇,结识了像陈晋这样有意思的人,然后有一整个天空的星星陪着他守岁度除夕……或许,这也算是幸运吧。
“喂!五郎(有人)在家吗?你最近好像很喜欢发呆耶!”陈晋用手指敲了敲魏巍的头顶。
“……”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小琪也说过了同样的话。
“到那边坐。”
往干净的干沙滩上坐下,宁静的夜,只有海风跟潮浪的声音。
“今天不准困,要等着看初一的太阳才能困。喂,你要喝吗?”陈晋从袋子中拿出了一罐啤酒。
“我不喝,不喜欢啤酒苦苦的味道。”魏巍摇摇头拒绝。
“耶,这个牌子的啤酒不会苦啦!很香的说,一口试试看!”说着硬是将自己喝了两大口的那罐啤酒塞入魏巍手中。
“那……没吸管吗?”魏巍看着那酒,有点踌躇道。
“吸管?要做什么?”没听说过喝啤酒要用吸管的……
“你喝过了……”感觉像是间接接吻,怪怪的。
“干!你真的很姑摸(龟毛)耶!林杯又没病,怕啥米?而且林杯在你睡觉时早就偷亲几百次了!”
“什么!?”魏巍瞪大眼睛,满脸惊愕地望着陈晋。
“哈哈哈想嘛哉(知)哪可能,你怎么这么好骗……”陈晋笑得东倒西歪。
“我……”魏巍被他笑得有点窘,的确哪有可能啊!干嘛这样大惊小怪……将啤酒罐靠近嘴,他皱起了眉头。真的不苦吗?但这味道闻起来就好苦,哪里香了啊?深深的吸了口气,屏住了呼吸……
“靠!不喜欢就不要勉强啦!”看魏巍那表情,仿佛放在他面前的是一杯尿……陈晋实在又好气又好笑,他夺回魏巍手中的那罐啤酒。
“呼~”如或大赦般地松了口气。大一班游时第一次喝啤酒当场喷出来,还被全班嘲笑的惨痛经验,使得魏巍从此对这东西敬而远之。
“耶没看过不喝啤酒的男人……”陈晋又喝了一大口啤酒,天气有点凉,买了有些时间的啤酒竟然还是冰凉的。他抬起头仰望着天空,突然问道:“到底有多少颗啊?”
“估计你现在看到的,大概是三千颗左右吧。”
“这么多!你哪哉(你哪知)?”
“啊,书上写的。地球上可以看到的星星是六千颗,不过因为地球是圆的,这样转……”魏巍伸出拳头转了转示意:“所以一次只能看到一半。”
(注:正确地说,实际上六千颗中肉眼可以看到的只有四千五百颗)“……小时候我阿骂(奶奶)还跟我说,每颗星星都是死掉的祖先和亲朋好友变成的……6000颗,靠杯!林杯哪来的那么多死掉的亲朋好友!”
“啊,你阿骂真浪漫……”如果死掉可以变成星星,那也挺不错。然而实际上,星星也会死掉碍…他抬起头,现在看到的这么众多的星星中,有多少是早就爆炸不存在这个宇宙中,而经历了N光年传达到地球的残像?
“喂!把你的手给我,林杯帮你看手相。”
“啊,你会看手相?”
“我们团里的师傅有教过。”
“哪一手?”
“两手。”
“不是男左女右吗?”魏巍伸出双掌问道。
“左手是先天,右手是后天,这种看法比较准。”陈晋拉过魏巍的手,一面观察着一面说道:“看手相先看手型。你这种指尖和指甲有点方方平平的形,代表勤俭持家,忍耐力强……”
“那你的呢?”
“林杯的喔……”陈晋举起手掌,他的手指是属于尖尖长长的那种。
“师傅说这个是才华手,可是……比较有头无尾,个性急,容易……”
“容易什么?”
“容易……跟人家欧杯来(胡来)……”
“哈哈,是指纵欲吧…”
“笑屁!”直接用手掌往魏巍头上拍去。
“哎哟……”
“再笑就不帮你看!”
“好啦……”
“先看中间这一条,头脑线……挖勒!”
“怎,怎么样?”魏巍好奇地凑过脸。
“你的头脑线好深喔!这个代表天生聪明……怎么林杯看你笨笨的??你看你右手这条头脑线像链子一样一环一环的,表示你这个人喔城府很深,很老干!”
“呃,我老干……?”
“还有,右手的头脑线和下面这一条生命线的头连好长,左手没有,表示你最近有烦恼……”说到这,陈晋突然抬起头来望着魏巍问道:“你在烦恼啥米?”
“我……”突然这么近地被盯着瞧,而且对方又是一脸地认真与关心,令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大概是循环好吧,才喝了一罐的啤酒,陈晋的两颊已经微微地红了起来,他的那双乌溜溜的双眸,湿湿亮亮,流转着星星般的光泽……“我应该没有烦恼着什么…不对,我不知道我在烦恼什么……”魏巍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他缩回了他的手,转过头凝望着海洋。面对着世间上最大的储水池,他却觉口干舌燥,很后悔刚才没多买一罐矿泉水。
“……”陈晋有点反常的沉默不语,两个人一时间找不到话题是那样地尴尬……魏巍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而自己却帮不上忙。他到底在烦什么啊?想着想着,连自己也跟着烦恼了起来。
自己又在烦些什么……陈晋从袋子中又拿出了一罐酒,借着啤酒的冰凉,或许可以消去一些烦躁。
不知不觉,一罐喝完,再开一罐……
“浪子的心情~~亲像天顶闪炽的流星~~~浪子的运命~~挖妈洗了改~~”脱了鞋卷起裤管,陈晋一面唱着歌一面在岸边踩着浪碰碰跳跳。
“……”好差的酒量,不过几罐啤酒下肚就醉成那样,早知道就不要买这么多罐。魏巍捡起一旁的空啤酒罐看了一眼,酒精浓度才四十五趴……他站起了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沙粒往陈晋那走去。放任他在那又唱又跳的倒也无妨,反正四下无人。只是有点担心他这样醉醺醺地那样靠近海,等会要出了啥意外……“阿晋,站进来一点,你这样很危险……”“喂喂喂喂喂~~~~~~~~~”听到他的声音,陈晋转过头,兴奋地挥着手。
“我说……”话还没说完,陈晋已经往他这跑来,然后整个人往他身上扑倒将他压在沙地上……“拜托,我不想打架……”一开始先投降才是明智之举。
“嘻嘻……林杯没有要跟你打架碍…抱一下都不行喔!”说完他整个人抱住了魏巍像只猫咪一样用头在他胸前磨来磨去。
“呃……”他这个磨蹭的样子肯定是跟道怡学的……就在魏巍完全不知所措双手作投降姿态时,陈晋突然抬起头来,一脸严肃说道:“喂!喂喂,你喜不喜欢陈晋?”
“啥?”喜不喜欢陈晋?陈晋是指他自己没错吗?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碍…“你?喜?不?喜?欢?我?”陈晋的脸更靠近了些,一个字一个字慢慢道。
魏巍可以闻到他气息中的酒精味,混合着他身上很淡的爽身粉味……“你喝醉了……”魏巍慌张地想要推开陈晋,却突然被他一把抓住衣领往前拉:“如果你敢说喜欢我,林杯会把你暂系(砍死),就像那个人一样……”什么意思?那个人?魏巍的脑袋完全无法反应过来,他只知道,陈晋的眼神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瞬间变得冷冽,表情似乎也带点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喂!林杯跟你共(讲)喔……”放开了魏巍的衣领,陈晋的表情又恢复了原先傻傻的笑容。
“林杯觉得…呜呃!”话讲一半他突然打了个嗝,先是愣了一下,像是被自己打隔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又继续嘻嘻哈哈笑道:“林杯觉得,喂喂不要戴眼睛比较好看啦……”不要带眼睛??他要说的是眼镜吧……果真,来不及阻止陈晋伸手一把将魏巍的眼镜扯掉。
“喂,我的眼镜……”眼镜一拿掉眼前顿时陷入了一片模糊中,其实跟拿掉眼睛也差不多了……他急忙伸手想把眼镜抢回来,没想到陈晋呵呵一笑,抬臂将眼镜往旁一丢……“喂你……”魏巍立刻欲爬起身去捡,陈晋整个人往前一靠伸出双手捧住了魏巍的脸颊。
“你干嘛碍…”这是什么奇怪的动作……实在令人有些害怕,魏巍想往后退,陈晋却扣住他的肩膀将他拉更近。
“林杯喔……一直觉得,喂喂的脸喔,像捣胡(豆腐)一样耶……”本来就还算白皙的豆腐脸蛋在夜色照耀之下显得更加地细致,看起来实在好吃地受不了……不管三七二十一,陈晋凑过脸靠近魏巍的右颊,先是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然后整个唇吻上去……
“……”一张嘴张成O字型,所有的声音都被黏在声带上发不出来,魏巍整个人僵直在当场动弹不得,脑袋里满满是那两个字:豆腐。
豆腐……豆腐?豆腐??他说我的脸像豆腐?那他这是什么行为??吃……吃豆腐?
好不容易稍微恢复了一些思考能力,陈晋已经把唇离开了他的脸望着他,模糊中,那张佼好脸蛋依然朝着他傻笑,带着醉意的傻笑,媚得叫魏巍有些呼吸困难……然而,这个美丽的醉鬼又靠了上来,打算袭击他的左脸……这怎么可以?人家亲了你的右脸,决不可以把自己的左脸也奉上!!魏巍拳头一握往陈晋肚子打去……
“呜……”小腹吃痛,陈晋身子一缩,放开原本扣着魏巍的双手抱着肚子往一旁坐倒,而魏巍立刻爬开他,靠着仅存一点模糊的视线在地上摸索着,好不容易才摸到他的眼镜,用力甩了几下,用袖子抹了抹后戴上。
呼~~恢复清晰视线的感觉真好……突然什么东西都变得模糊令他感到恐惧,偏偏有人在这毫无防备的恐惧状态之下做出让他感到惊愕的举动……他转过头,陈晋还坐在原地,倔着嘴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望着他……
“……”他那是什么表情碍…魏巍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真,人一醉了往往会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行为跟表情,刚刚是自己反应过度了吧!陈晋应该只是喝醉了闹着玩的,自己却赏了他一拳……“很痛吗?”他走回陈晋身旁蹲下问道。
“……”陈晋瞪了他一眼,眼睑一垂,突然整个人软绵绵地往魏巍身上倒去。
“喂!”不会吧不会吧?不过是一拳,而且又没有很用力……“呼~”倒在怀里的人开始打起呼来。魏巍轻轻翻过陈晋的身子……这个醉鬼发过酒疯后就这样不负责任地睡死了……“阿晋,你不是说今天晚上不能睡?”
“……林杯好困……”咕咕哝哝地说完了这两句后又没下文了。
“那……”不知道是谁嚷嚷今晚不能睡的,自己竟然先挂点了……魏巍将陈晋身子放平躺好在一旁,然后翻身躺下。既然这样,那他也可以睡了吧……无奈躺了好半天却无法入眠,满脑子所想的,尽是刚才那事,那个人……那个人到底是谁?那个人作了什么事让陈晋这样气愤?就算是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吧……他又坐起了身,睡不着,还是乖乖地等着初一的太阳罢也。风从海上吹来,魏巍一阵缩瑟,弓起了腿抱住膝盖,这个姿势可以让身子比较暖和,阻挡海风的入侵。入夜的气温有点寒凉,他低头看了一眼睡在他身旁的陈晋……“……”睡着的人比较容易着凉吧,尤其是喝醉睡着的人,报纸上常常有醉汉冻死的消息……脱下身上的毛线外套披上了陈晋的身子。
“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却又被眼前耀眼的光线给刺得赶紧将眼皮阖上。
干!怎么这么亮……
他突然弹坐了起来。要死了!自己竟然睡着了?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桃卡(头壳)痛得要命,似乎是喝醉酒了……“魏巍?”一转头撇见了躺在一旁的魏巍,大概是因为身上只穿著一件单薄的衬衫会冷,他整个身子蜷缩成S形,睡得不是很安稳的样子……“干……”他怎么穿这样睡碍…这才发现魏巍的外套在自己的身上。
“……”陈晋呆了一下,轻轻摇了摇魏巍道:“起床了魏巍,太阳出来了!”
“嗯……”
“起来!你这样会冷死!”他使力将魏巍拖起来,帮他把毛衣外套套上。
“快看,今年第一个日出!”
“什么……”脑袋糊糊的还搞不清楚状况……太阳?太阳怎么从海里跑出来碍…“喂,新年快乐。”
“嗯…快乐……”眼皮重得不得了,撑不住了……叩豆一声又往后躺下。
“……”算了,再给他睡一下吧!这回,换他脱下他的大红色外套往魏巍身上盖去。
望着魏巍熟睡的脸……有时候觉得,这家伙的睡像,给他乱可爱的……干,桃卡又在痛了……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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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你了啦!阿晋!”
“阿晋,你今天是很心不在焉喔!”
“干!岔洗啊(吵死了)!佛好死(fullhouse)啦~”陈晋很不耐烦地将牌子丢到桌面上。
“你是有病喔~~丢这种牌?”
“你给林杯管!”
冲动的结果就是,手中的那张小牌到最后还打不出去。
“干!触衰!”大年初一就倒霉,连输了好几场牌。抬起头望见坐在客厅沙发那边嗑着瓜子的魏巍和周遭的一群男男女女有说有笑,更是不爽加三级,宿醉的桃卡(头壳)更是疼痛了……生性好热闹的道怡总喜欢在有节日时邀了一大群朋友到她家吃喝玩乐。大年初一,大家几乎都闲闲在家没事做,于是吃过午饭没多久道怡就四处打电话邀人。
两个人才刚从海边回来洗了个澡,正准备睡个过瘾的午觉,道怡叫人的电话就来了,道怡还交代陈晋顺便把魏巍也一起带过去。
干!原本来以为这个小子和大家不熟会不好意思,没想到他还挺会交际的嘛……一个下午下来就和大家混得那么熟,而且看那些人好像都很喜欢黏他的样子……“林杯不玩了!”牌一丢,陈晋站起身往沙发那边走去。
“魏巍,听阿宝他们说你上次跟阿晋打球把他惨电喔?”
“耶!有这么厉害?”
“没……”魏巍摇摇头道:“没有输赢。”
他又拿了颗瓜子放入齿间轻轻一嗑,用舌尖灵巧的一挑就把瓜子肉弄出来,剩下空的瓜子壳依然完好地连在一起。这种优雅地嗑瓜子法并不是每个人都学得起来的,弄不好舌头还会被瓜子壳夹到……魏巍面前的纸盒子中早已推满了瓜子壳。实际上,他真的不习惯和这样多不熟的人打交道。但实在很怕自己沉闷的个性扫了大家的兴,然后让陈晋没面子……于是努力地和这些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哈拉,一面猛啃着瓜子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喂!阿晋,你真的很不够意思耶,这么有趣的朋友也不早一点介绍给我们大家认识!”看阿晋走来,坐在沙发上的其中一个人说道。
“靠杯!”陈晋桌了把瓜子,往一旁的凳子上一坐,甩都不甩人地自顾自吃起瓜子。
“火气很大耶……吃炸糖啊?”
“一定是刚才打牌输啦!”
陈晋抬起头,面色不善地瞪着发话的那个人,众人多多少少也有些畏惧这个翻脸起来不认人的陈晋,他这一瞪再也没人敢惹他,于是大家的焦点又放回的魏巍身上。
“魏巍你是男大喔?几年级?”
“研二……研究所二年级。”心不在焉地回答着。陈晋是怎么了?脸色很差的样子,不会是头还在痛吧……魏巍有些担心地望着他,今天从海边回来时陈晋就一直嚷着头很痛,本来要弄个解酒果汁给他喝的,结果道怡就打电话来了。
不过看他的样子,对于昨天酒最后发生的事,似乎完全没有印象……“魏巍,台北的男人都像你这样吗?”
“怎样?”
“长得好看又有内涵啊!”
“呃……”被这样直接的赞美,魏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不作答。
“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还有……脸很好摸的样子!”这一句话让魏巍想起了昨天夜里的事。陈晋的唇那温热热的触觉似乎还留在脸上……于是不自觉地脸红了起来。
“干!”陈晋低声地咒骂了一声。不过是被几个三八查某夸个几句就爽成那样,还脸红!
“魏巍,下次如果有机会,我们去台北玩可以住你家吗?你可以招待我们吗?”
“呃……可以埃”
此话一出,只听碰的一声,陈晋突然站起身踢开板凳,将手中没嗑完的瓜子全部往垃圾桶扔去,一语不发地掉头走出道怡家,留下一屋子人的错愕。
“他是怎么了……”
“不要理他,吃错糖了!”道怡皱着眉道。她对今天一整天陈晋老臭着一张脸感到十分地不悦。
“……我出去一下。”魏巍站起身快步地走出门,追上了陈晋。
“你要去哪?”
“回家。”陈晋跨上他的摩托车,不看魏巍一眼,冷冷地说道。
“回……”回家?为什么突然……那我……“你……怎么了?”
“干!你给林杯管!”陈晋的口气十足地恶劣,仿佛魏巍跟他有啥仇恨似地。
“我……你这样子回去会让道怡很没面子。”尽管陈晋是那样蛮横不讲理,但魏巍仍耐着性子好言相劝。他不明白陈晋为什么生气,但他不希望他就这样子回去了……没办法,只好搬出道怡,或许,陈晋会比较听得进去。
“干!你以为你是谁?少管林杯的歹几(事情)!”原来,原来他出来留自己是来当道怡的说客的……听到道怡两个字从魏巍口中说出,心中那把无名火烧得更旺。
“我想,身为朋友跟你说这些一点也不为过。”听了陈晋充满恶意的话,脾气再好的魏巍也有些动怒了。
“谁说你是林杯的朋友?”哪有朋友会对他这么唆?哪有朋友会让他这样心烦?
“……”听了陈晋的话,胸口有一种被刺伤的感觉……魏巍沉着一张脸,缓缓地说道:“我哪里惹到你了?”
“干!”他那是什么表情?该生气的是林杯不是他!陈晋用力地采动机车,火大地抛下一句话:“林杯看到你就不爽!”
“……”咬着下唇看着陈晋离去,突然觉得好委屈好委屈,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这么努力地来扮演身为朋友的角色,换来的却是一顿恶言相向,甚至……连朋友都不是……脑中一片浑沌,胸口好闷,真的很想就这么走人,但是他的教养告诉他这是很没礼貌的行为,于是他转身走回道怡家。
“咦?你也要回去了?”
“嗯,有点事。”
“喔……”看得出来魏巍的心情不是很好,道怡大概可以猜出来陈晋一定是火爆之下口不择言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了……“那,你怎么回去?”
“坐公车。”
“我用机车载你回去吧……”有点晚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公车,而且那公车又是一两个小时才来一班的……“不用麻烦了,我先走了,麻烦帮我跟其他人说一声,掰掰。”
离开了道怡家,一个人慢慢地走了到公车站。等了好半天,连个公车影都没看到。
“……”看了看手表,这个时候大概没公车了吧!或许是公车司机也回家过年了,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呢……他从站牌下站起身拍了拍裤子。
不要紧,大不了乘11路公车回去吧…
当他步行回住处时,已经是深夜了。站在公寓大门口掏了掏牛仔裤的后方口袋,摸到的除了两粒小星沙和几个铜板外,没有其他东西。
“不会吧……”昨天早上匆匆被陈晋拖出门,好像忘了带钥匙。按门铃也没人来应,看样子小琪应该还在跟她宝贝渡新年没回来吧!他从口袋掏出手机,拨了小琪的手机号码。电话还没拨出去,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将手机挂上。“做人不可以太自私……”还是不要打扰人家吧……坐在大门前的小水泥台阶上,走了好长的路,肚子有点饿。身上的钱大概不太够买什么东西吃,早知道昨天就不要把所有的钱都买啤酒……晚上因为不太饿所以没吃什么东西,倒是吃了一肚子的瓜子。人家说,四颗酱油瓜子的热量可以抵一碗白饭,那算算他今天也吃了一大桶的白饭了吧!可是没有满腹感就很难消除那饥饿感……而且,看这情形,除了得饿肚子,今晚大概又要露宿了。
掏出了口袋中那两颗星沙放在掌中把玩着。
“……真的会带来幸运?”他自言自语道。
“喂,小琪,我找魏苇…啥米?不在??他去哪?啥米!不知道……干!”
重重地摔下电话,陈晋那张佼好的脸因为气愤与焦躁而有些扭曲。
干!魏巍这个家伙,摆明了就是在躲着他!打电话给他他不在,亲自去找他也不知道人死到哪里去了,手机也不接……从初一那天晚上到今天已经四天了,他就这么凭空消失??
回想起来,那天的确是自己不对,莫名其妙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火气这么大,烧到几乎失去了理智,对魏巍用那种态度说话……才一回到家就有些后悔了,却又拉不下脸去道歉……一直以为,魏巍就算是不高兴,也只是一时的吧,没想到魏巍再也不来找他,避着他不见面,就连访谈最后的文件签署也都交由小琪代为处理…那天晚上,魏巍那个表情,好像是真的生气了吧,四个月来从来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真的不打算再见到我,不打算跟我说话,不想当朋友了……干嘛啊!林杯又不是故意的!没有必要做得那么绝情吧?越想越是烦躁,更烦的是,他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为了这个家伙弄得如此心烦意乱……可是,明天……明天他就要……“干……”抓起桌子上的机车钥匙,陈晋下定决心到魏巍的公寓门口站岗去。他就不相信魏巍不用回去睡觉,就不相信堵不到他!
听小琪说,陈晋打了好几通电话给他,本人也来找过他好几次。
来找我做什么?都把话讲得那样难听了,都说看到我就烦,……还找我做什么呢?
“谁说你是朋友了?”
这一句话一直在魏巍的心中挥之不去。他有点自嘲地笑了,原来,在他的心中自己连朋友都称不上。虽然打从心底不愿意这样想,但实际上就是,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对方的冷屁股,很蠢,根本是犯贱。
不想理他了,虽然说,明天就要回去了,这样的结束……实在令人遗憾。
但是……
“哈糗!”
掏出手帕擦了擦鼻水,那天晚上在门口坐了一整夜,又饿又累的等到隔天快中午小琪才回来,隔天就感冒了。
吸了吸鼻水,想到这就一肚子委屈。不想见到陈晋,或许也有些是半赌气……看了看手表,肯德鸡也差不多要关店了。真了不起东港这小镇竟然也有这样规模的肯德鸡,正好给魏巍提供了一个可以待上一整天又不会被陈晋找到的藏身之处。
他将桌上的那本心尘往事阖上收入背包中,一向很喜欢看JohnIrving的厚如砖头的小说,平常他可以一个晚上就干掉一本,不过手上这本他却花了整整四天还没干完,恍恍惚惚心不在焉,脑袋就是无法静下来好好地阅读。
顺手将餐盘内放了一整天又冷又硬的薯条塞入口中,走出肯德鸡骑上那台吴教授不知道哪锵来的破烂脚踏车回去。脚踏车破烂到每踩一下就发出叽叽嘎嘎的惨叫声,生锈没上油的链条三不五时地落链,不过这些都还算好,最恐怖的是这脚踏车还没有煞车……所幸魏巍的脚够长,用来人工煞车挺方便,慢慢骑倒也不会危险。
入夜的东港颇安静,虽然是市镇中心但过了10点后已经没啥人烟,顶多大马路上有些车子驶过。魏巍花了四个月的时间,始终无法适应小镇人早睡早起的习惯。
脚踏车拐入巷子,才骑到公寓前就看到那个站在大门口的不速之客。
在白色水银路灯的照耀下,那张五官细致的脸蛋美得有些梦幻,然而那凶神恶煞的神情却硬是将那梦幻给打碎掉……魏巍连车都还没停下来,当下不及思索,伸脚往地上一顶将那台破铁马及时掉头,急着要在第一时间逃离现常“干!给林杯冻垒(停住)!”陈晋立刻拔腿追了上来。
魏巍死命地踏着那台破脚踏车,此刻他回想起了小时候被野狗追的惨痛经验……实在的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逃,但见陈晋那夜叉模样,被逮到了还有命在吗?可是这台破脚踏车真的是有够龟速,任凭他怎么地努力操它也快不起来。
“喂林杯叫你冻垒!”这个家伙竟然见了自己就逃!!等了一个晚上的陈晋当下化愤怒为力量,脚步猛一加快追上魏巍的脚踏车,想也不想手一伸,扯住了脚踏车的后座铁栏杆……“呃!!”行驶中的脚踏车硬生生地被一把拉住,只听铿铿的一串噪音,可怜的魏巍连人带车凄惨地摔成一团。
背部直接撞往路旁的水泥水沟盖上,痛得魏巍眼前发黑。而陈晋也被车子的力道往前一带踉跄了好几步,好在他及时站稳,要不然这样直直往魏巍身上压下去,恐怕他是不死也重伤。
“干!”陈晋气急败坏地抓起魏巍的衣襟,惊魂甫定的魏巍以为又要挨揍,身子一缩,下意识伸出双臂挡在面前。
“你……”陈晋停下了动作望着魏巍,见他双眼紧闭咬着唇,一副待宰的样子真是令他气结……林杯又没有要揍他,怕个屁啊!自己真的有这样凶恶吗??
他一肚子怨怒地抓住了魏巍双手将他从地上拖起来,身子一低将魏巍整个人像扛瓦斯一般扛上右肩头,转身走回魏巍的住所。
“喂……”这太离谱了吧!!自己是不很重啦,但一个大男人这样给人扛着成何体统?魏巍使劲想要挣开陈晋那箍住自己腰部的手臂,可是陈晋和他那相貌不符的蛮力实在不是魏巍可敌的,任凭他在那又踢又扭的,陈晋完全不理会地径自从本来就开着的大门走上了二楼。
“陈晋,你给我放……呜!”话还没叫完,陈晋伸出空着的左手一拳重重地往魏巍刚摔着现在还隐隐作痛的尾锥去,魏巍吃痛低叫了一声。
“你再给我乱叫乱动小心林杯把你从二楼摔下去!”狠话一出,魏巍立刻闭上了嘴不敢再乱动,虽然看不见但从那恶劣的口气他可以想象陈晋的表情,生怕这家伙盛怒之下言出必行……站在二楼门前,陈晋伸出左手去掏魏巍放在牛仔裤后侧口袋的钥匙,他知道魏巍习惯性地将钥匙放在这里。
合身的牛仔裤,口袋本来就已经很狭窄了,再加上魏巍现在这个背朝上脸朝下被扛着的姿势,屁股后面的口袋更是绷得老紧……总而言之情况就是,陈晋那修长的指头十分艰难地在口袋中掏半天才勾到那串钥匙却掏不出来,而魏巍那隔着一层不厚不薄牛仔裤之下的臀部肌肤却清楚地感受到陈晋手指头的蠕动……从前听学姐们在谈自己在公车上被色狼骚扰的经验,听她们说得意愤填膺的样子,魏巍在心中深深地不以为然。不过是屁股被摸一下,干嘛讲得好似屁股被削下一块肉的样子?
事情若非亲身经历,是一辈子都无法体会的。
臀部被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触摸,而且还是摸个不停,那种令人羞耻的酥痒感觉和被削下一块肉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令人难受。
真的只能用又羞又窘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倒头栽的姿势已经够让脑袋冲血了,陈晋这一个举动更是让他耳根发烧,脑浆像是沸滚的水一般。
恼羞成怒的魏巍又开始没头没脑地挣扎。掏半天好不容易才把钥匙掏出来,心情已经够浮躁了,魏巍这么乱踢乱动的根本就没办法将钥匙准确地插入门上的孔……“干!你再…哇勒!”乱踢的魏巍一个膝盖不巧地往陈晋的小腹撞去,陈晋痛得咬牙切齿,火上添油,他将手中的钥匙重重地往门边的鞋柜一放,伸手用力往魏巍的臀部捏下去……“干!你竟敢塔林杯八豆(踢你老子的肚子)?”
“……”陈晋这一捏一点也不留情,魏巍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痛就算了,这辈子还没如此地难堪和恼怒过。所幸自己不是女生,要不然早就哭出来了……陈晋顺利地开了门,直直往魏巍房间走去,将他摔在床铺上。
“你干嘛躲我?”陈晋批头就问。直接了当从不拐弯没角不知道算是他个性中的缺点还是优点……魏巍不打算答腔。错的明明是陈晋,凭什么他还这样蛮横?满腹怨气地拉起床上的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包住,索性来个死不理。
“干!林杯在问你话!”陈晋花了番力气才将被子扯过来。“干!”翻过身将脸埋入枕头中。
“你说什么?”没听错吧?他刚刚说……“干。”说就说,谁怕你?你可以说我就不能说?
“……”耶,这个小子几时学会骂脏话了?不过骂来一点气势也没有,发音又不是挺标准,太可爱了吧……陈晋又是气又是好笑,他用力地将魏巍的身子扳转过来面向他。
“干!是谁教你说脏话的?你给我睁开眼睛!”
魏巍一点也不理他,闭着眼睛兀自生着闷气。
“不理我?干!不理我林杯就强奸你!”说着陈晋整个人骑上了魏巍,野蛮地解着魏巍上衣的扣子。
“别闹……别闹啦!”这下子不得不开口,魏巍一手推着陈晋,一手死命地紧紧拉着自己的衣服。
“干!谁叫你不理我。”早就已经消气了,不过看魏巍那个紧张的样子实在好好玩……陈晋用一手将魏巍两只手扣在头顶上方,开始扒他的牛仔裤……“放……放开啦!不要这样玩……”魏巍死命地挣扎,这回换是陈晋不理他,自顾自地剥着魏巍的衣服。
“学长,你明天……呃??”又是不敲门,直接推开门的小琪正好目睹了房内春色无边的景象……可怜的学长衣衫不整,狼狈地被那个批着美丽天使外皮的顽劣分子陈晋压倒在床上……怎么每次打开这扇门都有好料的可以看?
“……你们在干嘛?”忍耐着满肚子的笑欲问道。
“林杯在强奸他噢。”陈晋脸不红气不喘正色道。
“喔……慢用。下次记得要锁门。”小琪识相地退出房间并带上门,门外又传来狂笑声……要死了什么慢用?魏巍用力挣开被压住的双手,正要推开身上的陈晋,陈晋却突然整个人像没骨头似地往他身上靠紧紧搂住他,将脸贴着魏巍因刚刚的挣扎而起伏的胸口,那个样子像极了做错事撒娇的小孩子。
“呃……你,你喝醉了吗?”
“没有…对不起啦!”很难得地突然想要撒娇一下,却又有点不好意思所以不敢抬头。
“什么?”
“林杯说对不起……”
这……原来,只是为了道歉??早说就好了嘛!弄得他这样凄惨……这什么个性啊?
“……你都是用这种方法跟人家道歉的吗?”
“干!你冻揍(当作)林杯是笑A(疯子)喔?”
“本来就是笑A,竟然还说要强奸……”“干!开玩笑的你当真?男的跟男的,恶心死了!”陈晋有些厌恶地摇摇头道。
“呃……你,排斥GAY??”
“讨厌死了……”回想起那个人,心情顿时不愉快了起来。以为可以跟那个人当一辈子的好朋友,把他当作好兄弟一样看待,一起去打球,一起去把美眉,一起去飚车……没想到有一天那个人却对自己告白,说什么很喜欢他,觉得他长得好美好美,很想要和他OOXX……干!当场那个人就被他揍得满地找牙送医院住了好几个月,两个人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讨厌GAY!讨厌人家提起自己的美!拔何。?圆黄穑?直?皇怯幸獾摹??薄啊??闶撬嫡飧觯?故撬担俊蔽何∩斐鍪直郏?詹糯咏盘こ邓は吕丛谑种馍纤ち艘淮笃?銮啵??艺馐悄诔鲅?皇峭獬鲅??
“林杯是说那天的事情……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火大了起来……”陈晋抬起头,漆黑的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魏巍一会儿,小小声地道:“魏巍,林杯想和你做朋友很久很久……”魏巍呆了一下,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没见过陈晋这样认真的表情……“我……我一直当你是朋友,只是你……”“我也是。可是,不是像阿宝啊阿正啊他们那种的朋友,不一样的。”
“那,是哪样的?”
陈晋思考了半天,摇摇头露出漂亮的贝齿轻笑道:“挖哪栽(我哪知)?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特别好的朋友…哎呀,反正你和他们不一样啦!”
“喔……”虽然?欢?陆?暮芎玫呐笥训亩ㄒ澹??闹腥匆???蔷洹澳?和他们不一样”而感到莫名其妙地高兴,完全忘了几天前的委屈,也忘了几分钟前差点失了贞操……很久,很久的朋友碍…听起来还不错。然而,他想起了自己明天下午就要回台北去了,也不知道几时才会再见面。心中闷闷的感觉,是依依不舍的离情吧?对东港的海,对东港的悠闲,对东港带着咸咸味道的风,对东港热情的阳光,对东港的人……“好爱困……林杯今天睡这里。”陈晋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道,天晓得他这几天都没睡好,而今天一大早就出门在楼下站到现在,累死了……“那你起来一下,我把床给你……”魏巍想起身,陈晋却用力压住他说:“一起睡,晚安。”
“……”真的很羡慕陈晋那种不需要一分钟就可以进入睡眠的体质。
魏巍小心翼翼地将睡得呼吸沉稳的陈晋从自己身上扳开,帮他脱下身上的牛仔外套,拉过一旁的被子盖上。
看着他那张熟睡的脸毫无防备地像天使一般,羽扇般的睫毛轻颤,应该是在做梦吧!两片微微开启着的唇瓣看起来湿湿软软,魏巍忍不住伸出食指去轻碰了一下……指尖滑过那一双唇,传到脑中的,是无可言谕的战栗感……这样好的触感,让人想进一步地去尝……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凑近脸,陈晋轻暖的气息吹在魏巍的唇上,他闭上了眼睛……就在双唇将要贴上时,睡梦中的陈晋突然一个颤动,吓得魏巍整个身子倏然往后一弹,用力过猛碰的一声摔到了床下。
“!!”这一撞,整个脑袋都清醒过来。自己是着了什么疯魔?竟然想要去亲吻一个男孩子的唇?!
是是是太太太久没没没碰女孩子子子子了吗??
脑袋中的思考竟然也结巴了起来……他立刻爬起身随便抓了几件干净的衣服逃离这个差点让他犯罪的现场冲到浴室里洗个凉水澡,才让自己混乱的脑袋冷静下来。
冲了杯咖啡,打开小银白把耳机戴上,他拿出了一些磁盘片,开始将计算机中的一些文件资料备分整理,顺便把还没打字的手稿也打一打吧……专心工作时,总是很容易忘了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魏巍,你没睡吗?”从床上坐了起来,抓了抓凌乱的头发,一脸惺忪地看了看放在床头的巴布豆造型闹钟,三点多,看看窗外黑色的天空,应该是凌晨三点……“嗯,明天在车上可以睡个够。”魏巍阖上小银白摘下耳机。将磁盘片收好,然后把整台小银白递给陈晋。
“明天……”他愣愣地接过了小银白。明天……应该是今天吧!今天他就要回台北了……一直不是很想去思考这件事,不过,该来的总是会来。
“小银白就给你用了,还记得我教你怎么用它上网收邮件吧?”
“嗯。”
“那,里面设定的那个email就给你用吧。我有空……嗯,我回台北会寄信给你……”或许陈晋根本不会去用到那个信箱吧!下一句“有空也回信给我”硬是吞回了肚子里。还是不要抱着太大的希望,省得失望。
“嗯。”陈晋望着那台小银白,他对一小银白到底值多少钱完全没有概念,也没去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只知道,小银白里有很多很多他从来没听过的歌,小银白可以玩CS,可以打字,可以放A片,可以和不认识的人聊天,可以连结到一个无限大的世界……而这一切都是魏巍教他的,可是现在他把小银白留给他,然后要回去了。
“……”难得聒噪的陈晋这样安静。他现在脑中所想得,和自己所想的是同一件事吗?
“好可惜初一那天没有看到日出。”如果不转个话题,这气氛真的会闷死人。
“啊,那现在去吧!现在去刚刚好可以堵到日出。”陈晋跳下床穿上外套。
“现在去来不及吧?”上次那个星沙海滩,离东港不算近,骑车也得骑上半个小时。
“我们去堤防看,反正同一个太阳。”
“OK,等一下我拿相机。”
“喂!林杯帮你背那个架子,你背相机。”
“不了谢谢,我背就好。”魏巍摇摇头,记得摄影老师曾经说过,三脚架不自己背的人不配玩摄影,所以就算是和登山社一起去爬大山,身上的行李已经重得要命,他还是会乖乖地背着那只两公斤的MANFROTTO三脚架同行。找了个不错的定点,他撑开了脚架,熟练地将云台锁上相机的底部。
“这个是做什么用的?”在一旁的陈晋一边看着一边好奇地发问。
“这个叫云台,用来把相机固定在脚架上面的。”说着一面将相机卡上脚架扣好。
“如果脚架倒了相机怎么办?”
“哭碍…不过通常这种重脚架不太容易倒,会倒的都是那种很轻的软脚架。”
“耶,这个脚架用来共郎(人)一定很颂(爽)!”
陈晋握了握那坚硬结实地脚架道。
“这……意大利制的,的确比较好……”实在很佩服这个家伙什么东西都可以将之武器化。
“我要看!”陈晋将眼睛凑上了相机的观景窗。
“靠!可以看到很远耶!”
“长镜头本来就像望远镜。”
“还有更长的吗?”
“有啊!我们都叫那种炮管。”回想起常常在植物园看见一大堆叔叔伯伯用炮管瞄准娇滴滴的荷花那有趣的景象,魏巍不禁微微一笑。
陈晋抬起头看了看,又把视线放回观景窗。
“相机看起来颜色比较橘。”
“啊,因为我加了橘红色镜,这样拍起来的太阳会像橘子一样甜甜的很好吃……““真的?教林杯玩!”
“干!下次不玩了,好唆的东西。”陈晋坐在一旁抱怨道。
“……”都调成了自动对焦给你玩还嫌麻烦碍…两个人坐在堤防上,太阳已经爬离海面有一段距离,原本模糊的港湾景色也清晰了起来。大大小小的渔船停泊在港口,一大清早就已经有人在上面忙碌着,远方的码头几条待修的船中传来钉钉冬冬的敲打声,堤防上也开始有人散步,有人慢跑。
清晨的阳光撒在海面上,撒在这些人事物上,为所有的事物东西都镀上了一层金,东港这个小镇已经醒了。看了看表,五点。现在的台北是什么样子?现在的台北应该还在半梦半醒间吧……身旁的陈晋哼着的曲调旋律好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歌。
“你在哼什么?”
“挖哪栽(我哪知)?小银白里面的,一个查某(女人)唱得很好听,叫啥米去吐去……”“去吐……”想起来了,那是艾拉费兹洁罗唱的cheektocheek吧!
去吐去……好惊人的联想力。
“想笑就笑,林杯今天不揍人。”陈晋咕哝道。
“我没有要嘲笑的意思……”只是觉得非常地有趣……“唱这首歌的人,是个很厉害的jazz天后喔!”
“真的吗?很水(美)吧?”超爱这个查某的歌声!听起来好性感,沙沙的好有磁性,在陈晋的心中已经自动赋予这个歌手像玛丽莲梦露般的那种形象。
“…高大,有点胖。嘴巴大大的黑人……嗯,我个人是觉得称不上美啦。”
“干!”陈晋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
“反正是听声音,管她长什么样。”魏巍耸耸肩道。
“对啊,像那个伍佰就好丑,可是唱歌很好听说。”
“伍佰哪里丑了?他蛮性格的……”
“林杯觉得他像猴子,丑死了。”
“……”这个人的审美观好怪,伍佰那样叫丑死了,那……什么样子的长相在他的眼中才算好看啊?
“你回去以后做什么?”
“继续读书。”大概就考博士吧……
“不用去当兵?”
“我想当可是人家不给我当。”魏巍指着自己的眼睛道。“啊哈,大田鸡。”
“……那你呢?”
“我?林杯已经当过兵了。”
“啥??骗人……”他不是才二十出头顶多二十一?
“干!骗你是要死喔,林杯十七岁就提早入伍了。”
“呃……”真……看不出来啊!人家不是常说,当过兵的人会比较……成熟稳重???看样子,所谓定律跟常理,未必能套用在所有人身上。
“你几点要走。”沉默了一会,陈晋突然问。
“下午三点,吴教授会开车载我们回台北。”
“……我没办法去送你。”
“我知道。你不用来送我了啦……”因为道怡也是今天要坐火车回台中吧。
“那我们就在这里说掰掰了。”陈晋转过头来望着他,表情有些复杂。
好想问魏巍,想问他以后还会不会来,却觉得这个问题很没有意义。
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干麻先订什么契约啊?如果他想来他就会再来,如果不想来,就算是口头上说得信誓旦旦也是放屁。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本来就是注定好的,强求不来。
“嗯,掰掰……感谢四个月来的关照。”或许,陈晋没有办法来送他反而比较好。不是很喜欢送别的场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该做什么表情,比送葬的场面更令人无可奈何。只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遗憾。
“喂,这个可以拿来照人吗?”陈晋指着相机问道。
“可以啊,只是……”300mm的长镜头要用来照人……“我想大概要站远一点。”
“那来照相吧!”陈晋站起身拍拍屁股道:“可以照两个人吗?”
“可以,有自动读秒8秒,你先去站着,然后留个位子给我。”说来,自己也是好一阵子没照相了说。而且,这看起来颇好玩……“这里?”
“再退。”
“可以了吗?”
“再退啦!这样照会变成大头照。你一直退到我喊停……好了停!就站在那里别动。”将相机改为手动调整,一抬起头……“天碍…”好远!要在八秒钟之内按下快门,冲到陈晋身边,然后调整姿势,摆出最佳的表情……不管了试试看吧!快门一按他拔腿就跑,腿长的好处就是跑得快,然而却没想到……“啊呀~”“哇哈哈哈……喂!你还好吧!”
“踩到鞋带啦……好痛!”坐在地上的魏巍看着自己的长裤膝盖部位磨出了擦痕,不知道里面摔成啥样…“蛋咧蛋咧(等下等下)!!”陈晋蹲下身拨开了魏巍正要拉开裤管的手,并用一只手按住了魏巍的眼睛,一手轻轻地帮他将裤管拉起来检查伤口。
“一点点擦伤破皮而已啦……你不要张开眼睛喔,不要张开喔!”生怕这小子一看到自己的血又要发作,他放开手前不断地交代道。
“嗯……”乖乖地闭着眼睛,自己实在是蠢闭了,竟然会踩到鞋带跌倒……咦?那是什么感觉?温温湿湿的,还有点刺刺痒痒伴着伤口的疼……明明知道自己的恐血症,却实在好奇地忍不住张开眼睛……“呃?”陈晋他在……帮自己舔着膝盖的伤口消毒??……呜好痛,本来没有那么痛的伤口霎时间变得好痛好痛,怎么回事??
“林杯不是叫你不要睁开眼睛?”陈晋抬起头,看魏巍张大着眼睛瞪着他,皱皱眉道:“放轻松放轻松,血没什么好可怕的啦!把它想成是他妈抖(蕃茄)汁啦!”
“我……”
“来,还可以站吧!”陈晋站起身,一把将魏巍拉起来。
“再一次。你先调好,然后来跟林杯换位子,林杯来按!”“好……”陈晋的敏捷身手真的叫人自叹弗如,从他按下快门,魏巍在心中默数不到5秒他已经跑到身旁。
“……你确定有按下去?”
“有埃”
“我有调闪光灯,闪光当没亮,肯定是没按到。”
“……靠杯。”
“两嘴无毛办事不牢……”
“干!林杯那里有毛就好!”
“……”
“好像来太早了耶!喂,冰淇淋,要不要吃?”道怡将手中的香草冰淇淋递到陈晋面前。
“不要,吃不下。”陈晋摇摇头,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看车站大厅里的钟,这个动作他今天一个下午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真难得……”每次都跟人家抢东西吃的陈晋几时变得这样客气了?
看他还是那样心不在焉的样子,道怡忍不住问道:“还在跟魏巍吵架?”
“没……”
“对了,他不是快回台北了吗?几时回去?”
“今天。”
“啥米?!”道怡尖锐地大叫声引起了车站里不少人的注目。
“几点?”难怪他一直看着那个钟……
“三点。”
“三……现在回去,也许还来得及送他。”
“不用了啦……我已经跟他说我没花抖(没办法)送他,他也说不用了……”“屁啦!”道怡打断他的话道:“你和他不是好朋友?不用只是嘴巴上说说,他心理一定希望你去送他!喂,你知不知道你们有可能以后不会再见面了耶?““可是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道怡扯着陈晋将他推出车站大厅。
“送我到这里就好了,我的火车等一下就来了。快去!记得每天要想我,掰掰!八?昧Φ乇Я艘幌鲁陆??缓罂湔诺鼗踊邮中Φ馈?
“嗯,我走了。”陈晋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跑。
“阿晋!”
“啥?”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小心骑车……”
“嗯。”
“学长,陈晋不来吗?”
“嗯,他有事。”现在的他应该是在火车站陪道怡等火车吧!
“喔……好可惜,没跟他说再见哩!”虽然是见面必吵,但吵了四个月也吵出了些友情了。
“东西都上车了吗?”吴教授将头探入车窗问道。
“都上车了。”
“那我们要回家了喔!”
“回家了!掰掰,东港。”小琪笑着说道。
掰掰,东港。
望着车窗外的一景又一景,这些地方,都有他和陈晋的足迹吧……从来就没有对一个地方这样依依不舍。说实在的,台北和屏东,虽然是一个台湾头一个台湾尾,但台湾这么小,实际上也不会远到哪里去。有机会,还是可以再来。只不过,他不知道下一次和东港重逢时,他依然在吗?
他依然可以这样陪着他玩吗?很多事情,换了个时间,一切都变得不同;很多感觉,一辈子只会经历过一次。这也是为什么令他依依不舍的原因吧……“咦?”他突然贴近车窗,盯着窗外。
“怎了学长?”
“刚才看到对面车道上有一个骑机车的很像阿晋说。”
“拜托学长,才刚分别多久啊?你已经开始想念他到这种地步了啊?”
“呃……”被小琪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刚才那个人的车子,身上的穿著和那身形,真的好像……忍不住又回过头再看一眼,而那机车早就不知道骑到哪去了。
“……”
望着空荡荡的公寓,有点给他小难过……还是慢了一步。
他靠着机车,自言自语地道:“干!真的走了……”
番外小语
晋:“靠杯,你不是跟人家说你十回要KO,现在已经七回了,林杯只有亲到魏巍的脸!!干!快给林杯一个高呆(交代)!”
月:“大不了来一个红不浪,一次跑回本垒啦!”
魏:“请……请不要随便决定人家的命运好不好……”?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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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件者:魏巍
日期:2001年8月1日PM11:44
收件者:22112200@kimocomtw
主旨:有点重要的事……
阿晋:
刚刚算了算寄件备份里的邮件,加上这一封,刚刚好是35封。平均一个礼拜一封……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勤快,如果写论文也这样努力,那我大概可以提早拿到学位毕业。
南部的天气,现在应该很热吧?昨天看了气象报告,那种温度真是令人匪夷所思……老实说,台北的气温也好不到哪里,热带沙漠气候。如果没有冷气这种东西,我大概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无关紧要的开场白说了一堆,重要的事没讲半句……嗯,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啦。吴教授托我处理一些事,所以我会南下到东港去一趟。
明天中午12点的莒光号到屏东,如果不误点的话,再加上坐客运到东港的时间,估计晚上七点会抵达。我已经订好旅社了,等我到了把东西都安置好会到府上拜访。不过,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在东港……以上。
火车的座位实在不适合腿长的人坐。魏巍努力地在有限的空间稍微移动他的身子好让发麻的双腿可以多一些空间舒展。火车刚刚通过彰化站,也就是说,全程才走完了一半,就已经这么令人难受了,他很担心等到了屏东他会不会下半身瘫痪不良于行?
应该坐飞机的……飞机票又没多少钱,从松山飞高雄小港不需要一个小时,快又方便。要不然,坐客运巴士起码位子也舒服些。再不然,坐自强号也比坐这个慢吞吞的莒光号少受折磨两个小时……真是犯贱了自找罪受。
无法理解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明明是很期待回到那个告别了半年的地方,明明是很想念那个半年不见的人,却刻意地选择了个最慢的方式到达,刻意地延缓相逢的时刻。
有些紧张吧……不对,应该说是非常地紧张与不安。见面的时候第一句话要说什么?“你好”?感觉很生疏。“好久不见了”……其实半年六个月也不算久啦!
“令尊令堂都还好吗”……真是狗屁不通。在脑中反反复覆演练了无数次见面时的对答,却没有一句让他自己感到满意,不是文诌诌,就是词不达意。
要达什么意?其实,想要表达的,也不过就那一句“很想念你”吧。真的,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可以这样强烈地想念一个人。走在街头看到有人穿夏威夷花衬衫,就会想起那个人俗毙了的穿著却依然赏心悦目的身影;逛夜市的时候看到人家在卖卡通图案的四角裤子,他想起了那个人那双修长的腿,还有他身上那淡淡的爽身粉香味。拿起球杆站在球桌前准备练球,就会想起那个人架杆的优雅姿态。
上回去当直排轮儿童夏令营的义工助教,看着那些小朋友摇摇摆摆地踩着直排轮,他回想起了那个人学直排轮的蠢样……这些多到不胜枚举的例子还算是好,几天前在吃晚饭时,因为盯着桌上那盘花枝丸发呆半天吓坏了老妈,这才惊觉,原来自己是那样严重地想念着那个家伙。
老妈说,他自从从东港回台北后,整个人变得心不在焉的,彷佛把心留在了东港忘了带回来,肯定是迷上了某个乡下的漂亮姑娘……如果跟老妈说自己不过是想念一个朋友,像痞子般的男孩子,她一定不会相信吧……总之,想念归想念,但却不能这么说吧!下意识地觉得对一个男孩子说“我想念你”是一件非常古怪的事……或许自己想太多了,可能陈晋他早就不在东港了!记得陈妈说过,东港年轻人口的外流很严重。现在是暑假,也有可能他和道怡出游了。
会不会有可能,他已经淡忘了自己?要不,为什么35封email,他从没回过半封……对着一个像是无人接收的mail址按下传送钮,心情多半是带着自我嘲笑,还有自我安慰。
可能他只是没收到,可能他因为忙碌而无法回信,可能……有太多的可能性,更令人感到不安。
再一次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个觉,睡着了,就不会胡思乱想。然而结果是和之前几次一样徒劳,睡不着就是睡不着。看着前前后后身旁邻座的乘客无不睡得东倒西歪,真的好羡慕……他叹了口气,翻了翻手中的火车时刻表,还有十一站。火车窗外的景致打从出了台北,除了几个特别大的站,其他都大同小异,那种座落在田野小镇间小小旧旧、亭子般的地方小火车站,古朴简单。三三两两的乘客,悠闲的站务员,其实和书本上日据时代黑白照片中的场景差不了多少。
相较之下,台北那个大到常叫人迷路的火车站虽然先进繁忙,人潮往来流动间,却往往让人感到非常非常地,孤单和冷漠。
腰酸背痛,两腿像灌铅似的,台北到屏东一趟火车下来,真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老了五岁。幸好的是想象中的“不良于行”还没有发生。
火车停后,乘客争先恐后地下车,大概是天色已晚,思乡情切吧。
魏巍慢吞吞地背起了他的行李跟着人潮走出火车,看了看手表,六点半,台铁难得只误点15分钟。掏口袋掏了半天才找到那张被他挤得皱兮兮的票根排队准备出站。因为是终点站所以人很多,他一面随着队伍缓缓前进,一面低着头无聊地玩着手中票根上三角形洞洞。
“魏巍!”
“……”呆了一下,刚才似乎听见有人在叫他……“死魏巍,这里啦!”
“……”魏巍停下了脚步。在陌生的地方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是那样的突兀,然而这声音却是一点也不陌生,甚至是不需要抬起头都知道是谁在叫唤他。可是他还是抬起了头。有些意外地,慌乱与紧张在视线搜寻到了声音的主人后顿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掺杂着惊讶与兴奋,还有其他说不出来成分的情绪。
站在收票口外那个男孩子对着他挥着手,脸上带着熟悉的阳光般笑容。
魏巍有些不知所措地也对着他挥了挥手,想象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应该也是笑着的吧。
“先生,你到底要不要走啊?”排在他后边的人有些不耐烦地道。
“抱歉。..…”
将手中的票根递给了站务员通过那个收票口,才走没两步陈晋整个人便扑上来,双臂一张连人带背包将他紧紧地搂祝“干!林杯想死你了!”他总是这样丝毫不掩饰地表达着自己的情绪……“我也很想你……”魏巍被他勒得有些呼吸困难,然而这样热情的迎接,却化解了重逢时的生疏。
见面时,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就说心理最想告诉对方的那句话就好了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困难……“喂喂……”陈晋放开了魏巍打量着他,半年其实看不太出什么改变,魏巍还是那样斯斯文文的模样,皮肤好像白了些,都没晒太阳吗?本来有点盖到眼睛的头发剪短了些,真要说有什么改变……“你是不是长高了?”
“嗯,长高两公分。”
“靠,你这么老了怎么还会长?”陈晋有些愤愤不平地叫道。本来魏巍只比他高个两公分也看不太出来,不过现在可有些明显了……“你问我我问谁碍…”魏巍自己也挺困惑,都二十几岁的人了,发育早该停止了吧,怎么还会长高?平常也不喝牛奶也不打篮球的……“耶,林杯只有长黑……”“嗯看得出来。”陈晋依然是那夏威夷花衬衫配七分裤、塑料拖鞋的打扮。大概是因为屏东的太阳大,他的皮肤看起来比半年前黑一点,因此整个人看起来变瘦了。但那带着健康气息的漂亮依旧,他还是那样地吸引人目光的美丽存在。
看到他的意外出现,看到他的没改变,于是六个月来堆积的想念得到了宣泄的出口。然而心里却始终困惑着:他为什么会来接我?他有收到信吗?
“林杯还担心你说要来是开玩笑的……”真的,越是期望魏巍的到来,越是担心他不会来。交杂着盼望、不安与怀疑的心情,从五点多他就在这火车站等着,一会站一会坐,走来晃去没一秒钟安定得下来,搞得坐在一旁等车的人也跟着他不得安宁。
他还真的来了……有好多好多事情想跟他说,可是……干干干!一见到魏巍却兴奋地没记得半件事……“先回温刀(我家)再说吧!”说着他接过了魏巍手中的那袋行李。
“可是我要先……”
“你说你订的旅社吗?住温刀(我家)就好了干嘛住旅社啊?你钱多多啊!”
“喔……”再一次肯定陈晋一定看过他寄的email了,那他为什么……算了算了,有空再问吧!
跟着陈晋走出火车站,跨上了那台熟悉的机车后座,面对着的是熟悉到不能再熟的背影,时光彷佛倒流,回到了那四个月的时光……这一次,又将装载着什么样的回忆回到台北呢?
“拿去,吹风机。”陈晋将那只巨大的红色吹风机插上插头递给刚洗好头拿着毛巾擦着头发的魏危“我不喜欢吹头发,擦一擦自然就会干……”讨厌吹风机轰隆隆的噪音,讨厌热呼呼的“焚风”往头上吹的感觉,尤其是在这样热的夏天。还有,讨厌吹风机的长相,活像一把枪……“干!桃摸胆胆(头发湿湿)不吹老了会中风!”不管三七二十一陈晋抓过魏巍将他一把按坐在床边,吹风机一开,干脆自己动手帮他吹省得里巴唆。
“中风……”为什么会中风?话说回来,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长这么大了除了老妈外,还没让别人这样帮自己吹头发过……“说错了,是头风。会头痛的那一种。”
“喔……”吓死人了,还在想不吹头发跟中风这种心血管疾病有何关联……陈晋一手抓着吹风机一手胡乱地拨着魏巍的头发,喷得魏巍一脸的水珠只好用手上那条擦头发的毛巾不停地擦着脸。头发被手指抚弄着的感觉其实还挺舒服的,只是从风筒冲出来的热风吹得怕热的魏巍头昏脑胀很是难受。
“我可不可以开电风扇?”
“不可以,会甘磨(感冒)。”
“拜托啦……我快热死了。这样下去我等会肯定又要洗一次澡……”“耶!好啦好啦开最小的!”
圣旨一下来,感激涕零的魏巍立刻伸手按开了面前的电风扇。虽然只是微微的凉风,但多多少少把那闷死人的焚风吹散些,凉快多了……“你真的不会叫够(照顾)自己的身体耶!”陈晋的口气带着一丝埋怨。
“……”人生不过短短几年,何苦这样顾虑东顾虑西的碍…“林杯看你还是赶紧讨一个某(宝贝)来叫够(照顾)自己吧!”
“搞不好娶到一个比我更不会照顾自己的人,那不就更糟?”
“哈哈对喔……干!如果你是查某(女人)林杯就把你娶回家叫够(照顾)。”陈晋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要娶也是娶道怡比较可能吧。”不经思考,魏巍脱口说道。
“啊!对耶……”说给他忘了自己有个女朋友了!不过,如果娶道怡当某,一定没什么意思,还是娶魏巍比较好玩……挖勒,什么跟什么?!自己竟然认真地思考起这个玩笑来了?魏巍怎么样都不可能变成查某(女人),想这个有个屁用啊!
“神经!桃卡坏去(头壳坏掉)!!”不知道陈晋到底是在骂人还是在骂自己……“……”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不过,如果他们两个真的性别不同,那可不可能发展出这样子的友情?像现在这样帮对方吹着头发的情况可不可能发生?实在是个很有趣的问题不过不值得深思,因为'如果'绝不可能成立,缺乏争议性的问题就变得空洞不切实际。
视线无意间扫过了摆在桌子上那台熟悉的小银白。那个不断困扰着自己,在脑海中徘徊不去的问题又浮出了水面。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啊?靠!你不是写信说了吗?”
“你有看我的信?”想要问的不是这个,但……“废话!当然有看,林杯还会背……好了,吹干了!”陈晋关掉手中的吹风机往旁边的床铺一摆,用双手轻轻地拨了拨魏巍的头发。这小子的头发又细又软又顺,和自己一头蓬发完全不同,随便用手指耙个几下就整齐了。
“你说,你上了博士班,说你阿骂死掉了,小琪跟他宝贝订婚,你的摩托车被锵走了所以上课都坐公车,台北的交通很糟糕……还有养了一只猫可是你老母对猫毛过敏所以你搬到外面自己篆…啊,那你不在的时候猫怎么办?”
“我托我朋友帮我照顾。”听他这么如数家珍地将自己在信中曾提到的琐事一件一件搬出来,突然有一种鼻酸想哭的感觉,原来,自己并不是对着一个无人接收的信箱寄mail的碍…“你的猫叫什么名字?”
“叫……呃,没有龋”怎么好意思说……“那你都怎么叫?”
“我……随便叫。”被这么一问,魏巍忍不住脸一红。
“靠!那其他人都怎么叫?”
“这……各自叫各自的……”
“哈哈好好玩!如果是我我就叫它喂喂。”
“唉……”
“对了,问你喔,你四、五月死到哪里去了?半封信都没有……”“四、五月……嗯,出车祸所以没办法……”“车祸?!很严重吗?那有没有怎么样?”一听“车祸”两个字,陈晋紧张地跳起来打量着眼前的魏巍,看得到的地方是没怎么样啦,那看不到的地方……“呃……没怎样啦!”看他那大惊小怪的表情,有点想笑,更多的是感动……“怎么弄的?”陈晋松了口气,不过还是好奇地问。
“就,过马路的时候被闯红灯的车子撞了一下……”“干!有流血吗?”陈晋恨恨地骂了一声。
“有。..…头流很多血,其他都是内出血……”说起自己的倒霉事,总觉得有些难堪……“靠,那你那个'恐血症'不就很严重……”“还好,听人家说我被送到医院的时候瞳孔已经开始放大了,所以我也没看到血。”魏巍耸耸肩道。
“瞳孔放大是什么意思?”
“就是……唉,没什么啦,只是……”望着陈晋的脸好半天,他浅浅一笑说道:“我觉得能再见到你真好。”
“……”魏巍笑的时候,那两颗稚气的虎牙看起来特别明显,这大概是他不常开口笑的原因,然而陈晋一点也不觉得难看,相反地,每次看到魏巍这样笑都觉得可爱得要命,让人有想要一把抓过来捏捏玩玩啃啃咬咬的冲动……不看了不看了!乱七八糟想一堆……陈晋脸一转,望向了桌上的小银白。“我……呃,其实林杯也有想写信给你,只是……”“什么?”
“……就……打了一个A剥(下午)打三行,觉得写得很烂,改半天还是觉得烂……”陈晋有些支支吾吾地说着。
“很烂?”所谓很烂是指?
“就。..矮~~干!林杯哪哉(哪知)!反正林杯觉得用写的很奇怪啦!用嘴巴共(讲)比较方便……”陈晋搔搔头发,有些尴尬地笑着,一副“咱们就别再提了”的表情。
“喔……”大概有些明白了,原来他不回信的原因……写了一个下午写三行,觉得自己写得很烂,又认为用写的奇怪,总归只有一个结论:因为不善于用文字表达所以害羞……老天!这个人怎么这样单纯碍…“干!你再笑!”本来就已经有点不好意思的陈晋被魏巍这一笑更加地窘了,满脸通红的他有些恼怒地伸手狠狠捏住魏巍的脸颊骂道。
“袄动~~~(好痛)!”
“靠夭(哭夭)!老是嘲笑我……”听魏巍一叫痛陈晋立刻放开手,不过嘴上仍碎碎骂着。
“捏这么大力脸会变形……”魏巍抚着发红的脸颊,看来陈晋暴力的个性大概一辈子也改不了……“听你在棒赛(拉屎)脸怎么可能变形……喂!你的行李怎么这么大包?”
“喔,那个……”魏巍拿过背包,从衣服堆里掏出一台黑色的方形机器。
“送给你的。盒子太大我丢了,等等我找摇杆……”“这虾米?”陈晋好奇地翻看着这方方扁扁黑黑的不明物体。
“PS2。这是摇杆,变电器,GAME,还有。..…咦,记忆卡呢?”
“PS吐?怎么玩?”
“等会我教你玩,先让我找到记忆卡……”伸手在大背包里掏了半天掏不到,一旁的陈晋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耶!全部倒出来啦~”他扯过背包反转过来抖几下,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床铺上。
“这样不是比较好找……喂,你的衣服都好丑……”陈晋随手抓了件米色PRADA休闲衫,皱着眉头说道。
“会吗……”在陈晋批评起其他件衣服前,魏巍赶紧把所有的衣服塞回背包中。
“这个是虾米?”
“MP3随身听。”
“这个?”
“手机的充电器。”
“靠……一大堆呜A摸A(有的没有的)……”“呐,泡泡糖请你吃。”捡起了那条未开封的飞垒口香糖递给陈晋。
“OK给我两颗就好,林杯等下吹大泡泡给你看……这虾米?也是糖果?”
陈晋好奇地拿起一个黑色蓝边上面印有金色兔子的小方盒子端详着盒子上面的字。
“超薄形……”
“呃……”魏巍连忙把盒子抢回来丢入背包中,讪讪道:“晕……晕车糖啦!”臭老妈!什么时候偷偷把这玩意塞入背包的……“超薄形的晕车糖?”单纯过头的陈晋仍一脸不解地问着。
“就……很薄的一片晕车糖……”心虚地差点没咬到舌头……好在陈晋的好奇心很快地又移到他处。
“可以看你的皮夹吗?”
“可以埃”
“……靠!不会吧你出门就带两张挤轻抠(一千块)?太贫穷了吧……”“我……”“这张是虾米?”
“渣打的卡……”
“XX大学学生证,哈哈好呆的照片……”“……”没办法,每次照大头照都很紧张,脸部僵硬……“这张是捷运卡,公车卡,影印卡,驾照……这张也是信用卡……”干脆把每一张都介绍一下省得这个好奇宝宝一张一张问麻烦。
“这个……这个家伙是谁?”皮夹内层有张护贝的照片,照片中的魏巍看起来和现在差不多,旁边站着的那个唇红齿白,眼睛大大的,笑得很贱的家伙,一手还搭在魏巍的肩膀上……“这……这家伙叫陈晋……”不会连自己都不认得吧……“靠!这是我?难怪林杯觉得很眼熟……”“拜托你太扯了吧?你从来不照相的吗?”
“很少照耶!”
“……”那也该照过镜子吧……不过,说真的,从来没看过陈晋照镜子。
他的房间没半面镜子,浴室里的镜子前挡了一堆洗发精沐浴乳,而他又是那种不太需要刮胡子的人……或许在他房间摆张镜子他也不会常去看吧……“这张可以给我吗?”
“可以。”
“那你勒?”
“我有底片还可以再洗。”
“耶耶,把它收好……”陈晋翻下床将照片小心地放入桌子的抽屉里,那愉快的神情让魏巍联想到有糖吃的小孩……(也有点像是有香蕉吃的小猴)“吹泡泡给你看!”高兴之余,陈晋嚼了嚼嘴中的泡泡糖,吸了口气噘起嘴,慢慢地吹出一个比他脸还大的泡泡。
“好大……”吹这么大的泡泡需要很充足的肺活量吧……嘴巴不会酸吗?有一种人,看到人家吹泡泡,就会忍不篆…真的忍不住好想……“啪!”
无法克制手的冲动,魏巍突然恶劣地伸手把泡泡打破,泡泡的尸体黏了某人满脸。..…“干!”第一件事不是先剥脸上的泡泡糖,是先抡起拳头……“对不……哈哈哈……哎哟好痛……”果真,手贱的后果就是讨皮痛。可是看到陈晋那张黏满口香糖的脸,魏巍一面挨打一面还是忍不住要笑……“下大雨了啦~~”刚刚还热死人的太阳天,转眼间突然阴了起来,雷声三两下,大雨跟着淅哩哗啦地掉下来。
“叫魂勒~下雨才好,下雨凉快!”南部的夏天难得下雨,高兴都来不及了哩!陈晋依然悠哉地在雨中骑着他的野郎125,丝毫不受突来这雷阵雨的影响。
“可是……”豆大的雨珠打在皮肤上微微地发疼,炎热的夏天来个午后阵雨的冲刷的确是凉快多了,不过被雨水浸湿的衬衫和牛仔裤黏在肌肤上的感觉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下雨天你骑慢点好吗?”天雨路滑,而且又是山路,尽管他承认陈晋骑车的技术很好,但每个过弯还是叫他忍不住捏冷汗。
“耶~会怕就抓紧一点啦!”
“……”如果不小心滑到山下,抓再紧有什么用……'磅铛~~'敲破铜般的雷声随着天边的银白色闪电而来,震得人耳膜发痒。
“不会被雷劈到吧?”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不过那雷打得实在凶猛,又感觉很近……“哇哈哈要劈也是先劈到你,谁叫你比较高?”这下子陈晋可得意了。
“……”
“好啦好啦快到了啦!林杯已经尽量骑快了~”“拜托你别再快了……”路旁越来越多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广告看板,XX温泉旅社、OO温泉大饭店、XO温泉宾馆……表示他们已经越来越接近他们的目的地---四重溪了。
四重溪是极负盛名的南台湾温泉胜地,据说它与阳明山温泉、北投温泉、关仔岭温泉并称台湾四大温泉,水温约50~61度,泉质为碱性碳酸泉,可饮可浴,疗效范围包含慢性胃并关节炎、神经痛及皮肤箔…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大热天的怎么会想到要去泡温泉啊?这个就要追溯到前天晚上,吃饱晚饭无聊的陈晋随手拿起了魏巍带来的《屏东旅游大地图》翻看着……“你带这个干什么?”
“等火车的时候无聊就买了。”
“……你是不是想去玩啊?”
“呃。..…”之前倒是没想过除了来东港还要去哪玩,可听陈晋这么一问,有点心动……听说屏东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如果可以跟陈晋一起去玩的话……“干!想去玩就共(讲)啦~来来,你选个地方!”说着他把地图摊平在床上。
“那……你也去吗?”不好意思开门见山地表明自己的期望,于是试探性地问道。
“废话!林杯不去谁载你去啊?”问这个什么奇怪的问题啊?要玩当然是一起去玩啊,再说,他怎么可能放心让他一个呆头呆脑又不会照顾自己的城市佬带着两千块在人生地不熟的大屏东地区跑?
“喔,可是,不知道要去哪耶……”趴在床上看着那张大地图好半天,光看地图跟简介看得出来哪里好玩才有鬼……魏巍抬起头望向陈晋道:“还是你决定吧。”
“林杯哪哉(哪知)……”陈晋抓抓头,老实说虽然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但屏东这么大,要他说哪里好玩一时也说不出来。
“那……”你都不知道了我更不知道碍…“干烦死了!丢抠抠(钱)决定啦!”从口袋掏出蒋中正塞到魏巍手中。
“……”很阳春的方法,不过在犹豫无法作出决定时的确好用。魏巍闭起眼睛,将手中的一元硬币往空中一抛……第一次,掉到台湾海峡。
“……”
“哇哈哈哈~~~~~你是要去起(喂)鲨鱼喔~~换我丢!”陈晋闭上眼,将硬币扣在拇指与食指间,啪的一声耍帅地将硬币往空中弹……第二次……“哎哟~”掉下来的硬币往魏巍的头上砸,然后从后衣领滑近衣服内,魏巍连忙伸手到背后想阻止硬币的下滑却来不及,这一元硬币已机灵地滚进魏巍牛仔裤与腰的空隙中……“干……”陈晋的表情有点尴尬。
第三次,硬币终于规矩地落在地图上。
“四重溪?”魏巍拿起硬币,念着地图上的地名。
“就这么决定了!”再唆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等等,可是……”可是这是泡温泉的地方啊!这种天气……“干!麦搁(别再)唆啦~”“……”硬币决定的……不,陈晋决定的事,是没有转圜的余地的,于是……“干!到了雨就停。”陈晋骂道。淋雨的时候还没啥感觉,雨一停太阳一出来,湿透的衣裤包裹在身上还温温的,感觉又黏又痒……“温泉国协…”倒是魏巍的注意力已经全被那些路标吸引去了。虽然知道这里是历史悠久的温泉胜地,可是取这个名字也太。..太好笑了吧!随之而来的,温泉便当,温泉商店,温泉茶叶蛋,温泉奶茶,温泉卡拉OK……“你洗勒(是在)笑啥啦?”
“没有……”只是联想到乱马1/2里面的咒泉乡……陈晋将车子骑到了一间水泥建筑前停下。低矮的平房建筑,用水泥墙隔成左右两间,里面传出了人的话语声跟水声,门口挂着一个牌子书着四个大字:公共澡堂。
“要做什么?”
“洗澡。”
“在这里!?”
“对。”
“到饭店里再洗不行吗?”这间小小的简陋澡堂看起来好诡异,而且是“公共”的,那不就代表着要和不认识的人裸裎相对……“不管,林杯痒死了!连奶口(内裤)都湿掉了,我要洗澡。”陈晋的倔强与蛮横是无懈可击,他提起装有两人衣物的防水背袋径自走入了标示着“男”的那边澡堂。
“……”无可奈何魏巍只好跟了进去。
澡堂表里一致,内部跟外部一样简陋,一个贴着绿色长条型小磁砖不大的池子中泡着三个老先生,正高谈阔论着,对他们两个人的到来一点也不以为意。而这个澡堂看起来不是挺干净,这也就算了,平常保守习惯了的魏巍一点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全裸……“阿晋,我看我们还是……”脸一转,赫然发现陈晋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随着衣服一件一件脱去,他那有着健康肤色的身躯逐渐裸露,上半身是早就看惯了,可是下半身……细细匀称的腰身,结实的臀部,连着的是那双美腿。全裸的背影是没有瑕疵的完美,那正面……魏巍脸一红,连忙将视线移到别处去。
“阿被(阿伯),可以借我抠啊(水瓢)跟day抠(肥皂)吗?”“你用你用!”
陈晋很快地将身子上上下下洗干净,然后跨入温泉池一屁股坐下。
“哇~~~~~颂(爽)!!”天气虽热,但温泉水消除疲劳的功效一样泡得叫人全身舒畅。
“喂,你快点啊!”魏巍那小子还站在那发什么呆?
“我……”这时候如果说不好意思,肯定会被嘲笑……算了算了!都是男人,我有的他们也有我没有的他们应该不会有,不要紧的不要紧……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魏巍勉为其难地开始解开他系在牛仔裤上的皮带,然后拉下裤子……“西老搞(死老猴)!你系(是)say厚(洗好)没?”
“!!”男澡堂里怎么有女人的声音?魏巍猛一转头,颈子差点没扭倒,一个老太婆手里捧着塑料盆,大剌剌地站在男澡堂口……这一惊非同小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的魏巍被吓得愣在原地不动。
“肖怜A(少年仔),咖撑(屁股)不错喔!”老太婆露出一口银色的假牙咧嘴笑道。
“呃……”这一笑让魏巍本来就红红的脸颊更是红到耳根子去了,他慌忙地将已经脱到大腿的牛仔裤连着内裤一起穿回去,拉上拉炼,太过于慌忙的结果却导致了拉炼不小心夹到内裤……“……”这下子可好了,卡住的拉炼拉不上去也拉不下来,任凭他怎么用力都扯不动。
“肖怜A(少年仔),慢慢来啦!麦(别)夹到懒教(男人殖器官)喔!”看魏巍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老太婆又忍不住开起他的玩笑,而此话一出,引起了澡堂内其他人的笑声。
“……”羞得真想一头撞死,魏巍求救地望向了陈晋,而后者早就笑得差点没淹死在温泉池内……“……”在饭店套房内的浴室里洗温泉不是舒服多了?干净的石制浴池内盛着新鲜的泉水,泡完了出浴室又有冷气可以吹,最重点的是可以保有个人的隐私……只是,为什么陈晋这个家伙非得跟他抢浴池不可?本来就不是非常大的浴池,勉勉强强是可以泡两个人啦,可是,他刚刚不是泡过了吗?温泉癖?
“真好~”陈晋闭着眼睛享受着温泉,果然饭店里的泡起就是不一样,高档多了,也没有怪味道,不泡白不泡!只是,真不晓得魏巍这小子到底在姑摸(龟毛)什么,两个人一起泡省时间又比较不无聊不是吗?在那唆唆,结果他几乎是半强迫才将他拖进浴室……缓缓张开眼睛望着魏巍,他一副很可怜的小媳妇模样缩坐在浴池边边,双臂靠在池缘懒懒地将脸趴在那,从进了池子到现在,他始终背对着陈晋没转过头来,不明究理的人还会以为他是哪里见不得人了……不过刚才他脱衣服的时候有偷偷瞄一下,还不错啊!不管是赛死还是形状……真是奇怪的家伙!
四重溪的温泉水是透明的,因此魏巍赤裸的背面在陈晋眼中一览无遗,他的身材有点瘦但是很均匀,不只是脸蛋,他全身上下的肌肤都很光滑很嫩的样子,白白的颈子上黏着一根乌黑色的发丝,不知怎地给人一种很情色的感觉……稍微骨感的背上那细到几乎看不见的汗毛因覆上了一层水而明显了些,沿着脊椎的凹痕而下,因坐姿而弯曲的腰线不像女人的腰那样圆滑,但就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抱,尤其是当陈晋的视线移至魏巍压在身下那双修长的腿上,以及他臀部上那个带点深青色的小痣……脑门一阵发热,感觉有什么温温的液体从鼻子流出,沿着人中滑至唇边,呼吸有些困难还带点腥味,他伸手一摸……“干!!”
“怎……”被陈晋那好大的一声“干”吓了一跳,头回了一半却被身后的陈晋一把按住头顶扭回去。
“不要转过来!”给他看见了还得了?血从指缝中滴到池水中,慢慢地扩散……要死了!几滴血可以将一池水染成一池血,到时候……“你出去!”立刻命令道。
“我?怎。..”莫名其妙的魏巍被他吼得不知所以然,想回头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却又不被允许……“林杯叫你马上滚出去!数到五!一,二……”“……”数秒对人类而言确实有着潜在的支使力量,当下不及多想,魏巍站起身跨出浴池,抓起大浴巾往身上一裹,在陈晋数完五之前立刻迅速地离开了浴室。他门才一带上,陈晋立刻跳出浴池锁上门,然后才开始想着如何止血。
“你怎么了,阿晋?”门外的魏巍担心地敲着浴室门道。
“牛鼻血啦~”因为正用毛巾止血所以讲话来含糊不清。“还好吗?”
“一下子就好了啦……”
“需要帮忙吗?”
“你能帮忙吗?”
“……”的确,自己这个样子能帮得上什么忙?只怕是更增加了他的麻烦。
不过是流鼻血,陈晋立刻有如躲空袭警报般急着将他弄离现场,而自己……突然开始嫌恶起自己的没用。
“……”隔着一扇门,陈晋察觉到了魏巍的沉默,以及沉默背后的思绪。
他真想立刻打开门出去敲他桃卡(头壳)一下,告诉他“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黑白(胡乱)想”,可是在把血止住,浴室处理完之前,说什么都不能开门。
“喂,你先去把衣服穿起来啦!我冷气开很强你会甘磨(感冒)……还有去帮我买冰角(冰块)。
”找些事给他做省得他胡思乱想。
“嗯。”套上衣裤,魏巍抓了钱包走出房间。印象中刚刚经过饭店外路口有看到一家小商店……拉开和式套房的拉门,陈晋上半身打着赤膊,穿著一条红色招财猫的四脚裤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矮木桌子前,懒洋洋没骨头似地趴在桌上,鼻子塞了卫生纸,看来血是止住了……“血止住了吗?”
“还有一些我把它塞住了……”带着鼻音的语声好可爱,鼻孔里塞着卫生纸的拙样子也很可爱……只是看他那疲累的样子,想必是流了不少血吧……心下只觉一阵怜惜,魏巍打开了那包卫生冰块用手帕包了几块,轻轻地按在陈晋的鼻翼上。
“那袋是啥米?”陈晋指着放在冰块旁,用红白塑料袋装着的东西问道。
“绿豆蒜冰,刚刚看到人家在卖顺便买了一碗,想说吃冰可以降火气……”“有加蒜吗?”陈晋好奇地看着碗中塑料袋内的东西。
“没啦,绿豆蒜是指去了皮的绿豆啦!拜托,这是你们屏东的特产耶!”
“干,林杯哪哉?不过正好想吃冰的说……”“那就现在吃埃”魏巍把身子坐靠边些,一手仍将包着冰块的手帕按在陈晋鼻上,这样好让他有空位方便吃冰。
“可是林杯鼻子塞起来了,嘴巴再甲(吃)冰会不能呼吸……”“不会啦……人在吞食的时候本来就没有在呼吸碍…”魏巍失笑道。
“咦?真的?”
“要不然会把食物吞到气管里去……不信自己下次吃东西的时候注意一下。”
“喔~”
绿豆本身就降火,在冷气房里吃着绿豆作成的冰更是降火加三级,吃上几口暑意全消,从骨子里凉到身子外。
“你怎么只有买一碗?你不吃吗?”
“呃……我不吃。”刚刚匆忙中只想到要买个东西给陈晋降火,却也没想这么多……“公家吃吧!”陈晋用汤匙挖了一大瓢冰送到魏巍面前。“不用了我……”“唆!阿~~~”“……”乖乖地张开嘴巴吃下了那口冰。真不明白,陈晋的个性有时候像极了小孩子,实际上他也比自己小三岁多,然而大多时候魏巍却总是无法违抗他的意思。是无法违抗?或许是无从违抗,也有可能是无意违抗吧……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地把那碗绿豆蒜冰解决了。“好像流得差不多了……”走到浴室将卫生纸丢入马桶内冲掉,在洗脸台洗了把脸,他出浴室前又再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干干净净没有血迹,这才放心地走出。
“会不会头晕什么的?”吃完冰的陈晋看起来比刚刚有精神多了,不过魏巍依然不太放心地问道。
“不会……啊!你的衣服!!”这才注意到魏巍身上那件黑色T恤的图案:一只比着中指的大手。
“靠杯(哭爸)!好酷的衣服!!”陈晋一把扯住了魏巍的上衣,满脸是赞赏之色地叫道。
“这……”这衣服是上次去夜市吃宵夜时看到买下来的。平常不太穿廉价衣服的他会买这件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来他觉得这手指画得挺传神,二来不知怎地他一眼看到这个图案,立刻想到陈晋……“这是林杯看过你的衣服中最赞的一件啦!”
“这是……”这是他平常睡觉的时候穿,也是他最廉价的一件衣服……“好酷……”“你喜欢就给你吧。”看他那么喜欢的样子……“耶,真的!?”不等魏巍回话他已经开始剥着他身上的衣服。
“等。..等等啦……”一面阻止着陈晋的手一面往后退,退到了矮桌子旁无处可退只好一屁股坐上矮桌子,不过这更便利了陈晋的动作,他一把将魏巍两手扣住按死在桌子上一手剥他身上的T恤……“阿。..…阿晋!等等……”这个样子简直像要被OOXX似的……“你真的好好玩喔!”陈晋突然放开手嘻嘻笑道。魏巍那个惊惶失措的表情实在是有趣极了!每次都叫人忍不住想要捉弄他。
“玩……”魏巍张着口瞪着陈晋,什么啊,哪有人这样玩的……好吧!就算陈晋他老是爱跟自己闹,但每一次他都确确实实被吓到了……难。..难道真的是自己思想不纯?
总之可以确定一件事,这个家伙精神好得很,之前担心是没有必要了……“衣服真的要给我喔!”
“不都说要给你了吗……”魏巍爬起身,略为考虑了一下,干脆直接将身上的T恤脱下来递给陈晋,反正全身都看过了……“……”魏巍赤裸的上半身又让陈晋想起了之前在浴室里的光景……奇怪,男人赤裸的身体有啥好看啊?自己在国术馆不一天到晚看?可是魏巍的身体就是那么。..…感觉那么。..…不一样?
“喂你要不要啊?”不是要衣服吗?都脱给他了他又在那发什么愣啊?
魏巍被陈晋那双大眼睛盯得有些不自在。
“要啦……”又是那躁热的感觉,陈晋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鼻子。
“怎么了怎么了?又流了吗?”
“没有……”还好,手是干干的,鼻子也干干的……靠夭!自己到底在紧张个什么飞机啊?他二话不说抓起魏巍手上的T恤往身上一套,说了句“林杯累了先困去“就扑上了床垫,拉过被子包住身体翻过身。
”……“不是刚刚精神还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困了?还有,要不要跟他讲他的T恤穿反了……算了,明天等他起床再说吧。
魏巍翻了另外一件T恤穿上,到浴室里刷牙洗脸并将两个人的脏衣服用肥皂洗干净拧干拿到外面晾起来,这种夏天天气又有夜风大概明天早上就干了吧。
面朝内侧躺着的陈晋动也不敢动地装睡着,他竖着耳朵听着那窸窸琐琐的小声音来判断魏巍现在的动作,刷牙,洗脸,洗衣服,走到冷气前去调温度……是有点小冷……从背包里翻出什么……应该是书吧!魏巍有睡前看书的习惯……听着听着,原本浮躁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然后睡意也跟着浮上来……等会要提醒这个胡涂鬼睡前把隐形眼镜拿起来。..…要不然……听陈晋逐渐缓慢的呼吸声,睡着了吧……他今天骑了这么久的机车应该是很累了,连自己这个坐后座的人都感到累了(心理影响生理),更别说是驾驶了。他将手中的书阖上塞回背包,把眼镜拿下来关上了房间的灯。
套房里只有一张床垫,不过床垫非常的大,睡上两个人措措有余,只是棉被只有一条……没办法因为陈晋坚持要住这种和式套房,而和式套房只剩下这种两人房……陈晋的睡姿实在很差,整条被子1/3乱七八糟地缠在他身上,剩下的2/3被他压在身下……很不想惊动熟睡的他,但这冷气真的是冷得莫名其妙,明明就已经开到最弱的了……冷得受不了,好不容易那个“山霸王”翻个身,魏巍终于得以轻手轻脚地抽出一小方棉被角盖。
走廊上微弱的光透过了纸糊的木拉门而入,在榻榻米上画出一方格一方格的影子,并将挂在门外那几件随风飘逸的衣服影子映照在纸门上。
入夜的四重溪好安静,如果这时候拉门上出现了什么奇形怪状的影子……从前看过的日本鬼故事一个个浮上了脑中,偏偏这冷气又好冷……正胡思乱想着,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手臂拉过他,吓了一跳翻转过身,陈晋不知道什么时候“蛇”(钻)到他背后……大概是因为冷,睡梦中的他无意识地直往魏巍身上靠去,最后索性一把搂住,贪婪地用整个身子去感受另一个身体的体温。
被这样紧紧搂着实在不好睡但,却不忍推开睡得香甜的陈晋,事实上,不得不承认自己也舍不得这温暖吧。
魏巍想起了他的那只猫,有着和这家伙相同名字的猫。那猫咪总爱压在他身上睡觉,往往压得他呼吸困难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而他却总是纵容着那只猫。
陈晋将脸埋在他的颈间,他尽量忽略陈晋那轻暖呼吸及发丝带来微微的麻痒感觉,尽量调整自己的呼吸去配合着陈晋的呼吸起伏,可是心跳……心跳不是由大脑是由延脑控制,紧贴的胸腔内两颗心脏的跳动频率完全不同,为什么自己的心跳这么乱?脑中的思绪比心跳更乱,而上升的体温早驱散了原先的寒意,甚至觉得有些热……到底为什么?陈晋他不过是男孩子,为什么自己老是被他弄得如此失常?
脑中隐隐有个模糊而未成形的答案,但却无法将之具体化地呈现出来。
一步一步慢慢想,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奇怪的感觉的?第一次在庙会上遇到他?的确自己在第一眼见到陈晋就被他的气质吸引了,但当时的感觉又和现在的不太一样,那种胸口发闷,脑中思考变迟钝,烦躁的感觉,有点像是中暑的感觉……一开始他真的以为自己是热出了什么毛病了,然而回到台北后,这种感觉还是存在,不时地出现,就算是在冷气房……他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他不喜欢失去冷静和判断力的自己。如果要解决问题,就得先找出问题的症结吧!所以,问题的症结就是弄清楚这感觉。
嗯,如果真要给这种感觉下个定义,或许那是……心中的答案牌已经翻转过来一半了,而陈晋那双腿却突然夹扣住魏巍的腿,裸露在短裤下修长的四条腿交缠着,这个状态已经让魏巍感到难为情了,而这小子不知道在做什么古怪的梦,那双腿不安分地在魏巍的腿上磨着……”……“答案是,答案是……精神已经无法集中,而且意外发现,自己腰部以下大腿之间的那个地方竟然挺立了起来,正好抵住了陈晋的下腹部……什么也不想地甩开了身上的陈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翻下床垫,三步并作两步拉开纸门冲出去然后关上门,他的样子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狼狈。
”……喂,你干啥米啊?“被惊醒的陈晋迷迷糊糊的视线望着门外魏巍的影子,有些抱怨地问道。
”我……我上厕所……“
”桃卡(头壳)坏去……“房间里不是有浴室吗?干嘛跑到外面去上?吵死了,人家正作着“好梦”的说……他阖上眼睛,没三两下又沉沉地进入梦乡……”……“魏巍一屁股往走廊一坐,调整自己混乱的呼吸,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指。
为什么当初要离开的时候没有留电话?或许是当时的自己已经察觉了些什么,下意识想要去杜绝……然而他真得做得到杜绝吗?一向对收email没啥兴趣的他为什么变得有事没事就上网去查信箱?吴教授问谁要帮他去东港办事的时候为什么他立刻自我推荐了?因为想念,想念可以解释一切,因为想念所以被猫压醒的无数个晚上的梦里都有他,因为想念所以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恢复意识之后第一个流回空白脑袋里的人是他。
这样子的想念,难道还不能解释自己心中的那种感觉吗?
”宾果!坝懈錾?粼谒?哪灾泻暗馈M?币部辞宄?送耆????吹拇鸢概疲?辉倮Щ蟮男慕ソサ仄骄擦讼吕矗?谑牵?磺械乃夹鞫急涞们逦?恕?
在走廊坐了将近半个小时,他伸手抓了抓小腿上被蚊子叮的包,蚊子还真不少,还是进去吧……帮陈晋将踢得乱七八糟的被子拉盖好,他那张睡脸依旧是那样美好,伸出手指轻轻拨开陈晋前额的头发,他有一个漂亮的额头,平滑而细致,又是个造物者的杰作。
印象中,陈晋问过他这么一句话:“如果有感觉的是一条狗一只蟑螂,不是查某怎么办?”
当时候的自己是怎么样回答的?
“那我就认了。”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了。弯下身子靠近那张熟睡的脸,闭起眼睛,双唇轻轻缓缓地覆上了那微微开启的唇瓣……”事情搞定了吗?“陈晋坐在马路边的树荫下石头上,他身上穿著那件橘子红色,印有椰子树的夏威夷衬衫与头顶上的烈日相呼应,看得魏巍有些头昏。
”搞定了……“刚刚把访谈抄本送到最后一位受访者的手中,吴教授交代的事大致是完成了。那,接下来,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那走吧,热死林杯了,什么鬼天气,赶快回家打电动!俺陆?酒鹕砼呐钠ü桑?娴檬侨鹊靡???次何〔煌5牧骱梗?桓泵簧对??难?樱?娴P乃?种惺盍恕?
”嗯……“南台湾的夏天真叫人不敢领教,尤其是这几天又特别地热,才从陈晋家走出来没多久,身上的白衬衫早被汗水湿透了紧贴在身上,而闷在牛仔裤里的下半身更是不用说的难受了。
路面上铺的柏油好像被烤得有些融了,踩在上面软软的感觉不是很踏实,闷热的空气中也慢着一股不好闻的柏油味。
掏出手帕不停地擦着汗水,走在陈晋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模糊有些不真实,甚至有些陌生……是因为大脑过热出现了不正常秀抖状况,还是因为受到了自己心境的影响?
已经……已经无法再用普通朋友的心情去面对他了,也无法忍受自己带着这样的心情表面上却装的若无其事地与他相处。
如果不坦白,那他绝对会被自己心中的罪恶感吞噬。
“……阿晋,有事想跟你说。”终于,他下定决心,停下了脚步。
说了或许会后悔但是不说肯定是会后悔,一个是或许一个是肯定那就赌或许吧……“靠!好热林杯都快变成人干了,回去再说不行吗?”
“不行,我现在要说。”好不容易有断腕的决心,一股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不确定等回到了陈晋家自己这股勇气还存不存在。
“……”陈晋回过头望着魏巍,看他那个表情凝重的样子,好像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说真的有些担心魏巍,自从几天前从四重溪玩回来以后,他整个人就怪怪的,变得有些沉默,跟他讲话也不太理人,三不五时地发着呆,本来就已经呆呆的了,越发越呆……“啥米歹挤(什么事情)?”
“……”五分钟后,魏巍还是没有吐半个字,本来就没有什么耐性再加上头上赤焰焰的太阳,陈晋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
“喂喂!?”
“我…………”讲了一个我字,又停了老久。
“枝仔冰~~~~红豆,绿豆,花生,芋仔~~~”看他那个样子,大概还得“我“上好半天才会讲,口干舌燥要出人命了,陈晋掏了掏口袋的零钱叫住了卖冰的阿伯。
”阿伯,给我芋仔的一支,喂!阿你要不?“他转过头问了魏危”……“魏巍摇摇头,这种心情下谁吃得下东西?这被子第一次主动对别人告白,对象是个男孩子就算了,自己怎么选了个这样烂死人的地点和时间?双手无意识地扭着手帕,现在思考这个也来不及了。
”喂!啊你说有啥米歹挤(什么事情)要跟我说?“陈晋注意到了魏巍手上那条扭得死紧的手帕,很难得看到魏巍紧张成这样,让他有点想笑……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我喜欢你。“闭起眼睛,他连看陈晋的表情的勇气都没有。
”你公虾米(你说什么)?“喜欢我?什么意思?陈晋完全搞不清楚魏巍说的话。
”我喜欢你。“
”……“魏巍的表情,魏巍的态度……陈晋渐渐明白了他所谓“喜欢你”的意思了。不好的回忆涌上了心头,原本带着笑容的脸再也笑不出来了,他紧紧握着冰棒瞪着魏巍,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你搁(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
“干!”又来了又来了!一股怒气冲上脑门,他举起手中的棒冰用力摔向魏巍,立刻转身就走,留下了胸口痛得蹲在原地的魏危“干!干!干!!”都一样,一样的干!那个人是这样,连魏巍也是这样!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来跟自己作朋友的?干!什么喜欢?一群浑蛋!深深地有种被欺骗的感觉……气坏了的陈晋一路咒骂着,脚步越走越快。心下决定,再也不要理那个浑蛋了!等会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翻出所有跟他有关的东西……用手帕擦了擦衣服上的污渍,魏巍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果然生气了……现在呢?会不会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心情低落到了最底端,跌到了低过地平面以下的地底,于是曝晒在阳光下的身子是热的,而心情却是寒冷的。无力到根本不想站起来,干脆就这样一直蹲着吧,蹲到被烈日融化,就像眼前那枝已经化成水的芋头棒冰一般……还在这么想的时候身子突然被一把拖起,陈晋粗鲁地扯着魏巍的手臂将他拉到树荫下甩开,冷着一张脸将魏巍的背包丢还给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转身离去。
“……”这代表什么?
可以确定的是,他不会再回来一次了。
沉重的背包里,除了那台PS2,还有小银白……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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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叮咚……”
“干!”
电铃持续响了十几声,坐在客厅长椅子上看电视的陈晋火大地将手中那颗啃了一半的大芭乐摔向电视银幕中那个搞笑艺人的脸上,发出'咚'好大的一声闷响。
这家伙到底还想怎么样啦?三番两次地找上门,林杯什么难听的脏话都骂出口了,他还来!昨天狠狠地揍了他几拳,他竟然还不死心……烦!烦!烦!为什么一直来烦我?桃卡(头壳)里不断浮现那天魏巍那个表情,就是他将所有东西打包丢还给?哪且簧材牵?何∧且桓蹦岩灾眯拧⒓负跏且?蕹隼吹乃廊吮砬椋?好像是林杯欺负他似的……有没有搞错啊?是谁不应该在先?烦!心情已经够大便了,看到他的人更是烦得要抓狂,在这样下去真的会被他搞到起肖(发疯)。
不要理他,继续看电视。
“叮咚~~”
门外的人不死心,彷佛就算是烧坏了陈家的电铃也在所不惜,门内的人情绪已被那电铃声逼到了爆发的边缘。陈晋猛一站起身大步迈向铁门边,一手紧握拳头一手握住门把……“干林诌骂(干你祖母)……”门一打开,意外发现站在门边的不是他预想的那个人。
接下来已经放在咽喉的一大串国骂立刻缩回了肚子里,已经高举在空中的拳头也缓缓地放了下来。
“是你喔……”先是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淡淡地,他自己也理不出来的情绪,闷闷的,心中有些空空荡荡失落的感觉。
“你干嘛啊?”被陈晋那凶狠的模样吓了一跳,道怡皱着眉头问。
“我哪有干嘛。”这时候见到她,并没有让自己的心情好一些。陈晋转身走回客厅,捡起地上的芭乐拿到厨房水龙头下冲干净甩一甩,坐回长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继续啃着手中的芭乐。
“……”看得出来陈晋的心情不太好,应该说是,非常非常地不好,她走到了他身边坐下。
“怎么了啦?”
“没有。”
“又跟魏巍吵架了喔?”只有这个可能吧。
“干!麦搁(别再)给林杯提到这个名字!”
“……”那就是了,道怡已了然于心。
“肯定又是你的不对,每次都是你欺负他。”
“干你娘!”又是'咚'的一声闷响,这次芭乐打在气象报告主播的脸上。
“你是我的马子还是他的马子啊!”
“你在鬼扯什么?我当然是你的……”
“那就闭上你的鸟嘴别来烦我!”陈晋打断了道怡的话,现在的他烦得一点也不想跟任何人做交谈,包括道怡。
道怡愣愣地望着陈晋,有点不敢相信她刚才所听到的话。他到底是怎么了?
交往了一年多,他从来没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过话。尽管陈晋的脾气很差,嘴巴又坏,但他从来不对她发作的,因为她是他的女朋友,她是特别的。
可是现在呢?自己并不是迟钝的人,她明显地感觉到了陈晋的改变。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一两个月?不对!是从寒假开始的,他变了,变得很容易心不在焉,变得不像以前那般重视她,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他不在乎她也不需要她了。
自己的存在对他而言就像是可有可无,看不见的距离也越拉越远。
是因为有让他更在意的人?因为有人取代了她在陈晋心中的地位?
她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她是如此喜爱着这个男人,与其要她去证实什么她宁可什么都不要知道。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道怡软言道。她伸手摸摸陈晋的头发。每次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会像这样摸着他那一头蓬蓬的头发,然后他就会像小孩子一样被安抚,一向都是如此的……“不要碰我。”陈晋有些不耐烦地拨开道怡的手,不过下一刻他就后悔了。
他不应该将自己心中的不爽发泄在道怡身上,她又没做错什么,干吗凶她?
转过脸想对道怡说些道歉的话,一看到她的表情,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口。
又是那个表情!和他一样!干!林杯又没欠你们,林杯也没做错什么啊!
越想越是火大,他干脆一句话也不说站起身留下道怡上楼去,用力甩上房门,一头栽往床上来个什么都不理。
“咳,咳……”魏巍用手捂住嘴巴,他真的觉得在公车上不停地咳嗽是很失礼的事,可是,这也不是他自己愿意的啊!之前车祸受伤的肋骨和肺还没痊愈,昨天胸口又吃了陈晋几拳,现在每呼吸之间整个胸口又痛又痒忍不住想要咳嗽。除了胸口以外,腹部也好痛。大概是因为三餐没正常吃,再加上喝了太多的黑咖啡,那个本来就很烂的胃已经在发出抗议了。还有,因为失眠而睡眠不足眼睛好痛头也好痛……不过这些痛都比不上精神上的痛吧。
真的好难过好难过,对自己坦白,对他坦白,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被讨厌到这种地步?即使不接受,那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一直没有奢望过什么,也不敢去奢望。只是想告诉他自己的感受,喜欢他,就这样而已。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错了?难道就只是因为他是个男孩子吗?
早就有惹他生气的心理准备了,但没有想到他会做到这种地步,毫不留情地切断一切。
依照自己的个性,早就该行李款款(收拾)滚蛋回台北了。可是……如果现在走了,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吧!好不甘心,不甘心两个人结束得如此莫名其妙又难堪。如果现在走了,他肯定一辈子都会为这件事情感到遗憾。
那不走呢?
站在公车门口等候下车,从公车的后照镜可以看到自己的模样。真是凄惨的脸色,连自己都被那没血色难看的鬼样吓一跳。
“到底还想怎么样?”在心中苦笑着说。
想要对他说些什么?
第一次,他只说了一个'我'字就吃了一碗闭门羹。第二次,第三次,他连发言的机会都没有。
再来,是有人发言了不过不是他,是陈晋。他用了一堆他从来没听过的奇妙脏话骂了他一顿之后将门甩上。然后就是昨天了,昨天那一次……其实,他想说的大乓仓皇O隆霸偌?傲礁鲎至税桑?估床患八稻捅蛔崃四亍??辽偃梦腋姹?吧!
站在陈晋家铁门前,他回想起了第一次来到陈家还被夹烂指甲的情形,那个时候陈晋真的是很讨厌他的吧!现在呢?讨厌乘一百倍。看来,是连挽回的余地也没有。
“唉。”叹了口气,有人说每叹一口气就短了一年的命,那他大概快死了。
就要按下门铃,铁门却先一步打开了。
“呃?你好……”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见到道怡,她是来找他的吧!现在终于明白了,明白为什么自己老是介意这个女孩子。因为同样是喜欢那个人,她可以得到他所没有的,因为忌妒因为羡慕,因为这些只要是人类就无法去除的可悲情绪。
“……”道怡心神不宁地看了魏巍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又低下头,快步从魏巍身旁过。
虽然只是那么一眼,但魏巍却注意到了她眼眶湿湿的,似乎还噙着泪水,鼻子也红红的,像是刚哭过的模样。
望着她那越走越远的身影,突然觉得这个一向乐观大方又充满自信的女孩子变得好瘦小好单保是因为看到了她的泪水才有这样的错觉吗?她跟阿晋吵架了?阿晋不送她回家吗?
唉还是别想这么多了,自已都难保了,还去担心别人……站在那开启的铁门前好一会,越想越是不放心。天色渐晚了,道怡她家虽说不远,但也不算近,这段路又乱偏僻一把的平时也没啥人车经过,她一个女孩子家……关上陈家的铁门,魏巍转身加快脚步追上了已经走了有一段距离的道怡。
“道怡!?
“碍…”一面走一面掉眼泪的道怡听见了身后传来魏巍的声音,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哭的她连忙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才回过头。
“有事吗?”她努力装出一副轻松自然的表情,但是哭过红肿的双眼却怎么也无法骗得了人。
“……没事,刚好顺路,一起走吧。”
“……”哪有这么刚好可能顺路的,心思敏锐的道怡怎么会不知道魏巍的好意?
可是他的细心却让她想起了今天陈晋的冷淡,一肚子委屈全涌了上来,泪水再也忍不住哗啦哗啦地掉下来。
“他好凶……”蹲下身将脸埋入了双臂,道怡一面哭一面含糊不清地说道。
本来就很娇小的她蹲在181公分的魏巍面前抽续着肩膀哭泣,感觉更加地楚楚可怜。
魏巍蹲下身,他不知道这个情形该说什么比较恰当,一来他根本搞不清楚他们是发生什么事了,再者他一向拙于安慰哭泣的女孩子……左思右想好不容易给他挤出了一句“别哭了“,没想到道怡哭得更伤心了。
这下子魏巍也慌了,他掏出口袋中的手帕想递给道怡擦眼泪,却又觉得手帕之前擦过汗似乎不妥,于是又将它塞回口袋,摸半天终于在上衣口袋找到了两张吃麦当劳时顺手带出来的餐巾纸。
”擦眼泪吧。“将餐巾纸递到道怡的面前,她摇摇头,只是不停地哭也不接过,弄得魏巍有些尴尬。
“那……你擦鼻涕……”
此话一出果真奏效,女人都是爱美的,一听“鼻涕”两个字,道怡立刻接过了那餐巾纸仔细地将自己的脸抹了抹,泪水也渐渐止住了。
“走吧,这里好多蚊子喔。”
“嗯……”
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身影好一会,本来打算要出门追上道怡送她回家的陈晋面无表情地转身缓缓走回那扇铁门前,再也忍不住将压在肚子里的情绪一股脑集中在脚上,使尽吃奶的力气狠狠地往自家铁门用力踢去。
“哇操!”踢得越大力反作用力越大,铁门闻风不动而陈晋的脚差点没踢折。他弯下腰抱住脚,痛的冷汗直流,眼泪差点没掉出来。
干!气死了!气死了!本来稍微平复的心情又阴沉了下来,莫名其妙的气愤,莫名其妙地难受,莫名其妙的一肚子大便!
自己到底是在气什么啊?
魏巍那个烂好人会照顾道怡又不是什么叫人意外的事,可是……他干嘛对每个人都这么好,这么体贴啊?你他妈是爱心过多的大慈善家还是怎样?
气死人了……
突然发觉自己的思考好像有点不太对。
不对不对!他要对什么人好关林杯鸟事?林杯早就跟他划清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了!
那到底是在气什么?应该是……应该是气他不该碰林杯的七仔(女朋友)?
没错啦!是该气这个才对!
“……”单纯的脑袋在这样转来转去之后有点小混乱起来,但一开始的怒气已经渐渐消失,取代的是胸口闷闷紧紧的感觉。尤其是想到了魏巍对道怡温柔地说着话,体贴地递纸巾给她……“搞什么……”坐在铁门前,他抱着膝盖无力地将整个脸埋藏在臂弯里,觉得好累……那他今天还会不会来?
“干你娘JB!!林杯管你会不会来!不来最好……”几乎是用全身的力量吼叫道。
“我想,他只是心情不好,并不是真的有意要对你凶吧。”“可我觉得我越来越不了解他在想什么了。”
“……等他心情好一些可以试着多跟他聊聊看。”
“我跟他沟通困难。”
“呃……沟通不是一个人的事,如果你已经这样想了,那你真的会无法了解他了。”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安慰劝导着道怡。照理说,她算是头号情敌吧,她和陈晋吵架,自己是不是要幸灾乐祸一番?
可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陈晋的心情不好,八成是因为自己,然后才迁怒到了道怡身上。有种罪恶的感觉……喜欢陈晋,羡慕道怡,但他从来没想过要成为这两个人之间的破坏者。
凭什么?说来说去自己根本是个连第三者都称不上的存在吧!
陈晋他肯定是喜欢道怡才会成为她的宝贝的。和自己喜欢的人吵架,那感觉肯定不好受他是清楚不过的了。
魏巍这么想着,所以他努力地安慰着道怡,所以他希望他们能早日和好快快乐乐地……“假惺惺。”在身体内很深很深很幽暗的地方传来了这么一句话,像根棍子般狠狠地敲了他一下。
哪个人不自私啊?尤其是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真希望他能够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希望能够独占,能够将所有的障碍物全部铲除。要不然,就算是得不到,其他人也不应该得到。“卑鄙。”否定了心中这种想法,自我嫌恶的魏巍忍不住脱口说道。
“什么?”道怡不解地抬头望着他。
“没什么……”
“要进来我家坐吗?“
“不了我还要去……”我还要去陈晋那里。有点心虚说不出口,他顿了一下说道:“我还有事情。”
“你住哪啊?”
“住旅馆。”
“啊我还以为你住阿晋那里……”
“……”本来是的不过我被赶出来了。
“那你这一次会在东港待多久?”
“不确定不过,我想最迟下个礼拜我就得回去了。”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吧。
“星期日是阿晋生日……”
“我知道。”
“你有打算送他什么礼物吗?”
“……没有。”他也不会再收我的任何东西了……“我也不知道要送什么说。”
“我再帮你想想吧。”唉,能够送礼物给陈晋竟是一件如此令他羡慕的事。
“嗯……”
“那我走了,掰掰。”
“等,等一下!”道怡叫住了转身要走的魏巍,像是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开口道:“你……可以教我打撞球吗?”
“啊?”印象中听陈晋说过道怡很讨厌撞球的。
“我是说,我的意思是,教我些基本的我再自己练习……我,我知道那个很难学,可是……”越讲越不好意思,越讲越小声。
“……”还是因为陈晋吧,因为她所以想改变自己,愿意去接受本来不喜欢的事物,愿意拉下面子来请他教她,然后让陈晋惊喜吗……她真的是很喜欢陈晋的。
“如果你真的想学的话其实不会很难,我没教过别人不过可以试试。”
要帮人就帮到底吧,尽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多难受……“啊,谢谢……”没想到魏巍什么都没问就答应了,他真的是个体贴的人……如果不是那样喜欢着陈晋,或许她会喜欢他吧。只是不能明白的是,陈晋怎么有办法跟这个个性这么好的人吵架呢?
“那,早点回去休息,你的脸色不太好喔。”从刚才就注意到了魏巍的精神不是挺佳的样子。
“嗯,晚安。”
睡觉最好,什么事都不用烦。
躺在客厅的长椅子上睡着,直到肚子饿到胃都发疼了才醒来。
坐起身,两眼无神地望着黑漆漆的客厅,空荡荡的家中只有他一个人,也没有必要开灯了,省电不是口号。
干!好饿……记得他老母带着他妹去参加邻里互助会办得什么东南亚n日游前一天晚上还交代道:“你们两个沙邓(三餐)看是要嘎砥柱(自己煮)还是去哇靠甲(外面吃),麦老甲(别老吃)泡咪(泡面)。”
然后那个家伙是怎么回答的?
“知道了陈妈妈,我会弄给他吃。”
结果哩?他被他赶出去了。结果哩?现在家里连泡咪(泡面)都吃光了!
连开个灯都懒了更别说是出门去买,陈晋摸着黑走到冰箱前打开,想找看有啥食物可以解饥。
“干!”只剩下一大堆大芭乐!老母有事没事买这么一堆芭乐是要开芭乐店耶?这几天吃太多芭乐结果早上大便大半天才出来,说什么也不吃芭乐了。
摔上冰箱门,不吃了,再回去睡吧!
躺回了长椅子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刚才做梦了,梦见他……天晓得这几天怎么老梦到他,老梦到以前的事啊?
刚才梦到他要回台北的那天早上,他们跑到堤防上照相的事情。记得他很蠢地在堤防上跌了一跤,干!那个时候他真的是紧张得要命,就怕那家伙看到自己的血又不舒服了起来。
就连刚才在梦里看到他跌倒,也是紧张地直骂干……照相碍…“啊!”陈晋突然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跑上二楼房间打开灯,拉开抽屉翻出了那张照片。
照片里面的两个人很快乐的样子。
“干!拢系(都是)你!”他对着照片中那个带着浅浅笑容,露出两颗小虎牙的男孩子骂道:“拢系你啦!本来可以做好朋友的,可以一直在一起的,拢系你说什么喜欢,然后呢?你就会跟那只猪一样,只喜欢林杯的脸,只喜欢林杯的身体,然后只想要干我啦!你们都一样!你们都不是真心想要跟我做朋友!”
越骂越是生气,照片中那个人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在嘲笑他似的。
他用力想撕烂这张照片,却因为外面那层护贝怎么撕也撕不动,用咬的也咬不坏,一怒之下他拿起桌上的剪刀喀嚓喀嚓将手中的照片大卸N块,全丢向了桌子旁的垃圾桶,心中的怒意这才平复了些。
“……”坐在床沿盯着那垃圾桶好半天,突然又将它抓起来翻翻找找将那些碎片找出来,蹲在地上一块一块地拼着,然后用透明胶带一一贴起来。
“林杯不是想要这张照片,林杯只是想把它还给他而已……”一面贴,一面自我说服道。
手提着一袋刚买的面包又走回了陈家,陈晋这个懒鬼肯定还没吃饭。
陈晋他家的灯没开,不过二楼他房间的灯是亮着的,应该是还没睡吧!
伸手按了电铃……
好不容易把那一片片的照片又黏回来了,可差一片却怎么也找不到,陈晋索性将整个垃圾桶里的东西全倒在地板上,卫生纸、口香糖纸、泡面的袋子、蟑螂的尸体……正当他努力地在跟这些垃圾奋战时,门铃突然响了。
这么晚了,不会是他吧?
他从地上爬起来快步地跑下楼梯,却在黑漆漆的客厅内不慎踢到地板上的小板凳。
“靠杯!”将小板凳咒骂了一番后,抱着发麻的脚金鸡独立一跳一跳跳到门边打开门。
果真是魏苇…下一个动作,摔上门。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看到他就要摔上门。他只知道,看到魏巍他就会烦。那种坐立难安浑身上下都不对劲的感觉应该叫“烦”吧!听到他的声音更是“烦”,所以干脆把门关上。
单脚跳回二楼房间,继续趴回地上跟那堆垃圾奋战,可是心思却再也无法集中在垃圾上了。
他还在吗……?
终于忍不住走到窗户边,从百叶窗的缝中偷偷往一楼看去。
魏巍还是站在那里,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是因为路灯的关系吗?
他的脸色感觉不太好,还是生病了?
“干!关我鸟事?”
没心情玩拼图游戏了,他将地上的垃圾塞回垃圾桶里,到浴室将手洗干净,关上房间的灯倒头就睡。
“……”关灯了,表示下逐客令了?看来今天又没望了。
好累,估计从这里走回住的地方大概又得花上一个小时。
真的累了,身体好累,心也好累。
他又叹了口气,坐在路灯旁的塑料护栏上,掏出口袋中那两颗从来没有离开他身边的星沙。
“……骗人的。”
握紧手掌,很想干脆就把这两颗非但没有带来幸运反而让他无限感伤的星星丢掉。可是……已经抬了起来的手臂又缓缓地放下。
可是,舍不得。
在床上翻来覆去翻到整个床单都被他翻卷起来,睡不着就算了,现在满脑子里只思考着一个问题:那家伙是不是还站在那里啊?
“干!”这一次是咒骂自己的脑袋,他再度跳下床走向窗边。
他这个白痴是想在这多久啊?他不用睡觉林杯也跟着不用睡觉了吗?他……他为什么一直咳嗽?干摸(感冒)了吗?干!一定又是不吹头发了!跟他讲了几百次……不对!陈晋发现了魏巍咳嗽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有用手按住胸口的动作,按住那个昨天被他揍的地方……干!该死!猪头!他不会是把他给揍到内伤了吧?
陈晋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紧到指甲深深地插入了掌心的肉中,紧到他整个手都在发抖。
看魏巍咳嗽的样子,他只觉得好生气好生气,从来就没有这样痛恨自己过。
趴回床上,将自己的脸埋入枕头里,好难受。
好难受,胸口好难受,难受到眼泪都流出来了。干!谁来告诉我为什么这么难受?
“叮~咚~”
“……”如果不把事情解决,林杯会难受到死掉,一定会的!
怎么解决?干脆到厨房拿把菜刀去把那个让他难受的人砍死算了!
砍死了他就不会难受了吗……?
陈晋从床上爬起来,抓了床单胡乱地将脸上的眼泪抹掉。去问他,问清楚到底他想怎么样?他再度下楼打开铁门。“你……”“等一下。”魏巍打断了他的话。
“你先让我把话说完,然后要骂要打随便你。”
“……”
“我是来跟你说再见的,就这样。”
“……”
“呃,面包给你。”魏巍将手中的那袋面包递给陈晋。
“……”陈晋不说话也不接过面包,他只是呆呆地瞪着魏巍看。
“……”该说的都说完了,自己也该滚蛋了。说实在的,他一点也不想再被骂了,因为会难过。也不想被揍了,因为会好痛。
他拉起陈晋的手将袋子塞入他手中,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像是有人在脚底板钉上钉子,像是有人用塞子堵住了他的喉咙,他就这样看着他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却一动也动不了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一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了……“干。”这样算是把话问清楚了吧?事情解决了吧?他再也不会来烦他了吧?那为什么还是一样难受?
干!刚才真的应该拿菜刀来砍人的!
干!XXX眼泪为什么一直掉下来?
干!干!干!
将手中的巧克放回桌边,陈晋稍微偏着头目测了一下9号球的位置,随即架起杆对准母球往离9号球七远八远的3号球打去,在众人的惊讶声中,3号球莫名其妙地乱弹最后以极不正常的的角度切向9号球打入袋中。
“挖勒!漂亮!”
“喂!阿晋啊,这里已经没有人可以赢你了啦~对了你那个上次带来的台北朋友,他爆强的,你还有再找他打吗?”阿宝甩了甩球杆,从刚刚到现在连着好几场都没有他碰球的机会,看来今天注定是他要付台钱了。
不过付钱欣赏阿晋打球的样子其实还蛮划算的。
“没有。”陈晋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反正他也打不过魏巍,重要的是,也没机会打了,他要走了。
“他昨天有来耶,跟你那个……”阿宝话没说完,旁边的另一个人连忙用手肘顶了他一下示意他闭嘴。
“啥米?”察觉了其他人的神色有异,陈晋垂下了杆子抬起头。
“没碍…”
阿晋今天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阿晋发火的时候见人就打一视同仁,阿晋现在手上还握着球杆……此刻的阿宝后悔地简直想把舌头咬掉。
“把话说完。”陈晋蹙起眉头,他本来就不是很多的耐心近来有越来越稀薄的趋势。
“就……”看这种情况,不讲会比讲死得还难看吧!阿宝心一横,说道:“你那个台北朋友,这几天都有来,和你马子一起来。”
“道怡?”有没有搞错?道怡会来打撞球,那真的是天要下红雨了。
“系啦,那个镇长的女儿……”
“来干嘛?”
“你朋友在教她打撞球,看起来是这样。”
“……”魏巍教道怡打撞球?他跟林杯说再见以后竟然还跑去教女生打撞球?教人打撞球是什么样子?根本就是麻吉(麻麻)跟麻吉黏在一起的鬼样子!
“干!”陈晋那张漂亮脸蛋本来就有些阴郁,听了这话更是带赛(带屎)。握着杆子的手越来越紧,手背上的经脉血管清楚地浮现。
识相的人早就闪得远远以免被台风尾扫到,始作俑者阿宝只好担负起安抚的责任,他硬着头皮结结巴巴道:“阿晋,我想,我想,她,你马子他不会乱来啦……只是学打球……”“靠杯(哭爸)!”林杯管她乱不乱来?林杯就是不爽魏巍教她打球!
陈晋将手中的杆子摔向球桌上,气呼呼地走出撞球间,众人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中度台风巴勒预计今晚7点从恒春一带登陆,气象局已发布陆上台风警报,南部民众请严防强风豪雨……”又来一个台风!这是今年第几个台风了?住在南部尤其是屏东的人真倒霉。
“道怡,去检查一下每一只手电筒有没有电。”
“喔~”她关上电视站起身,才五点多窗外的天色已经很黑了,风势和雨势逐渐增强中,为了防止“树灾”,今天中午的时候她宝宝已经把院子里高大的玉兰花树那多余枝干砍个精光,现在一眼望去光秃秃的好丑。
陈晋他家没大人,不知道他有没有多买些泡面干粮什么的,台风来了可没地方买东西吃,要不要送些东西去给他?
魏巍呢?他住旅馆应该比较没问题。而且他这个人感觉也比较会照顾自己吧!
这几天来真的是辛苦他了,白天教她打球,下午陪她聊天散心,不过不管怎么聊话题始终离不开阿晋就是了。
啊!昨天他说今天6点要把帮她买的生日礼物带来……不过台风天他应该不会来吧!只是明天就是阿晋生日了……才这么想着,她母亲就在楼下喊道:“道怡,你朋友来找你!”
“不好意思我提早来了。”魏巍一面收着伞一面说道。看这个天气,越晚是越难出门,而且自己似乎是感冒了身体不是很舒服,还是早点把东西拿来早点回去休息睡觉。如果明天铁路没停,那他一大早就要坐火车回台北了。
“这就是那个吗?”道怡接过魏巍手中的袋子问道。
“嗯。”
“那我怎么把钱给你?”
“以后再说吧。”魏巍摇摇头道:“不过你别跟他说是我买的。“”你们还在吵架?“”……已经吵完了。““魏巍,你是不是不舒服?”道怡有些担心地望着魏巍的脸。
“有一点,大概是因为感冒……”虽然是台风天但天气很闷热,不过魏巍却有发寒的感觉,还有点头重脚轻飘飘浮浮的不实在感。
“额头来。”
魏巍弯下身,道怡用她的额头去轻触魏巍的前额。烫的!这小子病得不轻。
正想开口问他去看了医生没,却瞥见了不远处站在雨中没有撑伞的熟悉身影。
“……”他的茫然表情她知道,他生气极了。他站在那一动也不动地望着他们……不,他只望着魏巍一个人,他的眼中没有她。
一煞那间,道怡什么都明白了,就像有人拿通乐灌进脑袋,通了,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她的阿晋并不爱她,他爱的是别人,他现在之所以会愤怒是因为忌妒,但让他愤怒让他忌妒的人却不是自己。
意外地察觉了事情的真相往往令人措手不及,道怡浑身冰冷,只能呆呆愣愣地望着陈晋那双幽幽冷冷却隐藏着足以灼伤人火焰的深黑色眸子,那双只盯着魏巍的眸子。
“怎……?”魏巍转过头,正好与陈晋四目交接。
魏巍一点也不明白发生啥事了,但脚却不自觉地往后退,或许是生物本能吧,他觉到了陈晋身上透露出来很危险的气息,而且那危险的矛头是指向他的。
站在雨中不动的陈晋突然快步迈向前,魏巍来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抓住手腕猛拉到雨中。
“等……”陈晋完全不理人,他甚至没看道怡一眼,粗鲁地拉着魏巍的手自顾自地在雨中往回走,越走越快。本来就很不舒服的魏巍被他这样急扯着在雨中行走,一身骨头简直要散了,好几次差点绊倒,但陈晋什么也不管,只是不停地往他家方向走去。
不行了,五脏六腑彷佛被用力搅拌似的,再这样走下去他会吐……“停,不要再走了……”魏巍用尽全身的力量才拉住陈晋,却怎么也无法将手腕从陈晋那铁钳般紧扣的手指中挣脱。
陈晋回过头,优美的双唇闭得紧紧的,雨水从湿漉漉的头发不停地滑落,爬满了他的脸蛋他的五官。
像是泪水。
为什么会这样想?因为他那纠结的眉心和眼中装着近乎是绝望的东西,像煞受了极大委屈的小孩。
“你为什么?”
“我什么?”
“为什么你、要、泡、我、马、子?”
几乎是一字字从牙缝间挤出来的一个问句。钳住魏巍手腕的指头越来越紧,陈晋的脸上也罩上了一层像是要杀人的冰冷。
“……”魏巍张着口望着陈晋,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他在怀疑?他竟然怀疑我?否定掉我之前所作的一切,否定掉我所说的我所表达的,然后怀疑我?
原来自己是这样不被他所信任,原来他是这样看待自己的。
心中一片凉冷,说不出话来,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说话!”
“……”要说什么?还能说什么?我把我的心全掏给你都不相信了,我还能说什么?
“干!林杯叫你说话!”魏巍的沉默不语惹毛了陈晋。他想听到他辩解,想听他否认,可是这个白烂却什么话也不说。“你他妈A告(哑巴)是不是?”
“……”
不说话,那表示他所想的全是真的了?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有被人背叛的愤怒,有啃食心脏般的忌妒,有那令他呼吸困难的酸意。再也克制不了自己的怒意他甩开魏巍的手,握起拳头往他身上狠狠地打过去。
吃了陈晋重拳的魏巍往后坐倒在路旁的树丛下,他用手按着发疼的胸口,简直是痛到无法呼吸,只能不停地咳嗽。
为什么我要被他揍?因为他认为我对他的女朋友出手,因为他吃醋,因为道怡是他喜欢的女孩子。
所以他因为她来揍我。那我呢?我该不该因为吃醋因为喜欢陈晋然后去揍道怡?我不会因为我是大白痴!
好痛苦。肺和心脏的位置太近了,已经不知道哪个痛的多一些。
魏巍痛苦的模样并没有让陈晋冷静下来,满腔的愤恨烧得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一把扯起魏巍的衣襟,用力地吼道:“你说,你说你喜欢我,那为什么你还要喜欢别人?你是什么人都喜欢是不是?
干!贱!烂人!”
“……”陈晋在说什么?什么意思?他的话让魏巍脑中一片空白。
“我叫你说话!说话!说话!”他用力摇晃着魏巍吼着。“我喜欢你。”只喜欢你,真的……请不要再摇了好难过。“喜欢我?干!那你为什么还去碰她?”魏巍的话听在处于盛怒之下的陈晋耳中,无疑是一大讽刺。
好讨厌!好恶心!想吐!
魏巍用他那张斯文的脸对着其他女人微笑,魏巍体贴地照顾着其他女人,魏巍的身上有其他女人的味道!魏巍也是这样子跟其他女人说“我喜欢你“的?
好讨厌!好恶心!想吐!
陈晋猛地将魏巍按倒在地上,整个身子压上去,一手伸向魏巍的腰间解着他系在牛仔裤上的皮带。
魏巍先是愣了好一阵子,直到陈晋将他的裤子粗鲁地扯到他大腿时,他才理解陈晋的意图。
这一次他不是闹着玩的!他的表情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只有失去理智,一味的冷酷。
恐惧感袭上了魏巍的心头,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整个身体却被陈晋紧紧地压在地粗糙的地面上,能动的只剩下两条腿了。趁着陈晋想要用力将他牛仔裤扯下来时,魏巍使劲地猛踹。沾了泥土和雨水的NIKE球鞋溅得陈晋满脸污,还有细沙跑进了眼睛。
陈晋被他踹得更是火冒三丈,双臂一箍扣住了魏巍的双腿,硬是将他的NIKE球鞋扯下来狠狠往魏巍身上摔去。
“呜……”球鞋从半空中用力摔到胸口还不是普通的痛,魏巍闷哼一声,用手抱住胸口,痛得弓起了身子。
少了挣扎少了鞋子,陈晋很顺利地将魏巍的牛仔裤剥下来,他抓住魏巍的双腿分开推往他的胸前按压住,好让他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肿胀粗大硬的器官可以对准那个惟一的入口。
“你干嘛!?”魏巍惊恐地大叫着。他用力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这令人感到屈辱的姿态。
“干你!”
“我不……啊!痛啦……”好痛好痛!魏巍倒抽了一口气,异物塞进那根本不是用来放东西进去的穴洞,随着而来的是撕裂开来的剧痛和恶心的感觉。
喜欢他为什么要被干?不要!说什么也不要!
魏巍用力地缩挤臀部想把那可怕的玩意弄出自己的身体。
“干!”痛得不只是魏巍,硬是将弟弟塞入SIZE不对又缺乏润滑的地方已经够痛了,魏巍这一猛缩更是让陈晋痛得脸上的五官都错位了。
“你走开!”魏巍握紧拳头用力朝着陈晋的右眼挥去。
“哎哟!”陈晋吃痛往后一倾,塞进去还不到二分之一的弟弟又滑了出来。
魏巍立刻推开陈晋的身体,翻过身想要爬起来,陈晋一手按住被打肿的右眼一手立刻扯住魏巍的脚踝,还来不及爬起来的魏巍被这一扯又重重地摔回地上。
“干林诌骂(干你祖母)!你嘎林杯帕(你打你老子)?”陈晋发狠将魏巍的双手反扭至身后扣住,随手抓起一旁地上的皮带缚住那双手,用力扯紧,然后粗暴地将魏巍的身体翻转过来面向他。
“好痛……不要这样……”双手被反扭压在身体的重量下面感觉手臂要断掉似,痛楚不停地传来,可是力量却随着打在身上的雨水一点一点流失。
魏巍放弃挣扎,他虚弱地向陈晋求着饶。
正在气头上又急于发泄一身火的陈晋哪听得进去?他再度扳开魏巍的双腿,用力将他的弟弟全部顶入那紧密的后穴中。
干!痛死了!男人的洞怎么那么紧?一开始陈晋根本是连推进都感到很困难,后来借着撕裂伤口流出来的血液润滑才勉强能抽送。
魏巍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好像要痛死了般却死不了,他用力咬着下唇承受着双臀间的折磨和扣压在背后双臂与地面摩擦所带来的痛。
狠狠地抽送了十几下,陈晋突然停止了动作。
他察觉了在他下方的那个身子在发抖。
像是从头上被浇了一桶冰水,失去的理智一下子全流回脑中。
他低头看着看着魏巍,紧闭双眼还有那和死人一样惨白的脸,血从他咬破的嘴唇溢下来,混着雨水滑向脸颊。
如果不是魏巍不停地发抖,他真的会以为他死掉了……一身子的欲火咻的一声冻结了起来,在他将那软掉的弟弟抽出时,血也跟着从魏巍的下体流出来。
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一手造成的惨状,陈晋的脑袋糊成一团。
我在作什么?我在强暴,强暴一个男孩子?强暴魏巍?
他惊恐地从魏巍身上爬起来,一面将裤子拉回一面不住地后退。
一个没注意却被脚后的石子绊了一跤,整个人往地上摔的眼冒金星。
“干……”慌慌张张地爬起,陈晋转身拔腿就跑,像是失手杀了人般,狼狈地逃离凶案现常好冷,冷得受不了。
甫睁开的眼睛又被雨水刺得连忙闭上。全身上下没个地方不痛,一个个部位不停地将“灾情“传报到中央:被反绑着的手痛,肋骨大概又不行了痛,刚才被用力一扯的脚踝好像又惯性扭伤了痛,那个用来排泄的洞口连着整条直肠都痛……他尝试着动一下身子,引来的加倍痛楚让一向注重教养的他忍不住骂了一声Shit。
可是不起来不行,风雨越来越大,再躺下去他真的会死在这里,然后陈晋就会因杀人罪被抓去关……忍着痛坐起身子,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手上的皮带慢慢解开。望着手臂上满是泥土混着血迹的擦伤,他忍不住伏在地上吐了起来。
好惨。只因为喜欢一个人,就得把自己弄得这样凄惨吗?为什么陈晋要这样对他?
陈晋说了些什么?他说,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喜欢别人?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他擦了擦嘴爬起身将裤子和鞋子都穿好,拖着精疲力竭又痛得要命的身子往陈晋家的方向走去。
反正,最惨也不过如此吧?就算只有那万分之一的渺茫希望,也舍不得放掉。
去问陈晋,问他为什么……
浑身湿淋淋的陈晋抱着头,一动也不动地蹲缩在门边。
假的,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做梦!
他在脑中不段重复地念着,好不容易那狂跳的心脏才慢慢回复正常,他张开眼睛,第一个进入视线的,是那双还穿著拖鞋湿答答沾着泥巴的脚。
那是真的……他干了魏危
“怎么办?怎么办?”他扯着凌乱的湿头发口中不住念道,心神又开始混乱了起来。
“呼~呜~”
窗户没关,雨水喷得窗前的那块地板都湿了,窗外呜呜作响的狂风声又将他拉回了现实,顺便提醒他现在是中度台风入侵的夜晚。
“操!”自己竟然将魏巍那样子留在风雨中?他立刻打开铁门冲出去。
魏巍不会死掉吧?没有魏巍的世界是怎么样?我不要!光用想的就叫人无法忍受!
在雨中奔跑着,一颗心急得狂跳彷佛要从口中跑出来,他死命地跑,一面用手擦拭着应该是被雨水模糊掉的视线,直到他见到了他。
“魏苇…”他停住了脚步,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
“……”魏巍抬起脸看着陈晋,雨水也模糊了他的视线。
陈晋二话不说低下身扶起魏巍将他背上背,快步往他家走去。
陈晋轻轻地将背上已经昏睡过去的魏巍放到客厅的长椅子上。灯光下的他看起来更加地凄惨,一身脏兮兮的泥水不说,两条手臂上的严重擦伤和淤痕,令人怵目惊心。
他蹲下身,伸手拨开魏巍前额的头发,将手掌往他的额头一放。
“干!”怎么这么烫?这个小子发烧了!
怎么办?台风刮得这样厉害,诊所肯定没开,家里还有退烧糖吗?
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先帮他洗个澡把这一身湿衣服换掉再说,可是……要用冷水还是热水啊?
知道这个时候思考这种问题有点白烂,可是不弄清楚怎么行?发烧要泡冷水吧?可是生病了不是洗热水会比较好吗?而且魏巍不停发抖的样子好像很冷。
“魏巍,魏危”犹豫了半天连头皮都要给他抓破了,决定问当事人的意见。
“嗯……?”
“用热水还是冷水啊?”
“呃……”魏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什么热水冷水……“滚水吧,比较泡得熟……”是在说泡面吧,昏沉的脑袋已经无法作太精密的思考。
“滚……”算了,一半一半吧!看他病得不轻还是快点帮他洗澡弄上床。
将浴缸放满了温水,陈晋开始帮坐在马桶盖上半昏半醒的魏巍脱衣服。
当他将魏巍上衣的扣子全解开褪下时,悔恨与自责重击着他的心脏,他闭上眼睛难过地呼了几口气,才再度把眼睛张开。
魏巍本来细细滑滑看起来很漂亮很好吃的身体被弄得青一块紫一块,像是摔伤的水梨一样难看。那是挣扎扭打的痕迹,那是他造成的。
叹了口气,他伸手去解魏巍的皮带。
“不要!”魏巍突然睁开眼睛,双手警觉地按住了皮带,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
“……我不会了。”看他那个样子,陈晋觉得好难过,他用力地摇摇头说:“林杯不会再打你,也不会再动你了。我只是要帮你洗澡。”
“……”盯着陈晋好一阵子,魏巍才缓缓地将手放下。实际上,现在的他连站都很吃力了,更别说是自己把裤子脱下。湿掉的牛仔裤紧紧地贴在魏巍的腿上,生怕弄痛魏巍,陈晋只好屈膝跪在马桶旁边,一点一点慢慢地小心脱。
从小到大还没跟人家跪过……
“你的咖(腿)生这么长干吗?”好不容易才将那条牛仔裤脱下来,陈晋忍不住念道。
“你去问我妈……”魏巍皱蹙着眉闭上眼睛,尽管陈晋已经很小心了,但他还是觉得好痛。只要稍微一动那个地方就痛得好像有人拿刀子捅,就连方才咳个一两下都觉得要命了,他真不敢想象如果现在想上大号会是怎样的惨状。
陈晋当然知道魏巍很痛,他也有芭乐吃太多大便太硬把那个地方弄破的经验,足足痛了他一个晚上无法入睡……不过魏巍的痛肯定比那个来得厉害。
他只能尽量放轻他的动作把魏巍抱到浴缸里。
发寒的身体在温热的水浸泡下稍微回了点温,脑袋也清楚了些,但魏巍始终闭着眼不说话。
真的觉得这样一丝不挂裸着身体在他面前好难为情……陈晋也沉默着,心头闷闷的分不出是什感觉,大概是浴室不通风吧。他只是低着头仔细地帮魏巍洗澡,正视魏巍的脸,会让他觉得很心虚。
感觉陈晋的手指在自己头上抓抓揉揉,魏巍这才睁开了眼睛。
他喜欢的人的那张佼好脸蛋在他面前好近好近,他正专心地帮他洗头发,然后他那漂亮的大眼睛有一边肿起来了……“你的眼睛……”“把眼睛闭起来啦,要不然泡泡水会跑进去。”
“嗯……”真的是一点真实感也没有。那个讨厌他并且跟他断绝关系的陈晋正在帮他洗头发……自己应该很高兴很高兴吧,可是,这个代价实在太大了。
“口袋里的星星……”在下一波昏沉袭击脑袋前,魏巍想起了他的星沙。
“啊?我等会帮你拿。”
男朋友〗把衣物丢到洗衣机前,陈晋掏了掏魏巍牛仔裤的口袋,找半天却只找到一颗星沙,浴室也彻底的找了一遍就是找不到,另一颗大概是脱脱穿穿的时候弄掉了吧。
真没有想到魏巍会把这个小玩意留着……真的这么喜欢这种东西?那有空再去海边捡几个送他吧。
把星沙放在床头边的柜子上,陈晋不出声地坐在床沿望着床上的人。
吃过退烧糖的魏巍已经沉沉地睡去了,身上的伤口也都上了糖,只是那个地方的伤口他坚持不给他擦糖。
从来没有这样渴望要照顾一个人,心情也从来没有这样被一个人牵着走过。
是因为自己起肖(发疯)的行为弄得他这么惨才想赎罪吗?
如果只是这样,那那种很想很想一直把他留在身边不想让其他人碰他的感觉是怎么来的?
“烦!”算了算了明天再想吧!他关了灯爬上床,侧着身子轻轻地将魏巍搂向自己的胸前,看他缩着身子睡的模样好像会冷……人类身体的暖意和棉被啊毛毯啊是完全不一样的,有一种令人放心的舒服,就算是在睡梦中,也会下意识想贪心地更靠近去掠夺更多一些的温暖……头痛死了好象要裂掉,喉咙好干,花了好大的力量才将沉重的眼皮撑开,不过入眼的仍是一片黑暗。在眼球逐渐适应了周遭的黑暗后,感觉才一点一点回到身体其它部位。
知道自己正靠在一个人的胸前,因为听到了心跳声了。然后,那爽身粉的味道顺便告诉了他这个胸膛的主人是谁。
有点讶异地抬起头,在黑暗中,仍然可以看见那双乌亮亮的眼睛正盯着他瞧。陈晋一直没睡着,他很怕自己那糟糕的睡相会把魏巍踢下床,越是这样想越无法且魏巍又把他抱得死紧,他一点都不敢乱动怕惊醒了熟睡的他,惟一能做的事就是看他睡觉。
好在魏巍的脸还蛮耐看的就是了。
“几点了……”
“不知道,停电。大概是早上四五点。”没办法开灯看不见墙上的钟。
“生日快乐。”
“白痴。”都病成这样了还记得这个……“好渴。”
“我去帮你倒水。”
“嗯……”
“……啊你要把手放开我才能去啊!”
“喔……”手一放开,一阵空虚的感觉随之而来。
陈晋跳下床先去把憋了好久的小条撇一撇,然后装了一大杯开水递给魏危“谢谢……”接过水就猛往干渴的口中灌,一不小心水呛进了气管,引来了一阵咳嗽,胸口和下面的口又是一阵折腾。“喂喂喂你喝慢一点是会死喔!”陈晋连忙拍着魏巍的背脊。
“你的胸口怎了?”看魏巍又用手去按胸口,陈晋忧虑地问道。
“上次车祸肋骨断掉了插到肺,大概是还没全好。”
“这么严重?你不是说还好?”该死的肇事者,还有该死的陈晋!
“……”能活着当然好。不过在前一晚,他曾经怀疑过,如果那时候就死掉了会不会好一点。
不好!再也见不到陈晋了怎么会好?就算是很痛苦,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啊,希望,不是要问他……可是怎么开口?
“星星少了一颗。”将杯子放到床头,陈晋突然想到。
“是喔……”
“你喜欢等你病好了林杯再带你去捡啦!”
“嗯……”可是,我要回去了……
“真搞不懂你一个闸剥(男人)怎么会喜欢那种小东西。”“……”因为那是你给我的,魏巍在心中说道。
尽管这是真心,但这么肉麻的话他也不好意思说。
“我踢更(天亮)带你去医院。”
“太扯了我只不过是感冒……”
“那你再多困一些吧。”
“嗯。”
“要抱吗……?”
“……嗯。”
生病了可以勒索,能勒索就多勒索一点吧!就算是他的温柔是因为对病人的同情,或者是出自罪恶感。
“魏巍,醒一下,魏巍!”
“……”睁开眼睛就见到陈晋那张焦急的脸,脑中突然回想起那次在海边中暑的时候,也是这样……“你都没醒,吓死林杯了。”从凌晨喝过水后一直到现在已经是晚上了,魏巍一直没有醒来过,高烧也没退,急得陈晋根本无心吃睡,坐立难安生怕他就这样睡不醒了。
“林杯不管了,我要带你去医院。”
“我没带健保卡。”
“我的借你啦我还有六格全空!”
“呵……”魏巍轻笑了起来。
看到他的笑容陈晋稍微松了口气,但忧虑依然存在,他认真地说道:“你一直在花修(发烧),不去看医生不行啦!”
“……现在在下雨?”
“嗯,下大雨。”
“那等雨停再去好不好?”说实在的魏巍一点都不想移动他又累又痛的身子。
“供虾米(说什么)肖围(疯话)!如果雨一直不停怎么办?”
“马上就会停啦,拜托……让我再睡一下就好了……”看着魏巍那样可怜兮兮用虚软的声音哀求着,陈晋实在无法拂逆他的意思。
“那你吃几口枚(稀饭)再睡!要不然会夭系(饿死)。”他端了一碗瘦肉粥,用汤匙舀了一口吹凉送到魏巍口中。
“你煮的……?”
“对。”
“噗!”魏巍赶紧用手捂住嘴巴免得那口稀饭喷出来。
“笑屁啊!”陈晋没好气道。
“没……”只是没想到你会煮稀饭而且还煮得不错吃……“有力气笑就多吃几口。”
“嗯。”为了表达对陈晋的敬意,一点胃口也没有的魏巍勉强吃了好几口。
“吃不下了……”然而食物入肚的感觉很难受,魏巍摇摇头。
“再一口。”
“不要……”一口都吃不下去了,而且胸口又开始不舒服。
“我去一下厕所。”好想吐……
“要扶你吗?”
“我又没断手断脚。”他只觉得陈晋实在大惊小怪,却不知道自己的样子看起来有多糟。
这样子下去不行。陈晋将碗端回厨房,换了件长裤将钱和钥匙放入口袋,他决定现在就带魏巍上医院。
“叮~咚~”
“像(谁)啊!”一面跑下楼一面叫道。
“我。”
“……”道怡没有什么表情地站在陈家的门口,手中还提着滴着水的雨伞,雨太大,连她的头发也滴着水。
“进来再说。”陈晋有些尴尬地说道。
“不用了我讲完就走。”
“供虾米(讲什么)?”
“我们分手吧。”
“分……啥?”
“分手。”
“……”分手?陈晋不可思议地望着道怡,他从来没想过这两个字,更没想到的是这两个字是从道怡口中说出来的。
“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又何必勉强在一起?就分手吧。”要面对自己依然爱着的人说出这种话实在好困难,但道怡庆幸先看到真实的是她,先提出解决方法的是她,那她还不至于败得很惨。
“我已经不喜欢你?”这句话是问道怡,也是问他自己。
一直都是很喜欢道怡的啊,那现在呢?还是喜欢吧!只是是一样的那种喜欢吗?
“应该说,你的心全放在那个人的身上了。”道怡苦笑着说道。
“谁?”
“唉你真的很蠢耶阿晋……我只能说,如果喜欢一个人还硬要去强迫自己否认,不但伤害对方,你自己会更内伤的。”这就当作交往一年,送给你的最后忠告了。
他们之间没有容得下她的空间,她看得很清楚,知道勉强下去,谁也得不到谁。
与其那样还不如放弃掉没有希望的恋爱,保有两个好朋友。
这是她思考了一天一夜的结果,虽然她知道自己是明智的,但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嘲笑自己的明智。
眼前这个她爱着的男孩子,也正在为弄不清自己的感觉而很痛苦吧?她有些怜惜地伸手摸了摸陈晋的头发,和那因不眠不休息而略为憔悴的脸。
可是,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她垫起脚搂住陈晋的颈子覆上他的唇,最后再拿个吻也不为过吧……“……”唉,不过是想下楼喝个水,却好死不死地目睹到了这样火辣辣的镜头。
这样的情节安排未免太巧合了吧?肥皂滥情地像连续剧一样,男主角和另一个女人亲热,却意外被女主角目睹……奇怪,为什么我非得当那个倒霉的悲情女主角?
搞错了吧,其实,自己才是配角。
连万分之一的希望都被粉碎,那种感觉是悲哀。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真正的“女主角“热吻,那种感觉好绝望。
还有一种愤怒的感觉,怒的不是别人是自己。自己干嘛待在这里,去渴求那个根本不曾属于过他的温柔?简直蠢毙了!说穿了现在的难堪全是自找的!
退场退场,配角就该在这个时候退常再不离开,心脏会受不了而停止。
他轻轻放下杯子,无声地走向厨房边的后门,尽量不弄出声响打开门走出去关上。
雨好大,马上就会停才怪。
走路像是走在海绵上一样软绵绵使不上力,而且每走一步那个地方就抽痛,大概,走不回住的地方了。
可是还能怎么办?面对着大雨,突然觉得好无助好无助。能走多远算多远吧!
”死喂喂!你,你,你不要命了竟然给我跑出来阿耶(淋雨),你是,干!干!”又气又急的陈晋抓住了魏巍的手,连骂人都结巴了起来。
送走了道怡回过头却找不到魏巍,急得他翻遍了全家,连床底,衣柜,鞋柜都找遍了,才想起他家有后门。
所幸魏巍走得不远,没多久就给陈晋追上。
“放开。”
“啥米?”被魏巍冷淡的口气吓了一跳,陈晋不解地望着他。
“我说,放开。”
“你起肖(发疯)了啊?”
“我没有,我只是不想打扰你们亲热。”连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竟然讲出这么酸的话……可笑!爱情使人变白痴。
“你……”陈晋的表情顿时冷了下来,他以他单纯的思考模式去理解魏巍的意思,得出了结论。
“你就是看不惯你喜欢的人在和别人亲热?”陈晋有些动怒了。
你真的就这样喜欢道怡吗?
“没错,我就是讨厌!恶心巴拉!”魏巍也大声地吼回去。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你还这样问,你有够残忍!
“男女朋友亲热叫恶心?你才恶心!喜欢她还来招惹林杯,被我干了你不觉得恶心……”话没说完,‘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甩在陈晋的脸上。
陈晋捂着脸颊呆掉了。这辈子还没被人家甩过巴掌!魏巍出手一点也不留情,沾了雨水的手打来更痛,陈晋的脸上立刻浮现了红红的掌印,又热又辣又痛,而且屈辱。
“你……”几乎要爆发的情绪却在下一刻冷却。
他?在?哭?那双瞪着他淡褐色的眼睛被眼眶涌上来的液体覆盖了,泪水沿着他苍白的脸跟雨水一起滑落。
老天他竟然把魏巍弄哭了……怎么办?陈晋束手无策地捂着脸呆站在那,下一个动作要作什么?安慰他……还是?
魏巍绝望地看着陈晋,咬着下唇,转身就走。
你可以粉碎我所有的希望但是不可以,不可以连我的自尊都拿去踩。
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求求你别在这里倒下,起码走到那个王八蛋的视线范围以外再倒下……身体可没这么听话,眼一黑像是突然烧断了保险丝,跳电。
不过在他的身子倒地之前,陈晋已经一箭步往前一把将他抱起,快步地走向大路上招了台车前往医院。
“他什么时候醒?”
“不一定耶,他很累身体很虚弱,所以需要休息,等他休息够了自然就会醒来。你也要回去休息碍…”“不要。”
护士小姐摇摇头,她说好说歹连哄带骗就是说服不了这个漂亮的男孩子离开他朋友的病床边。硬是要他去休息他还会发怒甚至是骂人……算了算了,年轻就是本钱,那样子的身体就算是一两天没睡也死不了人。
“喂,你到底要困到什么时候啊?”将脸靠在病床边,陈晋有气无力地道。
三天了耶,没有人困这么久的啦……
“你要不要醒来啊?你醒来我就带你去捡星星……”他轻轻地把玩着魏巍凉凉的手掌。
翻过手掌看了看手相,生命线长得不错啊,魏巍不会就这样死掉了吧?虽然医生说他没事了,可是干吗不赶快醒来?那个医生看起来很肉脚,说的话很难叫人相信。
快醒来啦,想听你说话,什么都好。
林杯也有话也跟你说。
想跟你说叫你不要走,虽然知道是不可能,但我真的不想要你走。
想跟你说你很重要很重要,没有人比你重要。
还有,之所以会作那件事,因为林杯很生气林杯不要你喜欢其他人。
还有,你跟那个猪头不一样,如果你再说一次“我喜欢你”,林杯不会生气了……你不一样,跟其他人不一样。
因为林杯也很喜欢你。
以上,是他在魏巍昏睡的这三天想出来的结论。
他用修长的手指轻抚着魏巍的眉毛跟眼皮,他在做梦吧?做什么梦?是不是和自己一样老是梦到过去他们的事情?叹了口气,阿母说过叹气会夭寿,他这几天下来不知道夭多少寿了。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等下要去工作,不去不行,他不去,他们的团就完蛋。
虽然他千交代万交代护士要好好照顾魏巍,但还是很不放心……“喂,你要快点醒来喔,然后乖乖等我回来。”
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折回了床边。
“……”虽然之前说过不会再打他不会再动他了,可是……亲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弯下身,在魏巍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上伤口有涂糖水,吻起来苦苦的。
“魏巍呢?”
“先生请你小声一点,已经很晚了……”“魏巍呢?”陈晋不但没有小声,反而加大了他的音量抓着值班医生的领子怒道。为什么早上离开时他还在,半夜回来人就不见了?
“你是说之前住这间病房高高的那个男孩子吗?”一旁的护士连忙跑过来解围,再不安抚他,整个医院的病人都要给他闹醒了。
“魏巍呢?”
“他今天早上醒来了就打电话请他的家人来帮他办离院手续回家了。”
“回家?”
“对啊,他宝宝妈妈好像是从台北坐飞机赶来的。”
“他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
“嗯……”陈晋的表情像是要杀人般连护士也不太敢靠他太近。
“干!”陈晋用力往一旁病房的门踢去,吓得房内中风的老先生屁滚尿流。
他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
我也什么都还没说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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